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回来用饭,就该早些回来。这个时候,除非拿钱叫他们单做,不然哪里还有饭菜?”绿柳硬着脖子驳斥。
“分明是你们偷懒,怎么倒编派起小姐的不是来了?”立夏急了。
舒沫听她们为件小事吵起来,只觉头疼万分:“没有就算了,我吃些点心垫垫就好。”
春红扭身出了门:“昨儿厨房送的酱瓜还剩半坛,我去挟一碟来,给姑娘配点心。”
“我去看看,”绿柳见舒沫息事宁人,倒有些讪讪的:“早上喝的鸡汤还有没有,热一碗给姑娘拿过来。”
“小姐,”立夏噘着嘴:“这样下去可不行,你总是心软,迟早让她们骑到头上来。”
舒沫笑了笑:“她们再厉害,哪里越得过你去?”
“小姐!“立夏越发恼了,鼓着颊:“我是为你着想,你倒好,反过来教训我一通。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哟,谁不识好人心哪?”一声娇笑,蓦然从帘外飘来。
舒沫一愣。
立夏已抢先几步,将帘子挑了起来。
舒潼和舒沣两人站在门外,越过她的肩冲舒沫一笑:“我们不请自来,你不嫌弃吧?”
“四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两位姑娘肯来,我们姑娘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敢嫌,快请进……”立夏急忙将两人请进房。
“四姐,五姐……”舒沫过来给二人见礼,让了座,这才吩咐立夏:“四姐喜欢龙井,五姐只喝雨前,可别弄错了……”
“七妹真是细心,这种小事也记得清楚。”舒沣望着她,眼里闪着柔和的光:“我却是不及你的。”
“姐姐们聪慧,妹蠢笨,只好在这些小事上下功夫了。”舒沫低了头,细细地答。
舒潼的目光已落在那只红漆木匣上,站起来就去拿:“听说二哥带你出门玩去了?都买了些啥好东西,也让咱们姐妹见识见识?”
“四姑娘……”立夏想阻止,无奈手中端了滚烫的茶水,却是不便。
“哟……”舒潼已把匣子拿在手里:“什么了不起的好东西,还怕我们眼热?放心,就算再没见过世面,也不至于就抢……”
她一边说,一边揭开盖,里边的东西一露出来,声音立刻嘎然而止。
舒沣见她突然不说话,好奇地倾过身子看。
一看大红的绒布上,摆了四五枝各式的簪子。事事如意,梅英采胜等等,样式倒是做得精致漂亮,却大多是银簪,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二哥,”舒潼讪讪地把匣子往桌上放:“还真是有趣,一大早巴巴地把你拉出去……”
府里的一等丫头都戴赤金的簪子,这种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手?
舒沫低了头摆弄衣角,弱弱地分辩:“二哥本来要挑别的,是我不让。这几个款式都很别致,我倒是蛮喜欢……”
舒潼撇了撇嘴,心道:哪里是你不让,分明就是二哥在糊弄你。
小七就是个傻的,给人利用了也不知情,嫁得再好也白搭!
舒沣笑了笑,伸手拈了一对簪子出来在她头上比划:“我瞧着这对镂空穿花菊花簪就挺好看,七妹妹不是有件月白色长枝玉兰八幅裙吗,我看配着应该挺不错的。”
“嗯嗯……”舒沫立刻点头,露了一抹羞涩的笑容:“我就是想着它,才央二哥帮我买的。”
“要不,”立夏所茶搁到桌上,转身往里面跑:“我去找出来,配着看看?”
“好呀,”舒沣显得极有兴致,顺势把舒沫的头发也拆开:“我看,索性头发也重新梳一下,这个有些松了,不好。”
舒潼懒懒地斜了眼睛看她们忙乱,也不作声。
乘着那几个人忙着给舒沫打扮的机会,舒潼东瞧瞧西转转,倒是把舒沫的家底摸了个滴溜清。
府里有定制,丫头们也不敢穿她的,因此四季衣裳倒是都还齐全。
那些布匹,绸缎什么的就短少得惊人了。
大概她从不做针线,这些东西全赏了给下面的,哄得她们高兴帮她遮瞒一二。
再看头面首饰,她只粗略扫一眼,就发现短少了许多。
零零落落的,也不知被那些丫头明里暗里拿走了多少。
只有一套点翠赤金头面勉强算得齐全,怪不得每遇重大节日,她戴的总是这一套。
钱匣里有些碎银,再加几吊用来打赏的铜钱,加起来也就是二三十两左右。
舒潼不禁暗自嘀咕:李氏虽是个面慈心狠的,但面上情却还是有的,起码不曾克扣过她们的月钱。
舒沫又是个老实的,什么都按定制来,送礼大多是写副字画,也费不了多少钱,除了打赏基本就没什么开销了。
哪里至于就过得这么紧巴巴了?
她探头探脑,正想找找看有没有藏起来的私己银子,舒沣走了过来:“四姐,快来看!七妹这样一打扮是不是个清秀小美人?”
冷不防看到舒潼弯着腰,手伸进舒沫的箱笼里,不禁一愣:“四姐,你找什么呢?”
“呵呵……”舒潼直起腰,神色自若地道:“我瞧着这身太素了,想找件艳些的衣裳来给七妹换一下。”
立夏眼里掠过一丝疑惑,走到另一只箱笼前:“那里放的都是冬装,夏天的衣服在这边呢。”
“别……”舒沫双手连摇,直喊吃不消:“千万别再要换,我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舒潼顺势道:“既是嫌累,那就别折腾了。”
芍药噗哧一笑:“这就嚷累,等大喜那日可怎么得了?”
她这一说,大家便都掩了嘴咯咯地笑起来。
舒沫臊得俏脸通红,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绿柳不急不慢地驳了一句:“急什么,要嫁也是四姑娘和五姑娘先嫁。”
舒潼和舒沣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敛了笑,尴尬地红了脸。
芍药双手合十,冲着绿柳道:“怕了你啦,不过一句玩笑,又不是什么刻薄话,你也不肯落在下风,非要找回来!”
立夏笑着打圆场:“忙了这许久,渴了吧,坐下喝杯茶。”
一时春红把点心茶水送上来。
舒潼见舒沫一副疲倦的样子,哪里还肯坐:“茶也不喝你的,今日来不过是想告诉你,明晚我做东,邀你过去吃杯酒。”
“吃酒?”舒沫有些吃惊。
舒沣笑道:“这原是我的主意,想着四姐就要出阁。别人且不去说他,咱们姐妹几个却该好好聚一聚才好。不想四姐豪爽,硬要做这个东,我拧不过她,只好厚着脸皮了。”
“五姐说得在理,”舒沫赶紧道:“既是替四姐饯行,原该由我们做东才是,哪有让四姐破费的道理?”
舒潼撇撇嘴:“都是姐妹,谁出不是一样?你那点银子,还是留着慢慢花吧……”
这已是嘴上留情,依着她以往的性子,必要刺得人心头滴血才是。
只是,她既嫁进伯爵府,身份自然不同,三人中她年纪又最长,无形中已将自己摆得比另两人要高一些。
今日瞧了舒沫的家底,又想到林家的家境,越发的意气风发,便难得地拿出了姐姐的架式,体恤起舒沫来了。
“那,今日且叨扰四姐一回。”舒沫争不过她,只好红了脸道:“改天我再做东,回请两位姐姐。”
“妹妹好生歇息,咱们明晚在四姐处再见。”舒沣和舒潼告辞了出门。
舒沫胡乱吃了几块点心,便歪在迎枕上休息。
春红,绿柳收拾了屋子,轻手轻脚地下去,只留立夏在一旁服侍。
“你说,四姑娘突然请吃酒,到底是什么意思?”立夏百思不得其解。
舒沫闭着眼睛,淡淡地答:“不过是吃杯酒,去就是了,想那么复杂做什么?”
“小姐没瞧见吗?”立夏很不服气:“今儿在房里,四姑娘的手都伸到小姐的箱栊里去了!那双眼睛,一直滴溜溜的乱转,算计着小姐那点子家当呢!”
还好小姐聪明,早就把值钱的物什都收了起来,银子也封了打包。
不然的话,不晓得要给四姑娘刮走多少!
舒沫听她说得气恨难平,不禁哧地笑出声来:“啧啧,这点家当,全送给她又能值多少银子,看把你给急得!”
立夏给她笑得恼了,杏眼一瞪:“小姐把值钱的东西都收起来,难道防的不是她?”
“我还真不是为了她……”舒沫笑。
她也不是那诸葛亮,掐指一算,就知道舒潼今天会过来。
“除了她,也再没有人算计小姐……”立夏不信。
舒沫笑了笑,也不解释:“不必担心四姐,她约我,不过是示好罢了。”
以前明争暗斗,争的不过是夫人的欢心,斗的也就是在家里的这点可怜的生存权利,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想嫁得更好些,一辈子衣食无忧。
如今也算是达成目的,成了有身份的人了。
可独木不成林,抛开了永安候府,她一个人在夫家不可能站得住脚。
毕竟只是个庶女,夫人除了面上情,不会真心帮衬着她,而娘家所能倚靠的,也只有这几个同病相怜的庶妹了。
舒潼和她的婚事,在世人眼里,也算是嫁得好了。
所以,她更要拉拢二人,姐妹们相互扶持照应着,在夫家的位置才会更牢固,日子也就过得更顺畅。
“小姐糊涂了吧?”立夏越发不信了:“四姑娘马上就要做伯爵夫人,不来欺侮小姐就是好的,怎么会主动示好?”
“是不是,去了便知。”舒沫并不跟她争,闭了眼休息。
脑子里莫名地浮起今日在街上瞧见的番邦大汉。
短短的一瞥之间,那人的目光中包含了欣赏,探询,研判……等等太多复杂的信息。
而这,分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她并不信巧合,更不信一见钟情。
这种有违常理的事,背后通常隐藏着某种必然的逻辑关系。
她想了许久,偏又没有半点头绪。
心底,升起隐约的不安。似乎,将有大事发生。
第二日,舒潼拿了十两银子,嘱小厨房整治了一桌酒菜,宴请两位庶妹。
为方便姐妹几个说话,在外面单开了一桌。
石榴,立夏两个是主客,芍药做陪,另几个体面些的小丫头一起。
舒沫知她是个挑礼的,特地让立夏备了份厚礼,送了付纯金的长命锁。
不出所料,舒潼一反尖酸刻薄的常态,拉着舒沣和舒沫说了许多推心置腹的话。
说到动情之处,禁不住伤心得掉下了眼泪。
惹得舒沣跟着淌眼抹泪的,泪汪汪地拉着她的手,直说舍不得。
舒沫暗暗好笑,只是垂着头不说话。
反正大家都晓得她是个木的,这种时候不晓得说什么话也很正常。
吃到一半,冬梅过来,说是夫人听说她们姐妹几人聚宴,特地掏银子让厨房加了几道菜赏给她们吃。
于是,又一阵忙乱,布菜,谢恩,打赏,又把冬梅按在席间坐了。
冬梅只是不肯,最后却不过舒潼的盛情,只在外面陪着立夏几个吃了几杯酒。
虽说她是在外间坐着,到底多了个人,又是夫人身边贴身侍候的得力之人。
屋子里的气氛便没之前热络,连带舒潼说话也谨慎起来。
她如今也象换了个人似的,小心地数着日子等嫁人,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待到曲终人散,舒沫和舒沣破天荒地得了舒潼的回礼。
舒沫的是副镯子,碧莹莹,水汪汪的一片,成色倒是极好,怎么说也值个百八十两银子。竟比她拿去送舒潼做嫁妆的长命锁还贵重一些。
立夏瞧了直砸舌:“四姑娘这铁公鸡,今日竟也拨出毛来了?”
舒沫忍不住失笑:“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四姐整治一桌酒席待你,你不承她的情,反过来埋汰她?”
“她再好,还能越得过小姐去?”立夏撇撇嘴。
舒沫半是玩笑半认真地打趣:“这会子说我好,以后可不许叫苦!”
“只要小姐不嫌弃,到哪我也跟着。”立夏很是认真。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到了六月十八。
因十九日的吉时是五点一刻,需得在那之前把新娘抬进伯爵府。
西府里很早就忙开了,用过晚饭,就有府里有经验的婆子过来侍候着舒潼净身,汤浴,用的是最好的香膏和鲜花。
洗得香喷喷的出来,就有人过来帮她把头发用干帕子擦净水,绞干了。
接下来便是开脸,梳头,七手八脚地侍候着她穿上嫁衣。
一堆丫环婆子围着她转,直弄到夜里十二点才算是妥当。
怕坏了妆容,只能直挺挺地坐在房里等吉时。
舒沫和舒沣两人陪在里面同她说话,好容易熬到两点,外面嚷嚷起来,说是时辰到了。
李氏过来,嘱咐了她几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既已嫁做他人妇,便要孝敬公婆,侍候夫君,谨慎小心的大道理。
喜婆便扶着舒潼出了门,有月亮照着,又点了满院的大红灯笼,倒也显得喜气洋洋。
舒潼上了轿,带着三十六抬嫁妆,怀着对新生活的憧憬,浩浩荡荡地往昆山伯府出发。
舒沫来到古代后,每天早睡早起,除了大年三十照例要守岁,睡得稍晚一些,这是熬得最晚的一回了。
送了舒潼出门,回到房里倒头就睡。
因李氏老早吩咐,第二天免了定省,因此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哪晓得一起来,先是从立夏开始,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来给她道喜。
她迷糊了好一阵,才总算弄清楚,原来林家已送了聘礼过来请期,因九月撞太岁,日子选在了八月初八。
这么算起来,离她出嫁的日子便不足二个月了。
原先绿柳几个还担心林家家境清寒,西府里刚收了两次聘礼,都是三十六抬,若轮到她们小姐头上,便减了抬数,自然是面上无光的。
谁知有舒潼和舒沣在前头摆着,林家的聘礼倒也不少,送的也是三十六抬。
先不论这三十六抬里面装的内容,单只这数量,已经让春红几个觉得很有体面。
原还人心思浮,现在见林家肯为她们小姐撑体面,又都定下心来。
是啦,林家是书香门第,就算再清寒,总也是做过翰林的,比普通百姓家总要好些。
何况,姑爷是举子,进学只是时间问题。
嫁过去最多苦几年,等姑爷做了官,还怕没有好日子过?
只是这日子订得这么紧,倒是让她们几个有些措手不及。
舒潼是六月十九,舒沣定的是七月二十四,舒潼又是八月初八,跟舒沣前后相差竟不到半个月。这么个挨着个的,不象是办喜事,倒是在逃难,被人追着跑似的。
几个人私底下碰了头,难免嘀咕几句。
嘀咕归嘀咕,手上的活计可是半点也不敢耽搁。
舒沫的针线拿不出手,这嫁衣的任务自然要着落在几个贴身的丫头身上。
原来还想遮着掩着偷偷摸摸地帮着做,日子订得这样急,却是连做样子也不能了。
舒沫乐得清闲,每天手不释卷,得了空也就是侍弄那些花草。
舒潼三日后回门,正赶上六哥儿舒滦的周岁。
回门宴和抓周宴凑在了一起。
正式成了亲,章学敏进到内宅,也不用刻意回避。
舒沫瞧了瞧,这位昆山伯身材高大,五官端正,虽称不得俊美,也算是一表人材。
奇怪的是,新婚燕尔,这夫妻两人站在一起,平静得有些反常,全没些甜蜜羞涩之意。
细细观察,舒潼的眉梢眼角,竟有丝抹不去的愠怒。
她心里便知道,这桩看似风光的婚姻背后,必然藏了难言之隐。
只是舒潼性子骄傲,两个人的关系也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她冒然去问,不但不会被认为是关心,反而会令她误会是要揭她的伤疤。
春红进府里时间长,倒是与石榴有几分交情,本来是好奇想问问昆山伯家里的情形,做八卦的谈资。
可石榴遮遮掩掩,只略说了些家里的布局,摆设,涉及到核心问题,不是顾左而他,就是闭口不谈。
偏偏又目光闪烁,语带怜悯,倒让春红心里似住了二十几只猫,百爪挠心,痒得难受。
新婚夫妻三日回门,按习俗是要在娘家住一晚再回的。
昆山伯只说家有高堂老母,下有待哺稚儿,不顾舒元琛的挽留,坚决要回府。
舒潼拗不过他,只好红着一双眼睛跟他回去。
这一去,转眼就到了七月底,舒沣出嫁,舒潼回来帮忙。
舒沫见了她,不禁大吃一惊。
短短一个月的功夫,舒潼竟瘦了十多斤。
眼窝深陷,颧骨高耸,虽是浓妆艳抹,也掩不住她的憔悴,更遮不住眼底的戾气和怨色。
陈姨娘死得早,怜惜她没有亲娘在旁,就算有苦也没处诉。顾不得招她忌讳,舒沫直接问:“四姐,身体可是有何不适?”
舒潼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竖起全向的刺,尖声道:“伯爵府里锦衣玉食,老夫人又吃斋念佛,是个心慈之人,对我更是百般疼惜,有什么好的都往我这里送,哪里有什么病痛?七妹这样问,不知是什么意思?”
舒沫见她不肯说实话,只能陪了笑脸:“对不起,我只是见四姐清减不少,这才随口问的。”
“我们小姐向来嘴笨,四姑娘别见怪……”立夏见她横眉立目的,怕二人吵起来不好看,急忙帮着说好话。
“我们姑娘的性子是这样,天气热便少进饮食,清减些很是正常。待秋后进些补,肉又长回来了。”石榴也帮着解释。
这话,舒沫自然是不信的。
不止是她,在场的没有人信。
大家一起长大,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昆山伯府就在京城,跟永安候府也就隔着几条街,又不是天南海北,水土不服。
哪里就瘦这么多?
那些丫头也是真厉害,晓得当着舒潼的面,石榴断不敢说真话,乘着昆山伯夫妻俩见舒元琛的时机,把石榴拉开,套了许多内情出来。
原来出嫁那天,舒潼是从角门抬进去的,连天地都没拜,直接进了洞房。
在新房里足足坐了一天的冷板凳,新姑爷才进了新房。
也就只新婚第一天晚上,夫妻二人睡了个囫囵觉。
从第二天起,昆山伯就搬到老夫人房里去睡,扔下她独守空房。
原来章老夫人守寡拉扯大几个孩子,头几年族里人总是不分白天黑夜地来闹。
他身为长子又是唯一的男丁,夜里便伴在老夫人床边,给她壮胆。
起先新婚,舒潼抹不开面子,又想着孝顺老人原也是天经地义,便没有吭声。
等得久了,还有些不耐烦,先睡了。
过了几天,她发现章学敏竟在老太太的房外开了铺,日日睡在老太太身边侍候。
她便有些不乐意了。
她是正经的轿子抬进来的继室,又不是窑子里的姑娘!
这般肆意的轻剑着,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章学敏过来温存时,她便耍手段,不让他这么快得手,要留他在屋子里过夜。
可,老太太那边却不干。
到十二点还不见人过去,就着了丫头过来请。
舒潼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不肯放人。
章学敏本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舒潼又生得这样美艳,新婚燕尔,软玉温香抱在怀,哪里有不贪恋的?半推半就便也留下来胡混。
章老太太是真厉害,亲自拄了杖过来,也不说什么,就站在帐外候着。
章学敏灰溜溜地穿了衣服跟老太太回去。
他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即使错了,也不会说他什么。
舒潼就不同,少不得要受许多冷眼和讥刺。
章老夫人的话说得又极刻薄难听,舒潼是个高傲的,哪受过这种气,就顶撞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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