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伊人已逝
梁佳的录音杨淼听完的时候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难受,她不仅仅是为梁佳的遭遇心疼更是觉得梁佳太傻,搭上自己性命的复仇永远都不会是一个好的方法。如果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秦秋实的罪行就等同于纵容了更多的罪犯,同样也会给更多的受害者一个错误的引导,选择以性命相抵的复仇只会让喜欢自己的人更加痛苦。
录音中有一段是关于梁佳的父母。
父亲和母亲在我小时候关系就不好,父亲经常不回家即使回来也不会和母亲说一句话。父亲会叫我的小名,捏捏我的脸问我有没有长高,每次回来的时候也会给我带很多礼物,可是却从来没有抱过我。初一的时候我知道父亲在外面原来还有一个家庭,那时候父亲的样子和在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会搂着那个女人亲昵的在她耳边说话,他们的儿子只比我小几岁,可是他撒娇要父亲背他,父亲竟然没有拒绝。我才明白即使是亲生孩子也会有区别对待的。
我的母亲是国家话剧院的首席演员,小时候我总想让母亲抱抱我,可是母亲总是躲在房间里排练她的剧本,让我不要打扰她。母亲有时候会深陷在剧本里的角色,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有一次她要饰演一个恶毒殴打孩子的后母,她为了更好的融入角色,找我一同排练,她打我骂我,后来我哭了她好像才终于惊醒,抱着我一起哭。
杨淼不知道梁佳父母不睦和她最终走上这条不归之路是否有直接的原因,可她觉得如果梁佳的原生家庭幸福美满,她一定不会选择这条路。
许玲打来电话询问梁佳的杀人动机,杨淼知道她其实最想知道的是有关她哥哥许晋鹏的事情。杨淼没有直接告诉她她想要知道的,因为她不想让许玲去恨一个人,她还那么年轻,不能被仇恨迷失了双眼。
梁佳是在十岁那年被她母亲送进了实行少儿培训机构,在那里她见到了秦秋实,她的噩梦也便在那里开始,并且一直伴随着她短暂的一生。杨淼不知道梁佳是秦秋实手下第几个受害者,或许是第一个,从许玲的调查来看梁佳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或许有人受到的折磨和伤害比梁佳更深更痛苦,人生路上往往会遇到一些人和事会帮你治愈这些伤口,不会痊愈但也会慢慢减轻痛苦。但是不幸的是梁佳的伤口被她隐藏的太深太隐蔽,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人发觉,只不过发觉的人还尚未完全掀开遮挡伤口的衣服就已经离开了人世。
其实当时年幼的梁佳遇到了这种事情是想要告诉自己的父母。可是那天晚上母亲整夜都在排练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她。想把这件事告诉她的父亲,可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回过家了,梁佳更不可能贸然去找她的父亲。
之后秦秋实也多次伤害过梁佳,甚至后来他竟然还把梁佳带回了他的家里,有一次他应该忘记了锁门,秦乐姗不小心跑了进来,看见了梁佳被她父亲压在书桌上,当时秦乐姗的年纪应该和梁佳差不多大。
因为当时梁佳的脸朝着窗外,秦乐姗应该并没有看到梁佳的模样。录音中梁佳还提到后来她经过调查才知道这不是秦乐姗第一次撞见他父亲做这种事,以前秦秋实也带过别的女孩回家。更不可理解的是秦乐姗竟然还帮着秦秋实威胁过受害的女孩不准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杨淼通过张鹤知道秦乐姗很怕她的父母,可是害怕和包庇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更不可理解的是秦乐姗的母亲秦秋实的妻子还是人民检察院的法官,为什么秦秋实会在这种环境下做出这种事情来。
后来梁佳由于要搬家不得不离开这片区域,才最终脱离了秦秋实的魔爪,可是秦秋实在她心里留下的伤害却永远不会消失,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因为梁佳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糟糕。
在梁佳高一那年她的表哥出了严重车祸,当场死亡。表哥是整个家族里唯一对她特别好的人,小时候会带梁佳去游乐园,别的小朋友欺负梁佳时他会第一个冲上去帮我打回去,有什么好吃的他会让梁佳尝第一口。当知道梁佳的父亲在外面有家庭时他说要去打梁佳父亲的私生子,还是梁佳拦着不让他去的呢。对她那么好的表哥,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在十八岁的年纪就被车祸夺走了性命,从此再也没有人愿意出来不求回报的保护梁佳了。
更绝望的是梁佳的姑姑姑父在拿到肇事者给的赔偿金之后竟然决定不再起诉,答应私下解决。梁佳忍受不了姑姑姑父的做法可彼时年幼的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后来过了很久从少年劳教所出来的肇事少年坚称那天晚上开车的不是他,是另外两个人合起来污蔑他,他当时只是坐在后排睡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梁佳找到了那个少年,他告诉梁佳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冯霖,另一个就是李言诺,冯霖开车,李言诺坐在副驾驶,车子是李言诺的。
几乎也是在同一时间我梁佳又得到了另一个噩耗。从初中起就一直和她通信的一个网友,她们从没有见过面却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她应该是梁佳这辈子唯一交心的朋友,可是却在梁佳表哥死后的第三天知道了她跳楼自杀的消息。梁佳相信她的朋友绝不会无缘无故选择自杀,即便她的生活也充满了不幸,可是她一直都很乐观绝不会是轻易自杀的人。后来梁佳去调查发现原来是有人在学校散布有关她的谣言,导致她在学校被孤立,才最终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最初散布谣言的人就是她的同班同学齐雪。
杨淼不知道录音中梁佳有没有提到杀害李言诺的过程,因为提到李言诺梁佳的话语就变得断断续续起来,根本无法理解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杨淼相信梁佳在动手杀害李言诺的时候一定犹豫过,即便过了那么多年梁佳也不是如她表面所说丝毫没有悔意。
关于隐没村发生的一系列案件梁佳交代的很详细。
张鹤他们在去隐没村之前在市里逗留了几日,那个时候梁佳就见过陈飞并和他做了交易。梁佳提前偷走齐雪和秦乐姗的身份证去旅馆登记和陈飞见面。那时候梁佳其实并没有直接让陈飞杀了他们几个人,梁佳只是让他在冯霖在场的时候去侵犯齐雪,顺便也要给冯霖一点苦头尝尝。真正起了冲突梁佳知道冯霖一定不是陈飞的对手,而且冯霖和陈飞都是暴脾气的人,发生这种事冯霖一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陈飞是刀口上舔过血的人,又怎么会忍让分毫。而且那天陈飞身上的刀子也的确是梁佳让他准备的。
至于张鹤他们嗜睡的原因,也是梁佳提前准备好的药品。到隐没村之后,她偷偷在每个人的矿泉水里都加了会导致嗜睡的药。其实那天冯霖找到秦乐姗之后紧接着是来通知梁佳的的,是梁佳给他出主意让他约齐雪去后山看看自然风光,两个人单独出去,肯定能增加感情。后来看到冯霖和齐雪果然出了旅馆,梁佳就立即用旅馆的电话给陈飞的房间打电话,之前梁佳就早已让陈飞想办法在旅馆住下方便行事。
那天晚上梁佳偷偷跟在陈飞的后面,他到后山的时候冯霖和齐雪果然也在,看见陈飞后,冯霖下意识的想要去保护齐雪。陈飞和冯霖起了争执,冯霖虽然不如陈飞身强力壮,可是他很有技巧陈飞一时半会儿竟不能打到他。梁佳在一旁怕陈飞不能得手,错过这次绝佳的机会。但所有的事情都如梁佳的预测一样,讨不到任何好处的陈飞心急的从口袋里掏出刀子,总共捅了冯霖三下。当时冯霖并没有立即死亡,因为每一刀都不是致命伤。陈飞把沾了冯霖血的刀子扔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向已经吓傻了的齐雪走过去一把把她推到在草丛里,一手捂住齐雪的嘴巴,一手开始扒齐雪的衣服解自己的皮带。
十几分钟之后陈飞起身穿好衣服,扛起目光呆滞衣衫凌乱的齐雪向山下走去。他们俩个人都走后,梁佳从草丛里走出来还去查看了快要失去意识的冯霖。
那时冯霖还没有死,他只是失血过多失去了力气,但是如果他不尽快止血要不了两个小时他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梁佳事先告诉过陈飞要如何对齐雪说才能让她闭嘴。齐雪这个人最好面子,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告诉齐雪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我就会到处宣扬你被性侵的事情,不光你的学校还有你的家乡我要让你在哪里都待不下去。告诉齐雪冯霖没有死只是受伤如果她告诉别人陈飞会立即杀了冯霖,到时候就说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是不是很可笑,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被害者会代替施暴者会受到世人们的指责。
第二天张鹤他们询问冯霖行踪的时候,齐雪果然什么都没有说。下午梁佳去找齐雪,告诉她昨天晚上梁佳看见了她和冯霖一起出去,当时齐雪就已经接近崩溃了,哭着向梁佳说出了所有的事情,梁佳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并装作不经意的告诉她说不定陈飞已经杀了冯霖,因为让人闭嘴的最好方式就是杀人灭口,梁佳还让齐雪小心陈飞,说不定到时候陈飞也想杀她灭口。
晚上的时候齐雪来找梁佳借刀子的时候,梁佳的计划成功了。在几分钟前就是梁佳打电话让陈飞叫齐雪去后山。刀子是事先梁佳从秦乐姗那里偷来的,所以刀子上全是秦乐姗的指纹。晚上齐雪出门的时候梁佳也偷偷跟了出去,只是她们一前一后出去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被许晋鹏发现了。
终于听到自己哥哥的时候许玲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如果她哥哥没有看到是不是就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齐雪是选择在陈飞防范意识最薄弱的时候动手的,因为如果硬碰硬她一个女人自然不是陈飞的对手,只能选择陈飞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动手。齐雪学过医科,母亲又是外科专家,致命伤一刀就够了。
被许晋鹏知道这件事之后,梁佳是动过杀了许晋鹏的念头,可是梁佳后来发觉许晋鹏应该是另有企图,要不然他早就把这事告诉其他人了。梁佳知道许晋鹏很恨冯霖和张鹤,她对他说她帮他解决了一个仇人他应该感激她才对,录音中梁佳说,许晋鹏这个人只会比她更狠。
当然这句话杨淼没有对许玲说。
后来梁佳和许晋鹏也达成交易,许晋鹏帮梁佳一起杀人,但是他的要求是杀的人也要加上张鹤,也就是张鹤也要在梁佳的死亡名单里。
梁佳要报仇可是从没打算滥杀无辜,但是在那种状况下也只能先同意许晋鹏的要求。当然最后计划没有完成就被警察发现了。
杨淼最终还是把录音笔交给了警察,后来警察又通过多方调查取证验证录音中的自白。
梁佳的案件结束后,一天周末张鹤和杨淼都没有上班,他轻轻的把头靠在杨淼的肩膀上,自从知道当年的真相之后张鹤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杨淼知道他心里难受。
“杨淼,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是坏人。”
“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区别就只在于是你控制了欲望,还是欲望控制了你。”
“我心里好难受。”
“嗯,我知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陪着你。”
张鹤紧紧的搂着杨淼。
“张鹤,我爱你。”
张鹤大吃一惊,这是杨淼第一次对他说这种话。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说这句话很奇怪吗。”
见张鹤点头,杨淼不禁觉得好笑,看样以后她得多说某人才会适应。
一辈子太长又太短,有些话不说有可能这辈子就说不出口了。
“杨淼,我也爱你。”
老天对我不薄,因为至少还让我遇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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