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闲事
车子行驶到半路,一路都是很平整的路面,偶尔有几颗小石子膈在车轮子底下,也没有什么存在感,更没有什么很膈应的感觉。伍韶川原本闭着眼在车里假寐,不知道是不是在车里睡觉有点颠簸,睡着有点不太好,还是他的肠胃受到了小妖精的感染,如今也是日渐脆弱,冷的热的刺激的都得斟酌再斟酌着吃,不然很容易就闹肚子,总之小刘开车开到一半,伍韶川突然就睁了眼喊了停,一副要下车去抽烟,在酒精上涌前用尼古丁把胃酸压下去的模样。
一句话,再不停车,他就要吐了。
眼见着伍韶川这样的不舒服,司机小刘自然也是不敢不从,脚底下连忙刹了个车,等车停后还顺手给参谋长递了条干净的帕子,他是今早被雇来来顶替翁玉阳的人,原先就在银行酒店这类高档地方干过门童,做门童的不机灵,是很难拿到小费的,因此这小刘也算是个很有眼色的人,连看眼色的本事也跟请了假的翁副官不相上下,甚至更强。
伍韶川不知道洋酒是这样的不好消化,也不好克服,他倒没想真吐,只是想下车吹吹风,老元帅后来来了劲,见顾大老板和朱常德在酒场上都甘拜下风,一个尿遁一个倒地,也就伍韶川一个小伙子还能勉强应对,便死盯着伍韶川,一直在同他喝,光喝酒还不够,老元帅还不时用吸了烟斗的嘴往他脸上喷,伍韶川喜欢的是自己卷的纸烟,像老元帅那样的西洋烟土,他真是一点都没有闻出那烟的好来,闻着就只有呛鼻。
小刘是下等人,下等人的帕子再干净,也不会高档到哪里去,伍韶川接过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就把手帕给扔了出去,他嫌弃帕子上头有股肥皂的味道,还是那种最低价的,用猪油提炼出来的肥皂,闻多了就有一股的膻味,根本没有公馆里头的浴巾和被窝好闻。
说到被窝,伍韶川就不自觉地心情愉悦了一点,或许小妖精自己本身就很香,所以连她的被窝都是香的,他不过有幸躺了一次,就已经这般难忘,念着能够时时刻刻的都能躺上去,并且怀里还能搂着真人过一夜。
像小妖精的被窝一样,伍韶川对于看不见的味道是有记忆的,不过有些味道他喜欢,有些不喜欢的,他也一样能记得住,想忘都忘不掉。伍韶川想起杭县的时候,只觉得那副官身一切都好,只有好男风和喷香水戴眼镜这两样让他很不能忍,那志理身上喷的那个花露水的味道,简直是青天白日的就要将他熏倒,也不知这么个大小伙从哪里找来的花露水,还是茉莉花味的,但凡来伍韶川面前汇报事宜的时候,那副官便跟不要钱一样的喷,势要讲伍韶川迷死在他身上的香气里。
伍韶川下了车,就近找了个开阔的街头,四周除了树就是草,但凡有人,总是能够第一眼就能看见,他在确认了这个地方能够让他时刻观察到周围的事物和动静时,才慢悠悠的掏出了自己的铝制烟盒,拿了一根自己卷的纸烟放进嘴里,因为想吹风散热,想把身上的酒气给吹掉一点,所以也不是很急着回公馆,。
只是伍韶川平时要记的事情太多了,重要的大事倒是一件不漏,反倒是寻常小事,就老是要出岔子,比如穿了鞋才发现没垫鞋垫,落的鞋子里都是淤泥和积水,把脚都跑酸跑臭了才想起来换,又比如这个时候,他十次抽烟里,总有八次不带火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会儿摸遍了口袋,除了兜里的零碎钞票,也就只有这一盒烟,而点烟的火,伍韶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凭空造出来的。
安里教堂的后门出来顺着直走,便有一条两边都是梧桐的梧桐大道,平日里时常就有些摩登男女会来此处厮磨时间,这叫做浪漫,不过一旦到了夜深人静的这个时间段,这条梧桐大道就没什么人了,有的也不是什么男男女女,通通改叫奸-夫-***。
此刻大约是夜色渐深,深的摄人,静也静的有些过了,伍韶川很容易就分辨出这夜的不寻常,于是只好低头叹口气,又把烟放回了烟盒里,眼睛看着烟盒,话里却是另有目的。他对着面前的一片空气,声音有点像泄了气的气球,有点戳不出的疲倦。
伍韶川对着空气说道:“跟了这么多天,你怎么还不死心?”
此话并不真是对着空气,教堂附近是一排排的梧桐,地上也纷纷被落叶掩盖,月光下的树影斑驳中,说不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伍韶川的话刚一出来,他的耳边顿时就有了回音,还是个熟悉的回音,那个欠揍的语气:“你身上的妖气,真是越来越重了。”
“你不累,我也累。”伍韶川气的都没了发脾气的的礼物,只是很平静地对着身后的男人说道“既然钱都拿了,要你滚回去花钱难道就这么难,就非得来找老-子的不痛快?”
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又是喜好抓狐狸精的那位摩登道士,当时还以为那时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道士竟还真是阴魂不散,真惦记上伍韶川的“家务事”了。
“没办法,一有钱就闲了。”涂修文照样是一顶帽子,一身中西合璧的衣裳,可谓是过时的摩登兼时尚的老气,他对伍韶川的想法也很赞同,却又表示出了不在意的神情,只是兀自耸耸肩,做出一副无奈的腔调,应道:“参谋长您可要知道,涂某这几年在南北漂来漂去的,是很少有又有闲又有钱的时候的,以前是发愁天天要抓妖精,现在是愁这妖精窜不到我跟前来,您说,我能不激动么。”涂修文手里的箱子这回又不知装了哪路妖怪,在里头悉悉索索的总没个消停,他一边笑着,一边用手腕把箱子往地面上狠狠一掼,才看着伍韶川继续道:“这个道理很简单,你不痛快,我却很痛快,你管不着,我也管不着不是?”
“想继续跟着找死还是想躺着花钱,都随你的便”伍韶川烦躁地把烟盒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要回去,他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对了,这几天我就动身要去南宁,你要是想来我这儿装神弄鬼的,记得早点定火车票,别一个不小心还没到就死在了路上,我没空叫人替你收尸。”伍韶川觉得,这时他冷风是吹了,酒热也散了,但是火气倒是越吹越旺,连叫他抽烟的心情都没有,剩下的全部都是烦躁,烦的他又要作呕——洋酒的后劲又要上来了。
“哦~怪不得怪不得”涂修文连说了好几句‘怪不得’,又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眼里终于有了点真正的笑模样:“刚才就看你紫徽宫的位置有点隐隐作亮,还以为是要发一笔不义之财,原来还是我想岔了,参谋长如今是得遇贵人了。”涂修文双手抱拳,低于胸膛,是个谄媚又不失斯文的姿势,说道:“真是恭喜恭喜啦~”
先前朱常德和顾大老板祝贺时,伍韶川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谦卑得体,但若说心里没点得意的小心思,那真是鬼都不信。可涂修文阴阳怪气的,说的话尽管也是恭喜,却丝毫没有让人听出有恭喜的意思,反倒外挑衅,就差挑衅到他脸上了!
涂修文也不是真的闲的慌,特意放着大好月色不赏,放着旅馆的丝绒大床不睡,跑到伍韶川身后特意去蹲他,他今晚上找到了伍韶川,的确是有事情要问一问。
好好地问一问。
涂修文恭喜完了遇见很多贵人的伍参谋长,便当着伍韶川的面晃了晃手里的箱子,说来那箱子也奇怪,寻常出行的人,穷一点的打个小布包,富一点的买个手提箱,若是还嫌不保险,那就在箱子上另花钱打一把锁扣住,图的就是一个心安。
但涂修文的箱子不太一样,他不加锁加扣,他往箱子上刻字,正面刻阴文,反面刻阳文,刻的是字还是图不知道,伍韶川就觉得这只箱子和它的主人一样,浑身都透露出一股不伦不类的气息。
涂修文使的力道很大,那箱子骤然间又是一震,里头被关着的玩意儿才消停了一会儿,这下又来了。
箱子外头是微微地晃动,里头的动静肯定已经是翻江倒海,伍韶川没听出里头到底有什么乾坤,也没兴趣观摩涂修文近来新抓到的‘成品’,依旧是要走,毫不犹豫地走
涂修文这下是不敢再显摆了,连忙拉住了伍韶川,开口就道:“都老熟人了,你就不见一见?”
伍韶川疑惑地看着他。
涂修文把箱子的扣一解,从里头拎出了个小东西,只有两个巴掌大,还浑身带着刺。
他举起从前朱家的‘老’管家,一下就提溜到伍韶川的面前,好整以暇地说道:“这下你总认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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