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玉兰如此急匆匆地跑过来, 谢谦还以为是长公主那头又出了什么事,心头一阵惊慌。
也不等玉兰喘过气来,谢谦直接就抓起玉兰的手腕着急地质问道,“长公主她怎么样了?是又发病了吗?去叫张院使了吗?”
一旁, 徐景云见来人是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也是一脸急色,只是这话都让谢谦问完了, 他也就只能着急地看着玉兰。
虽然徐景云与长公主已是许多年不曾见过面了, 可不管怎么说长公主也都是他的亲表妹, 如今长公主昏迷不醒, 徐景云自然也是极为担心的。
长公主一睁眼就指名了要见谢谦, 为了追上谢谦,玉兰一路狂跑过来,现在浑身都软绵绵地使不上劲, 这突然又被谢谦扼住了手腕,手上一阵钝痛,像是连着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一样。
玉兰忍不住痛呼出声, “啊......疼......”
以前玉兰大多也都是从别人处听说了提督大人是如何的手段狠厉, 可这几次她见着的提督大人似乎都与传闻不太一样,又加上长公主一再的劝说,玉兰这才刚要对谢谦转观,现在却是切身体会到了谢谦的可怕。
玉兰本就十分惧怕谢谦, 谢谦现在这副凶神恶煞、恨不得杀人的样子更是吓得玉兰紧咬着朱唇, 哆嗦地连话都不敢说了。
谢谦心系长公主, 也等不及玉兰的回答了,他随手将玉兰一推,转身就往长公主房间的方向急步而去。
此刻,谢谦倒是无比庆幸自己今日晚了些时候才出门,不然他就要错过长公主的消息了。
谢谦一转眼就跑没了身影,徐景云站在原地却满脸疑惑,心中隐隐不安,这谢谦是不是对长公主太过于着急了?
而谢谦刚才那一推正好就将玉兰推到了徐景云的怀里,徐景云看着倚在自己身前颤抖个不停的玉兰,就像是抱着个烫手的山芋。
好歹这也是个女人,现在也不能再将她扔给别人,徐景云便只能先耐心地等着玉兰缓过来。
没过一会儿,见玉兰脸上的红晕消退了些,徐景云这才不着痕迹地将玉兰推远了些,他复又问道,“玉兰姑娘,长公主她到底怎么样了?”
徐景云虽是武将出身,他的声音里却也透露着一股雅气,甚是好听,想着刚才自己竟一直都赖在徐景云的怀里,玉兰有些不好意思。
她缓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哦,长公主......长公主她醒了,张院使也替长公主把过脉了,还说长公主已经没事了。”
......
谢谦心急如焚地赶到长公主的屋子,他首先看到的就是长公主双目无神地坐在床头,正盯着床顶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从长公主的脸上依稀还可见悲戚的泪痕,显然是刚刚哭过了的。
谢谦忍不住皱眉,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长公主落泪时的样子,他就那样震惊地站在门口,生怕惊扰了里面的长公主。
明明落泪的是长公主,谢谦的整颗心却像是被人用刀子一刀刀地凌迟一样,疼痛不已。
忍住想要冲上去将长公主拥在怀里宽慰的冲动,谢谦身子紧绷,他握紧了双拳而后又泄气地松开,站在门口轻轻唤了一声,“长公主......”
不说长公主那尊贵非凡的身份,就是他便早已失了一个作为男人的资格,每一次的靠近长公主,谢谦都觉得那是对长公主的一种亵渎。
其实只要能远远地看着长公主安好他此生便足矣……
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向端庄坚毅的长公主也悲伤落泪,可谢谦却私心地不想要长公主再想着那些伤心的事,所以他出声打断了长公主的思绪。
听到人声,长公主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她慌乱地擦拭干净脸上的泪水,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
长公主向门口望去,有片刻呆愣,似是有些意外来人会是谢谦。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长公主见着谢谦的身影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她对着谢谦虚弱一笑,“谢大人来了,快请进吧,本宫身子不适就不起身迎大人了。”
想了想,长公主又补充了一句,“是我这身子不争气,这些日子有劳谢大人了。”
只可惜长公主的脸色太过于苍白,即便是在笑着,她的笑容也让人感觉到无比的凄凉。
谢谦走到长公主的跟前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静静地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也不在意,她自顾地说道,“谢谦,刚才我做了一个梦,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我好像梦到我死了?”
其实长公主不仅仅是梦见她自己死了,也梦见谢谦死了,她亲眼见着谢谦喝下了一杯毒酒,长公主知道那不是梦,这些都是上一世所发生的事情,可是明明上一世她在看着谢谦喝下毒酒后,虽然遗憾愧疚,却也没有过多感情的。
或许是当时她还沉浸在谢谦竟然喜欢自己,甚至愿意为了她一同赴死的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或许是她觉得自己本就已经死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她又如何能再决定别人的生死......
总之,长公主对于谢谦的死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只叹惋是可惜了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
而就在刚才的那个梦里,长公主亦是站在谢谦的面前,她看着谢谦举起了酒杯却莫名地想要去拿掉谢谦手中的毒酒,她似乎不想要谢谦死。
可是谢谦根本就看不见她,她也救不了谢谦,她还是见着谢谦倒在了自己的面前,嘴里不断地流出殷红的鲜血,就像是上一世一样。
而和上一世不同的是,这一次谢谦死了,长公主却感觉心口一痛,那种压抑感让长公主即使是在梦中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或许是受不了梦里的痛苦,昏睡了三日的长公主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惊醒之后,长公主最想要见到的就是谢谦,她就像是魔怔了一样不顾一切地催促着玉兰去把谢谦找来,似乎也只有见到了谢谦,她才能确定刚才的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谢谦没事,还好好地活着,而她也还活着......
长公主幽长无力的话却让谢谦心中又是一痛,原来刚才长公主哭的那么伤心是因为做了噩梦,虽然长公主没有说过,但她应该还是很担心自己的身子的吧。
是啊,谁不想要有一副健康的身体?谁又愿意整日地与药水为伴呢?
谢谦暗自发誓,不管多难他都一定会想办法治好长公主的病,让长公主不再每日担惊受怕......
还有长公主身上的毒,他也一定会查出来当年是对先皇后下的毒,害得长公主一出生就身体孱弱、还年幼丧母,他定要叫那人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谦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长公主,他走到长公主的床前,几乎笨拙地伸手轻抚着长公主的背,当然他也不敢真的触碰到长公主的身体,到底还是隔了些距离。
谢谦低哑着嗓子,用他自以为最温柔的声音缓缓说道,“只是一个梦而已,公主会没事的,别怕......”
这样应该就能让长公主安心些了吧。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每次做了噩梦,总希望母亲能够这样轻拍着他的背,坐在他的床边温声安抚着自己,只可惜......
谢谦僵硬地收回手,心中满是愤恨与不甘,他还去想那个无情的女人干什么?那个女人根本就不配做他的母亲。
就像他和王管家说的那样,他孑然一身,在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任何的亲人。
是那个女人为了名利先抛弃了自己的,现在她居然还好意思来找自己。
是知道自己做了太监来嘲笑他的?还是因为知道了如今他手中握有的权势比陆远山大了,又忽然“良心发现”地想起了自己这个儿子?
谢谦心里对那个女人只有滔天的恨意,他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和陆远山害的,如果当初自己跑出陆府后那个女人肯来找自己,他就不会被陆远山带到皇宫里去净身做了个低贱的太监。
论才智,谢谦自认他绝不比任何人差,本来他也可以像很多寒门子弟一样科举入仕,也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封官拜爵,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长公主,他......是喜欢长公主的。
原本他也可以意气风发地从陆怀钰手中抢夺长公主的,可是现在呢,他却只能将这一切都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了。
他怕长公主知道了他龌龊不堪的心思后会厌恶他、疏远他,他怕世人知道了他龌龊不堪的心思后会认为他玷污了长公主的清誉......
一个没有了根的太监,他连个男人都算不上,却还痴心妄想地想要染指最冰清玉洁的嫡长公主,就凭他,也配?
有时候,甚至就连谢谦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嘲笑他自己,他什么都给不了长公主,却还妄想拥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长公主不知道此刻谢谦心中的自卑与心灰意冷,但谢谦的话就像是给了长公主一个定心丸,她点点头,心里也不那么慌张了,“是了,我会没事的。”
她会活得好好的,她也会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也会让那些负过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她还等着做一次真正的容安……
长公主抬眼看着谢谦,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谢谦,棱角分明的轮廓、微微上扬的剑眉、狭长的黑眸、高挺的鼻梁、暗红的厚唇......
她和谢谦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一回了吧。
就算是为了谢谦,她也会尽量地撑久一点,何况上一世自己也并不是死于这一身的寒症不是吗?
她的身子只是在每次发病的时候看似凶险了些,可其实也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长公主正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她突然脸色一僵,感觉到有一股寒意从头窜到脚,所至之处冰冷刺骨,就像是置身于冰天雪地里一样。
“冷......谢谦,我好冷......好冷......”
长公主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缩做一团,可她依然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浑身都止不住地哆嗦了起来。
谢谦也很快就注意到了长公主的异样,他见长公主不停地张合着嘴,可就是没有声音,也听不清长公主究竟在说些什么。
应该是长公主的寒症又发作了吧,谢谦既担心又心疼,这长公主好不容易才醒了过来,怎么又发病了?
同时谢谦也自责不已,他还真是被长公主的苏醒给冲晕了头,竟忘了先让张院使过来替长公主瞧瞧?
而谢谦不知道的是,原本张院使就是一直都守在长公主床前的,长公主一睁眼,张院使应该就已经给长公主看过了。
此刻张院使不在,那就说明长公主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事了。
谢谦想要去找张院使过来,可他刚一起身就感觉像是手被人拉住了一样,谢谦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袖不知何时竟被长公主紧紧地攥在手里。
谢谦想要将衣袖先从长公主的手里解救出来,可任他如何就是扳不开长公主的手,又不敢真的用力伤到了长公主。
看来他想要自己出去找人是不可能的了,没办法,谢谦看了一眼小脸皱成一团的长公主,只能朝外面喊了两声,看有没有人能够听到。
长公主为了能方便和谢谦说话,她早就吩咐紫珠和张院使都先退下了,两人也都是明白人,这个时候自然是躲得远远的。
谢谦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他干脆跪在长公主的床边,握着长公主的手着急地问道,“长公主,长公主你怎么样了?”
虽然知道现在长公主也不能回答他,可谢谦还是心急火燎地一遍又一遍地问着长公主。
“冷......好冷......我好冷……”
冷?谢谦看了看周围也没有发现有多余的被子可供长公主取暖。
长公主此刻浑身冰凉,开始往外冒着冷汗,谢谦握着长公主的手不停地哈气,可到底是杯水车薪,长公主还是难受地呻~吟出声。
谢谦愁眉不展,坐立难安地看着长公主,他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
谢谦看了一眼蜷缩成一团的长公主,他双眼一闭,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长公主,谢谦……冒犯了。”
只见谢谦修长的双手一颗一颗地解着身上的纽扣,他利索地脱下外袍盖在长公主的身上。
而后谢谦坐上床边将长公主连人带被地紧紧抱在怀里,即便是隔着一层厚厚的被子,谢谦也能感受到长公主身上的寒意。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他只能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长公主。
两人就这样抱了许久,长公主不再呼冷,也不再哆嗦,她安静地躺在谢谦的怀里。
谢谦知道长公主已经无碍了,可他还是不敢松手,或是不愿意松手。
又过了一会儿,谢谦还是沉声问道,“公主,我去叫张院使再来给你看看吧?”
就这一会儿已经是他偷来的幸福了,再怎么不舍也还是要放开的,长公主的身子重要。
谢谦狠下了心,长公主却也不想要离开谢谦温暖的怀抱,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徐景云一进来,他看见的就是谢谦只穿了一件中衣坐在长公主的床边,双手还不安分地抱着长公主,而长公主则表情痛苦地一个劲摇着头拒绝谢谦。
谢谦想要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明眼人一看便知……
徐景云顿时怒火中烧,他指着谢谦怒吼道,“谢谦,你想要对长公主做什么?还不快放开长公主。”
他就说谢谦怎么一听到长公主的事就跑没了影,原来还真是是对长公主怀了不轨之心,现在竟还趁人之危。
就算长公主身子不好可那也容不得谢谦一个宦官欺负,还好这次是被他给撞见了,往常在宫里还不知道谢谦是怎么欺负长公主的呢?
早就听说东厂提督谢谦虽然是个太监却喜好女色,对那些官员送上来的女人个个都是来者不拒,没想到谢谦竟然还敢把主意打到长公主的身上。
徐景云二话不说地就冲上来想要狠狠揍谢谦一顿,谢谦怀里还抱着长公主,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他只能一个劲地躲闪开徐景云的攻势。
两人都怕伤到了长公主,每一次出手都是小心翼翼的,很是不尽兴。
徐景云嘲讽道,“谢谦,你拿长公主在面前挡着算什么?有本事就跟我出去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谢谦见长公主脸上恢复了些气色,他这才放下长公主,起身,“正好我也想要领教一下徐都督的厉害呢。”
长公主的身子尚未完全康复,谢谦自然不可能让长公主离了自己的视线,他纵身跃到房间一角比较宽阔的地方,徐景云也跟着追了上去。
徐景云可是上届的武探花,长公主也不知道谢谦究竟会不会武功,能不能打得过徐景云?她有些担心谢谦会在徐景云的手下吃亏,想要上去拉开已经大打出手的两人,可奈何这身子还在病中一点劲也使不上。
见谢谦依然只是躲避着徐景云的攻势,没有要主动出手的意思,长公主担心不已,她忍着身上的乏力感对徐景云喊道,“表哥,你们别打了,你误会谢谦了,谢谦刚才是在救我。”
长公主的这一声“表哥”可把徐景云给高兴坏了,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去大姑姑宫里,小小软软的长公主也是这样跟在他后面唤着他表哥的。
果然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他们就算这么多年没见也没有生疏了去。
这还是长公主长大后第一次叫他表哥呢,徐景云满脸得意,也更加地想要护住长公主。
想着刚才谢谦竟然敢欺负长公主,徐景云对谢谦就更是下手不留情,招招致命。刚才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还不知道谢谦要对长公主做出什么事呢?
徐景云全然是把谢谦当成了想要对长公主图谋不轨的混蛋,而至于长公主的解释,徐景云也只当是因为长公主惧怕谢谦,才会明明受了欺负也要忍着心里的委屈替谢谦开脱。
想到这里,徐景云就更加心疼长公主了,他一边猛地向谢谦攻去,一边还不忘温声安慰着长公主,怕长公主担心。
“长公主别怕,刚才我都亲眼看见谢谦他轻薄与你了,今日表哥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好好教训教训谢谦的。你放心,有表哥在,以后没人敢再欺负了你去。”
说完,徐景云又愤怒地看向谢谦,“谢谦,你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对长公主如此无礼。哼,别人怕你这个千岁爷,我可不怕,今日我就要叫你知道知道欺负我徐景云妹妹的下场。”
徐景云的威胁,谢谦丝毫不看在眼里,他只是冷笑道,“就凭你?”
这回谢谦也不客气了,两人直接就对打了起来,不多时两人脸上都多多少少地挂了彩。
……
徐启信一回府衙就听说长公主醒了,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直奔长公主这处而来。
长公主可是他最疼爱的妹妹留下的唯一骨血,他们这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重逢,却连见上一面都不曾,长公主就差点在生死边缘上徘徊,徐启信心里对长公主心疼极了。
他心里虽然还怨恨着景帝当初对他们徐家的赶尽杀绝,也在父亲墓前发过誓往后不再与皇家人来往,可是长公主毕竟是无辜的,何况这个孩子从一生下来就饱受磨难。
徐启信原本是满心欢喜地来见长公主的,可他一进门看见的却是自己的儿子和谢谦大打出手,而长公主虚弱地瘫软在床上还不停地劝说着两人。
这个逆子竟敢在长公主的房里动手,没见着长公主身子不适吗?
徐启信当即对着脸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却还在对谢谦步步紧逼的徐景云怒吼道,“徐景云,你在做什么?还不快住手。”
听到徐启信的怒吼,徐景云也没有停下手来的意思,倒是谢谦他只一心关注着长公主的身子,早就不欲与徐景云纠缠,见徐启信的到来,谢谦率先停下了手,转身往长公主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徐景云一拳就要打在谢谦的身上,徐启信立马出手截住了徐景云对谢谦的攻击。
先前徐家一直遭受到景帝的打压,差点满门伏诛,他们这一脉虽然保住了一条命却也逐渐淡出了朝堂,无人问津。
徐家历来官居要职,世世代代都为朝廷尽忠职守,如今只在朝堂上挂个闲职的生活,无异于是要了徐启信的命。这好不容易才盼来个可以大展拳脚的机会,他们父子俩还是全都靠着谢谦的提拔,徐启信万万没想到徐景云今日竟然会对谢谦大打出手。
谢谦心思深沉、手段阴毒,对得罪了他的人从不手软,今日若是得罪了谢谦,他们徐家怕是也就彻底地完了。
徐景云对自己父亲竟然帮了谢谦有些不满,他将事情简单地告诉了徐启信。
“爹,你来的正好,谢谦这小子竟敢欺负表妹,要不是我及时赶到,表妹差点就被他给……”
后面的话徐景云也难以启齿,但徐启信却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听到谢谦欺负了长公主,徐启信下意识地就皱眉,可他看谢谦一停下手就紧张地过去关心长公主的身子,虽对谢谦如此亲近长公主有些不满,可徐启信也不相信谢谦会欺负了长公主。
长公主怕徐启信会误会了谢谦,她连忙替谢谦解释道,“舅舅不是这样的,刚才是我寒症发作了,谢大人脱衣服也只是想要帮我取暖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徐启信听了长公主的话,他又看谢谦的外袍此刻确实是搭在长公主的身上,心中明白多半是景云突然进来见谢谦衣衫不整便误会了谢谦要对长公主不轨。
若是谢谦当真欺负了长公主,徐启信就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自然不会放过谢谦,可这一切都是误会,是景云太冲动了。
徐启信先点头安抚了长公主,他又厉声对徐景云呵斥道,“放肆,长公主殿下也是你能叫表妹的?谢大人的名字也是你一个都督能直呼的?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我教你的都是趁人之危、从背后攻击人吗?”
明明就不是他的错,却反过来被徐启信骂了,徐景云无奈地搓搓鼻子,也无从辩解,他乖乖地站在一旁听着父亲的教训。
见徐景云安分了下来,徐启信又亲自躬身向长公主和谢谦请罪,“长公主、谢大人,今日的事是景云冲动了,你们想要怎么处罚他我都没有意见。”
徐启信一板一眼地没有一点越矩之处,就算他心中疼爱长公主这个外甥女,可也时刻惦记这君臣礼仪,当年景帝也曾与他称兄道弟,可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翻脸无情。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身份是他们永远也无法跨越的一个鸿沟。
长公主还是第一次见到徐启信这个舅舅,她见徐启信这样正经也有些拘谨,不知道该怎么说。
“舅舅言重了,表哥他也只是关心我这才会误会了谢大人的,舅舅你也别怪罪表哥了。”
谢谦看了徐景云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反正一切都是误会,既然长公主都说了不怪罪徐景云,他也没有追究的必要。
正好这个时候紫珠回来了,谢谦就直接对着紫珠说道,“紫珠,你快去把张院使找来,长公主刚才又发病了。”
长公主要请御医,徐启信他们也不便久留,“既然长公主身子不适,下官就先和景云告退了,下次再来探望长公主。”
徐启信和徐景云走了出去,长公主才暗自舒了一口气,让她突然面对着徐启信,长公主还是有些压抑的。
长公主看了一眼谢谦,她有些犹豫着说道,“谢谦,你刚才不应该和表哥动手的。”
往后他们还需要徐家的支持,她来苏州也是为了能够拉拢徐家舅舅和表哥,可今日谢谦却和表哥产生了误会,还大打出手。
谢谦以为长公主这是在责怪他对徐景云动了手,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公主放心吧,明日我会去找徐都督说清楚的,都是我的错才让他误会了。”
谢谦的想法很简单,这些都是小事还不值得长公主操心,既然长公主不想要自己和徐景云有矛盾,那他主动去找徐景云把今日之事解释清楚了也就好了。
长公主却摇摇头,“谢谦,你没有做错,我也不是在怪你,我只是不希望你和徐家交恶。”
......
那边,赵鸿飞在知道长公主化险为夷之后也打算去探望一番。
先前长公主在他们府衙门口突然晕倒,当时他正忙着安置长公主和谢大人,而后又开始着手处理府衙里的一些事,倒是一直都没来得及抽出时间去看看长公主。
现在他得了空,无论于公于私,都该前去探望探望长公主了。
赵鸿飞走到半道上,张楠却又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拉住了赵鸿飞。
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在,张楠直接就开门见山地询问道,“赵鸿飞,你说......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
如此露骨的话,张楠问起来却丝毫不扭捏,就像是询问别人吃过饭了没有一样地稀松平常。
这话张楠从七岁起就问了无数遍,赵鸿飞也说了无数个理由来应付张楠,可张楠却还是锲而不舍地一直缠着赵鸿飞追问,就好像赵鸿飞说完这些理由后,就能喜欢她了一样。
平日里张楠任性胡闹也就算了,可现在苏州水灾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完,长公主又病倒了,赵鸿飞也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再陪着张楠“玩”了。
作为苏州的府丞,赵鸿飞身上的担子也不小,这些日子他跟着忙前忙后,也是几天没有休息好了。
赵鸿飞万分疲倦地直接就甩开了张楠的手,他看了张楠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张楠,我今天没功夫在这跟你瞎闹,长公主身体不适,我得先过去看望长公主。”
看着空荡荡的手,张楠瘪瘪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长公主身体好不好关你什么事,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啊?以前我生病了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你这么着急?”
想到某种可能性,张楠眼睛一突,她猛地就扳过赵鸿飞的身子紧张地质问道,“赵鸿飞,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长公主了?”
赵鸿飞听到张楠的话轻轻颦眉,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他跟长公主也只匆匆见过一面,连直接的交谈都没有,怎么就和喜欢扯上关系了?
再说了,长公主和怀钰马上就要成亲了,他就是再怎么样也不会和别人的妻子纠缠在一起,也就张楠的那个小脑袋,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总是一惊一乍的。
懒得理会张楠的无理取闹,赵鸿飞略一错开张楠的身子抬脚就继续往前走去,府衙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回来处理呢。
他来了苏州两年都好好的,张楠偏在这个时候过来捣乱。
赵鸿飞的默不作声,张楠却以为这是赵鸿飞默认了他对长公主有意思,她更加气急败坏地拉着赵鸿飞就不肯罢手。
“赵鸿飞,你就算不喜欢我那也不能喜欢长公主啊,长公主以后可是要嫁给陆怀钰的,你不是说陆怀钰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亏你还是读书人,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你难道就没有听说过吗?”
张楠的嗓音本就不小,气急之下,她这几句话又几乎是用吼出来的,周围路过的、打扫的衙役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偷眼望向他们这边。
赵鸿飞素来好面子,他见张楠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他叫板,说得还是如此不着边际的胡话,赵鸿飞眉头深皱,他也就不打算再跟张楠客气了。
赵鸿飞当即喝止道,“张楠,我看你是疯了吧,这种话你也能拿出来乱说?玷污皇室声誉那可是重罪,你信不信我立马就让人把你绑回金陵城去?”
“说我没听过‘朋友妻不可欺’,《女戒》《女训》你读过吗?女人的三从四德你又看过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泼妇的样子,别说是我,你问问这周围的人,有哪个男人敢要你?”
赵鸿飞随手指了一个人,张楠随即就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就算这些人想要娶她,她还不愿意嫁呢,除了赵鸿飞她谁也不要。
那个无辜被波及的人,连带着周围这些原本还装模作样干着活计想要留下来看热闹的衙役,现在个个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瞬间就消失在了两人的眼前。
开玩笑,张小姐的鞭子那可是会出人命的,他们就是有九条命也不敢再在张小姐面前晃悠啊。
不过,像张小姐这样的女人,一般人还真是无福消受,也不知道赵大人那一副文弱书生的身子是怎么受得了张小姐的摧残的?
于是众人在逃命途中又自动脑补了一段赵鸿飞被张楠压在身下的场景......
见所有人都被张楠吓走了,赵鸿飞点点头,周围总算是清静了,他也就不用再顾忌张楠的颜面了。
“张楠你给我记住了,我就算是不喜欢长公主也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你的,你看看你有哪点能比得上长公主的地方?长公主她温柔大方、端庄秀雅,那可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典范,你再看看你......”
赵鸿飞扯了扯张楠衣服上挂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布条。
“你看看你穿的这都是些什么,像个女人的样子吗?还有你这头发,你见过哪个没出嫁的姑娘就把头发都挽起来了的,你是嫌没人知道你不守闺诫,是不是啊?”
赵鸿飞平常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可是他一旦发起火来就是死人都能给他说得跳出来,今日也是张楠把他惹急了,赵鸿飞才会对张楠口不择言。
张楠埋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来,这件衣服可是她最喜欢的一套了,没有那些裙子的繁琐,穿上它还能轻易地甩动鞭子。
就是她爹爹也说自己穿上这一身最好看的了呢,怎么到了赵鸿飞这里就变了?
也没等张楠想个明白,赵鸿飞的目光又落在张楠挂在腰间从不离身的长鞭上。
赵鸿飞知道这条鞭子是前年张楠及笄时,张德本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张楠很是宝贝。
赵鸿飞狠了狠心,他指着那条鞭子道,“你再看看,有哪个大家闺秀会随身挂着一条鞭子的,你一个女子还准备随时和人动手是不是啊?”
“一个千金小姐整天抛头露面、舞刀弄枪的不说,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你却是样样不解?张楠,别说这些了,你恐怕就是连女子最基本的女工都不会吧?你仔细想想,除了你爹,你还有什么是拿得出手的东西,是值得别人喜欢你的地方?”
“张楠,像你这种一无是处的女人,就算全天下的女子都没了,我赵鸿飞也是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你的,还想要我娶你?你就别白日做梦了。你与其将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上还不如回去好好学学该如何做好一个女人,说不定哪天还会有个男人瞎了眼愿意娶你。”
赵鸿飞说得酣畅淋漓,今日他就是要把一切都给说透了,好叫张楠能够死心,以便彻底解决到张楠这个麻烦。
赵鸿飞心里明白他父亲是绝不会自己同意自己娶张家的女儿的,张楠就算再怎么纠缠自己也是徒劳无功,他们之间注定没有结果……
说完,赵鸿飞便毫不留念地抬脚离去,如他所想这回张楠也是真的没有再纠缠他了,可赵鸿飞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过了很久,张楠才楞楞地坐到台阶上托腮遐想,刚才赵鸿飞将自己说得一文不值,张楠也是大受打击,她不禁怀疑难道自己真的有那么差?
“长公主?女人该有的样子?女工?”
张楠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她爹爹以前都没有教过她啊,或许她该先去找长公主问问。
赵鸿飞不是说长公主是全天下女子的典范吗,要是她穿和长公主一样的裙子、戴和长公主一样的簪子,赵鸿飞是不是就会不讨厌她了啊?
找到了方向,张楠瞬间又充满了活力,“不就是绣个花嘛,有什么能难倒我张楠的。赵鸿飞,你给我等着,等到时候我亲手绣了个荷包给你,看你还能说什么?”
事不宜迟,张楠抬脚也往长公主所在的房间跑去。
她要是轻易地就被赵鸿飞给击退了,那她就不是那个倒追了赵鸿飞近十年的张楠了。
喜欢宦宠娇妻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宦宠娇妻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