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轿出了舒府起,她就是林慕云的人了!
孙铭在一旁瞧见,却只当他是因着最近京中的传闻,不屑于舒府结交。
悄悄策了马过去,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明兄,今日是林兄大喜的日子,还望看在我的薄面上,收敛一二。”
邵惟明豁然而醒,他这人油嘴滑舌惯了,这时索性冲孙铭挤了挤眼睛:“瞧我,一看到美人,就错不开眼珠,倒忘了她已是弟妇了……”
孙铭很是识趣:“以明兄的人品,只需登高一呼,要嫁入相府的女子,从朱雀门一直排到城门口去!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到时挑花你的眼。就怕明兄眼界高,一个也瞧不上!”
“嘿嘿……”邵惟明干笑二声:“我自个过快活惬意得多,何必娶个娘子来大煞风景?”
“哈哈,”孙铭大笑:“人不风……流枉少年,明兄年少英俊,自该每日偎红倚翠,左拥右抱,谱些千古佳话!”
邵惟明傲然一笑:“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那些个庸脂俗粉,就算给他一堆,又有什么意思?
舒沫端坐轿中,头上盖着大红绸巾,只瞧得见脚下一片方寸之地。
起初百无聊赖,慢慢地耳边捕捉到一道熟悉的声浪,细一分辩,依稀竟是公子明。
不禁微微一怔。
京城说小不小,说大竟也不大。
她这样养在深闺的小姐,出嫁当天竟然会遇到熟人,不能不说是奇事一桩。
再一想,公子明跟林慕云年纪相当,两个相互认识也不足为怪。
象他这种不知人间忧愁的公子哥,每天无所事事,自然是呼朋携友,哪里热闹往哪钻。
及到后来,听到他发出豪言壮语,不觉哂然。
这么喜欢花,早晚得花柳,死在花丛下!
不过,说实话。
她虽活了两世,成亲嫁人,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说完全不紧张,是假的。
但有他们相随,一路插科打诨,精神不觉放松,那一丝紧张感,倒是慢慢消了。
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要放到现代,他也就是个刚进大学校门的半大孩子。
枪林弹雨地里熬过来的人,还能栽在一个年仅弱冠的白面书生手里?
“马惊了,前面的人让让,让让……”蓦然之间,尖厉的叫声响起。
看热闹的路人先还不知什么事,等到瞧到一匹黑马顺着长街,泼刺刺地发了疯似地狂奔而来,立刻炸了锅似地四散奔逃。
只在转眼之间,失控的疯马已冲到了喜轿的旁边。
抬轿的轿夫见了这架势,哪里还顾得上轿子?
当下发一声喊,扔了轿杠就跑。
邵惟明眉一拧,大叱一声,不但不退避,反而单手控缰,轻轻一带,已经在街心掉过头来:“这里交给你,我去追马!”
他冲孙铭扔下一句,双腹轻夹马腹,胯下名驹已如箭一般朝着那匹惊马冲了上去。
直追了两条街,才总算将那匹发了疯的马追上。
他小心地控着马儿迫近惊马,待两马并驾,忽地轻轻一纵,似一道青色的闪电划过苍穹,疾若飘风地掠到了惊了的马背上。
马儿受惊,长嘶着高高扬起前蹄,狂乱地蹦跳着,试图将他甩开。
邵惟明大喝一声,运气于掌,忽地重重击在马颈上。
与此同时,他借这一击之力,飞身跃起,飘然疾退四五米,轻松地停在路旁。
这一击,何止千斤?
马儿悲鸣一声,颓然倒扑于地。
“好啊!”旁观人群惊魂未定,轰然叫好。
邵惟明拧着眉,在一片喝彩声中,走向倒毙于地的马匹。
弯腰,从马腹上拔出一柄带着鲜血的匕首。
很显然,这不是一起偶然的事件,是有人刻意操纵。
但是,这人制造这场混乱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舒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狠狠地甩向了车门,砰地一声,一头撞在轿前的横杠上,咕噜噜从轿中滚了出来。
“啊……”她低声呼痛,抱着头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一双手,忽然探向了她的腰间,只轻轻一握,一提,已轻松地将她带了起来。
这是一双男人的手,骨节分明,长着厚厚的茧,看得出是长年做苦力留下的。
也不晓得是刚才吓得跑走的轿夫,还是扛着喜牌喜幌的脚夫。
“谢谢……”舒沫垂眉敛目,轻声道谢。
她一手按着额角,一边试图透过盖头下的那一方天地,找到立夏。
可,握在她腰间的那双手,却并没有依礼放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缠得更加紧了几分。
舒沫察觉不对,转过头来喝叱:“你干什么?”
“对不住了……”那人冲她诡秘一笑,双膝微微一弯,忽地将她一把扛在了肩上,纵身跃上屋顶,星掷丸掷,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在重重地屋宇之间。
底下的人群愣了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好了,新娘被劫走了……”
意识到情况不妙,舒沫迅速冷静下来,这时呼救只会激怒歹人,不如抓住最后的逃生机会。
打定主意,她低低地开口:“不论那人出多少价,我出双倍,请你放了我。”
“咦?”那人显然料不到舒沫竟然不慌,脚下微微一顿,诧异地看她一眼。
舒沫稳住情绪,软软地央求:“这位大侠,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只为求财,我给你银子就是,何必一定要害我性命?”
谈判最怕就是沉默不语,充耳不闻。只要他开口,就有破绽,就是机会!
“我只是个江湖混混,大侠可不敢当。”那人微微一笑:“且江湖人最重信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岂有中途变节之说?”
他说着话,脚底未有丝毫停顿,扛着舒沫,在屋宇间灵活地蹿跃着,进了一条僻偏的胡同,伸手去推一扇虚掩的大门。
“请问侠士,”舒沫心知等他进了门,便再无机会,忙问:“受何人所托?”
“舒小姐与何人结怨也不知么?”那人看她一眼,低低回了一句,侧身闪了进去。
“那,”舒沫听得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来不及再想,加快了语速,急切地问:“我出一千两,请你把我劫出来,如何?”
那人却不说话,也等不到他说话,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得手了?”
“幸不辱命……”
舒沫转头,看到一个身穿褐色短衣,奴仆打扮的老苍头,步伐稳健地走了过来。
撞到舒沫清澈的目光,老者一怔,眼中明显带了怒意:“崔老三,这可不合规矩。”
崔老三不以为然:“就算看到了,又能如何?胡瞎子你胆也忒小了吧,这种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也怕?”
胡瞎子,崔老三。
舒沫心中一动,牢牢记住这二个名字。
“误了事,谁也活不成!”老者脸色铁青,狠狠瞪他一眼,一挥手,从后院出来两个粗壮的仆妇,一左一右架了舒沫就走。
舒沫并不挣扎,一边迅速打量周遭环境,努力记住地貌特征,一边冷静地问:“你们是谁?”
“真聒噪!”一个仆妇从怀里掏了块瞧不出颜色的烂布出来,胡乱塞到舒沫嘴里。
一股浓烈的体味冲鼻而来,熏得舒沫两眼翻白,几乎晕死过去。
两人不由分说把舒沫拖进房中,七手八脚扒了她的喜服。拿准备好的麻袋一套,再用棕绳捆成粽子一样往地上一扔。
“带走!”胡瞎子发话,舒沫被塞进一个木桶,便两眼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了。
鼻子里充斥的,全是又酸又臭又馊的腐烂的味道。
木桶被搬上一辆牛车,咯吱咯吱地从巷子里推了出去。
舒沫蜷在桶里,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不由又惊又怒又疑惑。
从惊马冲散人群,崔老三乘乱劫持,到胡瞎子在院中接应,再到把她捆起来,伪装成潲水上牛车……前后不到一小时,她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被送出了城。
谁打头,谁接应,任务清清楚楚,行动尤如行云流水,显见事先有周密计划,计算得精密无误,这些人更不是乌合之众,临时起意下的手。
问题是,她一个深闺中的女子,从无机会与外界接触,哪里与人结下深仇大怨?
要人费这么大的功夫,把她当街劫走?
肯定不会是李氏,她一个内宅妇人,就算有心,也绝没有这样大的能力。
别的不说,单讲那个崔老三,谈吐不俗,必定不是泛泛之辈,等闲人绝请不动他。
而且,她出语试探过。
崔老三说的不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说的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她虽没在江湖走动,却也明白,要让崔老三这样的人,从嘴里说出一个“忠”字,可不容易。
从崔老三的胡瞎子的对话来看,这两人不是上下级,也不是同事关系,倒象是临时的合伙人。
所以,即使胡瞎子对崔老三没点她穴,也没蒙她的眼睛,并且让她看到了胡瞎子的真面一事很是愤怒,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但胡瞎子又说了一句“误了事,谁也活不成。”
听起来,这两个人又象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蚱蜢。
难道,胡瞎子的主子和崔老三要尽“忠”的那个人,都跟她有仇,都要置她于死地?
一个已很可怕,同时招惹上两个大敌,倒着实让她有些犯糊涂了。
舒沫苦笑一声,知道想不通,索性不再思考,专心聆听外面的动静。
谁知,牛车却不走了。
舒沫正惊疑不定,木桶被人从车上推下来,咕噜噜地滚了十几米远,咣当一声撞在什么东西上,把舒沫撞得眼冒金星。
紧接着上来两个手持棍棒的家丁,一脚揣开桶盖,把舒沫从里面拖出来,不分青红皂白,抡圆了棍棒就是一顿乱揍。
很快的,麻袋上浸出血来,将院中的杂草染成酱色。
“停……”从宅院里袅袅走出一名年轻女子,身上穿着白银条纱衣,桃红色裙子,蓝纱的比甲,头上的双蝶戏蕊赤金簪子,行走之间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振翅欲飞。
“打了这半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女子站在廊上,居高临下盯着一动不动的麻袋,又道:“打开瞧瞧,可别弄死了……”
“丁香姑娘放心,郡主说了要活的,哪能下死手?”家丁陪了笑,垂着手解释:“这不,捂着嘴呢。”
家丁说着话,上去把麻袋剥开,伸手到舒沫嘴里把那团布掏出来,晃了晃。
丁香瞧了满是鲜血,浑身散发着臭味的舒沫,不禁掩了鼻,尖声道:“要死了,这么臭,还不赶紧弄远些?”
“是……”家丁应声上前,一脚将舒沫踢开。
“即是没死,那就再打……”丁香淡淡地吩咐:“打到郡主出够气为止。”
“丁香姑娘……”家丁见舒沫一动不动,有些犹豫:“她就只剩一口气,再打下去,可不知道能不能活?”
“行了,先放着,我去禀了郡主再说。”丁香极不耐烦地一拧身,回了内室。
不到半分钟,从里面出来个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玫瑰紫镶橘黄边红绣金丝纹的褙子,同色通袖缠枝袍儿,再着一条同色绣金线的百褶八幅裙,通身的华贵,行走之间,环佩叮当,富贵逼人。
“参见郡主……”外面的人齐刷刷地跪了一片。
“郡主,院子里不干净,仔细弄脏了你的衣裳。”丁香一改之前的冷傲,殷勤地劝说。
仆妇急忙拿了椅子过来,郡主却不肯坐,恨恨地瞪着地满身血污,纤弱瘦小,仿佛风大一点就能刮跑的舒沫,大大的杏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就是舒元琛的女儿,舒沫?”
“是……”丁香陪着笑:“胡执事亲自办的,错不了。”
“就凭这副鬼样,也能把林慕云迷得晕头转向?”郡主杏眼含怒,纤长的十指紧紧地抠着椅子扶手,几乎要把它抓裂。
丁香不敢看她,陪了十二万分小心地开口:“是姓林的瞎了狗眼,郡主何必与他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把她拉过来……”薛凝霜咬着樱唇,忽地冷声下令:“弄些水,把她的脸抹干净。我想仔细瞧瞧她的模样!”
上来两个仆妇,象拖死狗一样,把舒沫拖到了台阶下。
一大盆冷水哗地兜头淋下来,舒沫机灵灵打了个寒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大胆!”没等她瞧清面前的人影,两个仆妇一左一右,拧着她的胳膊强迫她跪在了郡主的身前:“见了郡主,还不下跪?”
舒沫心中那团模模糊糊的疑云,忽地消散,不禁苦笑连连。
策划这场绑架案的,竟是沐国公的次女,薛凝霜!
这场看似风光的婚事,到底还是给她惹来了杀身之祸。
也是,她一生金尊玉贵,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舒元琛是朝廷命官,林青山是当世大儒,两个都动不了。
那满腔的怒火,自然只能由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庶女来承受了!
舒沫此时满脸的血污,突然露出笑容,瞧着着实诡异。
那仆妇心中一寒,劈手给了她一个大耳光,打得她一头栽在地上,喝道:“郡主面前,岂容你放肆?”
一声“郡主”,唤回了舒沫的理智。
薛凝霜在她的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显然是没打算留活口了。
一念及此,她再也笑不出来,心倏地沉到谷底。
妒忌是毒药,妒忌中的女人,毫无理智可言,跟她讲道理,显然是不智的。
要怎样做,才能让薛凝霜放她一条生路?
舒沫的脑子飞快地盘算起来。
“抬起头来……”薛凝霜骄傲地命令。
舒沫艰难地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面前的人影。
无奈,从轿中滚出来时额头撞破了口子,又被一顿乱打,再被水这么一淋,血水顺着额头流下来,进了眼睛,哪里还瞧得清楚?
薛凝霜只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不满地蹙了蹙柳眉。
丁香立刻喝叱:“郡主要瞧,还不把她弄干净?”
一名仆妇随手撕了舒沫身上的衬裙,在她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二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舒沫的嫁衣被脱在了那间小院,身上只有一件红色的中衣,又在牛车里一阵颠簸,发鬓也散了,簪子也歪了,身上又脏又臭。
脸上就算被擦净了,也是左一条,右一条的血痕,额头上肿起大包,嘴角裂了口子,青青紫紫,红红绿绿的,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疯婆子,哪里还有半点新嫁娘的喜气?
薛凝霜慢慢地下了台阶,不顾脏臭,慢慢地倾身过来,盯着舒沫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瞧了个遍,越看越是生气,越看越是失望。
谁知道,亲眼见过方知,鼎鼎大名的舒沫,竟是个连发育都没完全的黄毛丫头?
这样一个长得跟豆芽菜似的女孩,凭什么跟她争?
她甚至,连跟自己站在一起被众人谈论的资格都没有!
“舒沫,你可知罪?”薛凝霜吐气如兰,喷在她脸上的气息,冰凉而酥麻。
舒沫喘息着,眼里满是迷惘之色,她想不到对策,只好拖延时间:“民女从未见过郡主,实在不知怎么得罪了郡主?”
“呸!”丁香啐了她一口:“郡主金枝玉叶,你这种下剑胚子,见了一面,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凭你,也配说得罪?”
“丁香……”薛凝霜冷冷看她一眼。
丁香急忙噤口,乖乖地站到她身后。
“民女不知,请郡主示下……”舒沫小心翼翼作答。
薛凝霜笑了:“也罢,今日本郡主大发慈悲,让你死得明白。”
舒沫心中一凛。
“知道吗?”薛凝霜可怕地冷笑着,伸出尖厉的指甲,轻轻划着她的脸:“你错就错在,不该投胎在舒家,做了舒元琛的女儿!”
林府拒了她的婚事,全京城没有人敢与林府结亲。
该死的舒元琛,竟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把女儿嫁给林慕云,等于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打她的脸!
“请恕民女愚昧……”舒沫忍气吞声,继续装糊涂。
她谅薛凝霜没有脸亲口说出自己被林府拒婚的事实。
拖到天黑,或许就有机会逃走。
可惜,薛凝霜并不肯如她的意。
对着这样一个力量悬殊,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对手的对手,薛凝霜显然已失了兴趣。
她退了一步,登上台阶,美丽的杏眼冷冰冰地看着舒沫,话却是对着院外候着两名家丁说的:“本郡主把她赏给你们了。”
“是!”
“郡主,不要!”舒沫一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挣脱了身边仆妇的钳制,猛地往前冲了一步,扑到了台阶上。
她当然知道,所谓的赏赐是什么意思。
她情愿被乱棍打死,也不要受这样的屈辱而亡。
“啊!”丁香见她神色骇人,吓得尖叫起来。
“做死!”两个仆妇叫骂着齐齐冲上来,按住她,拳打脚踢。
舒沫躬起身子,下意识地护住要害。
“你个小猖妇,还敢跑!”
“我叫你跑,叫你再跑!”
她们在主子面前失了体面,下起手来哪里还有轻重?
“住手!”等薛凝霜回过神来,舒沫早已被打得晕了过去。
一名仆妇弯腰探了下舒沫的鼻息,讪讪地道:“郡主,还有一口气……”
薛凝霜蹙着眉,看也不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舒沫,一脸厌憎地道:“丁香,我们走……”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两个家丁面面相觑。
“刘老三,”瘦的那个,抓抓头发,不知所措地瞪着地上的舒沫:“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刘老三翻他一个白眼:“当然按郡主的意思办……”
瘦子苦着脸:“可是,她都快死了,而且脏成这样……没法下手呀。”
生平第一次,免费的女人给她玩,居然没有兴趣。
刘老三看一眼舒沫,捏着鼻子:“是臭了点……”
“要不,”瘦子跟他打商量:“咱们把她扔井里,回去就说办了就是了。”
刘老三摇头:“万一被郡主发现,可不是好耍的。”
“那咋办?”瘦子愁眉苦脸:“我倒是想,可那话儿不听使唤,硬不起来呀……”
“这样,”刘老三瞄到地上的木桶,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咱们打桶水,给她洗洗,干净了就好办了。怎么说,也是五品官家的女儿,何况,还是林青山的长媳,窑子里的姐儿可没她金贵。”
“这倒是……”瘦子拿了桶去打水,忽然就嘿嘿傻笑起来。
“你小子,刚才还说硬不起来,这会倒来劲了?”刘老三取笑。
“不是,”瘦子打了水过来,蹲下来在舒沫的身上捏了一把,仰起头来涎着脸笑:“我是说,这妞儿实在太小了,都还没长开呢。要是,郡主能给咱玩上一回,就算是立刻死也值了……”
“你小子不要命了?这话也敢说!”刘老三劈头赏他一个耳刮,自己却吃吃地笑了:“咱们眼睛一闭,当她是郡主,不就得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贼忒兮兮地朝舒沫走过去。
瘦子蹲下来,把脸朝下趴在地上的舒沫翻了过来,探到她的颈下,打算解她的衣襟。
舒沫忽然睁开眼睛。
瘦子一怔,被她一瞧,只觉透心凉,手伸在她前襟,竟半天动弹不了。
“磨蹭什么?”刘老三见他不动,不耐烦地拨开他:“再不动手,等办完事天都黑了!滚开,让老子来……”
“着!”就在这一刻,舒沫忽然抬手一扬,洒出一包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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