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记忆都已经很久远了, 久到柔夫人以为她早就已经忘了的,没想到如今再想起来, 那个人、那些事情却还是记忆犹新、恍如隔日。
柔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谢玄的身影, 她真的很想要冲出去问问谢玄,当年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他知不知道那些年为了养活自己和谢谦, 她都付出了什么?他知不知道谢谦进宫做了太监?
谢谦他......这辈子都无法再娶妻生子了,是她没能保护好谢谦。
可最后柔夫人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她就那样安静地站不远处, 看着谢玄和他口中的夫人。
如今谢玄的身边已经有了娇妻美眷, 说不定早已是儿孙满堂,哪还会记得自己是谁?
而且谢玄也根本就不知道谢谦的存在......
“老爷,你知道我刚才在陆府见到谁了吗?”刚一见着谢玄的面, 清禾郡主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谢玄, 一脸神秘地说道。
她问出这句话也不是当真就为了让谢玄自己去猜测, 谨慎地四下瞧了瞧, 清禾郡主立马又激动对着谢玄继续说道:“长公主, 我刚才在陆府见到长公主了, 你说这长公主来陆府会不会是为了......”
后面的话清禾郡主也没有直接说出来,可谢玄却是什么都听明白了, 他忙抬手防止清禾郡主再继续说下去,这万一要是让别人听去了......
“夫人,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件事不要再提, 何况现在我们还是在别人的府上。”隔墙有耳啊。
清禾郡主看着谢玄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 不满地皱了皱眉, 这可有关他们儿子的终身大事,她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再说了,她可是安南王的女儿,是郡主,要论起来就连当今圣上也得管她叫一声堂姐,如今她这议论的不过就是皇家之事,就算别人听见了又敢说什么?
谢玄无奈地叹了口气,郡主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自傲、太过争强好胜,她一个郡主,这些年来跟着自己也确实是委屈她了。
只是......他也真的是有些累了,很多事情便不想要再去费心争取,更不想要再心存幻想。
“以后像这种扑风捉影的事情你在府中与我说说便也就罢了,在外边最重要的还是要能管住自己的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何况此事还事关长公主和皇室的清誉,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其结果也不是我们能承担得起的......难道陆怀钰的下场你就忘记了吗?”谢玄语气淡淡地说道。
他的眼睛虽还是放在清禾郡主的身上,可目光却不知道是飘到哪里去了?
见谢玄又变成了这幅畏畏缩缩、凡事都不想要过问的样子,清禾郡主也软了语气,“我自是知晓事情的严重性才让小桃去把你偷偷叫了过来,侯爷,你就放心吧,清禾也是知道分寸的。”
她和谢玄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是不用说的,后来承蒙先皇赐婚两家又得以喜结连理,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顺理成章,在外人眼中他们夫妻恩爱、感情甚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清禾郡主心底却知道谢玄娶她时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她的,甚至这么多年过去了,谢玄的心中始终都放不下另一个女人,只是她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当初谢玄又为什么没有和她在一起?
谢玄离开宁远侯府三年,除了已故的老侯爷没人知道他那三年都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清禾郡主却看得出来,谢玄当年从外边回到宁远侯府之后就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他虽然还是执意参加了殿试且也位列三甲,可却也不再意气风发,不再有壮志凌云,反而心如槁木死灰,做事也谨小慎微,老侯爷想尽了办法都没有再让谢玄恢复过来,最后只能抱憾而终。
也是之前有一次老侯爷说急了嘴,道自己很后悔当初将谢玄强行带回侯府,清禾郡主才知道,谢玄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竟都是老侯爷造成的。
老侯爷过世之后,谢玄承继了侯爵,可他却直接辞去了自己在朝中的官职,只愿空守着个宁远侯爵,了此残生,这么些年来,要不是因为自己是安南王的女儿,是先皇亲封的郡主,他们谢家哪还有现在的荣光?
清禾郡主以前也曾向谢玄抱怨过他的不负责任、自怨自艾,不管老侯爷当年都做错了些什么,但如今老侯爷也已然不在人世,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的日子却要继续过下去,就算谢玄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他们的儿子,不为谢明绍考虑吗?
可是最后,清禾郡主的这些抱怨也都无疾而终,谢玄早已将自己的心封闭了,她也不是那个能再打开他心结的人。
而更可悲的是,多年的夫妻情分让清禾郡主真正地爱上了谢玄这个男人,她渐渐沉浸在谢玄给的这些温柔之中,也不愿意再去逼迫谢玄,于是两人便一起过上了如今这平淡如水的日子。
好在皇恩浩荡,既然皇上看中了他们的儿子,有意要让明绍尚主,还是嫡出的长公主,清禾郡主仿佛再次看到了希望,她高兴激动,却不仅是为了明绍,也是为了宁远侯府,为了整个谢家啊。
清禾郡主想了想犹豫着劝说道:“不过这事可是娴妃娘娘亲口对我说的,我看啊应该就是八九不离十,只差皇上的赐婚圣旨了。这不,皇上前些日子还把明绍宣进了宫,就连调配苏州官员的大肥差都交给了明绍,你说要不是因为皇上看上了我们家明绍,又怎么会突然对他委以重任呢?”
这回,谢玄闻言倒是没有再说些什么,像是真的就被清禾郡主给说服了。
清禾郡主也很快就忘了刚才的那一茬,现在她是打心底里地高兴,“侯爷,那长公主刚才我也见过了,瞧着倒是没什么公主的架子,人也很好相处,我想明绍他一定会喜欢的。这可真是老天爷保佑啊,我们明绍的婚事终于是有了着落了,等过些日子我就再去寺庙里添些香油钱,最好是能再保佑这事早些定下来。”
“行了,这些事都随你安排吧,不过这陆府我们也不能多待,等待会儿用了午膳就回去。”
谢玄显然对此兴致不高,这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地又交代了一句,“诶,对了,长公主那边你也别显得太熟络,免得惹些不必要的猜疑,这圣旨一日没有下我们就当做不知道此事。”
“嗯,妾身知道了,”把事情都跟谢玄说了,清禾郡主的心绪也逐渐平静了下来,不再纠结此事,“不过侯爷,你在前边也看着点明绍,别让他喝太多酒。”
谢明绍突然得到皇上如此重用,前来巴结他,和他套近乎的人也多了起来,这些日子谢明绍几乎每日都要出去和他的同僚上司们应酬,清禾郡主也是担心他喝多了酒会伤身子。
两人将事情商量完便不再久留、各自离去,谢玄说得对这在别人的府邸还是谨慎些为好。
待谢玄和清禾郡主走远了之后,柔夫人才从暗处出来,她的脸上满是惊讶,似乎仍不敢相信刚才所听到的话。
侯爷?谢玄竟然是个侯爷,原来他从一开始竟就是在欺骗自己。
难怪当年谢玄会不告而别,也是,一个侯爷又怎么会真的娶自己这个青楼女子进门,可是如果谢玄当年就向自己坦言了他的身份,她也就不会泥足深陷了。
突然想起一事,柔夫人眼中一痛,如果谢玄当真是侯爷,那谢谦岂不是......
柔夫人顿时惊得捏紧了双手,自己这都是造了些什么孽,当初她不应该眼睁睁地看着谢谦被陆远山带走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或许她根本就不应该把谢谦也一起带到陆府来,本来谢谦才是侯府世子,要娶长公主的该是谢谦才是。
......
前边宴席上,
谢谦面无表情地坐在右手边第一个位置,他冷眼看着下边觥筹交错的场景,仿若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谢谦本就凶名在外,现在又明显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自然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他跟前触霉头,倒是与谢谦坐得最近的谢明绍,他见着谢谦一个人坐在那里,颇为孤独,便举杯敬了谢谦两次酒,谢谦也都给面子地喝了,不过没多一会儿谢明绍也被人给叫走了。
现在谢谦的周围空无一人,看着就更显凄凉了,而谢谦却依旧恍若未觉。
他来这陆府可不是为了喝酒的。
陆远山刚从底下敬完了一圈酒回来,就看着谢谦这副格格不入的样子,他心中轻蔑一笑,果然是个阉人,与他们这些正经的朝中官员就压根不是同一类人。
见此情景,陆远山则是笑得更欢了,他满脸笑容地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就端着酒杯走到了谢谦的跟前,“谢督主既然来了,怎么也不与大家一起喝杯酒乐呵乐呵,莫不是嫌弃我这陆府的酒不好喝?”
谢谦幽深的眼眸看了陆远山一眼,似是想要看穿陆远山今日究竟是想要耍什么把戏,他可没有那个时间坐在这里陪陆远山喝酒。
“陆大人的酒好不好喝,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倒是首辅大人,你千方百计地将我算计来喝你这杯喜酒,我还真怕陆大人你会在这酒中做些什么手脚。”
陆远山被谢谦这话噎地一呛,便是端着酒杯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香醇的美酒顿时洒了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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