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热的双颊贴到丝般润滑的绸缎,一股夹着雪花的凉意沁人心脾,顿时精神一振:“给我水……”
她烧得稀里糊涂,也无暇去想,立夏怎会穿了如此好的衣料?
紧接着,一杯茶变戏法似地探到唇边。
她几乎未做任何考虑,本能地张口就喝。
茶水清甜甘冽,芬芳馥郁,不冷不烫,竟是刚刚好。
“哧……”一声轻笑,自身后传来:“可惜了这杯甘霖露,竟被人如此牛饮。”
低醇的男音入耳,把舒沫唬了一跳,定了睛一瞧。
那只托着茶杯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间戴着颗硕大的碧玉斑指。
可不正是男人的手?
她猛地扭头一瞧,见自己竟然偎在夏候烨的怀中,顿时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人是鬼吗?为何总喜欢在深夜时出没?
夏候烨弯着唇角,举了举手中的空杯,似笑非笑地道:“要不要再来一杯?”
她看着空杯,可怜兮兮的模样,象极了乞食的流浪狗,竟让他心生不忍。
舒沫大为尴尬,局促地垂下眼帘。
再一想,不对!
明明是他深夜闯进她的房间,她理亏心虚个什么劲?
她挣扎着推开他,努力想坐直身体。
无奈病得东倒西歪,四肢酸软,根本不听使唤。
好在夏候烨并未打算为难她,随手抓了只枕头塞到她的背后,帮她固定身体。
“咳……”舒沫清了清喉咙,想要理直气壮地教训他几句,嘶哑的嗓音实在很难有气势:“又有什么事?”
“嗬,”夏候烨愣了一下,轻笑起来:“不错,这么快便能骂人了,想来病得还不够重。”
不管愿不愿意,他刚刚帮了她是事实,翻脸不认人,似乎有些过份。
舒沫脸一红,好在本来就发烧,倒也看不出来:“谁,谁骂你了?”
她不过,是在质问而已!
“怎样,”夏候烨偏头看着她:“感觉如何?”
“死不了。”舒沫淡淡地道。
夏候烨轻声揶揄:“本王夤夜来此,可不是探病的。”
舒沫转念一想,冷声道:“王爷是来瞧热闹的?现在看过了,可以走了。”
夏候烨并未计较她的无理,面无表情地提醒:“今天的一切,只是个开始。你确定可以承受得了接二连三的打击?”
“不然呢?”舒沫冷笑,语中带刺。
还以为他面冷心软,特地冒雪前来探病。却不料,这人竟是来乘火打劫的?
“本王的提议还有效。”夏候烨倒也并不隐瞒,大刺刺地道:“你是个聪明人,当不会做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无聊事吧?”
“是吗?”舒沫傲然道:“若我偏要做个无聊人呢?”
“你想清楚了?”夏候烨变了脸:“本王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同样的机会给了你两次,不可能会有第三次!”
舒沫嫣然一笑:“王爷。”
“改主意了?”夏候烨得意地笑。
“带着你的机会,下地狱去吧!”舒沫将脸一沉,傲然道:“本小姐就算死,也绝不会嫁给你做妾!”
天亮了,风停雪住。
夏候熠悄没声息地坐起来,轻手轻脚地穿了衣裳,推开门走了出去。
“公子……”门外守夜的雀儿被惊醒,猛地睁开眼睛,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嘘……”夏候熠示意她噤声。
雀儿识趣地闭了嘴,安静地伺候他梳洗……
夏候熠压低了声音吩咐:“告诉素心,早饭别等我了。”
“是……”雀儿送他到门外。
“她一晚没睡,好生侍候,别吵着她了。”夏候熠又说了一句。
“额……”雀儿欲言又止,碍于王府的规矩,终是不敢放肆,眼里满满的,全是不忿。
听说那个叫舒沫的女子,因德行败坏,被夫家和娘家赶出门,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公子,竟连结发夫妻的情义都不顾了?
小姐那么伤心,哭得眼睛都肿了,公子却视而不见,一早起来就赶着去见她!
那这五年来,一心相夫教子,想要和他白头到老的小姐,又算什么?
只犹豫得片刻功夫,夏候熠已去得远了。
雀儿懊恼地跺了跺脚:“该死的女人,迟早被老天收了去!”
“雀儿……”
“小姐醒了?”雀儿回头,见沈素心站在窗前,怔怔地望着院门,慌忙奔了进去。
“他走了?”沈素心魂不守舍。
雀儿一看,她竟赤着脚,站在地上,唬得赶紧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了:“下着雪呢,袜也不穿一双!冻病了,可怎么得了?”
“病了,他可会回头?”沈素心痴痴地低喃。
雀儿一悸,忙道:“呸呸呸,大吉大利!”
“怕是,瞧不见吧?”心不在了,眼睛哪里还看得到?
沈素心意兴阑珊,自顾自地道。
雀儿心中一痛,看着她怔怔地流下泪来。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沈素心冷冷地叱责。
雀儿忙抬袖,擦了眼泪,慌乱地出门:“我去打些热水来……”
外面渐渐有了人声,几位姨娘隐隐听得他们夫妻二人失和,都不约而同地起了早床,赶着过来瞧热闹。
沈素心情绪恶劣,哪有心思应付她们?冷了脸吩咐:“我乏了,让她们回去。”
“是……”灵儿轻手轻脚地退出门,自去开销几位姨娘。
“少夫人身体不适,正是咱们姐妹们孝敬的时候,岂有不问安的理?”外面,杨姨娘赖着不肯走。
“就是,平日尽是少夫人关照我们姐妹,今日有事,自然该尽心地服侍一回……”韩姨娘也跟着一搭一唱。
沈素心脸一沉,雀儿急忙挑了帘子出去,冷声喝叱:“这是什么地方,哪容得你们吵闹?”
几个姨娘见了雀儿,都安静了下来。
杨姨娘堆了笑,讨好地道:“雀儿姑娘,听说少夫人身子欠安,不知请太医瞧过没有?”
“不劳几位姨娘挂心。小姐只是吹了风,没什么大事。”雀儿冷着脸道:“都回去吧,别拿着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小姐,就算是尽心了。”
“是!”几个人见插针不进,只好讪讪地退了下去。
雀儿松了口气,复进门侍候她梳洗完毕,摆了早饭来吃。
奶娘带了小少爷和小小姐过来给沈素心请安,都被灵儿机灵地挡了回去。
沈素心听着外边不时传来的窃窃私语,脸色越发阴沉。
她哪里还有胃口,略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
灵儿进来禀道:“大少奶奶,二少奶奶来了。”
沈素心变了脸。
这些人,一个二个都见不得她好,得了点消息,前后脚地赶了来给她添堵。
她们二个却不比姨娘,断不可拒之门外,她只好强打精神:“请她们在暖阁里坐会……”
话没落音,徐氏和楚氏笑盈盈地走了进来,看一眼几乎是原封不动的饭菜,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看来,传言不虚。
康亲王府里最相敬如宾的一对模范夫妻,果然闹了矛盾了。
“哟,三弟妹还在用饭呢?我们,没打搅你吧?”大少奶奶徐氏笑道。
“都没动筷子,想是咱们来得不巧了。”二少奶奶楚氏道。
沈素心站起来,扬起笑脸:“大嫂,二嫂,今儿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不知两位嫂嫂用过早饭没有?若没有,一起用吧。”
“我们吃过了。”徐氏笑道:“弟妹慢用。”
“我也没什么胃口,正要叫她们撤了呢。”沈素心离了座,将两人引到内堂,分宾主坐了。
雀儿上了茶和点心,退到一旁侍候。
“三弟妹,”徐氏盯着她的脸瞧,眼里带着点惊诧:“你眼睛怎么啦,红通通,怪吓人的。”
“没什么,”沈素心强装笑颜:“眼里进了点辣油……”
“三弟妹,”楚氏笑着戳破她的谎言:“眼里进了辣油,可不是这么个红法,怕不要眼泪长流?我瞧着,你眼睛发干,分明是肝火旺盛,久哭伤神的结果。”
“二嫂,你!”沈素心气得满面通红。
“咳!”徐氏拉着她的手,嗔道:“都是自个妯娌,何必见外?再说了,这又不是你的错,干嘛藏着掖着?”
“就是,”楚氏也道:“三弟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这事呀,可不能就这么过去,得早点想个法子!姓舒的就是个狐狸精,被她迷住,可了不得!”
“市井流言,岂可尽信?”沈素心捺着性子,淡淡地道。
“话不能这么说,”徐氏语重心长地道:“空穴不来风,防微杜渐总好过视而不见。”
“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说到这里,楚氏忽地掩住嘴,噗哧一笑。
沈素心将脸一沉。
“你笑什么?”徐氏忙偷偷递了个眼色过去。
楚氏抿着嘴,笑道:“今日看来,原来三弟也是男人。”
徐氏忙道:“二弟妹这话,越说越不对味了。三弟怎么不象个男人了?”
“不是,”楚氏忍了笑道:“三弟到哪都是清俊优雅,不食人间烟火的谦谦君子。三弟妹这样的样貌人品,也只得了个相敬如宾。我还真怕,他有一天会羽化飞仙。没成想,三弟千年的道行,到底折在那小妖精……”
“咳……”徐氏急忙撞了她一下。
楚氏自知失言,歉然地睇一眼沈素心:“弟妹,你别多心,我这可不是寒碜你。三弟这算是好的了,瞧瞧你二哥,姨娘,通房,妾室,丫头多得屋里放不下,还拢不住心,见天往那些个红楼绿院里跑。”
说罢,她给徐氏也递了个眼色。
“你大哥也没好到哪去,”徐氏忙接话:“这不,上个月又往家里弄了个戏子。男人就是这样,咱们女人就算心气再高,又有什么法子?”
沈素心的面色这才慢慢恢复正常。
“外面那些个玩物,自是不必放在心上。”楚氏见她缓了脸色,乘机劝道:“但这姓舒的女人却不一般,若是让她进了门,弟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有什么不好过的,”徐氏见她又要变脸,赶紧圆话:“她一个鞋,再厉害,也只能是个妾,还能大得过三弟妹去?”
“话不是这么说,”楚氏道:“若只是弟妹自是不必怕她,弟妹不是还拖着两个孩子吗,怕是防不胜防!”
沈素心面色惨白,五指在袖中握得几乎滴出水来,咬牙切齿地道:“她,敢?”
“女人为了争宠,有什么不敢的?”楚氏冷笑。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徐氏轻声道:“照我看,就得乘苗还没长成树前,连根拨了,省得她日后做妖。”
沈素心面上阴晴不定,低叹一声:“谈何容易?”
“这有何难?”楚氏竭力怂恿:“有人做了初一,咱们就做得十五。府里的侍卫随便拉几个出去,都强过人家的那群无赖!保准神不知鬼不觉,让她人间蒸发。”
沈素心沉吟不语,良久,低低地道:“二位嫂嫂的好意,素心心领。只是一来人命关天,不容儿戏。二则,也不想为一个剑人,脏了我的手。”
弄死一个舒沫,自然不难。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夏候熠若是怀恨在心,那便彻底坏了夫妻情谊。
与其那样,倒不如遂了他的心,忍痛让舒沫进门。
到时,夏候熠收了心,自会对她心怀感激。
舒沫的命还是捏在她的手心,要煎要煮,自可随意处置。
北风呼啸了一晚,到卯正三刻,终于停了下来。
舒元琛睁开眼睛一瞧,天还没有亮,窗纸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一团,象极了他最近的心情。
他烦燥地翻了个边,却再也没有了睡意。
“老爷,”听着枕边不断发出的悉簌之声,李氏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随口问了句:“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舒元琛不耐地应了一声:“睡你的,哪这么罗嗦?”
李氏这时完全清醒,冷声道:“老爷心里不舒坦,犯不着拿妾身撒气吧?”
“我,我有什么不舒坦?”舒元琛矢口否认。
李氏索性披了衣服坐起来,双目灼灼地瞪着他:“老爷后悔了,不该辞了河州守备的实位,来候这没影的缺。”
舒元琛被她戳中心事,讷讷不能言。
事实上,他本来打算为老太太贺完寿便返回河州任上。
不料被舒元玮逼着半年内连嫁三个女儿,为筹备三场婚事,必得留在京中,而河州守备之位却不能为他空置半年之久,不得已才述职候缺。
本以为,攀上太子这棵大树,再加几门姻亲相互使力,在京中另补一份肥缺不是难事。
没成想,太子被黜,不仅舒元玮赔了女儿又折兵,连累得他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东奔西走地忙了大半年,眼看着年关逼近,新一轮的人事调整即将结束,他却依然在候缺。
那些个姻亲,人情礼物一件不少地收着,嘴里说的也都客气漂亮,却都是面上情。
再加上,如今朝中局势不明,谁也不想落了把柄给人握住,碍了自己的前程。
因此上,真正说得上话的,竟一个也没有。
他到处托人,四处碰壁,憋了一肚子气,偏还没个诉说之处,怎能不窝火?
李氏道:“我前些日子听邱夫人说,兵部武选清吏司有个郎中的缺,只是亲家老爷是个侍郎,未必说得上话。她的意思,老爷再往上托个人,邱大人帮着敲敲边鼓,这事也就成了。”
“话说得倒是轻巧,”舒元琛叹道:“别说我人微言轻,上头根本没人。就算真找着了,邱大人跟咱们是姻亲,都只虚词推托,别人又岂会真心帮衬?”
武选清吏司郎中,虽只是个五品,因主管着武官的先授,升调,袭替,功赏之事,却是个大大的肥缺。
多少人眼馋着这个位置,哪里轮得到他?
“老爷糊涂了,”李氏白他一眼:“眼下不是正就有个得力之人么?”
“谁?”
李氏没有说话,比了个七个。
“她?”舒元琛皱起眉头:“她有什么能耐?”
李氏轻蔑地道:“若单论她,死十遍再投胎也没有办法。可她会狐媚之术,勾……搭的男子个个非富即贵,随便哪个说句话,老爷进兵部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胡说!”舒元琛叱道:“莫说只是市井谣传,就算传言是真,她做下如此荒涎无耻之事,我岂能认她?此事万万不能!”
李氏拉长了脸,冷冷地道:“那老爷就在京里候着,直到白发苍苍,看能不能等到?”
永安候府一日日没落,东西两府的明争暗斗,自老太太扶了正室就没停过。
舒元玮巴不得他补不上缺,一辈子仰东府鼻息,哪里会认真为他奔走?
舒元琛面色阴沉:“就算等到死,也是我的命!”
李氏抹着眼泪:“老爷倒是全了节气,宁肯赋闲也不弯腰!家里没了进项,这一大家子的生计,要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如何维持?”
舒元琛顿时没了底气,讪讪地道:“人家,也未必肯出力。”
万一开口被拒,教他这张老脸往哪放?
李氏一听有戏,忙道:“这事由妾身来办,老爷权当不知情。成了自然是好的,万一不成,别人也只会说我妇人之见,不与老爷相干。”
夫妻二人计议停当,外边也有了响动。
文秀,冬梅听着两人起了床,进来服侍两人梳洗。
几位姨娘进来请安,李氏顺势便解了孙姨娘的禁足令,许她自由出入。
孙姨娘大喜过望,急不可待地收拾了东西出门。
林瑞家的,早奉了李氏之命在垂花门外等着,见她过来,迎上去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孙姨娘,这是要出远门呢?”
孙姨娘不敢得罪,拿了个金锞子,悄悄塞到她手上,陪了笑脸道:“我想去瞧瞧七姑娘,夫人面前,还请林家嫂子帮着遮掩一二。”
林瑞家的还没瞧,劈头骂道:“呸,我岂是贪你这点东西?”
待得东西入手,沉甸甸的,低头一看,竟是个金锞子,往回推拒的手,讪讪地停在半空,缩不回来。
孙姨娘微笑:“嫂子是夫人身边得力之人,见多识广,哪里会贪我这点东西?这是我孝敬嫂子吃酒的,只管收了。”
林瑞家的顺势把东西往怀里一收,忽然就叹了口气:“现如今,西府里是这样的气氛,谁还有心思吃酒?”
孙姨娘急着出门,无心应付,随口回了句:“二少爷年纪还轻,这次虽落了第,三年后可以再考,倒也不必过于忧心。”
“哎,”林瑞家的只是摇头:“若只是挂着二少爷倒好了。别看夫人表面风光,内里可是热火烹油,煎熬着呢!”
孙姨娘也是颗七窍玲珑心,林瑞家的平日仗着夫人的恩宠,在西府里只差横着走,连正经的姑娘小子都没放在眼里,哪里肯搭理这些姨娘。
今日一反常态,拉着自己说起家常,字字句句不离夫人的辛苦,必是受了夫人指使。
想通关窍,孙姨娘便不急于离开,笑道:“还请林家嫂子指点。”
“你想呀,”林瑞家的见她很上道,满意地露了个笑容,压低了声音道:“老爷候缺可也不是一天二天了,夫人能不心急吗?”
孙姨娘一愣。
老爷候缺,她是知道的。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若是娘家背景雄厚,也不必给人做姨娘了。
“哎!”林瑞家的见她还转不过弯,顿时急了,她一边提高了声音骂,一边比划了个七字:“你咋这么死脑筋呢?眼下,不就有个可用之人吗?”
孙姨娘先是一惊,继而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七姑娘,她有什么能耐?”
就说怎么突然肯放她出来了呢?原来是有求于舒沫了!
林瑞家的把脸一沉:“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呢?七姑娘自个当然是没有那个能力,可她如今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随便哪个出来跺一跺脚,顺天府都得晃三晃!”
孙姨娘变了脸色:“那些人埋汰七姑娘,林家嫂子看着她长大的,怎么也跟着瞎起哄?”
“原先在府里,有夫人看着,教养自是不同。”林瑞家的语带讥诮:“可她如今不是分出去单过了吗?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她又独自撑着个门户,没有个男人帮衬着,哪里支持得下来?”
“你!”孙姨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血口喷人!”
林瑞家的冷笑:“大家同乘一条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爷有了好的前程,孙姨娘的下半辈子才有指望,不是吗?”
孙姨娘冷淡地道:“话虽不错,但是……”
林瑞家的根本不容她拒绝,冷冷地扔下一句,转身扬长而去:“兵部的武选清吏司有个郎中的缺,你可千万记好了,切不可传错了话。”
“简直是,欺人太甚!”孙姨娘气得浑身都在抖。
本想素性掉头,由得李氏闹去!
可,自舒沫被逐出西府,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出门。万一错过,下一次娘两个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孙姨娘左思右想,一咬牙,还是走出了永安候府。
先见着了再说,至于见面之后说些什么,是她的自由,大不了回去再给李氏禁足。
打定主意,雇了辆小油车,一路打探着,找到了千树庄。
满心以为,娘俩见面,定会喜极而泣,抱头痛哭。
不料进了庄,却是满目仓夷,一片狼籍。
笃笃笃,沉闷的撞击声,伴着叮叮当当,清脆地敲打声,不停地从后院传来。
“有人吗?”孙姨娘心中忐忑,略有些迟疑地推开洞开的大门,走了进去。
十几个穿着短衫的男子,正挥汗如雨地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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