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饰簪环也能让人不孕?”舒沫半信半疑。
“怎么不能?”宋婶说着,从手上褪下一只镯子:“你瞧,只需把中间挖空,放些麝香,送了给你,结果如何?因此,只要是别人送的,簪子,耳坠,甚至衣裳上的扣子,香囊,荷包,络子……都需小心。”
候府的池塘到底还是小了,没几条鱼,也就翻不起浪。
她又是个庶的,嫡母哪里会用心教她这些?
她在宫里几十年,冷眼旁观,看着那些女人争来斗去,什么稀奇古怪,阴损狠毒的法子没有用过?
其实最狠的还不是让你流产,而是“绝子汤”,一旦喝下,这辈子也别想再生孩子。
她几次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忍了回去。
舒沫默然不语,面上阴晴不定。
她还以为,自己能想到把药末制成熏香,已经很天才了。
殊不知,别人的手段,比她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囊括了衣食住行,简直防不胜防。
这时才忽然想起,睿王府的三位姨娘,嫁进来前前后后有十年,却不曾有谁为夏候烨生下一男半女。
之前还暗地里嘲笑,夏候烨雄风不振,竟没想过内里另有乾坤。
原来,看似平静无波,一团和气的几位姨娘,早已斗得你死我活。
夏候烨对此怕是早已心知肚明,这才费尽心机找了她来做棋子吧?
嗯,让她想想。
夏候烨不喜欢戚姨娘,据说已经有好些年没进过戚姨娘的房了。
想必,别人早就对她放松了警惕。换言之,她身边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果,她能想办法,把夏候烨和她送做堆,八成可以解决问题。
问题是,怎么才能让夏候烨重新对戚姨娘产生兴趣呢?
正在冥思苦想,一双兰尾凤蝶追逐着自她眼底翩然飞过。
舒沫眼睛蓦地一亮,猛地站起来,握着宋婶的手:“宋婶!这兰尾凤蝶,是靠发出香味来吸引雌蝶,对不对?”
“有什么不对吗?”宋婶反问。
“不,”舒沫用力摇着她的臂,咧开嘴大笑:“不是不对,是太对了!”
“你怎么了?”宋婶一脸莫名。
“呵呵……”舒沫不理她,跳到青石上冲立夏拼命招手,示意她过来。
“小姐可是渴了?”立夏提着食盒,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我拿了些酸梅汤来,可惜没有冰,只能在井里镇了镇,将就着喝吧……”
“酸梅汤先放着,”舒沫接过食盒往地上一顿:“你马上回庄,让陈管事多找些人,把纱帐拆了,做成网兜,都来给我捕蝴蝶!”
“我没听错吧,”立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么大的日头,捕蝶?”
“嗯,”舒沫点头:“人越多越好,快去!”
“哦……”立夏偏着头,一脸狐疑地走了。
舒沫已经急不可待地冲到花田里,蹑手蹑脚地用手去捉,累得香汗淋漓,倒也真让她扑到了一只。
她拿到鼻端,轻轻嗅了一下:“宋婶,没闻着香气呀?”
宋婶笑道:“香味是有的,只是极淡,这里花香这么浓,哪里闻得到?”
“淡些好……”舒沫极为满意,瞅着手中的蝴蝶,笑眯眯地道。
“娘娘,”宋婶心中一跳:“你又想到啥主意了?”
“嘿嘿……”舒沫轻轻地扯着嘴角,牵出一抹得意且狡黠的笑容:“等捕到蝴蝶,你帮我把它们晒干了,研成粉末,我自有用处。”
他仗着有权有势,任意拨弄她的人生。
老天有眼,终于轮到她拿回发球权了!
不好好给他安排安排,怎么对得起他?
宋婶瞧着舒沫眼中精光大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明明白白的算计和剑诈,不禁皱了眉劝道:“娘娘,你可千万别乱来呀……”
“乱来?”舒沫看着她,嫣然一笑:“怎么会呢?这一次,我定然让他仙福永享,性福无边……”
夏候烨在书房里办公,莫名打个寒颤:“巴图……”
“在!”巴图应声上前。
夏候烨看着他,默了半天,颓然挥了挥手:“没事……”
“王爷,”巴图心中有数,试探着问:“可是挂着慧妃娘娘?”
夏候烨脸一沉:“本王没事记着她做什么?”
“娘娘一早就离了永安候府,看情形,应该是去了千树庄。”巴图两眼望天,象是自言自语:“看样子,天黑前没打算回来。”
夏候烨怒了:“谁要你说这些?”
巴图转过头,极快地往门边走去,嘴里低声又念了一句:“当然,也有可能明天回来……”
“闭嘴!”他抄起一只杯子掷了过去。
巴图敏捷地一闪,杯子擦着他的衣角飞到门外。
巴朗在门外值守,听到风声,下意识地一伸手,将杯子抄到手中。
“王爷,”巴图忽地停步回头:“要不,属下去千树庄,接娘娘一趟?”
巴图拔脚就跑,彻底从他眼前消失。
陈管事一声令下,千树山庄全员出动,一人举着一个网兜奔花田里捕蝶。
舒沫跟着凑了会热闹,实在扛不住热,把网兜一扔,跑到树荫底下歇凉。
一边瞅着大伙捕蝶,顺便把大虎和二牛叫过来,问问作坊和铺子里的运营状况。
二牛不愁销路,只担心货源不足。
大虎的作坊里,每天出来的镜子刚一送到铺子里,立刻被抢购一空。
来得稍迟些,便扑了个空,免不得要嗔怪责骂二牛。
二牛得罪不起,被逼得急了,只好亲自到作坊来催。
却不想一面镜子从制做到成品,时间长达一个月。
作坊这里,为防止技术外泄,只请了人做些搬运,清扫,整理,划玻璃等杂事。
核心技术只有大虎一人掌握了,他也是个半吊子,玻璃原料又贵,哪敢贪多。
一个月做下来,积累了经验,手法已日渐成熟,产量已有大幅提高。
但靠他一个人,供应一间铺子,依旧是杯水车薪。
二牛便想再找几个人来帮着他做镜子,大虎却咬定了不愿把技术外传。
从未红过脸的两兄弟,倒为这事,争了个面红耳赤。
舒沫笑吟吟地听着,也不插话。
两兄弟争了一会,见舒沫不表态,不觉都住了嘴:“娘娘,你倒是给评评理……”
舒沫笑睨着兄弟二人:“不争了?”
两人涨红了脸,齐齐摇头。
“大虎现在一人,每天能产多少面镜子?”舒沫问。
“中号的,约摸三十面。”大虎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若是晚上再弄弄,还能再多做几面。就是孩子还小,婆娘又去了王府,抽不出多少时间……”
舒沫正色道:“水银是有剧毒的,万不能掉以轻心,夜间视线不明,人又疲累,一个闹不好,就要出事。我让你管着作坊,可没让你搭上性命。”
“所以,要再请人……”二牛马上道。
“你镜子卖什么价?”舒沫摇了摇手,问二牛。
“起先只卖五十,如今缺货,中号的已卖到一百两了。”二牛道。
“再往上涨五成……”舒沫淡淡地道。
“铺子开张才半个月,价格已提了三四回……”二牛额上全是汗,低低地道:“总这么往上涨,我怕……”
舒沫斜睨了他轻笑:“全大夏只咱们一家,还怕她们不买?”
大虎老实地道:“那些玻璃,最多还有三天,就全用光了。是不是要从铺子里拔些银子,再置些玻璃来?”
“这么快?”舒沫惊讶地问。
“这些玻璃本就不规整,加上划的时候,不小心也弄坏一些,遇着特殊形状的,还得浪费一些。”大虎脸一红:“仓库里剩下的都是些边角废料,怕不能用了。”
“多碎?”舒沫问。
大虎胡乱用手比划了一下:“大的也没半块铜镜大,小的不到我半个巴掌……”
舒沫沉吟片刻,脑中灵光一闪,想起现代的化妆镜,笑了:“小有小的好处,咱捣腾捣腾,兴许也能卖个高价。”
“那么小,谁要?”大虎和二牛都是一愣。
“瞧……”舒沫说着,随手扯了片树叶在手,权当镜子,做势拿在手中照了照,笑:“大的放在家里,小的揣在身上,要用时随时拿出来,方便吧?”
“谁随身带着镜子?”立夏眨巴着眼睛,愕然。
女子理妆,是极私密的事,谁会在大庭广众下做?
就算是青楼中的女子,也不敢如此轻佻放肆,何况良家女子?
“怎么不能?”舒沫反驳,拾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请匠人做个盒子,把镜子嵌在盖子里,盒子里再装些香粉,胭脂什么的,坐在马车里就能补妆了。”
她本来也只是随口反驳,说着说着,一个大胆的主意慢慢在脑海里成形。
大家都是好姐妹,有了好东西自然要一起分享,是不是?
“这香粉嘛,”舒沫眼珠一转,冲宋婶甜甜一笑:“就要劳动宋婶了。一来嘛,咱们铺子里又可以多一种商品;二来,我这八亩多花也不白花;三还省得二牛这掌柜,成天无所事事。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娘娘……”宋婶一个劲地摇头:“这事要我看,一个字:悬……”
“大不了,把价格定得低一点……”舒沫信心满满:“反正是废物利用,销得掉更好,万一真无人问津,损失也不大。”
谁管它卖不卖得出?最要紧的是睿王府的姨娘,得脸的丫头,人手一个就行了。
“得,”宋婶见她态度坚决,无奈地道:“谁还拦得住你?”
舒沫说风就是雨,立马就到作坊,开了库房查看剩下的边角废料。
大致算了一遍,王府里连姨娘带有体面的丫头和管事娘子,拢共也不超过三十人。
她嘱大虎将别事放在一边,先做四十面小镜子出来。
打算放十件在铺子里试卖,其余拿回王府做人情。
就着作坊的纸笔,现画了几款镜子的样式,交给大虎。
又把负责做镜框的匠人找来,两人商量了着把化妆镜的盒子尺寸定了下来。
至于盒身上的图案,舒沫让他自由发挥,尽量做到每件都有特色,绝不雷同。
忙完这一切,看着堆在屋角的碎玻璃,不知怎地突然想起夏候宇。
嘿嘿,出一趟门,总得给那孩子带点小礼物不是?
于是乎,大虎在她的支使下,忙活了半天,总算弄了个笨拙无比的万花筒。
“这有啥好玩的?”立夏满心疑惑。
三面小玻璃镜,涂了色的碎玻璃,剪成碎片的彩纸,两根野鸡毛,外加一个竹筒。
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巴巴地送给眼高于顶的小霸王,他会喜欢才怪!
“瞅瞅……”舒沫嘴角噙着一抹神秘的笑。
立夏将信将疑地把眼睛凑到预留的观察孔上,立刻惊讶地嚷出声来:“好漂亮的花!”
“转转……”舒沫笑道。
立夏试探着将竹筒转了转,里面的图案立刻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她先还能发出赞叹,转了十分钟后,筒里出现的图案竟没有一个重复的,不禁目眩神驰,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行了,”舒沫笑眯眯地从她手里,把万花筒接过来:“你就算转到死,也不可能再看到相同的图案,别浪费时间了……”
大虎几个听得心痒难耐,好容易等着这个机会,挨个欣赏了一遍,个个对舒沫佩服得五体投地。
立夏想破头也不明白:“你明明只放了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能变出这么多花样呢?”
“你想知道?”舒沫笑吟吟地睨着她。
“嗯……”不止立夏,大虎,二牛也跟着拼命点头。
“嘿嘿……”舒沫勾唇一笑,慢吞吞地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小姐!”立夏气得直跺脚:“你好讨厌!”
“哈哈……”舒沫大笑着把万花筒揣到怀里,踢了踢那堆碎玻璃:“二牛不是没事么?把这些捣鼓捣鼓,往铺子里一放,多少能弄几个零花钱。”
二牛脸涨得通红,焦急地碎碎念:“方才没瞧得清楚,请娘娘再说一遍。彩纸要放多少?同样的野鸡毛,怕是难寻……”
舒沫笑着截断他:“最关键是这三面镜子,至于芯里放置的东西,只需色彩鲜艳,不论什么都可以拿来用的。多琢磨几遍,慢慢就有经验了。”
“小姐……”绿柳喘着气爬上来:“该吃饭了。”
从千树庄出来,已是下午三点。
舒沫寻思反正出了门,索性再到云之裳看看,顺便问问有没有孙瑜的消息。
绿柳几个心知她跟夏候烨正斗着气,也不敢劝,只在心里暗暗着急,巴望着等她转悠够了,能想着主动回王府。
等到了云之裳,舒沫命马车停在街旁,只带着立夏和绿柳两人进门。
掌柜的瞧了外面的马车,已知来人的身份,恭敬地把她迎到与铺子相连的内院,奉了茶水。
“大舅不在?”舒沫看一眼诚惶诚恐的掌柜,有些失望。
“城西的绣衣坊出了点小问题,大东家的过去处理。”掌柜地恭敬地回:“请慧妃娘娘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差人把大东家请来。”
“算了,”看了看将要偏西的日头,舒沫淡淡地道:“我也只是路过,顺便进来瞧瞧。”
立夏和绿柳生怕她要等,听到这话暗中松了口气,脸上皆露出笑来。
舒沫起了身,忽然瞥到墙上挂着两件男款成衣,于是停了步,随口问道:“这款卖得如何?”
掌柜地毕恭毕敬地道:“这款花色素净,料子轻而垂,很受文人雅士的喜爱。”
“共有几种尺码?”舒沫又问。
“每款男式成衣,统一都是六个尺码。”掌柜的指着衣领后的商标,答得极详细:“从大到小,分别是一到六号。”
舒沫心中一动,拿起一件,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可有,我们三个能穿的?”
想当初在河州,她也曾幻想过半夜换装,翻墙而出。
可怜只开口说要找件男子衣裳,立夏已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体似筛糠。
却不想,昔日被立夏的泪水烧灭的雄心壮志,竟有机会死灰复燃。
掌柜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娘娘……”
“找三件六号的来。”只在瞬息之间,舒沫已做了决定。
俗话说,计划追不上变化,择日不如撞日,所谓的黄道吉日,就是今天!
“是……”掌柜的满心疑惑,却不敢违抗,很快拿了三件男式成衣过来。
舒沫比划了一下,很是满意:“这里不用伺候了,出去吧。”
“是……”掌柜的垂着手退到门边,又被舒沫叫住,指了指内院:“这里,有后门吧?”
掌柜的再傻,这时也约摸明白她想做什么,瞪大了眼睛看她。
“行了,”舒沫挥手斥退他:“你到前面支应,不许通风报信。”
“是……”掌柜的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一个字也不敢问,默默地退了出去。
舒沫挑了件银色的在手里,其余两件扔给立夏和绿柳:“好了,开始行动吧……”
舒沫手脚麻利地换了衣服,得意洋洋地转过身来,“怎么样,本少爷还算英俊潇洒吧?”
立夏和绿柳两个看着踌蹰满志,一心想圆女扮男装梦想的舒沫,面面相觑。
末了还是绿柳胆子大些,咽了咽口水,小声提醒:“小姐的头发……”
舒沫摸了摸坠了珠钗的发髻,哑然失笑,顺手摘了下来:“我竟忘了这个碴。”
“不止呀,”立夏竖起纤纤玉指,指了指舒沫的脚底:“还有鞋子,一动可全瞧见了……”
舒沫一怔,刚要弯腰去检查鞋子。
绿柳跟着又道:“断没有男子戴着耳坠出来的……”
“还有哇……”立夏的掩了嘴,吃吃轻笑:“小姐可千万不能开口说话,这一出声,全露馅了……”
绿柳索性上前,掐了舒沫的腰:“瞧这小腰,盈盈不堪一握,男子哪有这般窈窕?”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舒沫从头到脚批评了一通,除了这身男装,竟没有一处合格的。
“停……”舒沫被两人讲得大汗淋漓:“我不扮了,成不?”
这才体会到“女扮男装”说起来只有四个字,可真要做到惟妙惟肖,毫无纰漏,不说是难于登天,至少也得反复习练,下一番苦功才行。
立夏和绿柳成功说服舒沫,对看一眼,会心而笑。
舒沫瞧见二人计谋得逞的得意模样,不觉暗自好笑:“衣服虽不必换,门还是要出的。姑娘们,走吧……”
立夏和绿柳无计可施,只好跟着她一起,从后门溜了出去。
舒沫如出了笼的鸟儿,浑身舒坦,兴致勃勃地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可怜两个丫头提心吊胆,颤颤兢兢地在后面跟着,唯恐一不小心,出了碴子,两人人头不保。
好在舒沫只逛了一条街,就被瑞香居的招牌吸引,抬脚走了进去。
“小姐,”绿柳吓得一颗心怦怦乱跳,悄悄地拽着舒沫的衣袖,轻声哀求:“咱不玩了,啊?”
舒沫回眸一笑:“咱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玩的……”
跑堂的小二,见到有客上门,迎上来询问:“请问夫人是在大堂用饭,还是要雅间?”
立夏抢上前,挡住舒沫,板了脸道:“要间幽静些的雅间。”
“好咧,您楼上请……”店小二麻利地应了一声,拉长了嗓门,悠悠地呦喝。
三个人拾阶而上,大厅被一道屏风隔开,十数间单间,被一条曲折的长廊连接起来。
顺着长廊走过去,每到拐角处必有一盆名贵的盆栽,颇添了些曲径通幽之趣。
立夏听得她竟要酒,惊讶地瞠大了眼睛,失声嚷道:“这可不成!王爷知道了,非砍了我的头不可……”
舒沫忙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声,小小声解释:“特地来逛酒楼,有菜没酒多无趣?我不喝,摆在桌上看还不成吗?”
立夏抱住了酒壶,拼命摇头:“小姐若觉着有趣了,奴婢的命也不保了!”
舒沫眼巴巴地瞅着那壶酒:“我保证你没事还不成吗?”
“小姐……立夏一本正经地答:“你的保证不值钱……”
“就是!”绿柳还在那边猛点头。
舒沫还没来得及发怒,外面已有人“噗”地笑出声来。
绿柳一惊,喝道:“什么人?”
“七小姐,别来无恙……”却见对面包厢的门突然打开,一名着褐色府绸箭袖短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冲舒沫遥遥一揖。
熟悉的声音入耳,舒沫顿时吃了一惊:“崔三爷!”
崔老三略感尴尬:“崔某无状,请七小姐海涵……”
“大胆!”绿柳瞧他的样子,竟是要进来,吓了一跳,急忙站到舒沫身前。
“绿柳……”舒沫轻声道:“这位崔三爷是我的朋友。”
绿柳诧异地抬起头,飞快地瞥她一眼。
这人她从未见过,小姐在哪里认得的?
舒沫正色道:“还不请三爷进来?”
绿柳极不情愿地侧过身子,让他进门。
立夏把酒壶放了,执起茶壶,斟了杯茶递过去,借机偷偷打量他:“三爷请……”
她与绿柳心思一样,都在暗暗纳罕,舒沫几时结识了这么一位江湖气息极浓的老男人?
“多谢七小姐赐茶……”崔老三弯腰致了谢,却瞧也没瞧茶杯一眼。
“三爷几时到的京城?”舒沫嘴里问他,眼睛却朝对面瞟了过去。
隔着绿柳,又有桌椅挡着,什么也瞧不见。
可以肯定的是,崔老三绝不是独自前来的。
但,也不象是赫连俊驰,若是他,没道理避开自己。
“前天到的……”崔老三微微一笑。
“哦……”舒沫点头,一时再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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