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祸星
小蕙仙不是一个好母亲,更不是什么好女人,但绝对是一个出色的演员,背后对翁玉阳有多恨,有多想折磨他,但在温老爷面前,她的形象是永远温柔的、是永远深爱着自己的孩子的,哪怕为了生这个孩子她的腰粗到了二尺二寸,但她起码装的是真像。
其实有些事情啊,从前经历的时候,也就这么经历了,当时当刻也不会去细想;等到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时候再去回忆,才知道当初的日子是根本不堪回首的,根本没有什么‘温情’可言,连表面的温情都是很奢侈的一件事。
翁玉阳没有温情,就只好自给自足,给自己找一点可以寄托的温情,找到三太太之后能做什么呢?让她穿得跟小蕙仙一样,把他搂在怀里给他吹头发丝打扇子吗?还是温情过后,再给他更加残酷的打击,把他彻底变成一个疯子?
他没有深想,只是觉得,先把人给抓在手里,那才是真的。
正事办完了,也不能在小公馆里头多停留,但翁玉阳还是在三楼的女性闺房中找出了一块三太太没来得及带走的一把象牙梳,梳子上头缺了两个牙,一看就是使的劲太大把梳子给梳断了,但翁玉阳没有介意,还是像对待件稀世珍宝似的把这把梳子揣进贴身的兜里,一并带走了。
出门远行虽然累了一点,但相比之下,在南宁日夜对着那尊瘟神更累。
涂承基不知怎么的,在翁玉阳看见或者看不见的时候好像找到了新的法子可供发-泄,那个小哑巴先是被割了舌头,再是被灌了水银,可偏偏就是死不了,每到只剩一口气了,涂承基就立马动手,又是烧符箓又是念咒地把这人从鬼门关再捞回来。
纵使翁玉阳一直对小哑巴无感,可人家之前也好歹是个水灵的姑娘家,吃米饭喝清水长大的,好好的一个人,现在被折磨成这样,看着也真是有点作孽了。
然而翁玉阳不能问也不能干预,只好眼不见为净,顺便在心里默默地为小哑巴念声走好,希望她能早点死了,死了就不用再遭这份罪了。
涂承基说,那个小哑巴是难得的水生水长,命里头带了两个水,水为至阴,与镜子一样可通阴阳,是最适合做断头煞的材料。
翁玉阳彼时就问,那做成了有什么用?
涂承基说,这是做蛇胎,或者说是蜕凡胎的药引子,比较关键。
蛇蜕翁玉阳知道,但蛇胎就稀奇了。
不过翁玉阳怕再问下去问不出什么好结果,于是当场就闭了嘴,不问了。
但不管怎么说,要用一个大活人来做药引子,还要做进胎盘里,这样的邪法妖术真是闻所未闻稀世未见,也可见涂承基此人实在是深不可测,翁玉阳从前还不觉得,现在想想,其实在杭县时伍韶川自己本身也很有问题,二太太蓉秀活活烧死在了自己房里,事后下葬时找了近十个成年的壮丁才能把棺材压住,最后下人冢时三太太还出面了,所有事情明面上都被压了下去,可细细琢磨,也是明里暗里的能琢磨出古怪。
翁玉阳一路来到了天津,先是在老元帅处得到了伍韶川心心念念的督察一职,又顺带着把万年职位不怎么变的龚师长也给提了一提,只是没怎么提好话,反倒让龚师长彻底地退了休,回家安安心心地等死去了。
老元帅的意思很隐晦,但也不难理解,翁玉阳现在是他亲口挂上的督察,好事算他的,坏事算翁玉阳自己的,他目前的态度,就是独善其身,老元帅一个人独善其身了,那么底下的人自然也都跟着自己的老上司,一起独善其身,对翁玉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寻常火车排班和车票都有定数,现在硬是空出一节车厢,翁玉阳还带着枪上了火车,照样也是没人敢说一句屁话。
南宁什么都好,就是有个涂承基翁玉阳不喜欢和涂承基呆在同一处,索性往外走,往远了走,反正他要找的人现在都往一个地方去,路程也不算太远,假以时日,他总是能够找到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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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涂修文一个是妖煞,一个是道士,除却我的道行比涂修文的稍微高上许多以外,别说是乘风而行,就是逆着风,我俩都能日行千里。从理论上来讲,我和涂修文两个,千军万马是顶不过,但好歹百十来个人,总是能够比比的。
妖修的是妖道,涂修文是人,所以修的是正道,法术不能用来随意害人,那么给自己谋点方便看,总是可以的。幸好,涂修文一路上并没有拖我的后腿,看着比普通人要强上那么一点,不至于真像某个废物似的,又要爬山又要涉水,还被自己人算计瘸了半条腿。
原本我和涂修文的脚程应该是相当快的,但涂修文忘记了自己只是个力气稍大些的正常人,而我忘了我几乎是搬空了这个小公馆,是真的搬到整个房子里头空无一物,除却被子床褥没有带上,其他的珠宝和衣裳全都给我硬塞胡塞进了涂修文的手提箱里。
在整理衣物的时候,我故意忽视掉涂修文含恨带怨的眼神,动作是一气呵成,完全没有什么负担,只是理包袱的时候有点感叹、有点可惜,毕竟涂修文手里拿的这玩意从前是个捉妖行凶的利器,阴文和阳文刻了里三层外三层,还都是六字箴言和金墨画就的镇妖符。
可现在里头的刺猬给我拿出来丢了出去,除了给我放东西之外,一点别的用处都没了,完全沦落到一个传统的、行李箱的地位。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一路上只有我和涂修文,而不是路上多带了个小黑。
原本我是不想带上她的,但无奈涂修文看了一眼,死活都不肯把小黑留下,硬说这人已经少了魂魄失了人性,与饿鬼同生,杀了就要化怨,或者好歹还能看着她,不让她祸害乡里。
好一个不祸害乡里,反正什么坏名声全算是我背了,他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行。
“我说........”我和翁玉阳分别抱着花盆和箱子,徒步走在僻静的小道上,前方是一片黑,后头是同样黑的小黑,是以这路走的实在是了无生气,偏偏我又是最闲不住的,伍韶川此时不在,我就只好将就一下,挑了更不会聊天的涂修文一起说说话,顺便找点东西来聊聊。
但别人可能不知道,我自己却是最知道。
和我聊天,一般都聊不出什么好话。
就像现在,我对着涂修文,张口就是:“你们正一教的人,真的都死光了?”
涂修文:“......................”
幸好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所以路上晦暗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就只能靠着我掌心的磷火慢慢地探着前方的路。
“哼”涂修文铁青着脸,然而黑夜之中,再铁青也没什么用:“应该是死光了,我在外面闯荡游走了那么多年,还没有看见和我同为正一教的门人..........”
涂修文说完又道:“反正除了我师傅的.......”他说到一半,又自己打住:“算了,不提了,玄门天官每至八十载,便寿终而坐化,他虽然行踪不定,可也一定不在了。”
我听到玄门天官这四个字,顿时脑子就是一个机灵,可是机灵过后,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明明脑子里清明一片,好像只要捅破那层薄纸,就可以恢复我丢失的记忆,但就是堵在那里,找不到戳破的点。
一路上,总是我说的话多,涂修文说的话少,但总归比跟个哑巴上路的强,我也就很大度的不计较了。
这子夜是一天里头最黑暗的时候,子夜过后便是黎明初生,想不到涂修文一介凡人,居然比我还有精神,我越到天黑就越不想动弹,恰如此时,我更是走着走着就犯了困,之后干脆就化了原形,把梅小姐的皮子搭在爪子上磨磨蹭蹭地走,生怕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我又困劲不散迷迷糊糊的,反倒让美人皮给磨坏了。
就在我嘀嘀咕咕埋怨涂修文为什么走的那么快时,他却陡然就停了脚步,不动也不说话,头也以一种很奇异的角度直直地对着漆黑的夜空。
看来是和我一样犯困劲了。
我听他嘴巴里也在嘀咕,便好奇的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涂修文的声音好像有点颤抖,当然也有可能是困过头了。
“我刚才看见天上有一颗赤星划过”他接着往西南方向一指:“就是那儿。”
我更好奇了:“赤星又怎么了?既不是启明也不是长庚,大概就是哪方精怪又在渡劫了呗~”
涂修文没有理我,在原地自顾自地摆开了架势,一副折草祈禳的模样。
我闲着也是闲着,再者也不是很急着赶路,于是拉着小黑一起坐下,一人一妖一鬼就这么面面相觑,谁也看不出对面是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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