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凶狠地瞪他一眼:这是娘娘亲手所做,王爷都没尝,你吃了豹子胆呀,敢接!
我赌你没命见明天早上的太阳!
舒沫笑得越发亲切,把篮子一个劲地往他手里塞:“还望将军不要嫌弃我手艺粗浅……”
“不不不……”巴图吓得一直往后退:“末将无福消受……”
“将军如此见外,”舒沫咬着唇瓣,眼中含泪悬然欲泣:“可是怕被我连累?”
“娘娘多虑了……”巴图心中恻然,委婉劝道:“王爷,只是一时之气。等过了这段时间……”
舒沫幽幽地道:“我今日来,是有事相跟将军相商……”
巴图苦着脸,提着食盒就象拿着一颗定时炸弹,一脸的郁卒:“王爷下了死令……”
舒沫微笑:“这件事,将军一定可以帮上忙,也绝对让王爷挑不到毛病。”
巴图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不敢接话。
舒沫偏头望着他,勾唇一笑:“我来,是想跟将军做桩交易。”
巴图打了个哈哈:“娘娘真会开玩笑。”
还说不是害他,明显是绕着弯子要他通融嘛!
“绿柳,画带来了吗?”舒沫转头询问。
“在这呢……”绿柳急忙把手中的卷轴恭敬地奉了上来。
舒沫示意绿柳和立夏各执卷轴的一端,徐徐展开。
巴图打定主意,不论她说什么,一径不予理会,嘴里谦逊地道:“末将一介武夫,哪里懂得欣赏字画……”
“画”字刚一出口,忽见那副图展开,竟然是一张大刀图。
样式很是奇特,线条流畅,前所未见,登时惊得睁圆了眼睛。
他猛地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个仔细,舒沫却令立夏和绿柳将图卷了起来。
巴图心痒难耐,软声央求:“这刀好生古怪,且让末将再瞧一眼?”
“这副图,”舒沫微微一笑:“是家父驻守河州时,我偶然从一高人侠士手中所得,曾自夸此乃天下第一刀。”
“此刀确实有些古怪,能否当天下第一,还要甄别过才能评断……”巴图搓着手,跃跃欲试。
舒沫依旧不紧不慢,笑:“听说将军生平别无所好,唯爱收集名刀,是兵刃鉴赏名家?”
巴图眼巴巴地看着那张图,恨不能直接抢过来才好,捺着性子道:“世人喜欢夸大其词,末将也不过是比别人多看了几把,哪里当得名家二字?娘娘若有兴趣,末将愿与娘娘共赏……”
舒沫还在絮絮叨叨:“家父虽是武将,我对武术却是一窍不通,哪里看得出什么好歹……”
巴图见她一直绕圈,实在忍不住:“娘娘,这图可否容末将再看看?”
“呀……”舒沫吊足了他的胃口,故做惊诧:“瞧我,一说起来就没个完。图,本就是特地拿来给将军参详的。”
立夏和绿柳便又将卷起的图纸,展开来给他看个仔细。
巴图弓着腰,凑到图前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研究。
舒沫也不打搅,等他看得够了,这才轻轻问了一句:“如何,此刀可还入得将军法眼?”
“刀身细而修长,刀背薄而轻巧,线条流畅,外观更是别具一格,精美绝伦,确为巴某生平仅见……”
舒沫笑道:“这么说,勉强还能使得?”
“岂只是使得?”巴图咂着舌头,一副相见恨晚之态:“此刀轻便快捷,锋锐犀利,若然大量生产,投入军中,何愁我骑兵攻击力不大大提高?”
舒沫心道:这厮倒也识货,不愧是驰骋沙场的老将!
她慢慢地把图卷起来,微笑着往巴图手里一塞:“若我用此图,换与王爷见面的机会,将军可算吃亏?”
巴图拿了图,本来大为兴奋,听了这话,面上神情一僵:“这……”
“将军……”立夏听舒沫绕了半天,打的竟是这个主意,立刻机灵地帮腔:“娘娘诚心相求,你就帮她向王爷求次情又如何?”
“就是!”绿柳眼露不屑:“大不了被罚,王爷还能真砍了你的头不成?”
巴图心中天人交战,忽地一咬牙,一跺脚,把图重新往舒沫手中一塞:“不是末将绝情,实在是王爷下了死令。所以,这图,还请娘娘收回去吧……”
他追随夏侯烨十年,早已摸熟他的脾性,岂会不知他的心思?
这两人一路磕磕拌拌走来,中间风波无数,大小矛盾不断,感情却在不断地加深。
以往不论舒沫如何顶撞他,违抗他,王爷嘴里说得再狠,下手却总是留情。
这一回,慧妃也不知怎么踩了王爷的痛处,他狠下了心,一时半刻是消不了气的。
不懂审时度势,盲目出头,只怕不但帮不到慧妃,反而适得其反。
舒沫脸色一变,咬着唇:“真的,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对不起……”巴图垂下眼帘。
立夏急了,大声道:“你都没有试过,怎知不行?”
“别说了……”舒沫轻叱。
立夏眼圈一红,慢慢地垂下了头。
舒沫把图纸,重新递回给他:“立夏,我们走……”
“人不见,东西总能送吧?”绿柳瞪他一眼,把食盒重重往他手上一塞。
巴图苦笑,接过东西走向书房:“王爷……”
巴图推门而入,将食盒搁在桌上,从里面取出碗碟,一边自言自语:“啧,慧妃这几日,瞧着越发的清瘦了,走路也是无精打采的,象换了个人。”
夏侯烨面无表情,低头看着公文。
巴图偷眼觑他,见他全无反应,低了头继续碎碎念:“走近了一瞧,了不得!两眼无神,眼皮红肿,一看就是整晚只哭,没睡好觉……”
夏侯烨忽地抬起头来,阴冷一笑:“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巴图睁大了眼睛,大声喊冤:“末将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向慧妃要好处呀……”
夏侯烨轻哼一声,冷眼斜觑着他。
“这个,”巴图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指着食盒道:“是慧妃娘娘亲手做的。”停了片刻,又补了一句:“末将刚才,隐约看到娘娘手上,似有几颗水泡……”
夏侯烨眉峰一扬:“来人……”
巴图条件反射,“啪”地一下并拢脚跟,挺直了背脊,大声道:“末将在!”
应完,忽然觉得不对劲,眨巴着眼睛:“王爷?”
好端端的,叫人来做什么?
“把巴图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夏侯烨冷声吩咐。
“是!”外面进来两名侍卫,一左一右上前架起他的胳膊,往外就走。
舒沫求见夏侯烨不成,反累得巴图被打二十大板,消息很快在王府里传开。
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
幸灾乐祸的有之,焦急愤怒的有之,唏嘘感叹的有之,暗中拍手称快,想要取而代之的自然也不在少数。
舒沫受到的冲击,显然不小。
本来以为,他是一时之气,只要她先低头认错,便能让这件事船过水无痕,两人和好如初。
现在看来,事情的严重性大大超过了她的想象。
她并不是不知道古人注重血脉传承,只是夏侯烨并不是没有儿子,这十年来一直没有所出,似乎也未如何着急。
因此,她错误的以为,既使避孕之事被他发现,顶多也就是发一通脾气了事。
显然,夏侯烨对孩子的期待值,远大于她的预估。
杖打巴图,显示出了夏侯烨强硬的姿态。
一错再错后,事情忽然朝着她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这让一向自信满满的舒沫,陷入慌乱,乱了方寸。
她开始不知所措,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一是怕连累别人,更害怕他由此越发厌恶自己。
相爱时不管做什么都是可爱,一旦不爱了,做什么都是多余。
她甚至开始担心两人的感情因此产生裂痕,最终分道扬镳。
舒沫心里悲凉,胸口仿佛塞了一大块冰,闷得喘不过气来,凉得她一阵阵心颤。
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两个人的感情就要走到尽头,却又清清楚楚地明白,如果迈不过这个坎,面临的便只有分手二字。
“慧妃,彗妃?”太妃拧了眉,不悦地质问。
舒沫勿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颗心起起伏伏,飘飘荡荡,竟全没反应。
初雪见舒沫神游天外,忙上前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提醒:“娘娘,太妃跟你说话呢……”
“啊?”舒沫神色恍惚。
“你若不愿意……”太妃心中不喜,沉了脸训斥。
“他,”舒沫低着头,突兀地道:“好象真的生气了……”
“你说什么?”太妃一呆。
舒沫忽地抬起头来,神色凄惶,语气哀伤:“他不理我,不管我怎么求,好象都没用。你教教我,要怎么办?”
太妃惊愕之极,万没料到一惯心高气傲的舒沫,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舒沫睁着清冷明亮的大眼睛,也不知在看着哪里,眼中水色迷离,似有一圈一圈的涟漪,轻轻地漾开去:“我以为是件小事,没想到却是他的底限……”
太妃怔怔地看着她,忽地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舒沫低了眸,轻咬唇瓣,声音低不可闻:“早知虚掷一片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太妃听不真切,蹙着眉道:“算了,留你在这也只是一副躯壳,早些回去歇着吧……”
待舒沫一走,满屋子里的人顿时炸开了。
“看来,慧妃是真的失宠了……”初晴感叹不已。
从盛极一时,到跌到谷底,不过半月的功夫,可怜!
“哼,她这么嚣张,谁都不放在眼里,失势是早晚的事……”初雨一副神算模样。
“就是,”翠缕心有戚戚:“王爷那种天神样的男子,敬着,捧着还不够,哪里能顶撞?”
“别吵了……”太妃忽地低叱一声。
顿时满室鸦雀无声。
静萍姑姑悄悄挥了挥手,丫头婆子踮着脚,悄没声息地退走。
太妃神色怔忡,发了许久的呆,忽然道:“慕青,你瞧着慧妃对睿王,是不是有些动了真心?”
傅嬷嬷愣了一下,躬身道:“岂只是有些?我看是完全陷进去了。”
“那,”太妃又问:“依你看,睿王会不会一怒之下,就此丢开手?”
季嬷嬷微微一笑:“两个孩子好着呢,哪里分得开?”
夏侯烨的脾气,若真的狠下心跟慧妃恩断义绝,早就赶她出府,哪里会沸沸扬扬闹出这大的动静?
“本宫瞧着,睿王好象也是真心喜欢她……”太妃叹了口气,嗔道:“天下女人这么多,大把温婉娴淑的不要,偏自讨苦吃,喜欢这么个犟东西!你说,这叫什么事?”
静萍斟了茶过来,恰好听到这句,脸色忽地雪白,手一颤,杯中茶洒了出来。
“小心……”傅嬷嬷眼明手快,顺势托了她一把。
“这孩子……”季嬷嬷担忧地看她一眼:“这还是平地呢,连杯茶都端不稳了?”
“对不起,”静萍敛着眉:“奴婢再泡过……”
太妃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不用了,本宫不渴。”
静萍也不做声,撤了茶盘,默默地隐到帘后。
夏天的天气变化快,舒沫从怡清殿出来时还是艳阳高照,刚进出云阁,豆大的雨点已经噼哩噼啦地砸了下来。
“快,把新晒的被面收一收!”绿柳站在走廊下,大声指挥。
银簪飞快地跑到架子下,把被面扯下来,一把搂在怀里,躬着腰冲回来。
舒沫呆呆地坐在窗前,看着众人忙成一团。
忽地,黑暗的天空乍然一亮,将舒沫的脸照得一片惨白,一双大眼尤其明亮。
紧接着,一道惊雷炸了下来。
舒沫没有如往常一样,招手遮挡,反而站起来,豁地推开窗。
立夏见状,急忙跑过来一把拽住她,顺手去关窗:“风刮得紧,在这会淋湿……”
舒沫用力推开她,仰头望着天空,兴奋地大声嚷:“银杏,银杏!”
“银杏,小姐叫你呢!”立夏见她唤得那么急,亲自跑到外屋把银杏叫了进来。
“来了……”银杏飞快地跑了过来。
“来,”舒沫拖着她跑到屋外,指着院中高大的银杏树:“会爬树吗?”
银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啊?”
“会不会?”舒沫眼中满是期盼。
银杏笑道:“会……”
“能爬到顶上去不?”舒沫再问。
银杏仰起脖子看了眼点头:“能。”
“银瓶……”舒沫弯眉笑眼:“你去惊鸿殿,问小公爷要一根翼骨来。”
银瓶听得一脑子浆糊,两眼茫然。
“啥叫翼骨?”幸得绿柳嘴快,好奇心又盛,插了一句。
“这你别管……”舒沫笑眯眯:“你去要,小公爷自然会给。”
“快去,快去……”半个月来,舒沫初次展露笑容,立夏瞧着心里高兴,一迭声地帮着催促。
“不急,雨小些再去也成……”舒沫道。
“左右是在府中,这点雨算什么?”银瓶说着,顶着大雨走了。
不多久,银瓶气喘咻咻地跑回来,周身淋得透湿,手里拿着根外形似剑非剑,似刀非刀,刷着银漆的东西。
雨几乎快停了,但风势却丝毫也不见弱,反而有越刮越烈的趋势。
“这就是翼肋呀?”银兰几个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议论。
“怪了,我瞧着怎么有几分眼熟?”绿柳左看右瞧,喃喃低语。
立夏深有同感:“是,我好象也在哪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
舒沫微笑,也不解释,命人拿了绳索把铁棍拴了起来,一头绑在银杏的腰上:“银杏,你把这东西绑到树顶上去。”
大家都听到了舒沫的话,皆放下手里的活,好奇地过来围观。
一时间,银杏树下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
银杏活动了下四肢,双手抱着树干,身子一揉,灵活地攀了上去。
七八丈高的大树,不到五分钟已经爬了上去,眼见再往上枝桠已经细得承不住她的体重,这才停下来,低了头问:“娘娘,要不要奴婢再往上爬一点?”
众人见那树尖被风吹得弯了下来,银杏纤细的身影好象随时要掉下来,惊呼,尖叫,抽气声此起彼伏。
“够了,够了!”舒沫急忙道:“不用再往上,赶紧把东西绑上,下来吧……”
银杏便解下腰间绳子,把铁棍接上去,按舒沫教的绑到树身上。
“行了,下来吧……”舒沫瞧着十分满意,道:“立夏,赏她十两银子。”
众人发出艳羡的低叹。
银杏涨红了脸:“替娘娘办事,是奴婢的本份,不敢要娘娘厚赏。”
“小姐既说了赏你,只管拿着就是,哪这许多罗皂?”绿柳说着,不由分说把银子往她手里塞。
“谢娘娘赏……”银杏只好接了。
“没事了,都散了吧……”舒沫将众人遣散,静等下一轮风雨到来。
时间就在时大时小,时停时住的风雨中,缓缓流逝。
舒沫的心情也如坐云霄飞车,起起落落,焦灼不安。
连带着几个近身侍候的丫头,也跟着颤颤惊惊。
好容易熬到晚上,一直平顺的雨忽然间增强了。
风声助着雨势,将窗户吹得噼啪做响。远处天边,隐隐有闷雷声滚过。
舒沫精神一振,疾步掀了帘子出门。
“小姐……”立夏生恐她做傻事,亦步亦趋地跟着:“天黑了,外面又下着雨,有什么事明儿再吩咐奴婢们做就是了……”
舒沫不吭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黑漆漆的夜空。
绿柳见舒沫双手合十,“主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天边又有一道亮光闪过,昏暗的走廊上瞬间亮白一片,很快归于沉暗。
“小姐……”绿柳按住不安,上去拉着她:“回屋吧……”
忽听舒沫一声欢呼“来了……”,竟欢喜得跳了起来。
绿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顿觉心脏狂跳。
只见一团红色的火光被狂风吹了过来,未及惊呼出声,一道强光从天而降,伴着“轰隆”的巨响,砸在了头顶。
她只觉一阵地动山摇,吓得趴在了地上,尖嚷:“救命呀……”
院中那棵高达二十余米的银杏树应声而断,咣当砸在了屋檐上,迅速燃起了熊熊的火光。
雷声和火光,将众人引了出来,尖叫着四下奔走。
立夏从地上爬起来,慌乱地寻找舒沫:“小姐,你在哪里……”
她惊讶地发现,舒沫不但未逃,反而冲到了杏树下。
“危险,快回来……”立夏冲过去将她往屋里拽。
雨势极大,转眼将两个人淋成了落汤鸡,亦把燃起的大火浇了个透湿,院中再次漆黑一片。
“小姐,”立夏拉着舒沫,只觉她触手冰冷,身体更是抖得象风中的落叶,忍不住泪如雨下:“你这是何苦?王爷他不会来的……”
舒沫哆嗦着,强行压住那股从心底涌起的恐惧感,死也不肯挪动:“不,他一定会来。他若不来,若不来……”
说到这里,她神情悲苦,想要狠下心来,说些绝情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若孤注一掷仍不能令他回心转意,她,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立夏急得直跺脚,偏又拉她不动,只得扯着嗓子大吼:“快来个人,搭把手!”
一条人影自屋檐上飘了下来,轻盈地落在两人身边,大手一抄将舒沫拦腰抱起。
舒沫微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再也不肯放开:“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王爷,你,你终于来了……”立夏猛抬头,认出来人,喜极而泣。
恍然惊觉她单薄瘦的小子,在他的臂弯里,那么娇小,那么柔弱,那么无辜,好象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该死!”他脸黑如子夜,怒火狂燃:“你故意的?”
当他听到那声巨雷炸响,发现出云阁遭受雷击,起火燃烧时,简直心胆俱裂!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她!
结果,这居然只是她又一次的设计?
舒沫望着他,静静地微笑,泪水淌了一脸:“不赌上命,你不会来见我,不是吗?”
在那样苍白的脸上,那丝伤心的微笑,仿佛一朵悬崖上盛开的花。
他心中狠狠一震:“你!”
心里压着一团无名之火倏地蹿了起来!
这是二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激烈而愤怒的火。
他一向都是冷漠的,倨傲的。
也一直认为,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可以打破他的平静,打坏他的原则,让他失去冷静。
舒沫却一再挑战他的底限,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逼到几近崩溃的边缘。
半生戎马,刀光剑影中穿梭,血池rou林内沉浮,见惯了生死,看多了杀lu,人命之于他,已如草芥般轻剑。
用杀人不眨眼来形容他,一点都不过份。
他从未害怕过失去谁,现在却尝到恐惧滋味。
看她孱弱而倔强的面容上,那抹连得意中都混着伤心和骄傲的微笑,日间强硬冷漠的外壳,在此时悄然湮灭。
她的害怕与绝望是那么明显,他竟可笑地看不到。
让她记住教训,让她不再渺视他的存在,擅自做出决定,让她低下高傲的头。
其实,有什么好争的呢?
她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是弱者,只有束手就擒,任他摆布的份。
她的命运,一直牢牢地握在他的手里,不是吗?
他的沉默,看在舒沫的眼里,解读成了无声的指责和绝不原谅。
她心里一凉,晶莹的泪水自眼角滑下:“你,还是很生气,不想理我,对吗?”
夏侯烨低眉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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