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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锦帐春 田园泡 6176 2021-03-30 09:29

  作为一个小姑娘, 苏锦萝也是有情窦初开的时候的。而有幸成为她情窦初开对象的人, 就是李飞瑶的亲表哥,管上虞。

  管家祖上在先帝时曾任内阁大学士, 却因权贵小人之流,筋疲力尽,最后选择辞官返乡, 归隐新平。

  一路颠簸, 到新平郡,在西溪之地,买地筑屋, 安顿生活。管家人称, 那处是新平汀州, 世外桃花源,甚至多次写诗以赞美其宁静风貌。

  但在苏锦萝看来, 这只是管家人苦中作乐、聊以□□的手段。任凭谁从锦衣玉食到吃糠咽菜, 再到连洗脸水都舍不得倒掉而继续用来洗脚的地步,都会忍不住骂娘。

  夕阳孤鹜, 碧波浩荡,芦苇丛密, 渔舟群集。

  对,没错,管上虞家, 是以卖鱼为生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卖鱼郎, 风靡了整个新平郡, 成为众多闺阁小姐、市井粗妇的梦中情人。只要是管上虞的鱼,一经拿出,立刻就会被抢购一空。

  苏锦萝曾经让玉珠儿也去抢过,只可惜,玉珠儿手太慢,从来没抢到过。

  管上虞风靡的原因,有两点。一是相貌风流,俊美异常。二是才情俱佳,出口成章。

  有一段时间,新平郡流行给心上人送荷包。管上虞每日里都要被荷包砸上十几回。

  想到这里,苏锦萝就忍不住想歪,她觉得以陆迢晔的相貌,若是去新平郡,怕是要被砸成猪头了吧?

  及笄之年、情窦初开苏锦萝心痒难耐,用自己拙劣的手艺,戳了十几个血洞洞,做了一个粗劣的荷包,头昏脑热的准备送给管上虞。

  却不想,这荷包还没送出去,她就被送到皇城里来了。

  唉,这真是一段无疾而终的单思恋情啊,也不知道那管上虞便宜了谁。

  当然,这些事,苏锦萝自然是不会跟陆迢晔说的。这是她深藏在心底的小女儿心思,怎么能轻易示人呢。

  不过就算苏锦萝不说,依照陆迢晔的本事,怕是早就已经将事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雨停风静,苏锦萝撑着下颚坐在朱窗前,手边置着一个绣篓子。

  陆迢晔问她讨了一个荷包。作为她闷不吭声,抵死不从的惩罚。

  苏锦萝的手艺,真的很烂。尤其是女红,更是烂到让人不忍直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堂堂静南王,怎么会缺她一个荷包呢?

  “姑娘是在做……什么?”

  对于这个静南王府未来的女主人,鸢尾本来想好好的拍拍马屁,可是她看了半晌,实在是看不出来苏锦萝做的是什么东西。为了避免把马屁拍到马腿上,鸢尾只能不耻下问。

  “荷包,不像吗?”

  起止是不像,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啊。

  当然,这话鸢尾是不能说的。“像的。”睁着眼睛把瞎话说完,鸢尾赶紧溜了出去。

  苏锦萝抿了抿小嘴,继续绣荷包。

  今日天色依旧不好,雨疏风骤,润物无声。原本计划今日便能回理国公府的苏锦萝,又被耽误了。

  苏锦萝做的烦闷了,就晃着小腿去拨弄放在朱窗前的那盆草。

  种什么不好偏种草,难道是日后会长出花来?

  “这是女萝,也唤松萝。还有一个较通俗的唤法,菟丝子。”陆迢晔提着食盒过来,走至苏锦萝身后,视线从那个惨不忍睹的荷包上略过,脸上笑意更甚。

  “那它会开花吗?”

  “会。”陆迢晔拢袖坐落,“有时会开很小的花。不过这菟丝子只能依附他人生存,失了依傍,立即就会枯萎而死。”

  “真是没用。”

  “依傍他人生存,也是一种本领。”掀开食盒,陆迢晔取出里头的芋头羹,递给苏锦萝。

  “唔……好香。”这芋头羹与普通的芋头羹不同,它上头浸着一层乳白牛奶,撒着零碎玫瑰花瓣,侧边添了一小勺桂花蜜,稠稠腻腻的清甜香软。

  “尝尝。”递给苏锦萝一只瓷白小勺,陆迢晔拿起那个荷包细捏了捏,指尖抽出一根丝线,苏锦萝刚刚缝上的荷包边就被抽开了。

  “哎,我好不容易才缝上的。”苏锦萝刚刚舀了一勺芋头羹入口,看到陆迢晔的动作,立时惊得大叫。

  “抱歉。”陆迢晔将荷包重新放回绣篓子里,忍笑道:“我没想到,它竟如此弱不禁风。”

  对上陆迢晔那促狭笑意,苏锦萝气得面色涨红。

  “我好心好意给你做荷包,你还编排我。”说完,苏锦萝又瘪着小嘴絮叨道:“也不见你给我做个荷包。”

  “若是萝萝想要,我便给萝萝做,这并无什么难的。”

  男人说的十分坦荡,苏锦萝却听得一脸惊诧。

  这个伪君子刚才说,要给她做荷包?

  “你,你刚才说……”一个大男人,要给她做荷包?

  “只要萝萝说想要,我便给萝萝。”陆迢晔压低声音,视线落到苏锦萝那张红菱小嘴上。上头沾着乳白牛乳,还有殷红的细碎玫瑰花瓣,随着小姑娘抿唇的动作愈发勾人。

  苏锦萝暗咽了咽口水,满心满眼都是陆迢晔手持绣花针给她做荷包的模样,哪里听得出那里头的深切含义。

  “想,想要。”

  “确实想要?”陆迢晔轻挑眉,眼睑处的那颗朱砂痣越发精致艳媚。

  “确实想要。”苏锦萝使劲点了点小脑袋。她就不信这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真能给她做出荷包来。

  “既然萝萝要,那我就只能给了。”

  陆迢晔眸色微深,他动了动自己掩在宽袖内的手。然后,他伸手,触到那柔软唇瓣,轻轻的替苏锦萝拭去唇角的芋头羹渍,最后慢条斯理的滑过自己唇上。

  苏锦萝被这奇怪的气氛吓得往后仰,脑袋磕到朱窗,发出“咚”的一声响。

  陆迢晔轻笑,声音沉哑,透着愉悦。他伸手,从绣篓子里头取出几块碎布。

  苏锦萝捧着自己通红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满身燥热。陆迢晔双眸轻动,满含深意的看过来。

  小姑娘红着一张瓷白小脸,连耳朵尖都泛起了绯色。

  真是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啊。

  “萝萝欢喜什么颜色的布料?”

  “唔……”苏锦萝颤了颤眼睫,随手指过一块玉白色的布料道:“就,就这个吧。”

  “好。”陆迢晔点头,将那布料收入宽袖暗袋内。

  “你真的,亲自给我做?”不是找丫鬟、婆子给她充数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萝萝想在上头绣什么图样。”

  还有图样?苏锦萝动了动小嘴,心思一转,“我想要,百鸟朝凤图。”这样难的东西,他不可能绣的出来。

  陆迢晔轻勾唇,“既如此,那萝萝便也给我绣个百鸟朝凤图吧。”

  苏锦萝一噎,看了一眼自己放在绣篓子里的荷包。“那,那还是不要了,换,换个……”视线落到朱窗上的女萝处,苏锦萝伸出白嫩嫩的小手,“绣个女萝吧。”

  “那萝萝就也给我绣个‘晔’字吧。”

  苏锦萝绞着小手,讨价还价。“还不,还是绣个‘迢’字?”

  这笔画、难易程度,可差太多了。

  ……

  一番讨价还价,苏锦萝替陆迢晔绣一“迢”字,外加几根翠竹。他给自个儿绣一副女萝图,外加一个“萝”字。

  苏锦萝伸手戳了戳摆在朱窗前的幼小女萝,想象了一下这东西长起来后,漫窗遍廊的模样,那应当是极好看的。

  尤其是在夏日,单只瞧着,应该就能静心养气,陶冶情操。

  “姑娘。”傲芙端着漆盘过来奉茶,垂眸看到苏锦萝捏在手里的荷包。“姑娘好兴致,这荷包不会是做给王爷的吧?”

  苏锦萝闷着小脑袋没有应声,看着那拙劣的针脚发愁。

  真是太丑了,她的手艺为什么会这么差。如果那个伪君子做出来的比她好,那她的脸要往哪里放?

  见苏锦萝不说话,傲芙便知,这荷包真的是做给陆迢晔的。

  “姑娘劳累,奴婢替姑娘做吧?”傲芙试探性的道。

  苏锦萝双眸一亮,小脑袋扬起来。“真的吗?”

  “自是真的。”傲芙笑眯眯道。

  苏锦萝撑着小下巴想了想,然后点头。

  反正那人也没说一定要她亲手做吧?

  喜滋滋的把荷包递给傲芙,苏锦萝叮嘱道:“喏,这边要绣几根竹子,那边要绣个‘迢’字。”

  傲芙捏着荷包一角,脸上喜色难掩。她压住那股子兴奋,笑道:“是,奴婢一定替姑娘办的妥当。”

  “那就多谢你了。”苏锦萝动了动自己千疮百孔的手,提着裙裾就躺到了榻上。

  她还是来个美美的午觉吧。

  待苏锦萝睡醒,傲芙已经将荷包做好了。

  “哇,真好看。”翠庭秀竹,娟秀绣迹,比苏锦萝的好上不止一倍。“傲芙,你的手真巧。”

  说完,苏锦萝低头看了一眼傲芙的手,青葱如玉,然后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白嫩嫩的有些肉,没有那么修长,但也是很粉嫩可爱的。

  拿着荷包,苏锦萝抻着脖子看了一眼朱窗,雨停了,她可以回理国公府去了。

  “姑娘,王爷吩咐,已替您备好马车。”鸢尾打了帘子进来,看到站在里头的傲芙,神色微愣。

  “就来。”苏锦萝将荷包放好,然后捧起朱窗上的那盆女萝。“这女萝我想带走。”

  “是。”一盆女萝,比起未来静南王府的女主人,自然是微不足道的。

  鸢尾上前,替苏锦萝接过女萝,然后引着人往外去。

  傲芙亦步亦趋的跟着,面上略显娇羞色,却在触到苏锦萝时,眸色轻动,嫉妒明显。

  不过就是承了一个理国公府嫡姑娘的头衔,便能嫁给王爷,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毕竟就连城阳郡主那样的美人,都被王爷拒了好几次。

  若非她傲芙是个丫鬟,身份差了些,其余浑身上下哪里比这个人差了,连只荷包都做不好。

  “傲芙,你随出来做什么?我送姑娘出去便是了。”鸢尾挤开傲芙,警惕的跟紧苏锦萝。

  从陆迢晔对苏锦萝的态度可以看出来,这个女主人日后进了府,定是个非一般的人物。

  傲芙被鸢尾一撞,纤细的身子差点撞到一旁美人靠。

  与自小习武的鸢尾不同,傲芙学的是琴棋书画、女红烹饪。先前,太后想的是,两个姑娘,一个尚武,一个尚文,这静南王怎么也总该瞧上一个吧?

  只可惜,这两个姑娘送进来,静南王只当普通丫鬟使唤。

  鸢尾是乐的清闲,可傲芙心中有志,又对静南王这样的人物一见倾心,怎么可能只甘心做个小小的丫鬟,是以卯足了心思要上位。

  只可惜,静南王不近女色,就算傲芙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能目不斜视的过去。有一瞬,傲芙当真以为她这王爷……是个不举的。

  可前几日,她分明看到床铺上头遗留的痕迹。

  哪里是不举,只是没瞧上自个儿而已。

  但如今,陆迢晔要娶妻了,这就意味着,他开始碰女人了,只要碰了女人,便能知道女人的好,便能知道她的好。那个苏锦萝,干瘪瘪的,除了一身子白皮,哪里比得过她。

  “姑娘,小心石阶。”

  雨后湿滑,鸢尾捧着女萝,小心翼翼的护着苏锦萝往前去。

  苏锦萝小步走至黑漆油门前,看到停在那处的一辆青绸马车。

  陆迢晔站在马车前,换了个青褂子,身高腿长的立在那里,挺如松柏,濯如明月。雨后斜阳倾照下来,在男人俊美如玉的脸上渡了一层光,清晰的似能瞧见上头细白的绒毛,平白温软许多,看的苏锦萝有一瞬恍神。

  “姑娘,到了。”鸢尾看着苏锦萝呆愣愣的小模样,好笑的提醒。

  “唔唔。”苏锦萝点了点小脑袋,面色微红的上前。她慌手慌脚的从宽袖内掏出那个荷包递给陆迢晔。“喏。”

  陆迢晔低头,看了一眼那个精致荷包,原本漾着笑意的眼眸瞬时一沉。

  荷包做的非常好,一眼看过去比之宫里做的都不差多少。针线缜密,绣纹清晰,一看便是用了心的,只是这用心的人,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个。

  “这是苏二姑娘做的?”

  苏锦萝动了动眼珠子,声音含糊的道:“唔……”

  看着小姑娘这副心虚模样,陆迢晔冷笑一声。“苏二姑娘真是好手艺,荷包做的甚是合本王心意。”

  傲芙站在苏锦萝身后,垫着脚尖看,恨不能冲上去说这荷包是她做的。

  苏锦萝觉出气氛不对劲,她仰头,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陆迢晔。只见男人冷着一张脸,哪里还有刚才的温柔感觉。

  “时辰不早了,送苏二姑娘上路。”陆迢晔接过那荷包,捏在手里,指骨微凸,细薄唇瓣紧抿。

  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呢?她这是要上断头台不成啊……

  “那,那我的荷包……”苏锦萝踌躇着,觉得陆迢晔很是不对劲,所以便磨磨蹭蹭的没动。

  “日后,会给苏二姑娘奉上。”话罢,陆迢晔甩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便去了。

  苏锦萝呆呆站在原地,眨了眨眼。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好像是……生气了?

  陆迢晔人生的高大,走路时撞到横出的枝桠,那枝桠上新长出嫩叶,擒着雨后露珠,滴滴答答的洒了他一脸。

  男人恍若未觉,冷着一张脸,大步向前。

  傲芙急匆匆追过去,手里举着绣帕,声音娇柔的都要腻出水来。“王爷。”

  陆迢晔霍然停步,他转身,看向傲芙,气势压面而来。

  微凉雨珠从男人挺拔鼻尖往下滑过,沁入紧抿的细薄唇瓣,最后沾湿了衣襟。傲芙看的心口一滞,浑身一热。

  “王爷。”傲芙追的气喘吁吁,她扶着起伏胸口,暗暗往前迈了一步,贴到陆迢晔臂弯处蹭了蹭。

  陆迢晔猛地一下甩袖,傲芙跌在地上,脸上被砸下来一个荷包。

  “这东西,是你做的?”

  “……是。”傲芙面色惨白的跌在地上,泪眼涟涟,“是,是苏二姑娘说不会做,奴婢才帮着做的。”

  傲芙可比苏锦萝会看眼色多了,不过她还是头一次见陆迢晔发这么大的脾气。

  “呵,真是个好奴婢。”陆迢晔俯身,慢条斯理的往前走了几步。

  傲芙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抬脚,状似无意的踩住她撑在地上的右手。

  “啊……”傲芙推拒着陆迢晔的脚。男人站在那里,不动如山,只脸上显出几分笑,笑意未达眼底,瘆人的紧。

  小路背阴,只有细碎斜阳从树缝间钻进来,傲芙泪眼朦胧间,能看到的只是男人那张掩在暗色里,冷若冰霜的脸。

  “明日回府,你不必回去了,就留在玲珑苑,好好的修养吧。”碾了碾脚上的皂角靴,陆迢晔面无表情的说完,拢袖而去。

  傲芙蜷缩着躺在湿漉泥地上,浑身脏污,右手不自然的屈起,遍布血污脏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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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蔫蔫的,早上都起不来,上午的更新就放在下午吧,抱歉(。?_?。)?I’m 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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