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啊难怪, 难怪当年徐皇后初进宫时明明还很欢喜,即便是刚经历了丧姐之痛。
可是就在不久之后她却又突然交出凤印,自请长闭景阳宫,甚至就连自己亲自来了这景阳宫, 她也不肯出来相见。
“是,臣妾早就知道了,陛下所做的一切臣妾都知道, 姐姐死后,尸骨未寒,陛下就那么迫不及待地出手给了徐家致命的一击,害得徐家差点家破人亡, 如今你还有什么脸面再提起徐家和姐姐, 还有容安,姐姐死了,就连容安的身子也......”
一想到长公主那破败的身子, 徐皇后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些都是被你害的......容安当时还未出生,是最无辜的一个人了,她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陛下何其狠心才要将一个尚未出生的婴儿置于死地?”
景帝无奈叹息一声,当年的事既然徐皇后都知道了他就是说再多也都是枉然, 看来自己今日又是白走一趟了。
事已至此, 他也不奢求任何人的原谅, 只希望徐皇后能看在容安的份上, 稍稍理解一下自己的苦心。
“朕也是有苦衷的。”景帝沉声道。
“苦衷,哼,”徐皇后冷笑,“陛下的苦衷就是这皇位权势吧,陛下莫不是忘记了,当年您虽贵为嫡出皇子却也并不得先皇的喜爱,先皇想要将皇位留给他最宠爱的淮王,是你见淮王日渐得势想要拉拢我父兄这才日日亲自登门拜访,还刻意接近我姐姐,可怜我姐姐对你痴心一片,父兄也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才愿意出手助你的。”
“可是您呢?您在如愿以偿地得到皇位之后,就嫌我们徐家势大碍眼了,你明知道陆远山当年根本就是在伪造证据诬陷徐家,可你居然还是选择了相信陆远山那个贼子的话,意图将我们徐家满门伏诛。我知道,陛下您所谓的苦衷大抵就是当时你初登帝位,朝局未稳,可是徐家却手握朝中大权,我兄长也眼看着就要进内阁了,可是姐姐却偏偏在那个时候怀有龙嗣,你心知要是姐姐生下了嫡出之子,只怕到时徐家会风头更胜,甚至盖过你这个新帝。”
“还真是可悲,徐家为了你甘愿担上叛主谋逆的罪名,可是你却从未相信过徐家也从未相信过姐姐,是你亲手杀害了姐姐,还害得姐姐唯一的女儿从小就受尽了病痛的折磨。”
外面,长公主陡然听到这个惊天大秘密顿时被吓地六神无主,她柔嫩的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食盒,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母后竟然是被父皇害死的?还有徐家当年几近灭门的罪名都是因为父皇忌惮徐家所以故意听信谗言的?
她如今知道了这一切又该怎么做?
里面的人是最疼爱她的父皇,可同时也是害死自己母后的凶手啊。
突然,长公主的手一松,她手中拎着的食盒也瞬间掉落在地,“噼啪”一声。
长公主闻着声响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而后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不行,她要赶紧离开这里。
景帝和徐皇后听到外面的动静也连忙惊慌失措地开门查看,可却没发现有什么人,只见着散落在地上的糕点,还有外间德喜突然惊讶地叫了一声“长公主”。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更是慌乱和懊悔。
刚才外面的人是容安,容安怎么会在这里?
她......都听到了?
“容安......”
景帝垂眸沉重地呢喃了一声长公主的名字,就想要去追回长公主,可他也才刚跑了两步就突然停了下来,抬手抚着头疼欲裂的脑袋,霎时晕倒在地。
皇上晕倒这可是大事,徐皇后一怔之后连忙招来人帮着将景帝扶到里间,刚巧走进来的德喜见着这状况,他一双大手在腿上狠狠拍了下又忙抬脚转身跑出去请太医来。
哎呀,今儿这都是什么事,他不过就是出去小解了一下,把长公主放进了景阳宫不说,皇上还晕倒了,这回自己可真是倒大霉了。
......
公主府
长公主失魂落魄地回了府邸之后就一直不安地坐在床边,她秀眉紧皱,心中一如刀割。
徐皇后声声质问的话语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响,一边是被人害死的母后,一边却又是从小就疼爱自己的父皇,这叫她以后该如何面对父皇?
要是她今日没有突然进宫,没有躲在外边偷听父......
偷听那个男人和徐皇后的对话该有多好。
谢谦过来的时候就见着长公主似是很痛苦地捂着胸口,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原本就不甚红润的唇角被生生咬出了一片殷红,竟连自己进来了都没有半丝察觉。
好在谢谦看着长公主目光涣散、陷入深思的样子又不像是旧疾复发身子难受,他心中缓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莫名地有些无法启齿。
莫不是长公主她已经知晓了玉兰背叛的事情?
谢谦皱着眉头走上前去,他蹲下身子,伸出拇指轻轻拭去长公主嘴上的血珠,也成功地让长公主松开了还紧咬着嘴唇的牙齿。
“你不是说今日要回宫一趟的吗?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的长公主殿下不开心了?”
听到这熟悉又令人心安的声音,长公主这才从复杂的心绪中回过神来,她拉起谢谦,然后双手环在谢谦的腰上窝在他温暖的怀中,长公主慌乱无措的心顿时就像是找到了可以栖息的地方。
屋内沉默了半晌,长公主平复下心绪这才慢慢地将今日自己在景阳宫中听到的话都与谢谦说了。
说完之后,长公主就紧紧抓着谢谦的手茫然又无助地问道:“谢谦,你说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突然觉得那个一直疼爱我的父皇是那么的陌生可怕,我都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他了,他到底是我的亲生父亲,还是我的杀母仇人?”
谢谦听完长公主的话身子一僵,心中还微有些惊讶,他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会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这事原本他是想要瞒着容安一辈子的。
现在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了,竟然让容安从皇上和徐皇后的口中亲耳听到事情的真相。
谢谦轻叹了口气,对于感情的事其实他也不擅于应付,当年他也曾如长公主此刻般纠结犹疑过,自己究竟是该恨那个抛弃了自己的女人还是应该理解她,毕竟她一个青楼女子肚子里又有了陆远山的孩子,她不跟着陆远山走还能怎么办?可是他也是那个女人的亲生儿子啊,她怎么就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陆远山带走居然还......
要不是当年那个女人自私懦弱,对自己视而不见,他也不会进宫做了太监,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害的,他是应该恨她的。
谢谦嫉恨地握紧了双拳,可面对着长公主,他还是闭上眼温声说道:“这件事我前几日也听张喻明说过了,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后会接受不了。”
就是因为知道要仇恨自己最亲的人是件多么痛苦的事,他才更加不想要长公主也和自己一样。
即便谢谦心中十分痛恨景帝害得长公主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甚至几次险些丧命,可他却不想要长公主再承受这些仇恨和痛苦,他一人身处黑暗便足够了。
长公主闻言顿时诧异地抬头,心中更是如那惊涛骇浪。
“你早就知道了?还有张喻明?”
这件事和张喻明又有什么关系?
知道这件事的到底还有多少人,为什么他们都要瞒着自己?
谢谦点点头,“张喻明的父亲便是当年配药给皇上的那个太医,只是他当时也并不知晓皇上是要将那药给先皇后服用,直到先皇后难产......不过多年前张太医已经因为那件事情而愧疚自尽了,先皇后难产时也算是他救了你们母女二人,这次又是张喻明找到他父亲当年留下的药方救了你。”
谢谦突然眉头紧锁,他顿了顿又才补充了一句:“我也已经答应张喻明不会再追究这件事。”
长公主只听着没有说话,她其实早就知道张喻明是谢谦的人,谢谦是怕自己会因为母后中毒的事而问罪张喻明这才这么说想要撇清张喻明的吧。
不过她也确实没有想要再去向张喻明问罪的意思,当年张喻明的父亲也只是奉命行事,若是当时张喻明的父亲抗旨不遵,最后也不过就是多一个死人罢了,依父皇的行事作风他想要做的事没有什么能阻止得了,太医院可是不缺太医的。
说实话,其实关于母后的那些记忆对她来说那都是已经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她甚至都有些记不起母后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了,在她心中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父皇自是比母后要重要些的,或许她难过更多的也只是因为今日听到的那些事太过于出人意料了,而且她骤然知道自己最敬爱的父皇竟然和自己心中一直以为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她总归是有些接受不了。
好在现在有谢谦陪在自己的身边,她将事情都向谢谦说出来了之后也就已经不像刚回来的时候那般惊慌无措了,只是现在她真的是累得不想要再动弹了,哪怕只是张口说句话。
谢谦知道长公主虽然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却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他又继续劝道:“其实不管皇上是个怎样的人,他对你的那些疼爱都是真的,只是你们身处的地位不同立场不同,身上的责任也不一样。作为帝王,他先是这天下臣民的君主而后才是后宫妃嫔的夫君、皇子公主的父君,或许当年皇上那样做确实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只不过......亲手害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他这一生都会活在愧疚不安之中,我想这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时隔这么多年你又何必再为了他当初犯下的错而折磨你自己?”
“你倒是会为他开脱,”长公主终于冷冷地开口,“难道你觉得他做的就没有任何错了吗?”
“不,他当然错了。”
谢谦伸手轻抚着长公主的长发,也安抚住了长公主快要生气的情绪,他肯定道:“他错就错在无论为了什么事情他都不应该用先皇后和你作为牺牲品,朝堂之争、群臣不和,这些都与先皇后无关,如果他那时能信任徐家不猜忌,亦或是有别的方法收归朝政就不会心生对先皇后下手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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