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里有多少惊滔骇浪?”舒沫的心直往下沉,轻声呢喃:“平平淡淡才是真……”
“你听清了,这些话我只说一遍。”夏侯烨抓住她的手,紧紧地合在掌中:“这个世上,永远不会有人象你这样,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牵动着我的心;走到哪里,都会想起你;看到任何东西,也会想起你;会去猜你的心思,你开心了我便高兴;你若伤心,我便难过,恨不能分分秒秒都将你放在眼里,心上;一想到你不在了,永远离开了我。我……”
说到这里,他神情激动,难过得说不下去。
她不会知道,乍闻噩耗,活在没有她的世界里的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总觉得她会在下一秒推门而入,笑语如珠地出现在他面前,却一次次失望,失望到近乎绝望,却还要抱着希望去期待。
若不是坚信她一定还活在世上的某个地方,等着他去救援,他真的想随她而去了。
他深切地领悟到:若失去了她,什么大业千秋,什么皇权富贵,通通变得没有了意义……
“我懂,我都懂……”舒沫伸出手,紧紧地环住他。
她怎么会不懂?
只有当你爱上一个人,才会患得患失,才会成天去猜他的心思,才会总是担心自己不够好,不够完美,不够吸引他……
正因为太了解这种痛,才会急于得到更多的证明,才会想听到他亲口的承诺。
似乎,这样才能心安。
她真傻,不是吗?
倘若无法遵守,那么诺言不过是一句空话,又能代表什么?
他爱她,胜于自己的生命,这是无慵置疑的。
这就够了,又何需甜言蜜语,何需山誓山盟?
窗外,亮起了鱼肚白,也传来了鸟鸣啾啾。
夏侯烨抱了抱她,轻声道:“我得走了,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布置好一切,带你回家。”
“嗯,”舒沫柔顺地点头:“我听你的。”
“真乖……”夏侯烨捏了捏她的鼻尖,满意地翻窗而出。
舒沫急急跟过去,依着窗框往外望。
夏侯烨回过头,冲她挥了挥手,闪身没入密林之中。
舒沫顿时空落落的,如同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碾碎了,再烧成了灰……
“娘娘……”
登时,她吓得手脚酸软,直觉认定夜里赫连骏驰来过。
舒沫受了污辱,自然了无生趣,想要寻死。
她慌慌张张地扶着舒沫的肩,想要强装镇定,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娘,娘,娘……山,山里风大,小,小心,着凉……”
“嗯……”舒沫漫应一声,由着她扶回房中。
银杏不敢看她,目光左睃右睃,想要出门打些水来,又怕她乘自己不在,寻了死。
忽地灵机一动,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冲着楼下值守的侍卫大声吩咐:“娘娘要沐浴,你们送些热水来……”
说完,又赶紧回来,满屋子乱走,想要不着痕迹,实则非常明显地把坚硬,锐利之物通通收在裙兜里。
待收完了,抱着一堆东西寻思着如何处理时,才发现舒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干嘛呢?”
“嘿嘿……”她干笑两声,眼珠骨碌碌乱转,瞥到怀里一把剪刀,冲口而出:“我,补衣服……”
“用纸镇?”舒沫嘴角一弯,调侃:“这倒是个新鲜的法子,啥时空了,也教教我?”
银杏低了头一瞧,剪刀旁,可不躺着一枚纸镇?
舒沫噗哧一笑:“放心,要死早就死了,不会等到现在。”
银杏满心疑惑,惊疑不定地瞧着她。
怪了,娘娘的心情怎会这么好?
难道,她改变主意,打算跟着大王,安享眼前的富贵了?
“笃笃”两声,侍卫在门外恭声道:“娘娘,热水送来了……”
“搁外面,你们下去吧……”舒沫淡声道。
听得脚步声远去,银杏急急开了门,把水提进来,又去找衣服。
舒沫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正在用早饭时,赫连骏驰来了,一脸倦容,强撑着笑容道:“昨晚睡得好吗?”
“嗯哼……”舒沫神情愉悦,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这才抬头瞥他一眼,嘲讽:“你看起来糟糕透了。”
赫连骏驰气恼地在她身旁坐下:“这群王八蛋,老子早晚收拾了他们!”
银杏忙盛了碗粥给他。
“怎么,”舒沫目光冰冷:“想学纳粹,搞法西斯权?”
“老子的宗旨,要不流芳百世,要不遗臭万年!”赫连骏驰轻哼一声,眸中透着狠戾的光芒:“真逼急了,有什么不敢做?”
“权力对你,就这么重要?”舒沫是真的无法理解:“统治别人,掌控他人的生死,就那么有成就感?”
“所以说,女人是头发长,见识短……”赫连骏驰摇头,一脸轻蔑:“比如现在,我有权,你的命捏在我手里;我若不爽,你随时人头落地,哪由得你在这里大谈人道主义?”
“这些权力,是用无数的杀戮来换取。”
“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皆然!”赫连骏驰冷冷地道:“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要活命,就得比别人强,比别人狠!动物如此,人亦然……”
“动物掠食,是为了生存。可你,是为了享受。而且,是用践踏他人的生命为代价!”
“有本事,叫他们也来践踏我。”赫连骏驰傲然道:“没有本事,只好任人宰割。”
“送你一句话。”舒沫态度凛然,阴沉的脸色有种特别的肃穆感:“敬人者人恒敬之,杀人者人恒杀之。”
舒沫的话虽轻,却一字一句,有金戈之音。
赫连骏驰一愣之下,瞳孔急剧收缩,豁地站了起来:“为什么,连你也要逼我?”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银杏立在身后,替她捏了把冷汗,却不敢做些什么,只能用力摒着呼吸,唯恐一个不小心,引来杀身之祸。
舒沫坦然自若,轻声慢语:“一切皆由心,没有人逼得了你。”
赫连骏驰语塞,恨恨地瞪了她半天,缓缓坐下:“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你计较。”
银杏悄然松了口气。
舒沫微笑,转过头望着远山:“要下雨了……”
PS:今天继续八千。
“山路泥泞,行走不便。”赫连骏驰看一眼她的绣鞋,道:“今日你就呆在别馆,我命人把龚千均带来,你们就在这里讨论图纸。”
“塌方很严重,今天之内修不好吗?”舒沫讶然。
赫连骏驰眼带怒容:“这帮该死的剑奴!”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自古亦然……”舒沫学着他的语气,轻松取笑:“你不会,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吧?”
赫连骏驰无词以对,愣了一会,轻哼:“别让我逮到!不然……”
舒沫不屑地摇头:“啧啧,除了杀人,你还会什么?”
赫连骏驰心头火起,啪地一掌击在桌上:“放肆!”
舒沫视而不见,径自低头喝粥:“想当年,鬼子闹腾得还不欢实?最后怎样?还不是灰溜溜地竖白旗,滚回老家去?”
赫连骏驰眉一扬,刚好说话,忽听“轰”地一声闷响,山中冒出一股浓烟。
没多久,就见一人风风火火地跑来:“大王,兵工厂爆炸了……”
赫连骏驰面色铁青,豁地站了起来。
舒沫眉开眼笑:“瞧,让我说中了吧?按下葫芦起了瓢。以后呀,有得你忙的!”
赫连骏驰狠狠瞪她一眼,接过侍卫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匆匆离去。
舒沫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息:“可怜……”
她抬头,触到银杏若有所思的目光:“干嘛,不认识我了?”
银杏看一眼四周站立的侍卫,欲言又止,取了水晶包递给舒沫:“多吃点……”
舒沫心情愉悦,接过包子就咬,连连赞叹:“不错,你也尝尝?”
吃过早餐,银杏收拾了桌子,舒沫悠哉地喝着茶,依窗赏景。
崔老三领着龚千均冒着雨,沿着蜿蜒的山路到了行馆求见:“舒姑娘,龚千均带来了。”
“请进……”舒沫忙下了楼,到了花厅。
见崔老三身边站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身材干瘦,面色黎黑,精神矍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胡子拉碴的,着一身褐色的粗布衣服。
“小人给慧妃娘娘请安……”龚千均叩头见礼。
“龚师傅请起,”舒沫上前,虚扶他一把:“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幸甚。”
“不敢……”龚千均深感诧异,抬眸瞟她一眼,又觉失礼,迅速垂下眼帘。
“请坐……”舒沫命银杏看座,又上了茶。
“小人还是站着吧……”龚千均坚持不肯坐,垂着手站在桌前。
“咳……”崔老三轻咳一声,出言提醒:“时间不多,谈正事吧。”
“小人愚钝,未能领会制图者之精髓。”龚千均说着,把带来的图纸,展开铺在桌面上。
舒沫过去,低了头扫了一眼,笑:“要看懂此图,首先要明白构图的方法与角度。”
“请娘娘教晦……”龚千均神色恭敬。
舒沫取过一只茶杯搁在桌上:“假如要造这只杯子,你会如何用图来表明它的尺寸?”
龚千均上前,取了一枝笔,简单地绘了一张草图。
“对,这种情况,只用一张图就能表达清楚尺寸。”舒沫微笑点头,拿过一截竹筒置于杯底,再把盖盖上:“假设杯中要加一处凸台,你是如何向别人描述?”
龚千均一愣,道:“小人一般都是口述。”
“若是再复杂一些呢?”舒沫问:“你怎么做到,即使只是初学者,也能一看就懂?”
“这……”龚千均脸一红。
舒沫一笑,依然拿了杯子,开始解说。
她说得十分仔细,从主视图,俯视图,左视图,剖面图,以及虚实线,剖面线的运用,包括尺寸的标注,全都细细说明。
龚千均矛塞顿开,频频点头,折服不已:“如此奇思妙想,实乃神人也……”
崔老三不谙此道,听得稀里糊涂,自然觉得索然无味。
舒沫见他睡着,抿唇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小宇很想念你,要我代他向你问好……”
“小公爷……”龚千均神情激动,老眼中泛出泪花:“请娘娘替小人谢谢小公爷,要他多保重。”
说着,他瞥一眼熟睡的崔老三,极谨慎地以指蘸了茶水,写道:“娘娘放心,小人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充当贼子的爪牙,铸造刀剑,杀害自己的同胞。”
“所以,你们就消极殆工?”舒沫了然:“可是这样硬碰硬,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我们不怕。”龚千均目光坚定:“有本事,他杀光所有的匠人!”
“其实,”舒沫蘸了茶水,飞快地写道:“我有更巧妙的办法,既不助纣为虐,又能保存性命,在消耗赫连骏驰的财力物力之余,还能助我大夏取胜。”
“哦?”龚千均惊喜莫名:“小人洗耳恭听……”
“办法很简单,”舒沫微微一笑:“归纳起来只有八个字:以次充好,弄虚作假。”
龚千均眼中露出犹疑之色:“如何造假?”
兵器比不得别的,总不能用木头来代替钢铁。
若是任意修改尺寸,一眼就能看出,显然也行不通。
“造假要造得高明,至少表面上要看不出瑕疵。”舒沫双目灼灼地看着他:“你在兵仗局这么多年,当知过刚易折的道理吧?”
龚千均眼睛一亮:“娘娘的意思是……”
舒沫笑了笑,忽然提高了音量,转了话题:“这种内部结构极复杂的零件,手工打造既费时费力,又难以达到要求,不利批量生产。这种情况下,通常就会采用模具,用沙箱造型,统一浇铸。”
龚千均心生狐疑,下意识去看崔老三。
原来他的警惕性极高,两人以指代笔交谈没了声音,倒把他惊醒了。
舒沫不理他,一边在图纸上比划,一边解释:“铁水凝固时,表面极易产生疏松,气孔,夹砂等等缺陷,影响质量,因此要正确设置浇冒口。”
龚千均闻音知雅,立刻便明白了舒沫的意图:“娘娘所言极是……”
浇铸时,铁水先填满低处慢慢流向高处,最后从浇冒口出来,使气孔疏松等缺陷集中于浇冒口,待成形后再切除。
但若反其道而行,把浇冒口设在受力位置,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砂箱制造完毕,铁水浇铸完成后,还要注意的一个问题……”
舒沫继续天南海北,侃侃而谈。从含碳量对钢的硬度和韧性的影响,谈到各种热处理方法的优劣……
龚千均矛塞顿开,深感钦佩:“娘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人受教……”
崔老三听得云山雾罩,但见二人确实一直在谈技术问题,并未涉及其他,也就再无怀疑。
到了中午,舒沫留他们吃过饭,又说起了高炉的改造。
怎么节省劳力,怎样最大可能地利用空间,怎样提高出钢量,怎样控制钢中的含碳量……
龚千均也向舒沫讲了一些在实际操作中的小技巧,让她大开眼界。
两个人相见恨晚,直聊到日落西山,仍然意犹未尽。
“好了,”崔老三受困在这里一整天,早呆得不耐烦:“舒姑娘的聪慧,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学到的。能得其指导一二,已是你的造化。走吧,走吧,别打扰她休息。”
吃过晚饭,舒沫早早地洗漱完毕,打发了银杏,便要进房休息。
银杏并不即刻离去,却立在门边,欲言又止。
“有事?”
“昨夜来的,是王爷,对吧?”银杏虽用的问句,语气却极笃定。
所以,她才会表现得如此轻松和愉悦,她的笑容才会那么甜美。
舒沫心一跳,表情不变,冷冷地盯着她:“是又如何?”
银杏垂下眼帘,轻轻地道:“奴婢,恭喜娘娘……”
舒沫轻哼:“恭喜就不必了,别在背后再捅我一刀就成。”
“奴婢不敢……”银杏双膝跪地。
“起来吧……”
银杏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问:“王爷,是不是要带你逃离矿山?”
舒沫的目光瞬间变得如同刀锋般锐利:“你管的太多了。”
“娘娘可知,大王在这里驻了十万兵马,从矿场到山外,要走三天,以娘娘的脚程,可能需时更久。而且,一路上有二十七道明卡暗哨?”银杏一口气道。
舒沫皱眉:“这些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操心。”
“那娘娘可知,大王养有一群狼犬,惯会追踪之术?”银杏看一眼舒沫,轻声道:“奴婢亲眼见到,大王故意将死囚放出,给其马匹,任其在大漠狂奔。群犬嗅迹追踪,最后一拥而上,将囚徒活活撒碎的场面……”
这倒是个新情报。
赫连骏驰既在特种部队服役,又当过特警,懂得利用警犬追敌,倒也并不稀奇。
当初在千树庄,她还特地养了一群狗来看家护院呢。
只可惜后来嫁进了王府,训狗的事就这么搁下了。
“退一万步讲,”银杏咬了咬牙,继续道:“就算雪山困不住你和王爷,侥幸逃出了矿山。前有荒漠,后有追兵,你们又能逃多远?不过是凭白多送性命而已。”
“照你的说法,我岂不是只能归顺赫连骏驰,一辈子呆在他身边?”舒沫冷笑。
“不敢……”银杏垂着头:“奴婢只是担心王爷和娘娘的安危。且,以娘娘的智慧,慢慢谋划,当不难想出两全之策,硬闯实为下策。”
“多谢提醒,我会参考。”舒沫不动声色,淡淡地道。
“那,”银杏很是失望,转身缓缓离去:“奴婢告退……”
夏侯烨从暗处踱了出来,轻轻揽着舒沫的肩:“别担心,这些困难,我都预想到了。”
舒沫没有回头,慢慢偎进他怀中:“银杏的话,不无道理。跟赫连骏驰硬拼,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漫说他的五千人马远在几百里之外,就算全拉进山来,也只有他的二十分之一。
“我有那么傻么?”夏侯烨语气轻松:“到时你扮成西凉士兵混过去就行。”
“说得容易……”舒沫苦笑:“我的身材并不高大,在山明水秀的江南扮个书生勉强还行得通。但在这穷山恶水,要冒充西凉人,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事前毫无准备,或许还能试着蒙混过关。
有了准备之后,还能连过二十七道关卡,岂不是天方夜谭?
舒沫低喃:“那是因为我不在。”
那是因为赫连骏驰全无防备,山里每天出入的清一色的男人,他们钻了空子,混在里面进进出出的,自然容易。
但只要她一走,赫连骏驰立刻就会发现。
他们就被困在山中,插翅难飞。
“要不,”夏侯烨沉吟片刻,半开玩笑地道:“我让巴图打听一下,想办法摸过去,把他的狗全灭了?”
“那更蠢,还没出发,先露了痕迹。”舒沫瞪他。
“这也不能,那也不许,那咱们干脆在这里安家得了……”夏侯烨嘲讽。
舒沫哧地一笑:“不错,还以为你一赌气,会说让我留下来,自个回去算了。”
“那我之前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夏侯烨悻悻地道:“我才没那么傻!”
“咱们一起想,肯定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舒沫握住他的手,柔声道。
“做事谨慎是好,但想得太多,前怕狼后怕虎的,就会一事无成。”夏侯烨:“所以,你什么都不必想,等我安排。”
“烨……”舒沫轻咬着下唇,不安地牵着他的衣袖。
“有件事,我昨天没来得及说……”
舒沫轻颤,不满地低嚷:“我跟你说正事呢……”
“呵呵……”他得意地低笑,“我这做的,也是正事。”
“烨!”舒沫又羞又恼,捉住他的手,不许他乱动:“你到底要不要听?”
“我的事更要紧,办完再说……”他低声调笑,手嘴并用,四处点火。
“烨……”舒沫左遮右挡,狼狈之极:“别,不要碰那里,啊……”
“哪?这,这,还是这?”
反观夏侯烨却如吃饱靥足的兽,精神奕奕,神彩飞扬。
“别睡,夜才刚开始呢,这么快投降怎么行?”
“都怪你……”舒沫闭着眼睛,“干嘛那么大力,腰都被你捏碎了……”
“别装了……”夏侯烨低声取笑,忍不住低了头去察看。
白皙的肌肤上,果然留着几个清晰的紫色指痕。“怪了,明明没怎么用力呀……”
舒沫翻个白眼:“就你那功夫,徒手打死老虎都不稀奇吧?那么下死力地整,没捏断骨头都是好的……”
“我帮你揉揉?”
“嘻,”舒沫抗议:“不要,我怕痒……”
“要不,抹点药吧,我身上正好还有一瓶三花玉露膏。”夏侯烨说着,就要下床去拿。
“不用了,”舒沫唬了一跳,急忙阻止:“过几天自然就好了,别糟蹋了好药!”
“傻瓜,药带着本就是治伤的,留着干嘛?”夏侯烨坚持。
“我,我又不疼……”舒沫急了,脱口道。
“真的?”夏侯烨转过头,问。
舒沫涨红了脸,抿着嘴不答,水汪汪的大眼忽闪着,娇艳欲滴。
夏侯烨瞧得心神荡漾,倾身过去,邪魅地低语:“既然不疼,我再帮你多弄几个?”
舒沫怒目而视:“我给弄几个试试?”
“讨厌……”舒沫忍俊不禁,笑得伏在他肩上。
夏侯烨顺势抱住她,往床上一滚:“敢讨厌我?”
“呃?”舒沫一时未回过神。
“刚才不是很坚持?”夏侯烨忍不住取笑:“看来,也不是很重要。”
“那个……”舒沫小心留意他的神色,生怕这个问题,会触怒他:“我看到熠公子了……”
夏侯烨一怔,笑容凝在脸上:“什么时候,在哪里?”
“一个月以前,在基地。”舒沫老老实实地道。
“基地?”夏侯烨皱眉。
“是赫连骏驰专门为飞行中队建立的训练基地。”舒沫赶紧解释:“离这里不太远,说是三十里,不过我估计,应该在五十里以上。”
“这段时间,你们一直在一起?”
“基地守卫森严,我们也只是偶尔见个面。”舒沫小心作答。
“哼!”夏侯烨妒火中烧,冷笑一声:“那几个守卫,顶个屁用!”
这么好的机会,熠怎么可能放过?
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他定然每晚都避过守卫,偷溜到她房里,跟她见面,聊天……
舒沫一婳,明智的决定绕开雷点,不浪费口舌解释过程,直接说自己的打算:“他冒了生命危险来救我,就算要离开,至少跟他说一声,不能这么悄无声息地溜走。”
夏侯烨不语,漆黑的星眸定定地凝着她,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
“另外,”舒沫顿了顿,极快地接下去:“你带来的五千精兵预备怎么办?我们成功从矿场脱逃,赫连骏驰必定会下令封锁所有通往大夏的关隘。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五千精兵成为瓮中之鳖。”
“哼!”夏侯烨轻哼:“好好谋划,并非全无生机。”
舒沫小心翼翼地道:“这是西凉的地盘,赫连骏驰兵马数十倍于我们,就算无法将我们全歼于大漠,恶战下来还能剩下几人?这些,可全都是多年来跟你鞍前马后四处征战的心腹。”
“从跟着我进入西凉那一刻起,他们便没打算活着回去。”夏侯烨淡淡地道。
舒沫轻声道:“为我一人,牺牲那么多性命……”
夏侯烨缓缓勾起嘴角,不以为然地道:“代价虽有些大,却是值得的。”
“可是,”舒沫垂下眼帘,轻轻地道:“我怕我后半辈子再也无法快乐……”
“舒沫!”夏侯烨坐起来,语气倏地转为严厉。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舒沫不待他训斥,急急地握住他的手,一脸恳求:“不必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一样可以重获自由,找回幸福,是不是?”
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夏侯烨默了许久,认命地退了一步:“那,你想怎样?”
“能不能想办法弄一张详细的地形图来?”舒沫眼睛一亮,问。
“这倒不难……”夏侯烨瞧着她,很不放心地道:“你先告诉我,有什么打算?”
“我来之前,有个初步的计划,等拿到地图后,咱们再具体讨论。”舒沫跳下床,轻快地走到桌前,打开抽屉,取了妆盒过来:“先帮我把这件事搞定……”
她说着,把妆盒打开,里面的簪环首饰一古脑倒在被子上。
夏侯烨睇她一眼:“盒子里有夹层?”
舒沫仰起脸嫣然一笑:“还是你了解我……”
夏侯烨嘴角一翘,眼中闪过得意,板着脸道:“你也就会玩这些小伎俩了……”
她从里面掏出一张极薄的木棉纸,小心翼翼地放到夏侯烨手里:“呶,想办法帮我把这张图纸拿给龚千均,让他无论如何在我离开之前,把东西做好,藏在马车底部。等回了基地,我再让小宇设法偷出来。”
本想亲自给龚千均,但崔老三看得紧,没找着机会。
“哼……”夏侯烨轻哼:“宇儿有多少斤两,我还不清楚?”
到时,还不是找熠帮忙?
舒沫干笑两声,并不搭他的茬。
“你真要回基地?”夏侯烨按捺不悦,淡淡地问。
“对不起,”舒沫低声嗫嚅:“我不想让那么多人为我送命。”
夏侯烨点头:“既然你坚持,我只有想办法混进基地了……”
“不要!”舒沫蓦地抬起头:“基地不比矿山,驻定的全是赫连骏驰的直系部队。熠试了很多次,最后实在没有法办,扮成船夫才勉强混进去。”
“守卫这么严,你打算如何脱身?”夏侯烨挑眉,就事论事。
“水陆都不能走,只能走空中。”舒沫双眸灿然,坦白道:“我原本的打算是操纵杆上做手脚,让他们的滑翔机无法升空,再架机逃走。”
“我带着五千人到预定地点接应?”夏侯烨渐渐明白了她的构想,疑惑地问。
“不,”舒沫摇头:“你带着你的五千人马依旧化整为零,穿过盆地,在察哈拉隘口外再集结,时机一到,乘敌不备夺取隘口……”
“不行!”夏侯烨断然否定:“我绝不可能放你一人,独自应付几十万西凉士兵!”
“只要出了山,就好比鱼儿游入大海……”舒沫信心满满。
“开什么玩笑?”夏侯烨轻哧:“就算只穿着布袋,你也是人群里最显眼的一个!我敢担保,走不出一百里,必定会被捉回,居然妄想瞒天过海,独自穿过大漠?”
舒沫心里一甜,微红着脸嗔道:“你当然认得出……”
“你瞧瞧,”夏侯烨不由分说,拽了她的手臂,把袖子捋上去:“这细嫩的肌肤,柔弱的身板,娇媚的模样,哪有半点象牧羊女?别说西凉士兵,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放过!”
他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信她能骗尽天下人,放她一人在外面闯!
舒沫嗔道:“牧民很纯朴的,没有你说的这么坏啦!”
夏侯烨狠狠瞪她一眼:“好,那你告诉我,在大漠遇到狼,要怎么办?你的巧舌如簧对它们可半点也不顶用……”
舒沫瞠圆了眼睛,硬撑:“我让小宇给我准备一些毒药……”
夏侯烨再忍不住,俊脸一黑,低叱:“你当那些狼是纸糊的,乖乖等着你喂毒药?”
“要不,”舒沫想了想,只得也退让一步道:“咱们再合计合计?”
“嗯……”夏侯烨缓了脸色:“等明天研究完地形,再想办法。”
舒沫不放心,再三叮嘱:“总之,咱们只能智取,不能硬拼。以你的五千人马,对赫连骏驰的四十万大军,摆明了是以卵击石。”
“放心,”夏侯烨没好气地轻捏她的鼻尖:“我还想跟你这小醋桶过几天消停日子,可没打算把命送在这里!”
舒沫轻轻贴上他的胸口,满腹的柔情蜜意:“等过了这一关,咱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夏侯烨没有吭声,只伸手轻轻抚着她的秀发。
他常年征战,地图自然是必备之物。
此次又是深入敌后,不把咯尔达的地形摸个透彻,如何敢冒然进军?
进了矿山,确定了舒沫的行踪之后,更是无数次在脑中勾画撤退路线。
而就算一切顺利,他带着五千人穿过大漠撤到隘口,最快也要七天。
察哈拉山隘口,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
而他领着五千轻骑偷入敌后,粮草淄重都没带,急切间要闯关,可说难于登天。
舒沫顾虑得没错,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又没有多余的粮草,赫连骏驰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这五千人马活活困死在荒漠中。
虽说这些人是抱了必死之心追随他而来,马革裹尸本就是军人的宿命,他又如何忍心一己之私,让五千将士尽数战死在异国他乡,曝尸荒野?
与其如此,倒不如陪着舒沫一起以身犯险,说不定绝处逢生,真能闯出一条生路。
“沫沫……”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几许温柔,几许歉然,缓缓在漆黑的夜静静流淌。
“你有几分把握?”夏侯烨转过头,声音就在耳边流转。
舒沫怔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他的意思,欢喜得差点跳起来:“没有十成也有九成!”
夏侯烨不禁莞尔,轻刮她的鼻尖:“话说得这么满,当心牛皮吹破!”
“放心吧!”舒沫神彩熠熠:“这个计划,我在心里谋划了几十遍,各种可能都想到了,绝对万无一失!”
“即便如此,也还是要预防有人力不可抗拒的突发状况。”夏侯烨受怜地摸摸她的颊:“要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不可能完全照着计划走。”
“我明白……”舒沫郑重地点头:“我并不是个鲁莽行事的家伙,若没有把握,也不敢夸口。”
“嗯,”夏侯烨点头:“我信你。”
“那,”舒沫眼睛一亮:“你肯答应我,带着兵先撤?”
“怎么可能?”夏侯烨失笑:“我会把部队交给巴朗,由他带人撤出盆地,并伺机抢夺隘口,接应我们过关。”
“我们?”
“你不会以为,我会扔下你,独自逃走吧?”夏侯烨冷眼斜睨着她。
她要敢应个“是”字,他绝不饶她。
“不是以为,”舒沫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半张脸被窗外的星光映亮,沉静地低语:“是希望。”
“舒沫!”夏侯烨眸光一凛,有种肃杀的气息。
“你跟我不一样,”舒沫微笑,眼中隐隐含着泪光:“你的身上,系着几十万人的生死。”
夏侯烨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他们,全都不是你……”
再多的命,也换不来她一个。
舒沫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泪水缓缓滴落在他胸前:“我很想识一回大体,却发现做不到。所以,我打算自私一点,抓着你一起走……”
“傻丫头,”夏侯烨心中悸动,定定地瞧着她,低语:“即便没了我,朝廷还会再派人来接掌。可是,你若没了我,还能活么?”
同样的,若没有了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舒沫凝眸,看着那双眼睛,原本精明睿智,运筹帷幄的眼睛,此刻清清楚楚写满了温柔。
“你那个滑翔机,对降落地点有什么要求?”夏侯烨故意忽视她激烈的情绪,转了话题。
舒沫摇头:“没什么特别要求,只要在地面做个明显的标志,让我看见就行。”
“那,”夏侯烨再问:“风向和风力呢,地形呢,也没要求?”
“基本上,只要有气流就能起飞,”舒沫微笑:“而气流是永远存在的。当然,如果天降暴雨,或是风势太强,还是有影响的。地势嘛,只要不让我飞到博格达峰顶,别处,都还可以考虑。”
现在正值夏末初秋,正是咯尔达气候最温和宜和的时候,但山区气候多变,也不排除偶尔突变,但大都很快过去。
“距离呢?”夏侯烨问得极仔细:“一般情况下,能飞多远?”
“如果滑翔机不损坏,一口气飞个几十里,没问题。”舒沫顿了顿,又道:“而且,我在空中,走的直线。比平地翻山越岭,要近数倍。”
“行,”夏侯烨点头:“博格达峰半山,有座雪山湖,面积不大,但在空中鸟瞰,应该能看到。”
“你打算,翻越博格达峰?”舒沫一喜。
这与她的计划,竟是不谋而合。
这条山脉绵亘千里,光凭一架滑翔机飞出大山,显然不可能。
不论她从哪里走,都躲不过赫连骏驰的追击。
唯有从雪山逃走,可以摆脱追兵。
赫连骏驰一定认为,滑翔机不能飞越海拨五千尺的雪峰,而凭她的本事,想徒手翻越博格达峰无疑是痴人说梦。
先不说地势的陡峭险要,光那万年不化的冰雪,零下几十度的低温,就能要了她的命。
但,只要准备充分,这并不是不可能。
“你,怕不怕?”夏侯烨轻声问。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是不是?”舒沫仰着头看他。
夏侯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郑重地点头:“当然……”
是的,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那就行了……”舒沫笑得极甜。
女人的幸福其实很简单。
她只希望,当他需要的时候,你能在。
只要有他,上天入地,何惧之有?
夏侯烨心中一悸,只觉一股热血直往上冲,顶着喉头,急切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舒沫又道:“既是要上雪峰,有几样东西是必备的……”
“吃的穿的我都会准备,你只需安全准时抵达即可。”
舒沫嗔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还要什么?”夏侯烨一怔。
“咱们要上的是海拔最少在五千公尺的雪山,你不会以为象平常一样走上去就行了吧?”
“不然呢?”
“山上是万年不化的积雪,穿着平常的靴子根本无法行走。”舒沫耐心地解释:“所以,鞋上必需装上冰爪。遇到峭壁,上山时就得用冰镐在抓住冰面,以利攀援。而下山,就得有一条牢固而结实的长绳,以利垂降,节省大量时间。另外,你得帮我准备一双鹿皮靴。”
夏侯烨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良久,淡淡地道:“我会背你。”
“别傻……”舒沫摇头,温柔地笑:“那么高的海拔,空气稀薄,背着一个人怎么攀岩?”
夏侯烨挑眉:“你不相信我?”
“冰镐和冰爪的图纸,我明天白天抽时间画好。”舒沫不理他,极快地交待:“另外,千万不要忘了带火石。”
“你果然不信我……”他一脸郁卒。
“我又没缺手断脚,干嘛要你背?”舒沫低笑:“不过你放心,上了山多得是地方给你表现英雄气概。遇到峭壁,一定是你先爬,我绝不会跟你抢……”
夏侯烨脸一红,讪讪地道:“谁说我逞英雄……”
舒沫笑嘻嘻,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你不必逞,已经是我心中的英雄……”
“死丫头,”夏侯烨恨恨地睇着她,曲指,轻弹她的额头:“学坏了,竟敢取笑我?”
舒沫头一低,顺势滚进他怀里“不敢了,再不敢了……”
舒沫的笑声渐沓,终至无声……
天还未亮,夏侯烨依旧穿窗而出,悄然遁走。
舒沫匆匆梳洗完毕,乘着这个空档,开始绘制冰镐和冰爪的图纸。
银杏进出了几趟,见她在画图,也不敢打扰。
一直忙到中午,总算大功告成。
舒沫倒巴不得多住几天,逃跑方案和路线虽已大致敲定,但许多细节还未来得及沟通。
她装着不悦,念叨了几句,赏了来人,关起门来坐等天黑。
这夜夏侯烨再来,果然带了份地图。
两人仔细研究了地图,敲定了具体降落地点,以及降落的标志。
接下来,便讨论出逃的时间。
“五千人马化整为零,退到察哈拉隘口,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夏侯烨道。
“没问题……”舒沫道:“三个月的集训,还剩下五十天。只要还在基地,我就有接触滑翔机的机会,你这边准备好了,我随时可以撤离。”
“嗯,那就订在下个月二十号。”夏侯烨果断地做了决定:“到时,我派人在矿山和兵工厂制造事故,扰乱赫连骏驰的心神。”
舒沫想了想,道:“最好能想个法子把这十万兵马困在矿山。”
基地里驻兵不足一万,矿山与其只隔几十里,赫连骏驰肯定会从这里调兵过去,展开拉网式的搜索。
夏侯烨摇头:“想长期困住,几乎是不可能。阻个两三日,倒是不难。”
有十万人,移山填海都够了!
“有这两三日,足够咱们翻越博格达峰了。”舒沫道。
“嗯,”夏侯烨点头赞同:“我安排人再炸一次一线天,够他们忙活好几天了。”
“不止是一线天,”舒沫纤指一扬,点在地图上一处石桥:“这里也炸断,把他们彻底变成瓮中之鳖。为留下来断后的人,争取更多时间。”
“爆炸声起,就会封闭矿场。”夏侯烨摇头:“若等炸完一线天,再赶到百里外去炸石桥,恐怕不可能。”
“我倒有个法子……”舒沫微微一笑:“既能同时炸毁石桥和一线天,又能让留下来的人,从容逸走,包管打赫连骏驰一个措手不及。”
“哦?”夏侯烨眉一挑,做洗耳恭听状。
“不过,”舒沫话锋一转:“得先准备点东西。”
“我要最好的硝石,硫磺,松香,火石……”舒沫扳着手指数了一遍,末了道:“另外,我还要二块怀表。”
夏侯烨一直神情自若,听到怀表,终于动了容:“怀表?”
“你没听错,怀表……”舒沫嫣然一笑。
“你要怀表做什么?”夏侯烨一脸狐疑。
在矿场里摸爬滚打了一个月,对炸药多少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之前报的那些,连猜带蒙,也知必与炸药有关。
但是,怀表就真的太离谱了一点。
舒沫歪着头,一脸促狭:“你猜?”
“说不说?不说,我可要罚你了……”夏侯烨俊颜一沉,伸出大掌,做势欲伸向她她的腋下。
“哈……”舒沫骇笑,扭着腰肢逃离他身边:“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夏侯烨极不屑地撇撇嘴角,恨恨地收回手掌:“这么快投降,真没用……”
舒沫抿着嘴笑:“硝石,硫磺等是用来制炸药的,松香呢,主要是防潮,怀表就用来定时。”
夏侯烨一怔:“怎么定?”
“拿来……”手掌向上一翻。
夏侯烨从怀里摸出一块怀表,往她掌心一放。
舒沫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把簪身在地板上略磨了磨,充当十字起,松开表盖,取出里面的机芯。
“看到没有?”她一边示范,一边解说:“拔出表芯,时针和分针就会停止转动。这么一拨,就能把时针和分针调到你想要的任何一个时间段。把表芯按下去,分针和时针就会走。当走到十二点,两针就会重合。”
夏侯烨没有吭声,目光渐转深遂。
舒沫继续解说:“利用这个原理,在这里和这里装上两颗打火石,预设好时间,与炸药连接。使用时,按下机芯,开始计时。当两针重合时,两颗火石相撞,迸出的火花就会迅速点燃硫磺粉。然后……”
舒沫说着,双手打开,做爆炸状:“怦,一切灰飞烟灭……”
夏侯烨默默地瞅着沉浸在幻想中,眉飞色舞的她,薄得有些无情的唇,轻轻扯来,牵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些,你从哪学来的?”
“呃?”伟大的有一双翻云覆雨手的舒沫正跷着双脚坐在桌边,神采飞扬地描述着美好前景,闻言一窒,张大了嘴愕然地看着他。
夏侯烨双手环胸,只把下巴抬高几寸,淡声道:“跟谁学的?”
“一,一个朋友。”舒沫结结巴巴地道。
“哪位神人,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嗯?”夏侯烨的眸光冷厉了几分。
她被他看得发慌,张了几次嘴,想要解释,却发不出声音。
“嗯?”夏侯烨慢长斯理地坐下来,曲指轻轻敲着桌面。
舒沫回过神,小脸一垮,十足的可怜情态:“说来话长,能不能以后再问?”
夏侯烨失笑,不由自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那是种无奈的,带着点宠溺地笑容:“记住,你欠我一个解释。”
“嗯嗯嗯……”舒沫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
夏侯烨起身走向窗户:“我去准备东西,明天估计没办法再拖了……”
“等等,我给你开张清单,附上数量。”舒沫急忙叫住他。
“嗯……”夏侯烨藏在暗处,小心不让影子投到窗纸上。
“可惜,没试验过,不知药性如何?不管了,多备一些,总是没错的!”舒沫小嘀咕着,略略思索,提起笔一挥而就。
写完后再检查一遍,确认无误,这才把纸拿起来,吹干了墨汁,卷成筒状交给他,叮嘱:“记住了,东西一定要最好的,宁可数量少一点,纯度不能低了。尤其是打火石,和硫磺必需要最最最好的……”
否则,关键时候打不着火,就会前功尽弃,再完美的计划也白搭。
“知道……”夏侯烨轻应一声,一晃消失了。
“啧,快得跟鬼一样……”舒沫摇头概叹一声,坐回椅中,细细盘算。
舒沫单手支颐,坐在桌边,睡得正香。”
“你太累了,先睡吧……”夏侯烨怜惜地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舒沫笑着仰起头,小脸红红,主动贴向他的掌心,小声道:“不累,就是有点悃……”
夏侯烨心中一荡:“这是抱怨,还是赞美?”
舒沫瞅着他不语,眼里有细碎的笑意在闪,甜蜜而温柔。
好象在说:既是抱怨,也是赞美。
“你这勾人的小妖精……”夏侯烨悠然长叹:“真真要了我的命了……”
“呵呵……”舒沫羞涩又得意地低了头,轻笑:“时间不多,咱们开始吧。”
夏侯烨上前,轻挽着她的腰:“这里恐怕不安全,咱们到山洞去。”
舒沫先是一愣,随即点头认同:“还是你想得周到。可,我走了,银杏进来见不到人怎么办?”
夏侯烨轻轻跃出窗户:“巴图会看着办,咱们抓紧时间,争取快去快回。”
急切间,舒沫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也只好如此了……”
夏侯烨轻车熟路,不过盏茶时分,就将她带进了树林。
巴朗在灌木丛外的小树林里望风:“属下给娘娘请安……”
“巴将军,别来无恙……”舒沫微笑。
“寒喧的话,留着以后再说,先办正事……”夏侯烨说着,小心地抱着舒沫掠进了灌木丛。
巴朗抢先一步,将洞口的伪装拔开,放二人进去,复又将洞口掩上,随即跟进。
夏侯烨从怀里摸出火石晃燃,燃起火把,牵了她的手:“小心脚下……”
舒沫跟着他一路走过去,这才发现,原来里面别有洞天。
走了一段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个高约十数米,占地数百平米的大洞。
“抱歉,”巴朗把火把插在洞壁,歉然道:“急切间,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只能委屈娘娘将就了。”
“够了,够了!”舒沫抬眼环顾着四周,满眼都是兴奋:“这么大的地方,足够我用了……”
在这种条件下,能找到这种宽敞和隐秘兼具的地方,已经极为难得了……
“那,开始吧……”夏侯烨说着,走到墙边,一手一只,提了两只包裹过来。
舒沫翻开来,看了一眼,见是硝石:“秤呢,带了没有?”
糟,百密一疏,竟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拉下了。
“就猜到你一定用得着,早备下了呢。”夏侯烨象变戏法一样,从角落里拎出一杆秤,在她眼前得意地晃动。
舒沫失笑:“瞧把你美得……”
从他手里接过秤,挑了些硝石粉末在秤盘上,称出要的份量。
夏侯烨拿了纸,小心翼翼地包上。
就这样,一个秤,一个包,很快把舒沫要的材料都分拣出来。
最后,她把火石拣起来,轻轻一碰,立时火花四溅。
舒沫眼里流露出赞许之色。
“我办事,你放心……”夏侯烨嘴角翘起,眼有得色。
“这还不算,得先做个试验。”舒沫说着,把之前拆下的那个表芯拿出来,又把火石,胶布等等放置在一旁备用。
巴朗知道她要装起爆装置,忙把火把移过来。
舒沫全神贯注于手中的活计,眸光冷静犀利,手指灵活地穿梭着,花了约一刻钟,终于组装完毕。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爆破装置,呶起下巴,示意夏侯烨把之前分装好的硫磺粉末洒在地面,再把爆破装置放上去。拔出表芯,把时间调到十一点五十五分,再按下去。
三人摒息,听着秒针走动,发出的嘀答之声。
“好了,等五分钟。”舒沫直起腰,鼻尖上渗出细汗:“成败,在此一举了……”
夏侯烨伸手,轻轻握住她的。
发现,她手心全是汗。
“沫沫……”夏侯烨轻唤。
“嗯?”舒沫头也不回,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
“一定会成功的……”夏侯烨的声音,低沉有力。
舒沫闻言微怔,转过头来:“你怎么知道?我自己都没把握……”
“我对你有信心……”夏侯烨轻捏她的掌心,微笑。
舒沫忽然愣住,眼中的迷惘忐忑尽数散去,变得专注而迷离,喃喃低语:“讨厌,你存心惹我掉眼泪……”
一股刺鼻的硫磺味迅速弥漫开来。
“成功了!”巴朗禁不住欢呼出声。
“烨,你看到没有,我成功了!”
他怎会看不见?他的沫沫,是最棒的!
他跑得太快,竟然一头“怦”地撞在石壁上,顿时眼冒金星。
“哈哈……”舒沫转头见了他狼狈的模样,先是一愣,继而笑弯了腰:“真好玩……”
“好好的,你跑什么?”夏侯烨叱道。
巴朗一张黑脸涨成猪肝色,眼睛左瞟右瞄,就是不敢看两人:“属下,属下想把好消息告诉大家……”
“先别急……”舒沫忙道:“还不知道成功率有多高,等有了把握,再告诉大家也不迟。”
“已经够好了,不必再改……”
“我感觉火石相撞的力度太小,这次成功有侥幸的成份。”舒沫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要确保万无一失,就得加个小装置。巴将军,劳烦你再找几样东西。”
“请娘娘吩咐……”
“剪刀,铁钳,一张信纸,一根细铁丝,再加几条剖细的嫩竹枝。”舒沫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铁丝越细越好……”
“是……”巴朗应声而去。
舒沫随手捡了块尖锐的石头,蹲在地上,写写画画。
夏侯烨也不打扰,掌着火把静静地站在一旁。
不多会,巴朗去而复返。
舒沫接过他手中物品,便开始捣鼓起来,很快便利用这些物品,做了一个小巧的托架。
竹蔑为圈,信纸做底,铁丝相连。
她挑了两颗尺寸合适的火石,分别置于托架上下,再把它与时针相连。
如此反复试验,不断调整,直到每次都成功擦出火花,这才笑道:“成了……”
巴朗瞧得眼珠都鼓出来,大为叹服:“娘娘真是心思细腻……”
舒沫抿唇而笑,先制了四个小托架,再把各种配料按计算的份额一一称好,制了四个炸药包。
“本来只需一个炸药包就够了,为防止到时点火不成功,特地准备了双份。”舒沫仔细叮嘱:“等把炸药埋好,再把火石放进托架,洒上硫磺粉后撤离。这样,就能确保安全无虞。”
“是……”巴朗小心翼翼地接过她自制的炸药包。
舒沫想了想,又道:“我虽然在里面加了石腊和松香,用来防潮和防止火药结块。但若是埋炸药时,把坑挖深些,上面加盖一层油纸,就更万无一失了。”
“属下省得……”巴朗点头。
“火药的份量放得很足,炸飞一座桥绰绰有余。”舒沫生恐他粗手大脚,行事莽撞,反复叮嘱:“放置火石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轻放呀……你也看到了,托架是用信纸做的,手重了,火石掉下去,引燃了炸药,当场灰飞烟灭!”
“放心吧,绝不会误事。”
“嗯,”舒沫点头:“时间我已经调好了,到时只需把表芯轻轻按下去就可以了。还有,十一个半小时的埋一线天,半小时的埋石桥,切记别弄错了。”
这样,埋完一线天的炸药后,还有十一个小时给他们撤退到石桥。
虽时间上依旧有些仓促,若借着夜色的掩映,施展轻功,近二百里的路,也不是不可能赶到。
“娘娘辛苦了……”巴朗感激不尽,但生性木讷,拙于言词,只能用最质朴的语言,道出心中谢意。
“好了,”舒沫伸手抹了把汗,笑道:“折腾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
夏侯烨斜睨她一眼,掏出手帕递过去,柔声道:“瞧你,都成花脸猫了……”
舒沫随手在脸上一擦,雪白的汗巾果然染上一团黑渍,“我明明很小心,啥时弄到脸上去了?”
夏侯烨勾起嘴角:“在你专心摆弄托架,忙着让两块火石相撞的时候……”
“那你不提醒我?”舒沫低嚷。
夏侯烨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轻轻一句,便令她的心情瞬间飞扬:“我觉得挺好看……”
“呵呵……”舒沫傻笑,眉梢眼角都是幸福。
一行人说笑着,从洞里出来,才发现天已大亮,所幸这条路只通别馆,并无太多侍卫值守。
两人匆匆赶到别馆,值守的侍卫已经四处走动。
舒沫看了夏侯烨一眼,从林中步了出来,迎着侍卫缓缓踱去:“早……”
侍卫回过头见了她,惊得目瞪口呆:“舒姑娘何时出了门?”
“在你打瞌睡的时候……”舒沫冲他眨了眨眼睛,越过他径自进了屋。
“呃……”守卫登时闹了个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地瞪着她的背影。
回到房中,银杏正急得满屋子团团转,听到开门声,扭过头见了她,长长吁了口气:“阿弥陀佛……”
“怎么,怕我逃了?”舒沫淡声嘲讽。
“矿场到处都是大王的眼线,奴婢是担心娘娘落了痕迹……”银杏垂了头,小声道。
俗话说双拳不敌四手,夏侯烨再有神通,在赫连骏驰的地盘,也施展不开。
“你这算什么?”舒沫并不领情,只觉好笑:“猫哭老鼠?”
“娘娘……”银杏咬着唇,正要答话。
忽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起,紧接着一把粗豪的嗓子禀道:“舒姑娘,大王有令,半小时后启程返回基地,请姑娘收拾行礼,早做准备……”
未料到分别的时间来得如此之快,舒沫愣在当场一时说不出话。
“姑娘?”未得到她的回答,传令兵迟疑地催了一句。
舒沫定了定神,急步走到窗边:“知道了……”
夏侯宇收到消息,策马飞奔而至,见了舒沫劈头就是训斥:“你搞什么?不是说只住一晚,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担心得要死,若不是赫连骏驰把兵工厂的位置瞒得滴水不漏,他早就抢了快马追过去了!
“出了点小意外,”赫连骏驰讪讪地道:“这才耽搁了些日子。”
“意外,什么意外?”夏侯宇一惊,想起那晚的情形,小脸煞白。
“山区突降暴雨,冲垮了路面……”
“矿工造反,用炸药炸毁了必经之路……”舒沫轻描淡写地道。
“真的?”夏侯宇眼睛一亮,立刻幸灾乐祸地道:“怎么不索性把兵工厂给炸了?”
“兵工厂若炸了,舒沫也别想活!”赫连骏驰羞恼成怒,冷声道。
“无所谓……”舒沫耸了耸肩:“不自由,勿宁死……”
“舒沫,别太嚣张!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赫连骏驰放下狠话,转身拂袖而去。
“呸!”夏侯宇冲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什么玩意!”
“小宇……”舒沫按捺不住雀跃之情,将他拉到僻静处,压低了声音道:“我见着烨了……”
“你说什么?”夏侯宇猛地抬起头,圆睁着一双大眼,惊疑不定地瞪着她。
第一反应就是听错了:基地守卫如此森严,他怎么可能进来?
继而又想:熠公子能来,凭什么他就不能来?
“你没听错……”舒沫眉梢眼角都溢着欢喜,轻轻地道:“我的的确确见着烨了!”
“他,”夏侯宇心一颤,瞬间情绪大乱,忙垂下眼盯着脚尖:“是来带你离开的吧?”
“嗯……”舒沫未察觉他的异样,满怀喜悦地点头:“我们商量好了,下个月二十就走。”
“为什么不直接逃走,要等一个月之后?”夏侯宇强打精神,问:“那剑贼防得紧,错过了这个村,可能就没这个店了……”
这不象是夏侯烨的风格,定然是舒沫的主意。
“他还有些事,需要时间安排。”果然,舒沫微笑着睇他一眼:“再说,你和熠还在这里呢,我怎能一声不吭,只顾自己逃走?”
“别告诉我,你打算带着小爷一起走?”夏侯宇轻哼。
舒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当然可以带你走,前提是,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小宇是她亲手训练的,他的能力如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尽管以他的资历,这样的方式离开,仍然有些冒险,但值得一试,不是吗?
“我……”夏侯宇一窒,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竟然答不上来。
“烨说,睿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舒沫低低地补了一句。
夏侯宇将手藏在袖中,十指却不听使唤地一阵颤抖。
“你以为,”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在最短的时间里,冷静下来,眼里浮起不符和他年龄的沧桑和冷漠:“我,还回得去吗?”
就算他想,就算夏侯烨能再度接受他。
可是,要怎样的勇气,才能抛下双亲,回到睿王府,去面对那些异样的眼光和流言蜚语?
不管他甘不甘心,想不想面对现实,这辈子,他已经回不去了!
舒沫一阵难过,却不想说些空洞而无意义的话来安慰他,伸出双手轻轻地拥他入怀:“哭吧,哭出来会好过些……”
眼看他小小年纪承受着即使是成年人也难已承受的痛苦,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百般挣扎,静待时间的流逝。
成长,有时必需付出代价。
“又不娘们,动不动流泪!”夏侯宇不屑地轻哧,挣脱了她的怀抱。
“十点后到我房里来……”舒沫瞄到银杏拿着包袱走过来,匆匆结束了对话,转身迎了上去。
舒沫借口路途劳顿,简单地用过晚饭,早早地洗漱完毕,打发银杏到楼下歇息,关了房门,静等时间流逝。
十点一到,夏侯宇准时而至,结伴同行的还有夏侯熠。
舒沫简短地把计划向两人介绍了一遍。
听完整个计划,夏侯熠倒吸一口冷气:“这太疯狂,这危险,我不同意!”
夏侯宇不以为然:“有父王在,她不会有事。”
“我不是指翻越雪峰,”夏侯熠急急地道:“赫连骏驰臂力惊人,能挽五百石的铁弓,百步穿杨不过是举手之劳!除非你能在瞬间攀升到百丈以上,脱出他弓箭的范围,否则必定成为他的箭靶!怎么逃?”
夏侯宇闻言一愣,蓦然变色:“还是三叔想得周到,此事大大不妥。得想法子把他支开。”
舒沫胸有成竹,偏头反问:“谁说我要往上飞?”
“不往上,难道往下?”夏侯熠一呆。
舒沫但笑不语,一脸的神秘。
夏侯宇眨眨眼,再眨眨眼,百思不得其解:“往下怎么飞?难道,你要往水里钻,在水下挖一条通道?”
“这怎么可能……”舒沫啼笑皆非。
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滑翔机改装成潜水艇呀!
“那你怎么飞?”夏侯宇急了。
“你先帮我办件事……”舒沫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卖起了关子:“我从兵工厂那边,带了样东西,藏在马车下面。你想办法潜到马厩,把东西给我偷出来。”
“你先把方法告诉我,我再去……”夏侯宇也杠上了。
夏侯熠笑着起身:“我去吧……”
“还是让小宇去吧,万一给人发现,也能搪塞得过去……”舒沫不放心地道。
“我很快回来……”夏侯熠不予理睬,头也不回地穿窗而出。
PS:明天可能有时间,我打算多更一点。
半小时后,夏侯熠仍旧从窗户进来,手里多了两件东西。
夏侯宇抢过来一瞧:“这不是操纵杆吗?”
“嗯……”舒沫点头:“咱们现在配的操纵杆平时没问题,但在急速爬升或下降时,容易出现卡死现象。”
夏侯宇看着两根簇新的操纵杆,眼眶微微湿了。
所以,她并不是空言许诺,而是真的做了准备,要带他一起离开。
只是,他注定在辜负她的这片心了。
夏侯熠了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要有缘,总有再见的时候……”
舒沫望向夏侯熠,歉然地道:“对不起,你特地为我而来,而我却要丢下你,独自逃生了。”
“我能进来,自然也能出去。”夏侯熠浅笑,眉梢眼角都是温柔:“最重要的是,你能安全……”
“我也相信你一定能脱困……”舒沫神情郑重:“到时,咱们在察哈拉隘口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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