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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C(4)

乱臣 蔡某人 4969 2021-03-30 09:38

  是小飞挂。

  本困于浅水的蛟龙立下有了破空而去的转机。

  晏清源皱皱眉, 眼里的笑意有一瞬变淡, 他看了一眼归菀, 手里摩挲的白子一时间也落不下来了, 停了停, 目视归菀而笑:

  “用心了, 说罢, 跟我提什么要求?”

  棋盘上,似乎又成了死局。

  见他没了动作,归菀不信:“世子, 你认输了?”

  晏清源知道她是不肯改称呼,一切随她,也不计较, 手里那枚棋子先搁下了, 托腮望着她:

  “你想我答应什么?”

  归菀疑惑地打量了他片刻,似在确定什么, 兀自犹豫, 晏清源一捏她脸颊, 一派任情荡思, 坏笑道:

  “你不说, 我可要走了, 你知道,我如今日理万机。”

  不觉间,凝出了一身的汗意, 归菀彷徨又看他一眼:晏清源绯袍金带, 观之红绮如花,妖颜若玉。

  这样坐在她眼前,归菀只觉他整个人充满异样光彩,令人不能直视,心中更是惶惶直跳,待那团子光芒在眼前渐渐褪去,才静下心来,深深吸了口气,轻声启口:

  “世子,建康被柏宫已经毁了一次,我不想它像昔日洛阳城一样,它也承载过繁华与风流,我想请世子给它最后的尊严,不要再毁坏典籍,也不要让它再作空城,”她说到动情处,无声哽咽。

  “我知道,世子打过江是早晚的事,世子能答应我,不要做第二个柏宫吗?治乱者以权谋为先,治平者以仁义为先,世子,你既然一直都懂建康的价值,理当爱护它才是。”

  眼前的这张脸,如至清之玉,纯净到毫无颜色,也毫无他念,她哀而不伤,语调却悲缠肌骨。

  又自有文人的一脉理想之气。

  晏清源静静回望着她,眸子亮起来,若有所思地把头一点:“好菀儿,我早说过,我从来没看错你。”

  话说着,手情不自禁伸过来,握住归菀的手,在掌心里,温柔摩挲,“就这件事?”

  归菀没有躲避,目光柔和:“你会答应我的,我知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这件事上,我想,我也从没看错过世子。”归菀有酸楚,又有欣慰。

  “世子,你不是柏宫,你不会逼得人要到烧光典籍,只留一句‘文武之道,今夜尽矣’的地步,一座城,要历经多少代人的心血才能承载文明,可一把火,不过朝夕的事就可以毁了它,徒作废墟,我不想它日后在衰草斜阳里,只能供人凭吊,那次,世子让我看洛阳的金镛城,我心里很难过,荆棘铜驼,一语成谶,它到如今也没能再恢复往日荣光,世子也许对我的故国颇有微词,但世子若如曾真正了解过它,就会知道,自江左以来,年逾二百,文物之盛,独美于兹,它并非一无是处,我知道人不可逆势而为,但我还是想世子能够善待它,日后,风化海内,建德和人,冠带衣履天下,犹自可期……”

  说到最后,归菀的声音低不可闻,晏清源却一直听得专注,黑白分明的是棋子,却不是世情,他忽慢慢笑了,眉眼斜飞:

  “除此之外呢,江左人物还有什么?南梁全盛之时,贵游子弟,无不熏衣剃面,傅粉施朱,更是多无学术,我的确是看不上。”

  话一出口,就把人噎的发窘,归菀也不例外,一时难堪,不大舒服地抿了抿发,思想有时,振作精神说:

  “世子只看一面,自晋祚终,南北争胜,三百余载,怎不见枕戈待旦的刘越石?中流击楫的祖士稚?更有吊伐之风雄豪逸气的桓大司马,当年武帝伐魏,器械精新,军容之盛,不也引得你的父辈们啧啧称叹以为百数十年所未之有?百年江左,从不乏人物辈出,彼时英豪,懔懔如有生气,绝非厌厌九泉下人,世子方才一言,未免有失偏颇。再者,北地亦几经更迭,有气吞如虎之时,难道就没有过萎靡混沌之日?”

  这一语既出,何其豪迈高爽,听得晏清源快意大笑:“好,菀儿,你对青史可谓如数家珍,其辞龙跳天门,虎卧凤阙,好一个桓大司马,我也要叹一句‘可儿,可儿’!”

  绯袍如故,衬着他英姿勃发的一张脸,宛如烈日,晏清源明显心情大好,两只眼,笑意恣肆地停在归菀脸上,倒让归菀略觉赧然,少时,他敛了一些,“我以为,你要为自己或者是陆将军提什么条件。”

  心头一滞。

  归菀摇了摇头,眼睛里隐然有泪,她垂下脑袋:“人死,盖棺尚不能定论,爹爹他并非一点错也没有,他的身后名,公道只在人心,我爹爹既然做了就自有担当,他如若有知,也不会让我给他求什么,一个人该得什么名,不是求来的,至于我自己,”她蓦然抬首,眼睛里有一霎的失神,随即,露出个苦涩微笑:

  “既逢丧乱,百岁如流,富贵冷灰,我没有要说的。”

  几载相处,她从来没有这样推心置腹和他说过这样多的话,此刻,娓娓道来,倒像说的是前尘旧梦了,晏清源若有所得,这样一直盯着她,不知怎的,眼里有了不易察觉的一丝讥诮:

  “你不求,无论到几时,你都是我孩子的母亲。你我之间,牵绊总在,断不了的。”

  归菀脸色微变,似不愿承认,一顿,将各样情绪撇了个干净,果断起身:“世子,愿赌服输。”

  话刚完,却见晏清源“啪”的一声落了白子,顿时破局,重新将她困住,归菀这才是真的变了脸,蓦然醒悟,原来这半日他拿自己戏耍打发时间而已,她猛地红了眼圈:

  “你又要反悔?你这个人,压根不配为人君!”

  晏清源一点也不生气,笑扫棋局:

  “这一局,你根本无须下注,我本来也非柏宫,道统之间,自有昭昭天命,我就是天命,所以,你说与不说,我都不会做出柏宫所行,你去看看我治下各州各郡,无不勤务农桑,崇尚学业,与古不殊,好菀儿,是你自己突发奇想当什么赌徒。更何况,你技不如人,愿赌服输的人该是你,坐下吧。”

  归菀恨他诡诈,白费她口舌,不再理会,本想把棋盘给他拨乱,忍下了,刚走出一步被晏清源给拽了回来:

  “你输了,我就一个条件,好好跟着我,我不是一早就说过,东柏堂里只养你一个,”他忽然蹙了下眉头,摇摇头,“唔,现在多了一个阿宝。”

  说完,添一句逗她,“你也是我的阿宝。”

  归菀坐在他腿上,根本不吃这一套,七扭八扭,要下来。晏清源没了耐心,直接把人扔上床,突然一停,随手捞起床头的一柄小团扇,从窗口扔了出去:

  “滚,再敢鬼鬼祟祟偷听,我砍了你手脚!”

  说完,笑骂一句“没规矩的东西”,听外头一阵惶惶乱乱的碎步声远去,才笑对归菀:

  “七郎都找的什么人,要不,跟我回去?”

  归菀脸一别,不说话。

  晏清源倒不勉强她,两人纠缠这半日,归菀脸红了,鬓发也乱了,衣领那微微敞着,露出一段晶莹胜雪的肌肤来,他忽觉忍得难受,逗弄的心思全无,把人先松开,径自走到外面不知干什么去了。

  一室内,顿时安静如水,乌金西沉,日头晚了,白天里头的暑气这个时候就没那么盛了,归菀慢慢起身,浸了把手巾,把脖颈的汗意擦去,略觉舒爽,听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响起,知道定是他折回来了。

  果不其然,晏清源手里多了个青白釉执壶,直接走到归菀跟前,把人一揽,重新带到床上,碧帐轻垂,又将小屏风一挡,上头点染的是朵朵桃花,都晕到归菀脸上来了,她警觉,两手支在身后:

  “我不要……”

  晏清源笑着呷了口酒,把她脑袋一托,给渡到嘴里去,她没出声,就被晏清源给碾碎在了唇舌之间,归菀全呛了回去,呜呜咽咽地含不住,酒液下来,打湿了颈子,两人交缠的水渍声太清晰,归菀复又变得青涩如初,被他带着,引着,仰起来跟他相吻。

  酒源源不断渡进来,她身上开始发烫,渐渐绵软,后脑勺还被他紧紧扣着,脱身不得,不知灌了多少酒,晏清源慢慢把人放倒,归菀细细喘着,神志模糊,恍恍看着那一树的桃花忽就开在了眼前,漫山遍野的,她心里头燥热,手攀上锁骨似乎想把上襦褪去,晏清源久不跟她行事,欣赏良久,含笑替她把衣裳解得干干净净,通体雪白的身子,横在眼底,醒目的是萋萋芳草地似乎浓密了几分,两团挺翘,也掌不过来。

  她难耐地想逃,抱着他埋下的大好头颅:“我不要……”

  这话翻来覆去,说了几载,她不腻么?晏清源笑:“陆娘子,你也该想着怎么推陈出新了。”

  他舌尖温暖,充满征服欲地磨宕着她,久旷之身,一点都不曾念着他的好么?晏清源嘲弄地从底下一过,扬起手,什么也不说,只笑着用那缕缕银丝跟她示威。

  这一次,还算温柔,来回进退有度,缠绵够久,临到时,果断而出,都爆归菀脸上去了,脸颊早沁出胭脂滴血,偏又被他点缀上浓白,太过羞辱,归菀遂哑着嗓子哭成了一团糟:

  “你下流!”

  明明两人方才说的是正事。

  他还是那个不知廉耻的登徒子,率意妄为,便登大宝,焉能长久?归菀如是想,恨恨的。

  晏清源笑着拿帕子给她揩干净,窗子透进风,七月流火,有那么一丝捉摸不定的清爽了。归菀被他扶起,听一道低沉含笑的声音响起:

  “怕你再怀妊,我不得已不是么?况且,你一身正气,”他头疼得很,紧跟邪笑,”我要睡了你这个言官才解气。”

  归菀瞪他,挪了挪身子,不让他碰,依然觉得脏透了,要去沐浴,晏清源不拦着她,等人收拾干净,他过来说:

  “跟我一道回晋阳。”

  归菀本没了力气,又是一惊,旋即,摇首拒绝:“我要照顾阿宝。”

  “阿宝我会遣人好好照料,你跟我走。”这个不容置喙的语气,跟以往,如出一辙,一点改变也无。

  “阿宝那么小,我不能跟你走。”归菀倔起来,声音不大,一抬手挽起发髻,白生生的一截腕子晃得晏清源眼花,她身上的香气跑过来,晏清源微有失神,脑子里,想的已经是晋阳诸事。

  归菀见他若有所思,两条长眉,不易察觉地蹙了一蹙,方才听自己说话的那股神采,分明不见了。

  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事。

  “世子?”归菀还没闹清楚他什么态度,晏清源双瞳湛然,回看她一眼,笑了笑:

  “阿宝夜里跟你睡么?你喂奶么?你这个当娘的,摆设而已。”

  一阵尴尬,归菀随手挑了个簪子插进发间,略显腼腆:“跟你去晋阳,也没个准头,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我舍不得他。”

  晏清源会心一笑:“我的小菀儿当娘了,果然不一样,我怎么记得,有人说过不要当娘呀?”

  说着,牵起她手,轻轻摩挲两下,“去了晋阳,直接就发兵南下了,我带你去趟寿春,你不想么?”

  说到这,归菀立时睁大了眼,失声问:“你要带我回寿春?”

  晏清源颔首。

  无知无觉间,眼泪夺眶而出,寿春城外,透过人群缝隙间的无端一瞥,仿佛还就在昨日,归菀梦游似的看着他,晏清源笑她一声,捏了捏脸:

  “走时我来接你,至于阿宝,我自有安排。”

  眼见那一袭绯袍闪出门扉,归菀回神,忙追了出来,却是倚在廊下问道:

  “世子……”

  人都跑出来了,他一回首,立在阶下这样笑吟吟望着自己,归菀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脑子一阵空,好半晌,觉得再争无益,他南下的主意既定,谁又能拦得住?只能干巴巴胡乱道:

  “你要去哪儿?”

  晏清源毫无保留:“北响堂山。”

  他眉头挑起来,“舍不得我走?”

  归菀脸上微红,立下否认,晏清源想了想,二话不说,把人带走,也不管她扭着身子不肯,直接送上马背,一提缰绳,掉头去了。

  两人相依相偎,一路疾驰来到响堂山下,此刻,日落夕照,青山苍翠,偶见倦鸟归林,啼鸣于空,山下守卫见晏清源现身,诚惶诚恐,要护送两人,被晏清源回绝了。

  石窟在半山腰,台阶陡峭,晏清源拉着归菀的手,她亦步亦趋跟在后头,忍不住问道:

  “世子带我来这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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