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嘉在心里抱怨着段涵飞不够义气，走在前面的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木嘉没注意，撞在他的背上。

　　“你干嘛？”

　　木嘉稳住身形，却看见段涵飞走向右手边的墙。

　　他们现在站在一条两米长廊道的中央，左右两边是雪白的墙壁，上面挂满了颜色各异的照片，乍一看十分好看，细看却又觉得毛骨悚然，毕竟照片上的人都像在盯着廊道上的人。

　　段涵飞凑近了右边那面墙，目光落在一张黑白照片上。他把那张照片取下来，放在眼前仔细观摩，木嘉却注意到他捏着相框的手的骨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木嘉有些好奇，也凑过去想看看照片的内容。与小楼里许多其他的照片一样，那是一张王瑀年轻时在警校的照片，他的手搭在另一个同龄少年的肩上，两人看上去交情不浅，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怎么了吗？”

　　木嘉丝毫没觉得这张照片有什么奇怪，值得引起段涵飞那么大的反应。

　　然而段涵飞没有理他，直接快步走向了之前众人所在的饭厅。他健步如飞，几乎是慢跑了，木嘉穿着偏大的拖鞋跟在后面有些吃力，但也不敢懈怠。

　　段涵飞拿着照片冲进饭厅的时候刘彦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看见段涵飞焦急的模样就知道不正常，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谁？！”

　　段涵飞喘着粗气，指着照片上王瑀身边的少年问刘彦，餐桌旁的周儒文和王蔚然见状也往这边凑了凑，王蔚然脸上的神情是担心和好奇，周儒文却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刘彦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眼段涵飞。

　　“这是老师的挚友，也是局里的前辈。”

　　“他的名字，是不是余晖？”

　　段涵飞的声音在发抖，而且已经明显到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就连周儒文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刘彦看着他的眼睛，其中有种莫名的情绪。

　　“是。”

　　段涵飞觉得自己脑中炸开了一朵烟花，有那么一瞬间，只余下一片空白。

　　“木嘉，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医院，打算检查文清尸体的时候吗？”

　　突然被点名的木嘉惊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后点点头。

　　“记得，你当时很奇怪。”

　　“那天的事情我并没有完全告诉你，因为在我眼里，奇怪的人是你，是你先走进了医院，然后消失不见的。”段涵飞的脸色白了白，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显得很抵触，“然后我就遇见了余晖。”

　　除了刘彦，其余众人都没什么反应，对他们而言，在医院遇见一个八十岁左右的老人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显然事实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正如刘彦才知道的，段涵飞所说的余晖，并不是一个活着的人。

　　“那位前辈，早在多年前就牺牲了。”

　　刘彦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默，在确认了照片的前提下，没人会怀疑段涵飞是认错了人。

　　段涵飞的脸色很难看，再次回忆那天的经历让他有种窒息感。

　　“那天我进了医院，余晖就出现在我背后，问我是不是认领尸体的人，我默认了这个身份，和他一起去了负一层的停尸间，但我们并没能走到……”

　　段涵飞把在月城第一医院的经历复述了出来，其中还包括了他在去的前一天晚上做的那个梦。

　　“我跳楼了？”木嘉难以置信的大喊出来，“我明明一直在大厅里坐着等你，哪有乱跑。”

　　王蔚然在旁边弱弱的开口，“木嘉姐，重点不应该是老大跟着你跳下去了吗……”

　　木嘉愣了愣，回过神来，“对啊，他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里。”

　　作为旁观者的周儒文忍不住拿起手边的酒杯敲了敲桌子。

　　“段涵飞遇见已死的余晖这件事我或许可以解释，但信不信全由你们。不过在此之前，刘彦能说一说余晖的事吗？”

　　像是早猜到周儒文会让他说，刘彦找了个位置坐下，这又是一段很长的故事。

　　刘彦刚从警校毕业进入警局的时候性格和段涵飞很像，办案能力也十分杰出，因此被当时的警察局长王瑀看重，还收了他做徒弟。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他和王明戈的关系亲如兄弟，后来内向的楚诚被他俩当小弟护着，三人组始成，破了不少案子，但也闯了不少祸。

　　那时候一切都还很正常，少年们意气风发，还不知生死之苦。

　　事情的开始要追溯到一桩自杀案，死者是月城孤儿院一个叫做沙栗的女孩，她那时只有七岁，失足从孤儿院六层高的楼顶跌落，当场死亡。

　　这个案子以自杀结案，但当时的三人组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服，因为孤儿院楼顶的门一向是锁着的，钥匙只在院长一个人手里，按理来说沙栗不可能到那里去。

　　更重要的是，沙栗掉下去的时候，楼顶还有另一个人在场，院长的女儿洛汐骨。

　　刘彦第一次看见这个名字是在卷宗上，他莫名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于是特意了调查一下，发现她的母亲叫洛汐，在生她的时候难产了，她的父亲给她取名洛汐骨。

　　刘彦莫名不喜欢这个名字，用很迷信的方式说，他觉得这个名字怨气很重。

　　三人组负责了这个案子，他们把重心放在汐骨的身上，可随着调查的深入，他们看见的始终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女孩。

　　洛汐骨漂亮，聪慧，礼貌，乐于助人。几乎所有优秀的品格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喜欢她，但这样的人也很难不让人嫉妒。

　　总而言之，这个案子拖到不得不结案的时候三人也没能找到洛汐骨故意杀人的证据，最后判定沙栗为失足掉落，案子定性为意外。

　　本来没什么不对，如果是沙栗自己偷了钥匙要到楼顶上玩，而洛汐骨只是碰巧撞见，一切都还说的通。但在警察们打算收工结案的时候，另一桩自杀案又发生了，负责那件案子的正是余晖。

　　沙栗的案子余晖也有参与，因此他很快找到了两个案子的唯一共同点，那个案子里的被害人身亡的时候，洛汐骨也作为旁观者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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