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一票人从大路口浩荡而来：四个家伙前面开道，手里各提着一根五尺长的棍子；中间是两个抬肩舆的，上面坐着一个壮实的锦袍粗汉；最后面还有三个人，其中两人抬着一只硕大的木箱，最后一人手里托着纸笔。

　　他们个个都趾高气扬，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最后，这伙人停在了十字路中央，穿锦袍的壮汉从肩舆上走下来。

　　这人一脸横肉，头上别着一枝绢花，身上斜披着一件黑狐皮大氅，水缸一样的腰上扎着板带，后腰有什么东西横着，把皮氅撑了起来。墨宸看出来了，那大概是一把刀剑之类的武器。

　　路口头一家，是个卖蜜饯的小贩，那位胡太岁走上来抬起脚，踏在摊贩的箱笼上。“牛四，生意不错啊。”他的嗓音粗粝又沙哑，听起来像两把互铰的锉刀。

　　“胡老爷。”那小贩连忙行了个礼，“我早准备好了。”说着话，他便从怀里掏出一串钱，恭敬地送上去，“例钱一分也不少。”

　　胡敬宗懒洋洋地接过钱串，转手扔给旁边拿笔的人。那人端着一本账簿，仔细数钱，然后冲胡太岁点了点头，把钱扔进身后的那口大木箱里。

　　这帮人临走时还不忘揩油：一个拿棍子的扈从伸手抓了一大把蜜饯，边走边塞进嘴里。摊主一声不敢出，直到看他们全部离开，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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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娘的想溜？！”

　　不远处传来一声哀嚎，两个大汉揪着一位瘸腿的卖伞人从角落里提出来，这人大概因为腿脚不好，没能及时跑远。他先是挨了一耳光，然后被扔到路边，做好的几个油纸伞也被砸了个稀巴烂。

　　“徐四儿！上次的例钱你就交的不爽快，这次又想开溜！小瘪色，活得不耐烦了！”他们举起棍子毫不客气地招呼在卖伞人身上。

　　那人两手护着脑袋，嘴里带着哭腔：“胡老爷……胡老爷饶命！我这连着几天都没开张，实在拿不出钱。饶过我这回呀……”

　　墨宸只觉得热血上涌，手不自主地攥成拳头，又暗自松开——那个胡太岁抬了下手，拿棍子的打手停下来。

　　胡敬宗慢慢踱到卖伞人身边，对方连忙爬过来，跪在地上磕头。

　　“我老胡一向说话算数。既然说过会给诸位一次机会，就一定不食言。这次例钱拿不出，别怕，咱不为难你，但下次如果不乖乖补齐，嘿嘿！”他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剑向下砍去，四五把捆扎在一起的纸伞齐刷刷被削断！徐四儿吓得面如土色，哆嗦起来……

　　就在这时，墨宸的余光瞥到对面的彩棚底下。两个衣着华丽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看热闹的人丛中，如鹤立鸡群。

　　最前面站着的是个少年，约莫十四五岁，两手拇指插在袍带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身后那一位二十来岁，翘着腿坐在一旁，显得悠然自得。他们周围站着几个衣着一致的青袍汉，个个都带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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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胡太岁终于往墨宸他们这边来了。

　　茶摊的掌柜婆婆颤颤巍巍，把手里抱着的篮子恭敬地奉上。“胡老爷，这是孝敬您的，例钱、例钱也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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