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大堂里，申大的尸体倒在一张案几下面，头颅滚落在一边。李重耳竖起耳朵停下来，又猛然跳开，“刷”一声飞到身前的，是一枚箭簇，钉在了面前的地砖上，他的几根头发也同时被削落。

　　紧接着，两个怪人从屋外面闪进来，李重耳就地一滚，躲过这两人的同时又反手一送：铁矛出手，后面那个偷袭的弓箭手从不远处一张案几上直直地栽了下来。可后厅那两个家伙也已经追来了，加上眼前这两人，现在又成了四对一的局面！

　　李重耳正在心里苦思对策，一个白色的身影跨进屋子，挡在了门前。这个人白衣素衫，手里拿着一根手杖。他蒙着脸，雪白的浓眉下一双眼睛如天上的星辰，闪烁着炯炯的光。

　　李重耳心想，四个就很难对付了，现在又成了五个。看来今天能不能活着出去全得看运气……他心里正哀叹，那个人却忽然喊了一声“小心！”勾脚踢出地上被丢弃的一把剑，李重耳连忙避开，那把剑“嗖”地一声擦着他的前襟飞过，穿透了身后偷袭者的胸膛！

　　原来这白衣人是自己这边的！李重耳精神一振，立刻和他并肩作战。

　　这人身形硕长，微微有点驼背，但动作不疾不徐，寸步不退。他以手杖为长剑，居然使得游龙飞凤，眼睛都还没看清楚，一个上来讨便宜的家伙便被敲中面门，立刻倒地不起。李重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棍法，他的心都要扑出嗓子眼儿了！

　　剩下的两个人后退几步，看样子想逃！

　　“别光顾着看呐，快堵门啊！”白衣人大声喊道。李重耳发觉自己失态，连忙回过神抄到后面堵住了敌人的去路。

　　那两个家伙绝望地大喊一声，猛扑过来，看样子是要拼命了。李重耳却在这个时候，瞅准机会跃起身，一口吹灭了头顶的灯盘。白衣人先是一愣，马上就明白过来，他脚步无声、身影如魅，绕到那两个怪人的背后，一棍一个，结束了战斗。

　　李重耳顾不上道谢，匆匆出大堂直奔前院，高勇的刀刚刚落下，劈死了最后一个抵抗者。其余的手下看到李重耳完好地出来，都松了口气，连忙围上来。

　　带出的扈从，现在只剩下高勇他们四个人。马车还在院外好好地停着。互相问清了才知道，进入院子的人也遭到了伏击。就在敌众我寡的危机时刻，刚才那位白衣侠士出现解了围。

　　李重尔回头寻顾，发现白衣人并没有跟出来。他有点担心，立刻叫上高勇跟自己返回去寻人。

　　一直到了后院，才看到白衣人正举着火把，查看院子里那些尸体。见到李重耳和高勇，白衣人指了指前院的方向，“可有逃掉的？”

　　高勇上前答道：“一个也没有！”

　　白衣人点点头，“很好。有活口吗？”

　　“有一个，受了刀伤被捆起来了，由外面的弟兄们看着呢。”

　　白衣人的语气这才缓和了一些：“好极了。”他除下蒙面巾，露出雪白的须髯，“咱们把后院的灯也点上。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鬼域魔窟。”

　　李重耳和高勇诧异极了，他们没料到对方的年纪这么大，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缓了片刻才赶忙照做。一时间火把、灯笼全部点亮，后院的整个状况终于暴露在眼前了！

　　只见地上、墙角边堆放着各种骨头，有人骨也有兽骨，楝树下除了那具人尸之外，还有一根长杆，上面挂着的一长串东西，并不是李重耳他们一开始以为的灯笼，而是六七颗风干的头，有人头也有马头。铁笼内也挂着十几条肉干，被熏得乌黑，分辨不出是人肉还是兽肉，而每条肉干下面都放着或盆或桶的盛器，盛器里面接着的正是肥肉滴下的油脂！

　　李重耳只觉得胸口发闷，胃里一阵翻搅，强忍着不让自己呕出来，可旁边的高勇却再也撑不住，弯腰吐了个酣畅淋漓！

　　那位白衣老者眉头紧锁，表情严肃，“我们去客房看看。”

　　三人握紧武器朝那几间客房走去。

　　他们打开了所有客房，认真搜寻，里面却空空如也，连张床榻都没有。

　　最后他们来到后厨，厨房里堆着各种被拆掉的家具、藤筐、甚至马车！锅里还煮着肉，不用想也猜到里面大概是什么，没人有心思再去细看。但灶塘里燃烧的东西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里面烧着的除了劈开的桌腿木框外，还有各种骨头。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高勇的声音有些哆嗦，拿刀的手也忍不住微微发抖。

　　“看样子这帮人因为什么原因被迫留在这里，很久以来都以误入此处的活物为食——包括这个。”白衣老者用脚踢了下地上的一样东西，李重耳仔细看去，像是一张鼠皮。他这才注意到，地上鸟毛鸟爪、鼠皮鼠尾堆成了一小堆，一看就是被刨剐后的“厨余”。

　　“这，这分明就是鬼窟……主公，我们该不是误入阴司地府了吧……”高勇想起各种民间怪谈来。

　　“我们回去好好问问那个‘活口’，或许马上就能明白了。”李重耳愤怒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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