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 抱成团儿哭在一块，顾言之在月洞旁默默守着, 他知道李娇这段日子有多担心她们，就让她们好好团结一番。

　　鹿弥因为发着烧还未醒来，几人就在院子里坐着谈话。上回因雨大在这儿借宿了一夜，那时候慕兰、斐乐还有凌寒都在身边……

　　她眼底带着一丝黯淡, 正犹自失落着，手上落下温热的触感。

　　顾言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向她露出温暖的笑意。

　　她微微扯唇回以一笑，很快收起思绪向檀音和墨梨问道：“你们知道永乐王新纳了个宠妾吗？”

　　提起这个, 二人面露古怪，在李娇疑惑的眼神下, 檀音开口道：“殿下, 那位宠妾是婉娘。”

　　“什么！”她大惊。脸色霎时苍白, 难道婉娘一直是李佋的人。

　　檀音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于是道：“奴婢不知道婉娘为何会变成永乐王的宠妾，可我们之所以能安然待在这儿，全是婉娘帮我们的, 所以、所以奴婢觉得婉娘不是坏人。”

　　身旁一直未作声的顾言之轻咳了一声说道：“其实, 最初是我让婉娘在你身边的。”

　　李娇怔了怔，他抿唇继续道：“你离宫头一年，先帝常因你流连烟柳之地而大怒, 我也十分担心你, 于是让婉娘接近你, 替我照看着你。”

　　“你……”她气极。

　　“娇娇，你听我说。”他苦笑一声：“最初是这样的想法，可婉娘她告诉我，你非常恨我，常常在她那儿喝得酩酊大醉，我心痛万分，是我对不起你。后来你府上慢慢添了人，你因此也慢慢展露笑颜来，我就让婉娘安心留在你身边，也不必再向我汇报任何事。”

　　她想起那一年，她常常去临香阁喝酒，喝醉了就拉着婉娘絮絮叨叨骂着顾言之，没想到婉娘都告诉了他。今日被他这么一说，她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移开话题：“既然婉娘不是永乐王的人，我们先找个机会与她见上一面。”

　　檀音说道：“婉娘今日会来上香，过后会到后堂礼佛，届时奴婢找机会告诉她您回来了。”

　　晌午之时，外头响起纷杂之声，檀音出去了半柱香时间，回来时身后跟着蓝衣罗裙面覆薄纱的女子。

　　那女子看到李娇，竟提裙奔来，到她身前也不顾脚下泥泞，径直跪在地上。

　　“婉娘。”李娇扶她起身。

　　婉娘摇着头，哽咽道：“婉娘对不起殿下，如今虞京城中都在盛传永乐王十分宠爱我，殿下定然会以为婉娘背弃殿下投靠永乐王。”

　　“我相信你啊。”李娇勾唇轻柔一笑：“檀音都跟我说了，是你帮着她们在这寺里住下，躲过永乐王的追查。”

　　“殿下相信我，我就安心了。”她喜极而泣。

　　“好了，快起来同我说说，你在永乐王身边可知道了什么事。”李娇问道。

　　“永乐王现在住在宫中，所以我也跟着去了宫中几回。陛下病重不起是真事，太医们天天都在陛下的寝宫进进出出，可无人能诊断出陛下得了什么病。”

　　顾言之皱起眉，假如李曦真是病重不起，那永乐王此时掌控朝堂更不会令人起疑。“陛下身侧有位傅公公，你可曾见过？”他问道。

　　“不曾。”婉娘摇头，想了想说道：“但我知道有个公公因为照顾陛下不周被遣去了冷宫。”

　　李娇急忙道：“婉娘，找到这个公公，他一定知道陛下是怎么了。”

　　婉娘点头：“殿下放心。”

　　……

　　永乐王府。

　　修长苍白的指骨转动着轮椅停在屋前，李佋看着紧闭的屋门，冷声问道：“婉夫人呢？”

　　丫鬟低下头小声道：“夫人去延宁寺礼佛了。”

　　他轻轻皱起眉，正要说话，身后响起婉娘轻柔的呼唤：“王爷回来了。”

　　他缓缓转过轮椅看她，神色晦暗。婉娘在他的注视下紧了紧手指，稳住心神扬起一起往常的笑容走过来。

　　“妾身还以为您要在宫中多住两日呢。”她走到身后推着轮椅进了屋。没有了他审视般的目光，她稍稍松了口气。

　　李佋由着她把自己推进屋子，直到她递了杯茶水过来时，才接过轻啜一口，淡声说道：“以后想礼佛，就在府上礼。”

　　她微怔，小心翼翼问道：“是怎么了吗？妾身可是哪惹着王爷不快了？”

　　“没有。”他垂下眸子，有些疲倦：“婉娘，我腿疼，你帮我揉揉。”

　　“是。”她依言走来，轻轻跪坐在他身侧，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他腿上，轻轻捏动着。

　　李佋看着俯身专注为他按揉的人儿，那双手从前拨弄着琴弦，琴音婉转动听，现在为他揉捏着，力道温柔体贴。

　　这么想着，他的手不自觉的已伸过去，顺过她的发丝抚在她脸颊上。

　　婉娘轻轻抖了抖，咬着唇不敢动。李佋蓦然回过神，看她可怜楚楚的模样，神情逐渐阴郁起来。

　　她在怕他，他握紧了扶手。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喜爱她，所以要的是她也因为真心对他，而不是因为怕他而顺从。

　　“你出去一天也累了，歇息吧。”他说罢，转动轮椅准备出门。

　　婉娘唤住他：“王爷，您……您今夜不留在妾身这儿歇息吗？”

　　李佋默了默，叹息道：“罢了，你既然怕我，又何必装强迫自己。”

　　他这话……他都知道……

　　尖细的指甲陷入掌心，她不能让他走，她还要替公主殿下救出陛下。

　　“王爷。”她小跑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李佋居高临下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人，冷硬的心逸出些许柔情。

　　他静默的等候她开口，想看看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婉娘闭上眼，抱着豁出去的心，毅然开口道：“王爷，这两个月来妾身受您宠爱万分，可心中总觉得不安。妾身是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又比王爷年长了两岁，妾身实在是没有安全感，所以总是与王爷保持着距离不敢靠近。”

　　“那今天呢？为什么又主动留我。”李佋问道。灼热的目光紧紧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心刨开看个明白。

　　她在青楼待得久了，假意迎合早已习惯。只是不知为何她并不愿对着李佋这么做，可事到如今，她别无他法，于是扬起淡笑，柔声道：“王爷方才要离开时，眼底带着失望，妾身心中生出一丝心疼，忍不住唤住了王爷。”

　　李佋神色渐浓，问道：“你心疼？”

　　她直视他，轻声又坚定道：“对，妾身心疼王爷。”

　　话音刚落，她竟被他粗暴拉起，落入他的怀中。他一手紧紧环住她，一手捏住她的下颔，双唇带着狂乱的阴郁和暴戾探入她的唇齿间。

　　她不敢动，闭上眼任由他发泄。很快他停下了动作，缓缓离开她的唇。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用着极尽温柔与留恋的声音对她道：“婉娘，不要离开我也不要背叛我，否则我会痛。”

　　在他的目光下，一股恐惧袭遍她全身，她颤声回道：“好。”

　　为了取得李佋的信任，婉娘对他言听计从，白日为他研墨弹琴，夜里为他梳洗揉捏。渐渐的李佋对她放松了警惕。

　　待到李佋准备入宫时，她试着询问道：“可否带妾身一道入宫，妾身上回只粗略看了一遍皇宫已觉得胜似仙境，所以想再看看。”

　　李佋轻哂了声：“皇宫有什么好的，日后本王坐上龙座，你想怎么看都由着你。”这么说着，可看到婉娘失望的神色，他还是同意了。

　　宫中戒备森严，禁军在宫中来往巡逻，将要到皇帝寝殿前，原该是御前侍卫看守如今却换成了玄衣铁甲的带刀侍卫。

　　“你四下去转转吧，本王处理完事务就过来寻你。”李佋说道。

　　“是。”婉娘乖巧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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