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到了掌灯时，巫兵寨里大摆筵席，给娄孝真接风洗尘。乞元陀嫌营帐里窄，就在外面的练兵场上燃起一个巨大的篝火，再在四周摆上酒肉桌案，和士兵们同欢。
“所有人都到了吗？”娄孝真和乞元陀坐在一处高台上，看着下面开怀畅饮的人群。那些家伙衣冠不整，有的围着篝火跳舞，有的拥着营妓调笑，看不出哪个是官哪个是兵。
“包括那些放哨的，都在这儿了。”乞元陀打了个酒嗝，“我们人不多，您也看出来了吧。算上那些可爱的小婊子，一共八百七十八人。”他用手点了一下鼻子，“也包括我。”然后又摇摇头，“不对，现在是八百七十九人了。”说完他指着娄孝真笑起来。
娄孝真把他的手挪开，“你把哨卫也召集过来了，这怎么行？”
“您放心，我已经派了新兵替上了。”乞元陀一手捻着唇上的胡须，一手拍了拍旁边的休屠，“去，把那些‘新兵’叫来，请娄监军校阅！”
休屠会意，他站起身，从脖子里取下一枚哨子吹响了。
几声细微婉转的哨鸣在夜色中飘散。热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
先是有什么东西从兵寨围篱上跳下，接着，周围有土块被踩到的声响扑扑踏踏，越来越近。暗处，一双双诡异的荧荧亮光逐渐浮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些士兵不由自主地靠近篝火，动作小心翼翼，更有女人发出了尖叫声，继而是颤抖的哭泣。
那些荧光越聚越多，以兵寨中央的篝火为中心，慢慢围成一个圆圈。一阵风刮过来，吹得头顶旌旗呼啦啦响，娄孝真闻到了一股子浓烈的腥臊味儿。
“这是……”他慢慢站起身，难以置信地朝最近的那几双荧光看去，“狼吗？！”当看清楚了那些颈毛油亮、勾着脑袋的畜生时，娄孝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没错。”乞元陀往嘴里倒了一口酒，然后抹了抹嘴，“这些就是我的‘新兵’。”
娄孝真眺望四周，那些密密层层的“荧光”，足有一两千双。“你在开玩笑吧。养这么多狼，万一控制不住怎么办？”
乞元陀大笑，“铁穆勒，咱们露一手给监军大人瞧瞧！怎么样？”
“再好不过了！”那个叫铁穆勒的家伙站起来，一只脚踩在桌案上，“我都等不及了。”
乞元陀拍了一下手，冲舍匐罗示意：“儿子，我听说有人违背了命令，你记得是谁吗？”
舍匐罗立刻会意，他大步走到宴席的角落里，揪起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士兵，把他拖到了乞元陀和娄孝真所在的高台上。
那名士兵有点莫名其妙，他打着饱嗝，晃晃悠悠地朝周围看看。其余人纷纷站起来，有起哄的有鼓掌的，似乎等着看好戏。
“小兔崽子，知道为什么叫你出来吗？”舍匐罗捏着那年轻人的下巴，然后又推了他一把。
那士兵本来就站不稳，这下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幢主，我可听话呢，自从您上次抽我那顿后，再没跟人动过刀子。”他话说的乖巧，但语气完全就是两样。下面的人开始嘘他：“他撒谎！他撒谎！”
“宴会开始前，是谁在营妓的帐篷外尿了一泡？”舍匐罗歪着头，眼睛里满是戏谑。
“我！”那家伙常挨鞭子，早就皮实了，所以回答的也很痛快。“肏爽了，就想放一水。”
周围人大笑，乱成一团。有女人的声音夹在里面：“这小子可快了，还不及尿的久……”声音刚落，自然又是一番大笑，有人嗷嗷叫着：“我的久，不信试试……”又有人喊道：“怎么证明？”接着另一人起哄：“不如就在这儿比比看。”女人的声音又起：“哎呀，不要脸的狼崽子！”……
——整个宴席就这么乱成了一锅粥，从上到下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连乞元陀自己都笑的前仰后合。
娄孝真脸上冷冷地，他没说话，真不知道这出闹剧会是怎么个结果。
乞元陀笑够了以后，把切肉刀重重地插在桌子上，站起来指着地上那即将受罚的家伙。“来人，把他裤子扒了。”
舍匐罗一把揪起那个士兵，拽住他的腰带一扯，那裤子便褪到了脚脖子。
下面的人更疯狂了，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出一副香艳的画面，甚至有人推搡着身边的营妓，试图去掀她们的裙子。
娄孝真忍无可忍，他站起身就要离开。乞元陀拦住他，收敛了笑，“耐心一点的结果往往叫人欣喜。相信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说完这话，他就冲铁穆勒招了下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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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穆勒吩咐左右，“把火把移走！”
两个随侍走上来，把高台上的火把全部撤走，这下人群中的反应和刚才立刻不同。有聪明的似乎猜到了什么，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高台上的人；但也有些傻乎乎的家伙连声抱怨，觉得撤走火把就看不真切了……
“这个小子今天违背了大法师的命令，胆敢随处便溺！”舍匐罗站在高台中央，敞开洪亮的嗓门，他这么一喊，台下安静了不少。“搁在往常，放一泡没人管，但今天算这小子倒霉，咱们就借此机会立立军威，罚他一个。我看往后还有哪个敢违抗军令的！？”
那名士兵的确是醉了，到现在还没弄清状况，他踢走自己的裤子，嘻嘻笑着。“幢帅，这、这样的惩罚，尽管上来！”
台下的起哄声又起。
“好小子，看来你还没闹明白。”舍匐罗脸上浮出一个古怪的笑，他那仅有的一只耳朵跟着动了动。“不要紧，马上就让你明白。”说完，他冲铁穆勒使了个眼色。“现在，就让铁穆勒来请示一下无上的魔尊，看他老人家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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