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捉鳖
时机有时候用不着等,很有可能到了后来,老天爷比你自己还急,没等你等出些什么了,就得整出点什么事来推你赶鸭子上架,真是叫人也跑也跑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死了还赖不着别人,都得算自己的。
涂修文提着自己唯一的家当,步伐再沉重也拖不慢行进的速度,其实他很早就赶回了天津,然而他自己却硬是找了间出租的小屋子,窝在里头等了好几天,也不敢真的找上门,更没有那个信心和自己那个修仙已经快修成鬼的师叔公涂承基决一死战。
有些时候,空有一腔热血是不够的,很有可能热血到最后,真能被人一刀划拉了脖子,把自己的血给流光。
那这样的死也太没有纪念意义了。
涂修文很清楚,自己没有过硬的修为和本事,当年涂老仙走的太急太快,遗言和法器都留给了老妖怪,因为老妖怪那时候好糊弄,道行也高,把东西丢她那里起码短时间不会被弄丢,涂修文赶到的时候,除了得知自己师傅死了,死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之外,就是被老妖怪一顿痛打,给生生的打下了山。
不是说涂修文不值得托付,只是他那时年纪太小太小,小的只要一半的肉包子就可以填满他整个胃,如果涂老仙把御灵魈直接给了涂修文保管,那么他相信,不出个二十年,他那个师叔公就能自己冲破封印,亲自跑出来灭了他。
往事偶尔回首一下,实在是不堪重负,涂修文自嘲地看了看手里的那个箱子,觉得自己的师傅涂老仙其实也挺坑人的,给别人留了那么多话,结果到了他这里就什么都没有,剩下的就只是茫茫自失,不知所云。从前倒还好,涂修文可以安慰着自己走一步算一步,等找到了老妖怪,那他也就不用再找了。可老妖怪倒是好找,但灭门之仇难报,涂修文一算出涂承基用的法子乃是毁天灭道的那种邪术后,着实是被震住了。他甚至有想过,自己到底要不要回去,离自己这个师叔公远远的,大不了避世不出,单靠着修道也能过一辈子。
毕竟涂老仙当初拼死都要把他赶下山还要送出去,还拼着性命把涂承基封进石洞里头,图的就是正一教不要被这个疯子屠杀殆尽,换言之,就算涂承基手再黑,本事再能够通天,那好歹还能有个不痛不痒的二十年供涂修文这根独苗存活。
涂修文想的是用计,使局,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正面对立。
不然就太傻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天下大义是很要紧,但实力悬殊的时候,拯救苍生这样的大帽子实在是太沉太重,还是得适当的摘下来,让脑壳清醒清醒的。
毕竟人都是人生的,生来都各有命,涂修文还不想这么白白的去送死。就算自己下辈子能当皇帝,那他也不愿意。
可涂修文坏就坏在,他不能直说自己心内恐惧,更不能转身就走人,这有违涂老仙教给他的道义,也有违自己的道义。
他如今真是撑死了一口气,也不愿意叫涂老仙失望,更不愿意老妖怪看自己的笑话啊............
涂修文坐在小屋子里盘腿打坐,一夜都没动,只有身边的小炉子嗡嗡地煮了一晚上,里头是他自己买的小米,熬了一天一夜,米煮烂了,水烧开了,咕噜噜地冒着热气,发出一股特殊的清香,在肚子饿的同时也一并煎熬着他的心。
等到第二天的太阳终于升起来的时候,涂修文终于是动了。
他先是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像是赴死前最后一次给自己整装,从头到脚都是一丝不苟,没有头油就蘸水,没有梳子就用手,从前是看着是有些神神叨叨,看见路上家养或不家养的狗都要恶意地一脚踹开,偶尔还要踹死;在路上遇到感兴趣的人时,还自己倒贴上去要给人算命。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从前,涂修文经过这一晚的沉淀,此刻已经全然洗去了那股不怎么正常的做派;现在看着倒不神叨了,倒像个正经的青年,只是无奈眼皮子上有一道又细又长的疤痕,把好好的俊秀青年给弄成了半边俊秀,把正经的面孔给变成了满是戾气,像是一块上好的翡翠被人恶意用脚底板拖在地上碾了三四脚,让人见了就忍不住要叹一句:
“如果他没有这道疤就好了”
涂修文昨晚上想了一夜,思考到最后,决定依旧效仿自己的师傅,也就是涂老仙从前用过的法子——即以身化符,顺便将涂承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进一处天坑之中,以天地的混元之气,加上自己尽数修为和多年来从各类精怪身上坑来的内丹,总之弄不死涂承基,也一定要把他给封进去!
而此天坑的具体地址他也有了点眉目,就是地方离南宁比较远,反倒离南京比较近,且全然独立于外头,可谓是空空荡荡的一座孤山,既没有埋过伟人的骨,也没有立过镇山的碑,一向都无人问津。
不过此孤山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作青秀山,虽然看着像座孤山,也没有什么值得开发的地方,但经过涂修文的考察,发现青秀山的山腰处有一处凹陷,四周榆树青青,枝繁叶茂,尤其是这腰眼中还有一方清泉,里头大大小小的锦鲤流窜,可谓是九鱼开道,有山有水有泉眼,风水上占了极大的优势,乃制服涂承基的上佳之选。
起码光从涂修文的角度来看,这已经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他在这二十年中游历了不少山川,还只身一人进过北京城,见过的没见过的都见得差不离了。涂修文觉得,比之泰山的浩然正气,以及狃阳山的精怪之气,此山就生的很是正统,实在是个以阳克阴的好地方!
涂修文在一晚上的时间内,已经想好了自己所有的后路,包括自己的死法。
此计划在涂修文心目中堪称是万无一失,可眼下唯一的一个大问题就是——该如何让涂承基主动、且自发地给跑到南京去呢?
然而正当涂修文一鼓作气走出门,想正面踏进涂承基的府邸,和自己多年不见的师叔公‘叙叙旧’时,他却猛然发现,今天的南宁城有点不大对。
不对是暗地里的不对,没有透在明面上,好像从他出门开始,整个大街小巷就一直保持着无声和寂静,静的不同寻常,也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息,看得出人还是有的,只是没那么多了,并且之前路上随时可以看见身着黄呢子服色军服的士兵,今天也难得的没有出门巡查,连个士兵的影子都没瞧见。
涂修文心里陡然一慌,连忙在路上抓了个路过的老大爷,可惜老大爷耳聋眼花,一问三不知,还是他亲自跑到城门就看公告栏才知道,
原来涂师座连同伍参谋长昨夜偷偷地撤走了小半的精锐部队,准备朝着天津打过去了!
趁夜走,走得时候到底是三更天还是四更天,这个没人能说的清楚,不过涂修文算是知道的晚了一点,最少也得迟了三四步,很有可能涂承基不是昨夜撤的,可能他在炼制阴童子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放过天津这块大地皮,偷偷摸摸地一点点往外放人,到了天津也不进去,就扎驻在山里头,掩人耳目。
这么不要-脸的主意,涂修文不认为自己那个神鬼不侵,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叔公能够想到,就算想到了,涂承基可能也懒得去做,毕竟太接地气,太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所以这个建议,很有可能是那个命硬的伍韶川提出来的。
涂修文望着街上骤然消失的那些士兵和黄衣,耳朵里隐隐约约听到附近卖烧饼的老大爷出门吆喝的声音,心想,这人可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怪不得外头都没人喊伍韶川这个大名,通通都喊他伍参谋长,他还真是做到尽心参谋了,见一个就抱一个大腿,也不知道老妖怪是不是活了一千来年眼神都活不好了,临了竟然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但参谋长只是提意见,关键是这意见提出来后,涂承基竟然答应了撤部队,
这就很有问题了。
涂修文猜想,或许是炼童子炼的不怎么成功,又或者涂承基察觉到南宁的地势不好,总之一定有什么拖住了涂承基成仙的步伐,让他不得不缓下来先扫清眼前的障碍。
虽然很让人气闷,但起码还是好事,让涂修文又重燃起对自己的信心来了。
算一算,涂承基手里有张茂英从前的人,翁玉阳名义上挂在老元帅底下做督察,实际和涂承基也有点来往,如今又缩在杭县装傻充楞,按兵不动;而伍韶川再不济,从杭县那里巴拉巴拉,也能挤出一堆三四千人的乌合之众来,再加上老元帅当初派给伍韶川的那五万里头还有不少倒戈的,真人还真是不少。
组个大型的冲锋队也肯定是管够的。
这么一看,老元帅坐镇天津,真可以说是瓮中捉鳖,想跑都跑不了。
只不过天津就是那个瓮,
而他就是那个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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