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楚诚没有来，但段涵飞迎来了十分让人意外的客人。

　　傍晚的时候天就早早地黑了下来，乌云蔽日，整个天空几乎看不到一丝太阳的余晖，闪电一次次将天地相连，雷声阵阵如同祭祀上有节奏的擂鼓。

　　段涵飞修好了门锁后一个人坐在漆黑一片的客厅里，电视屏幕上播放着广告，声音被关掉了，看上去就像古旧时代的默剧。电视剧播放了一集又一集，他一直在忍不住的看表，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外面又下着大雨，正当他以为楚诚不会来了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声十分急促，来人急切的心情表露无遗，段涵飞很容易的猜到门外的人不会是楚诚，因为哪怕发生天大的事，以楚诚的性格也是不会这么着急的。

　　也许是出于警惕，段涵飞在原处站了很久也没有去开门，电视依然是静音，就像这间房子里本身就没有人。但敲门的人很是执着，坚持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离开。

　　瓢泼的大雨，急切的敲门声，很容易让段涵飞想起可怕的事情。开门的瞬间，他认识到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段涵飞看清了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失踪已久的刘彦，而更让段涵飞震惊的是他怀里抱着的女人，那张脸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只是一向的从容自信不再，她脸白如纸，如同一个躺在冰柜里的尸体，正是蓝若薰无疑。

　　“老段，不打算让我进去吗？”

　　刘彦无奈的看着堵在门口发呆的段涵飞，他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黏在身上格外的不舒服，多日的东躲西藏使他疲惫不堪，更遑论抱着蓝若薰这个成年人许久，体力的消耗非常迅速，他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虚脱的倒下去，但又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不敢放松。

　　段涵飞则是完全弄不清眼前的状况，他在开门的瞬间就愣住了，听见刘彦的话才有些机械的侧过身让出位置，却并不是很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刘彦小心翼翼的抱着蓝若薰走进卧室，生怕她被门框磕着，在把她安顿好后，回头看向卧室门口不明所以的段涵飞。

　　“你还恨她吗？”

　　“你不恨吗？”段涵飞反问道，刘彦在乎木嘉并不比他少，这是段涵飞所坚信的，但也正因如此，他十分不理解刘彦现在的行为。“还是……你被她抓到了什么把柄？”

　　刘彦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目光复杂的看了看沉睡的蓝若薰，随后拉着段涵飞离开了卧室。

　　“有烟吗？”

　　刘彦把身上湿了的外套脱下来，疲倦的坐到沙发上，第一件事就是问段涵飞要烟。段涵飞无奈，只好在几天前穿的外套口袋里找了找，好在运气不错，找到了半包。

　　“怎么？穷的连烟也抽不起了？”段涵飞把烟盒丢给他，揶揄道。

　　刘彦急匆匆的拿出一支抽上，段涵飞注意到他的手在抖。

　　“没办法，不敢去买，怕被监控拍到。”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没有失忆。”

　　“我也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刘彦抬头看他，看见的却是一张严肃非常的脸，刘彦无奈的笑了笑，很难想象再次见面时两人中不着调的那个人会是自己。

　　“我来找你是因为没有办法了，蓝若薰伤得很重，如果再不接受适当的治疗，她会死。”

　　段涵飞抱着手站在一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不是正好吗？我不用亲自动手就能给木嘉报仇，也不用承担杀她的后果。”

　　“老段。”刘彦不知为何叹了口气，沉重的事实压在他心里，就像座移不开的高山。“蓝若薰不能死。”

　　“给我个理由。”

　　刘彦笑了笑，把手里的烟头掐灭。

　　“你既然让我们进来了，这个理由恐怕早就在你心里了吧，你不用觉得原谅了蓝若薰就是对不起木嘉，放过自己，眼下还有更加要紧的事等着我们去做。”

　　对蓝若薰的恨意逐渐减弱甚至消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月见路17号做的那个梦，还是更早，段涵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恨意磨灭之后，他反而愈加看不清蓝若薰这个人，她身上总是蒙着一层薄雾，又用虚伪的面具遮住了原本的面容，她把自己藏的太深了，深到难辨敌友，无人敢轻易相信。

　　段涵飞侧过头，他突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目面对刘彦了。

　　“你还记得木嘉走的那天吗？”

　　刘彦又点燃了一支烟，却只放在手边，烟味儿瞬间充斥了客厅，段涵飞第一次觉得这味道呛人。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答道，“记得。”

　　本以为已经忘记的事，经刘彦一提他才意识到那天的所有细节他都记得十分清楚，甚至那栋楼的楼梯有几阶他都能数出来。也许人就是这样，越想忘记的事情越忘不掉。

　　“那天在楼顶，蓝若薰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我很抱歉’。”

　　那是蓝若薰在为木嘉的死向段涵飞道歉，不是刻意的嘲讽或炫耀，哪怕是当时处于愤怒之中的段涵飞也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的歉疚。

　　可是杀人之后再抱歉，有什么意义呢。

　　“不管你信不信，她那天是特意留下来向你道歉的。”

　　刘彦狠狠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来，烟雾弥漫在他的面前，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信，但道歉有用的话，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刘彦还想继续说什么，段涵飞没给他继续出声的机会，“楚哥已经找了你很久了，你这个警察局长不在局里坐镇，这不是在难为他吗？”

　　“我不会再回去了，不然也不至于躲着他们连烟也不敢买。”

　　他说的毫无犹豫，看起来如此草率的决定段涵飞却知道他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刘彦从来都是个负责的人。

　　“这不像你，丢下整个月城警局跟着蓝若薰东躲西藏，你有想过后果吗？”

　　“我十分清楚后果是什么。”窗外的雨还在继续，夜空中突然炸开一个闪电，把刘彦的脸映衬的十分骇人，“死亡或是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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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太忙，恢复一章2k，月底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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