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
听闻长公主病了, 这些天谢谦也没有心情再去东厂处理那些杂事,他就整日整日地站在自己院中那扇小门前徘徊, 这里是离长公主最近的地方了。
此刻他面色阴沉犹如暴风雨前夕, 让人不敢靠近其左右。
好几次,谢谦都想着干脆闭眼推开那扇门算了, 只要推门过去他就能见到长公主,亲眼看看长公主的病情究竟如何了,可是每当他的手碰到门环的时候, 谢谦又后悔地收了回来。
那日在陆府长公主对他说的话时刻提醒着他, 一旦自己去公主府见了长公主,定会让长公主产生误会,只怕到时候反而会伤到长公主。
自己鄙陋之躯能得长公主一番情意已是三生有幸, 他不能再自私地妄想那无论如何都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 长公主适合更好的人, 就算不是谢明绍, 也还有其他人, 总归不该是自己一个太监。
谢谦站在门前, 双眼紧闭,刚伸出去的手也紧握成拳, 手上青筋暴出,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张幕在府中找着谢谦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谢谦这一副奇怪的样子,他一怔, 连忙跑到谢谦身边, 急道:“督主, 你怎么了?”
可谢谦却像是恍若未闻,依旧一副痛苦挣扎的模样,张幕无奈顺着谢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发现这里竟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扇门,他忍不住好奇地想要伸手推开那扇门,却不料猛地被谢谦抓住了手臂。
“别乱动。”
谢谦睁开眼,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挣扎,只余往常的清冷矜贵,如高山圣雪,饶是见惯了谢谦这副模样的张幕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张幕僵硬地收回手,暗红色官袍下,刚才被谢谦捏过的地方就像是被镇抚司的鞭子抽过了一般火辣辣地疼着,怕是已经青肿不堪了吧。
不过这却也让他更加好奇这扇门后面藏着的究竟是什么,竟能让督主脸上闪过一丝急色。
只是这个位置看起来倒像是......
张幕面带凝重地偏着头,可只要一想到督主的为人,张幕又有些不太确定,他挠挠头干脆疑惑地直接问道:“督主,你这院子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扇门啊,我怎么不知道?这隔壁看着应该是长公主的府邸吧。”
谢谦的院子除了两个日常打扫的小厮,是不允许人随意进来的,张幕也只有在有急事要找谢谦的时候才会过来,他倒还真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多修了一扇门。
谢谦闻言微微皱眉,也不打算回答张幕的问题,他转身径自往书房走去。
张幕一愣,忙提脚跟上。
昏暗的书房里,谢谦两指轻扣桌面,也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张幕刚想要主动开口,就听到上方谢谦突然吩咐道:“张幕,前几日天山那边的人不是送回来了一株雪莲吗,你去找出来给长公主送过去。”
张幕闻言猛地抬起头,他一脸惊讶,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督主,你真的要将那雪莲送给长公主吗?这天山雪莲极其珍贵,我们的人可是找了整整三年才见着了这么一株。”
张幕嘟着嘴,有些不满地叨叨道:“再说了那皇宫里有的是珍贵药材,长公主的病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用得着这么浪费吗?”
这刚摘下来的雪莲可是无价之宝,督主什么时候和长公主这么好了,竟连雪莲都要拿来白白送人?还有院子里的那扇门......
突然张幕脑海中有个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这些年来督主一直派人到各地收集珍贵的药材,再暗中交给太医院,难道就是为了长公主的病?
督主和长公主......
张幕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秘密一样,脸上的表情满是复杂,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问谢谦,可是此刻却心中杂乱,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亵渎皇室公主、祸乱宫闱,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谢谦面色不郁地转身,刚好就见着张幕神色慌张,欲言又止,他高深莫测地打量了张幕一眼,语中也不觉地带上了几分警告。
“我想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先向你交代不成?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记住,你一定要亲手将雪莲交给长公主,再看清楚长公主的病情究竟如何了?还有,知道不该说的话就永远都不要说出口。”
张幕是最早跟在谢谦身边的人,也是谢谦最为信任的人,他相信即便张幕从自己刚才的失态中察觉了什么,他也不会胡乱说话。
“是,属下这就去。”
张幕一听着谢谦语气不善,立即就严肃地接下了命令,就像只是接了个普通的任务一般,不再多问。
可他又仔细一想这事还真有些为难,“不过督主,您也知道长公主她向来不喜欢我们这些宦官,属下就算是去了公主府,恐怕长公主也未必肯召见吧。”
谢谦冷冷地扫了张幕一眼,张幕顿时觉得手脚都在发寒,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恨不得往自己脸上呼两巴掌。
督主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就不该多嘴的,这不是找抽吗。
果然,张幕还没来得及逃跑,就听得谢谦那冻人骨髓的声音说道:“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东厂那边你以后也不用去了,我手下也不养废物。”
“是,属下知道了,保证亲手将雪莲交给长公主。”
张幕闻言浑身一紧,拎起手中的刀就跑了出去。
......
承乾宫
云妃正亲自往那名贵的白玉瓷器里插着宫人新折来的花枝,只是在插了几个花样之后却都不合她的心意,只能都拿了出来再重新插过。
皇上已经许久不来她这宫里了,她便想着干脆趁机将这承乾宫重新装饰一番,但愿皇上下回过来的时候还能有个新鲜劲。
可接二连三的不如意,饶是一向沉稳的云妃心中也生了些烦躁,她秀眉微颦,抹着朱红色蔻丹的手指甲不停地在众多的花枝间挑挑拣拣,偏巧管事的钱嬷嬷也是个不长眼的,居然这个时候进来打扰她。
钱嬷嬷气喘吁吁地进了门,手指着身后的位置急道:“娘娘,娴妃娘娘来了,奴婢跟她说您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现在不方便见人,可她竟硬闯了进来。”
嬷嬷的话刚说完,果就见着娴妃一脸嚣张地走了进来,她推开还挡在自己身前的两个宫女,掩嘴讥笑道:“哟,姐姐可真是好雅兴啊,不是说病了,不便见人吗,怎么还有功夫在这里插花?啧啧啧,还真是可惜啊,姐姐这宫里的花就算是再好,只怕也再无人欣赏了。”
听着娴妃那刺耳的声音,云妃心烦意乱地将手中的花枝扔在桌上,她冷冷地看了钱嬷嬷一眼,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吧。”
接着她又仰头看向娴妃,面上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贤惠,“娴妃妹妹可是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不知今日又是有何事来我这承乾宫呢?”
“我来找姐姐自然是有事相商了。”
娴妃径自得意一笑,似是对自己口中所谓要相商之事早已胜券在握,“想必姐姐也看出来了,现在徐皇后意欲复出,别说是妹妹我那钟粹宫了,怕是就连姐姐你这承乾宫,皇上也许久没有驾临了吧这失宠的滋味不太好受吧?姐姐,不如你我姐妹联手,先对付了徐皇后,让她永远地都出不了景阳宫,你看如何?”
今日来承乾宫娴妃心中也是憋了一口气的,云妃压在自己头上这么多年也就算了,凭什么一个都失宠了十多年的老女人也敢出来和她争宠,既然当年徐皇后选择放弃凤印龟缩在景阳宫,她就应该一辈子都老老实实地待在景阳宫,永远都别出来。
还是瑾儿说得对,她和云妃再怎么争那也只不过是妃嫔之斗,左右安王和瑾儿都是庶出,这要是徐皇后得宠了,再万一诞下个嫡子来,那哪还有她们什么事啊?
一个嫡公主就已经让皇上宠上了天了,还破格封为长公主,这中宫要是再出个嫡子,那储君之位只怕也立即就定下了。
听到娴妃的来意,云妃心中微惊,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娴妃,许久都没有说话,娴妃会沉不住想要对付徐皇后她心底是有数的,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娴妃会来找她结盟,仔细想来这多半是那六皇子给出的主意吧。
娴妃虽是个无脑的,那六皇子却精于算计,六皇子的野心也日益暴露,让人不得不防。
没有立即得到云妃的回复娴妃也不着急,她清楚云妃做事向来瞻前顾后,凡事总要思索一二,她今日可有的是时间等着云妃想清楚,不过她敢断定最后云妃一定会同意自己的建议的。
娴妃嘴角高扬,就等着云妃点头,可谁知云妃却突然一脸责怪地对着娴妃发难。
“本宫早就告诫过妹妹在这宫中要注意谨言慎行,妹妹就是不听,还尽说些胡话,皇后娘娘可是这后宫之主,便是她鲜少管事,又岂是你我可以妄议的?皇上想要宠幸谁那就更容不得我们干涉了,今日之事本宫就当做没有听到过,妹妹还是回去抄抄经书,静思己过吧,记得下次不可再心生这等犯上的念头了。”
娴妃从未想过云妃竟会拒绝,听完云妃的话她当即有些急了,“姐姐,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只要皇后还在一日,你就永远都只能是代为掌管凤印,随时都有可能失去这执掌六宫的权利。妹妹我倒是无所谓,无论皇后复不复宠,反正我都不得皇上的欢心,姐姐却是不同的,想想姐姐以前宠冠六宫的时候,那是何等的风光,姐姐难道真的舍得将这一切都再还给皇后吗?”
云妃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等好事她怎么会不同意?就连要如何对付皇后的计策都已经想好了,就等着云妃的配合了,她就不相信云妃当真如她所表现的那般毫不在意。
自己说了半天,见云妃依旧不为所动,娴妃干脆直说道:“姐姐就算你不为自己打算难道还不为安王考虑吗?皇上有多在乎嫡出,姐姐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如今皇上日日都往那景阳宫里去,要是徐皇后的肚子争气诞下个皇子,安王可就只能一辈子都得对着他的弟弟俯首磕头了,姐姐难道真的就忍心吗?”
“皇后娘娘要是诞下皇子那自是举宫欢庆的事,”云妃直接打断娴妃的话,“上跪天地下跪君王,这本都是天经地义人道伦常,本宫有什么可不忍心的?别人都跪得磕得的,难道安王还能比别的皇子尊贵不成?”
她突然走到娴妃的身边,转变话题,轻声说道:“妹妹不是一直都很疑惑,明明当初我们的条件都差不多,为什么皇上会让我掌管凤印,并且独宠后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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