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之退出殿后，平淡的眼眸才有了些许波澜，渐渐卸下淡然的伪装，露出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狼狈。

　　燕老走过来，冷声道：“顾大人，这边请。”

　　他抬头看，愣了下才道：“有劳。”

　　行至半路，他才释然一笑。燕老回头看他，出声道：“顾大人笑什么？”

　　“多年未见，以为您云游四方去了，不曾想竟是在这里。不过细想之下，您留在这里也无甚意外之处。”

　　燕老冷哼：“老夫自然是留在该留下的地方。”

　　两人转过一条曲廊，来到一处院落停下。

　　燕老伸手示意：“到了。顾大人暂且在此处住下吧。”

　　门外是曲廊荷池，推开门里头是一座干净的院落。他回身虚行一礼：“多谢。”

　　“嗯。”燕老点头，从容离去。

　　晚霞余晖，庭院和风，是个妙境。

　　他闭上眼任微风轻拂，这里离她很近，原以为那事之后再没有靠近的机会，不曾想此番还能离她如此之近，他似乎还得感谢靖安王给的这个机会。

　　恍然间，他想起了刚才在殿上那双赤足，左踝上系着红绳银铃，铃铛随着她足下摆动发出清脆悦耳之声，令他心神飘忽。

　　不远处的树上，美人坐在枝干上静默注视着他，长身而立，衣袂飞扬，俊美得如神邸的面容。

　　直到他进了门，她才飞身下了树。拍了拍裙摆往回走。

　　其实顾言之住下的曲荷苑与李娇的寝殿不过一片小竹林的距离，燕老带他来时故意绕了许多路。

　　“殿下，接下来您准备如何？”燕老跟在她身边问。

　　她唇角微挑：“收了他。”

　　收了他！檀音和燕老诧异无比，而跟在最后头的小顺子更是冷汗流下，公、公主殿下说要收了顾大人？

　　先不说顾大人乃一朝首辅，就算最后定罪了也是朝廷要犯，公主殿下竟然要收了他……思及此，小顺子心脏都不好了，暗道：我得赶紧汇报给傅公公才行。

　　檀音是个非常识时务的，只默了片刻便恭敬道：“属下知道了，一会就命人往曲荷苑添置物品，安排丫鬟随从，并通知其他三位公子晚上为顾大人设宴洗尘。”

　　对于有檀音这么个体贴入微的贴身丫鬟，她十分满意。

　　于是凉声说：“设宴就不用了，他现在是什么身份，无需那么大仗势。”

　　晚膳过后，来了两名侍从敲开曲荷苑的门。

　　“属下奉命前来迎顾公子前去泠雨殿。”泠雨殿正是李娇的寝殿。

　　今天晚些时候院落来了两名丫鬟和六名随从，他们告诉他这是公主殿下派给新入府的公子，以后他就是他们的主子。

　　新公子，就如在殿里的那三人一样吗。

　　之前他也曾听说李娇自从离宫后就过得肆意潇洒，时常安排茶宴、花宴以此消遣。因此结识天南地北的人，并辟下住所供他们住下。

　　坊间杂谈纷纷，他心情复杂如斯。

　　“顾公子请。”侍从们不容拒绝，抬手示意他出来。

　　顾言之向来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此刻也不推辞，跟着他们走。他们带的路还是之前燕老带他走的路，他淡淡看了眼后方的竹林，摇摇头随他们走远。

　　路上，他忍不住问道：“请问，其他公子也曾这么去殿下寝殿？”

　　为首的侍从知晓他是谁，恭敬回道：“不常，也唯有斐乐公子有此殊遇。”

　　他点点头，不再言语。这些侍从也是训练有素的，他不言语，他们一路也静默无声，护送他到了泠雨殿外。

　　泠雨殿内。

　　小顺子小心翼翼的向殿内各个丫鬟随从‘取经’，既然以后都跟着公主，还得从公主身边的人入手，虚心求教才能讨得公主欢心。

　　慕兰看他机灵便提点他一二：“殿下性子很好的，你只需顺着她的喜好便可。”

　　“谢谢姐姐，小的知晓了。”他笑容满面连连点头。

　　顾言之来了，慕兰出去迎接。

　　“顾公子，请在偏殿等候片刻，公主殿下正在沐浴。”慕兰温声道。

　　他点头，进了偏殿。

　　又过了一会，小顺子进来了，他行了个大礼：“顾大人，您最近受苦了。”

　　“顺公公。”顾言之勾唇唤道。

　　小顺子一愣，没想到他一个小小太监，顾言之竟然记住了他。遂时感激涕零，眼眶都红了。

　　“劳烦你告知傅公公，顾某一切都好，请他无须再为顾某奔波。”顾言之说道。

　　小顺子怔了怔，惊讶于顾言之在牢里那么多日，外头的事却都知晓。

　　“奴才会转告傅公公的，大人放心。”小顺子左右瞧了瞧轻声道：“顾大人，您不如前往寝殿等候吧。”

　　顾言之扬眉看他，小顺子讪讪一笑，正要编些话来解释为何让他去寝殿。

　　岂料顾言之问道：“是否公主殿下不喜有人待在偏殿？”这间屋子实则是个书房，到处挂着李娇龙飞凤舞的笔墨，屋内繁杂也只有一处软榻能入坐。

　　“哦对对对，顾大人实在聪颖。”小顺子连忙应道。

　　“好，那顾某便前往寝殿等候。”他弯了弯唇角，还朝小顺子轻轻拱手，从容的踏过偏门朝李娇寝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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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池里，李娇破水而出，抹了抹面上水渍，起身踏出石阶来到屏风后。

　　她张开双手，墨梨替她围上浴袍，一头青丝垂散而下，遮住她小巧的肩头和锁骨，露出隐约的白皙凝肤。

　　顾言之已在此处等候多时，听到声响把手中书卷放下。

　　她走出屏风，径直往床榻行去。余光却扫到淡然坐在一旁的顾言之。

　　她惊得大呼一声，双手下意识捂住胸口，赤着的双足无助的交叠在一起，指着他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殿下，是您让罪臣来的。”他蓦地站起身行礼。

　　李娇生怕他走过来，连忙轻喝道：“站住！”惊吓之余她随之而来的是愤怒，哪个胆大包天办的事，竟把人放进了寝殿。

　　殿外小顺子依旧在取经，看到墨梨关门出来，笑容更是灿烂。慕兰姐姐说依殿下的喜好来便可，殿下喜欢顾大人，他就把顾大人送到她身旁，这下殿下定会好好夸赞他。同时他又对顾言之抱有淡淡愧疚，心里暗道：顾大人，别怪奴才这么做。反正你早晚都是要送进去的，不如为小顺子我做个嫁衣。

　　殿内两人依旧这么僵持着，李娇让他站住，他就站住不前，只是目光也不曾移动过。

　　李娇颊上的红晕已经染到耳根子上，她慢慢往后退，目光恶狠狠地瞪着他，退到屏风后，她胡乱套了一件裙子上去，笼了笼半湿的头发方才出来。

　　她佯装镇定道：“谁准你进来的？”

　　“殿下让罪臣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他莞尔道。

　　这个是哪个！她脸又红上一分。心中暗恼起自己，如今他是阶下囚，是她安排在府上的人，眼下的情况倒像是她受了他的轻薄一般。

　　“行了，不用在自称罪臣了，听了膈应。”

　　“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道。

　　她讥讽地看他：“顾言之，如今的你怎么不像五年前那样骄傲了？”

　　提起五年前，他眸底闪过一丝痛楚。

　　李娇看着他，心上堵得难受。开始埋怨起自己非要作践，把心上旧伤赤｜裸裸的掀开，展露在两人面前。

　　“娇娇。”他喉珠微微滚动，良久哑声唤道。

　　她身子一颤，所有伪装的淡薄和镇静在此刻崩塌。

　　“你不配这么叫我！”她恨声道。

　　顾言之靠近她，拉住她的柔荑。她挣扎着，扬手在他耳边落下一声轻响。

　　他微微偏过头，仍旧牢牢牵住她的手，任她怎么抽也抽不回去。

　　修长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摊开她的手，轻柔摩挲着她的掌纹，哑声道：“打疼了吧。”

　　一滴清泪落到他手背上，接着两滴、三滴……

　　他抬头看她，梨花带雨的脸庞映入他眼帘，五年来他不知梦见多少次这张脸，此刻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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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言之：我没有恋足癖！我没有变态！我没有！【傲娇脸】

　　顾言之：如果有，也只对公主殿下这样！【迷弟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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