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 长公主整整昏迷了三四天才醒过来,其间虽然玉兰和紫珠都有按照张院使的吩咐定期为长公主活动手脚,但毕竟长时间在床上躺着没有动过了,长公主这手脚还是有些不活络, 使不上什么劲。
张院使来看过之后也只是建议长公主先尝试着慢慢下地走动,过几日自然就会好的。
在张院使离开之后,谢谦陪着长公主待了一会儿便也有人来将他叫走了, 长公主无事索性也就带着两个丫鬟在府衙里活动活动手脚。
大病初愈, 这身子还虚弱着, 走两步就开始喘气, 长公主也没敢走远了, 她就在自己暂住的院子周围随意地逛了逛。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三人就回来了,可她们一进院子就见着几个侍卫进进出出地在往她这院子里搬东西。
长公主疑惑, 这之前也没人跟她说过会往她院子里搬东西啊?
见长公主面色似有不愉,玉兰拦下两人,上前问道, “你们在做什么呢?这里可是长公主的院子, 岂是你们可以乱动的。”
见着长公主过来了,两人忙放下手中还抬着的红楠木桌子,向长公主行跪礼。
长公主偏头看了一眼两人身后的桌子,玉手一抬, 示意他们先起来, “这些是谁的东西, 怎么都往我这院子里搬了?”
刚才她也大致查看了一下,几个侍卫搬进来的都是奏疏、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这些她也用不着,自然不可能是给她的。
两侍卫相视一眼,心中也是惊讶,长公主竟不知道千岁爷要搬过来住?那他们......
这下两人就连回话也都带上了些许谨慎,“回长公主的话,这些都是千岁爷的东西,也是千岁爷吩咐我们将东西都搬到长公主院子里来的。”
长公主和千岁爷的关系怎么样,他们不知道,可他们却知道这两头的人都不能得罪了去,别上面的神仙打架,他们底下的这些小鬼遭殃。
听完两个侍卫的话,长公主眉头微挑,这些竟是谢谦的东西?他想要做什么?
她与谢谦一个身份尊贵、一个位高权重,赵鸿飞为他们在府衙里各自准备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只是谢谦的院子靠近前院,她住在后院,之间隔地远了些。
谢谦怎么会突然让人把他的东西都搬了过来?他不是出去处理事情了吗?
谢谦猝不及防地搞出这么一场,长公主满腹疑团,她只不过是出去走了走,回来这院子都快要易主了。
看这些东西应该都是谢谦平日里要用到的,长公主不禁怀疑这要搬过来的怕不只是这些东西吧。
长公主一时也说不出现在她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只嘴角微抽,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这些都是谢谦让你们搬过来的?谢谦他要搬到我这边来住?”
“是我吩咐的。”
长公主的话刚问完,一身黑衣的谢谦就直挺挺地走了进来,他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侍卫也忙退下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谢谦一进来,长公主疑惑的目光就一直落在谢谦的身上,她还在等着谢谦给她一个解释呢。
谢谦对着长公主略一俯身行礼,随即也就亲自回答了长公主的问话,“东西是我吩咐人搬过来的,从今天开始我也会搬到这边的侧房来住。”
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即便心中早已有些猜测,现在听谢谦亲口说出来,她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么大的事谢谦竟连问都不曾问过她一句。
可看谢谦那样子明显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长公主转身看向隔壁的侧房,果然就见已经有人在里面开始收拾了。
那侧房本来是为下人准备的,空间不大,除了一张床几乎放不下什么别的东西,紫珠和玉兰两人肯定是挤不开的,长公主便让她们都在正房里的暖阁休息,没想到现在倒是让谢谦捡着便宜给霸占了去。
只是……
长公主轻轻瞥了谢谦一眼,堂堂一个千岁爷,去住一个下人的房间未免也太委屈他了吧?
他真的能住得了?
长公主皱眉,她小声地提了一句,“谢大人,那侧房着实是小了些,您......怕是住不惯吧。若是谢大人不喜欢现在的住处,大可让赵大人再重新安排一个院子。”
谢谦倒是从这话中听出了长公主拒绝的意思,他早就预料到长公主不会轻易答应此事,这才想着要先斩后奏,长公主前脚刚出了这院子,他得到消息立马就让人将自己的东西给搬了进来。
长公主对他的态度若即若离,他先前还自诩是有八、九分了解长公主的,现在却是半分也摸不透了。
若是换了别的事,谢谦自然都会依着长公主的意思来,不会反驳,可是唯独有关长公主身子的事情,他不敢再疏忽了。
谢谦表情微僵,却也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他正色道,“长公主在离京之前,下官曾答应过皇上会照顾好长公主,万事以长公主的身子为先。可长公主刚至苏州就病发昏迷三日有余,不省人事,此事是下官的疏忽,下官已经向皇上上疏,自呈其罪。”
“未免此种事情再次发生,以后下官会亲自照顾长公主的起居,而为了方便起见,下官也会搬过来与长公主同住。刚才下官也有让人过来想先告知长公主一声的,只是长公主不在下官也就自作主张地让人把东西都先搬过来了,只是……”
谢谦顿了顿,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也隐隐有些为难,“那间侧房确实小了些,所以下官也只能在长公主的偏厅里处理事情了,不过长公主只需在偏厅里给下官留一张桌子的位置即可,下官不会打扰到长公主的……先委屈长公主了。”
谢谦这突然严肃起来,长公主也是一愣,以前她怎么就没有发现谢谦这么能说会道呢?看之前谢谦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长公主还以为谢谦是只呆头鹅呢。
谢谦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可一直盯着谢谦的长公主却还是注意到了他发红的耳垂。
怕谢谦也不是像他表面表现地那么镇定吧?
谢谦想要搬过来住,长公主虽有些惊讶却也从未动过拒绝谢谦的心,便也就由着谢谦折腾了。
不过,长公主莞尔一笑,忽然就起了想要逗弄一下谢谦的心思。
她抬眼望着谢谦,脸上也渐渐生出些红晕,“真是难为了谢大人的一番好心,但我们毕竟是男女有别,本宫也尚未出阁,就这样住在一个院子里怕是不合适吧?”
当初她说要将自己的公主府和谢谦的府邸之间另开一道小门,谢谦是怎么说的?
呵,长公主可清楚地记得,谢谦拒绝她说,“公主,这怕是不合适吧,日后若是驸马进府,恐会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现在他直接就要搬进自己的院子里了,怎么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呢?
长公主的话谢谦听了原本有些不安的心顿时如坠冰窟,他浑身僵硬,一时都忘了该如何反应。
身子的残缺本就让谢谦对这方面的事万分敏感,长公主还特意强调了“男女有别”几个字,谢谦听了便更是觉得刺耳。
宫里哪个主子身边没有贴身伺候的宦官,这主子和太监之间又什么时候讲过男女大防。
长公主她这是看出了自己龌龊的心思,在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吗?
是啊,他打着照顾长公主的名号,私心里想的却是能和长公主再拉近些距离,好借机多看长公主两眼,或许以后长公主就不再需要他了……
谢谦摇头,满脸苦涩,一向骄傲的他在长公主面前也只能自嘲道,“长公主大可不必顾忌这些,下官本来就是一个在宫里伺候各位主子的太监,承蒙皇上看重才赏了官职,如今来伺候长公主也是一样的。”
这是长公主想要听到的吗?
就算他换下了太监的衣服,披上了东厂提督的皮,他外表再怎么光鲜亮丽,再怎么位高权重,可也掩盖不了他只是一个低贱太监的事实。
谢谦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这副残缺的身子还有这个好处,他还可以有个借口能待在长公主的身边……
在听到谢谦自嘲的话长公主却如鲠在喉,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没有想到谢谦会这样想这样说。
这些日子在与谢谦接触后,长公主就发现了谢谦的与众不同,也再无法将他和宫里的那些个奴颜婢膝的太监看做是一样的。
她差点就忘了谢谦是一个太监,他该是很在意这些事情的。
两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谢谦是怕自己说多了会惹来长公主的厌恶,而长公主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挽救。
最后还是谢谦先败下阵来,他将目光从长公主娇弱的身上移开,神色如常地说道,“外边风大,长公主大病初愈不宜久站,还是先进去歇息吧。”
无论长公主同不同意,他搬进长公主的院子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长公主无辜地眨眨眼,她看了一眼头上明晃晃的太阳,今日可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哪来的什么风,想来是谢谦在个彼此找个台阶下,长公主还是听谢谦话地进了屋。
谢谦要搬进长公主的院子住,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先不说谢谦那权倾天下的身份就没人敢置诲。
而且就像谢谦自己说的那样,他在外面虽然被人称作一声“大人”,可到底还是一个太监,以前也就是跟在各宫主子身边伺候人的。
在皇宫里,哪位娘娘公主的身边没有几个太监伺候啊,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说到底谢谦也不过只是一个身体残缺的废人。
只有跟在长公主身后的紫珠,在听到谢谦要搬过来之后,一副魂不守舍、忧心忡忡的样子。
如果谢大人要安排太监过来照顾长公主,那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是谢大人他不是一般的太监,他喜欢长公主啊……
一个上午,谢谦都在这屋子里陪着长公主,长公主被谢谦强硬地要求不准下床,她干脆就找了一本杂书躺在床上翻了起来。
自己的屋子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来,这书,长公主自然是一点也看不进去的,可她还是装模作样地时不时翻上两页。
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谢谦都只坐在角落里处理着刚搬过来的奏疏,一点动静也没有闹出,屋子里只有长公主偶尔的翻书声。
长公主慢慢将书移到眼前,挡住了整张脸,也不知谢谦怎么这么能沉得住气,她突然想要偷偷瞧瞧谢谦到底在干什么?
好不容易偷摸着将目光移到了自己想要看的地方,长公主却皱眉,那张新搬进来的桌子周围哪里有自己想要见的人影?。
长公主失望地收回视线,却恍然发现自己床边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双黑色的长靴,把长公主吓了一大跳。
谢谦究竟是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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