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涵飞揉了揉王蔚然的脑袋，他理解他心里的恐惧，并且感同身受。

　　“没事，我们迟早会查清真相的。”

　　王蔚然苦笑了一下，他信任段涵飞，但不代表那些曾经经历过的恐惧就会不复存在。

　　“老大，我相信你。文小姐那边我会帮你看着的。”

　　“好。去忙吧，晚上一起回家。”

　　把心里的事都说了出来，王蔚然感觉到轻松了不少，他整理好心情，离开了段涵飞的办公室。

　　而在他离开之后，段涵飞的脸沉了下来。

　　不管是木嘉还是王蔚然，他们都十分信赖自己，所以段涵飞知道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不能露出脆弱的一面，因为只要他还坚信真相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她们就会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他走到办公桌旁坐下，随便抽出一张空白纸，在上面逐项写下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已知的发生的怪事。

　　从最早接到文清临死前的电话开始，到木嘉半夜跑来找他，在医院遇见余晖，文冰声称杀了自己的妹妹自首，以及王蔚然家里看不见的那个人。

　　这些事情看上去都没有太大的关联，难道真的只是偶然吗？还是这背后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晚上段涵飞特意在局里待到很晚，直到王蔚然忙完手里的事情来找他，他才装作自已也刚处理完琐事的样子，带着他一起开车回家。

　　段涵飞家在月城最靠近海边的一片居民区，但不同于那种高档的别墅区，他住的地方楼房之间十分拥挤，且外墙的瓷砖脱落很严重，从外面看上去就像一栋栋即将拆迁的危房。

　　由于房子已经很老旧了，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也没人修，楼梯很窄，段涵飞和王蔚然不得不一前一后的通过，旁边的栏杆上早就覆满了深褐色的铁锈，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两人到了五楼，楼道里还是漆黑一片。段涵飞掏出钥匙开了门，屋子里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来，屋里屋外就像两个世界。

　　“老大，你还是搬家吧，这儿住的真瘆得慌。”

　　王蔚然跑到沙发上躺下，他是真的累惨了。

　　段涵飞关上门，顺手把钥匙丢到门边的鞋柜上。

　　“你那个公寓倒是不错，也没见好到哪里去啊。”

　　他一句话就噎的王蔚然哑口无言，王蔚然“不堪受此辱”，于是干脆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假装没听见。

　　段涵飞先去厨房洗了今早弄脏的餐具，又把冰箱里过期的食物收拾出来扔进垃圾桶，等处理完这些琐事，半个小时就已经过去了。

　　他坐到客厅的另一张沙发上，掏出兜里的烟和火机，打开烟盒却发现是空的。

　　“喂，臭小子，和我到楼下去买包烟吧。”

　　段涵飞见王蔚然没动静，伸脚轻轻踹了踹他的腿，那人睡得死沉死沉的，甚至还哼哼几声，翻了个身。

　　段涵飞只好无奈的叹口气，隔空把烟盒投进垃圾桶里，拿掉蒙住王蔚然头的被子展开给他盖上，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气，拿上钥匙出了门。

　　楼道里还是黑漆漆的，但这并不是让段涵飞感到恐惧的所在，他害怕的反而是那个深夜里唯一亮着光的小卖铺。

　　其中原因大概要从他刚来月城的时候说起。

　　离婚的时候段涵飞把大部分财产都给了前妻，他一向不是个会花钱的人，等他来月城的时候卡里已经没有什么积蓄了，当时要不是刘彦的资助，估计他连这样的房子都住不起。

　　第一次去楼下的小卖铺也是在这样一个晚上，那天他忙到很晚，直到深夜回家还没吃晚饭，肚子饿得难受，他只好走进了周围唯一的一家商店，打算买碗泡面随便凑合凑合。

　　那家店铺不大，大概二十多平的店面，摆着三个货架，虽然显得拥挤，但几乎需要的日常用品都能买到，也算是品类齐全。

　　段涵飞拿了两桶自己喜欢的泡面就到门口的柜台那去结账。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女人，她身材矮胖，一头及肩的小卷发，看起来油油腻腻的，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段涵飞总觉得她的肤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黄，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有好几处深色的淤青，很像是被人殴打所致。

　　但这些判断都是出于段涵飞的职业本能，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买东西，而不是多管闲事。

　　“多少钱？”

　　段涵飞把东西放在柜台上，就拿出钱包开始翻找起零钱来。

　　“呵呵呵，人命不值钱。”

　　女人用气音发出来的笑声让段涵飞背后升起一丝寒意，他抬眼看向女人，却发现她正咧着嘴笑，用一种类似饿鬼看见食物的眼神盯着自己。

　　他不确定这个女人是不是有什么精神上的疾病。

　　“两桶泡面，多少钱？”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你会怎么死呢……”

　　“不用找了。”

　　段涵飞丢下一张二十元的纸币，匆匆离开。。

　　在那之后，他还去过几次，但每次都是挑店里还有别的客人在的时候，那个女人也再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只是每次结账时看他的眼神都阴测测的，让段涵飞遍体生寒。

　　如果不是周围只有这一家商店，段涵飞敢打赌他是绝不会再走进这家店的。

　　而半年之后，一个同样的午夜，他还是被逼无奈站在了这家小卖铺前。

　　走进去的时候，段涵飞特意看了看柜台，却发现后面空空荡荡的，平时坐在那里几乎从不离开的女人不在，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在柜台旁边的货架上拿了两包香烟，他见没人收款，于是干脆到另外两个货架看看，随便给王蔚然拿了几包零食。

　　回到柜台还是没人，段涵飞猜测她也许只是去了趟洗手间，于是拿出手机边玩边等，可是十分钟过去了，店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段涵飞有些不耐烦了，他想起柜台的对角处有一扇小门，里面应该就是女人平常生活的地方，他打算过去看看，可是走到那里时他发现平常禁闭的门此刻虚掩着，门缝里没有一丝光透出来，显然里面应该是漆黑一片。

　　像是有什么人催促着他，明知这样是不礼貌的，段涵飞还是慢慢走上前去，推开了门。

　　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外面的光照出一条通路，正好落在女人支离破碎的身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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