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梦中少女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杨淼又一次在凌晨两点半从睡梦中惊醒。距离她被领导外派到分部研究所协助生物实验已经过去两周的时间了。在这两周的时间里她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在凌晨两点半醒来,而且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
梦很短,短到她根本无法去抓住任何细节。
梦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孩坐在天台的边缘,两只脚处于悬空的状态,仿佛只要轻轻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吹下去。梦里的女孩哼着一首不成曲调的歌,即使从梦中醒来杨淼依然清晰记得歌曲的旋律,只是杨淼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
在梦里女孩始终没有转过头来,每当杨淼想要走上前去细看她的样貌时就会突然从梦中惊醒。
梦不恐怖不诡异,甚至正常到太过平淡。
连续两周每天凌晨两点半惊醒,杨淼觉得精疲力尽,白天工作状态也差了许多,可她尝试了很多方法也无法摆脱这个梦。
女孩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她的在梦里。
不想再次在两点半惊醒,杨淼决定今晚不睡,无事可做的状况下她决定去加班,所以她晚上十二点钟刷卡进入实验室。打开灯的时候竟然看见楚浩躺在沙发上睡觉。
刺眼的灯光和开门的声响吵醒了楚浩,他揉揉眼睛看见了愣在门口的杨淼。
“没想到那么晚还有人来和我抢实验室的沙发。”
楚浩是这个研究室的科研主任,专业知识很强,在这里工作已经十五年了。杨淼刚来时不爱说话整天只会闷声做事,他就让杨淼在每天早上的例会上发言总结。杨淼是外派人员工资考核虽都在总部,可在这里楚浩就是她的直接领导,楚浩的安排她不能不服从,为此杨淼没少和老公张鹤抱怨她这个新领导。
“主任,你怎么还在这儿?”
研究所里的同事非正式场合都称楚浩为浩哥,杨淼却始终不习惯这个称呼。刚开始楚浩也提醒过她,让她和别人一样叫他浩哥就可以,见杨淼根本没有改口的意思也就随她去了。
“别提了,家里那帮人看着就烦,我来实验室求个清净。”
杨淼私下里也听同事们说过楚浩的家庭情况。楚浩快要四十岁的年纪至今没有结婚,那他口里的家里人恐怕指的是他那庞大的楚氏家族。现在楚氏的当家楚莫坤老爷子当年白手起家一手创立了如今声名远扬的楚氏企业,老爷子创业的故事至今还被小城里的人们当做成功的典范。
楚莫坤一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楚浩就是楚莫坤的小儿子。所以同事们常开玩笑说楚浩放着那么大的家业不去继承,跑来研究所做个小小的科研主任,每当这时候楚浩都会笑笑不说话,他笑别人不知道现在这份工作他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争取来的。
楚莫坤的大儿子楚正十八年前和妻子何君妍去别墅度假,第二天发现夫妻二人被人用刀捅死在床上。房间里的贵重物品全部被洗劫一空,现场勘察之后警察得出的结论是入室抢劫杀人。奈何罪犯手段高明现场没留下任何指纹,别墅门前的监控设备也被提前破坏所以也没有任何监视记录,别墅地处偏僻独门独院没有任何目击者,案件难以侦破,杀人凶手至今也没抓到。
有猜测说楚正夫妻是被楚氏企业的竞争对手雇凶杀死的,因为楚正是三个儿子中最有商业头脑和天赋的,接替父亲掌管楚氏企业之后产品的市场占有率逐渐升高,竞争对手怕楚氏企业最终完全占有整个市场,对他们赶尽杀绝,所以雇凶杀死了楚正。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人们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证。
有迷信者说楚家大宅风水不好。因为楚正死后不过三年,楚莫坤的三女儿楚柔和她丈夫杜明辉在参加私人聚会的路上发生严重车祸,两人当场死亡。
以上两件事还勉强算的上是天灾人祸以及无法控制的意外,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得不让人们怀疑楚家是被人诅咒了。
前面提到的楚正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夫妻俩遇害的时候,两个女儿刚满十四岁,正在读初一。办完楚正夫妻的丧事后,楚莫坤出面让自己的女儿楚柔承担抚养两个侄女的责任。大儿子死后憔悴了很多的楚莫坤带着身体不好的太太去乡村静养了很长时间。
车祸发生后,楚柔和杜明辉的丧事刚办完没几天的时间,双胞胎中的姐姐楚洁从十八层楼顶跳了下来当场死亡。
接连几年发生的大事和当年楚莫坤创业成功的故事一样成了那几年小城里面人人的谈资,只不过前者的故事要更吸引人罢了。
这几年楚家倒是没发生过什么大事,公司经营也没有大起大落,楚家的人这几年行事作风也都低调了许多,有传言说楚莫坤的太太找过卜算先生,那先生说楚家大宅阴气太重,不适宜居住,所以楚洁自杀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楚家就迁居了新的住址。
现在楚老爷子已经闲赋在家,他的二儿子楚宏现在是楚氏企业的总经理,楚宏当年在市医院里做外科医生,后来大哥楚正突然离世,偌大的家族企业无人继承,小儿子楚浩还在念大学整天和家族里的人对着干,所以楚莫坤就逼着二儿子放弃医生的职位回来经营公司。
昨天晚上是楚莫坤七十五岁的生日,之前楚莫坤的老伴说家里已经好几年没办过喜事,正好老爷子过生日把家族里的亲戚都叫来热闹一下。昨天生日宴上大概有五十多个人,有很多亲戚楚浩自己都叫不上名字。他知道这么多人中并没有多少是真心来给他家老头子贺寿的,有几个亲戚甚至当场就提出希望能给自己的儿子女儿在楚氏企业里给个职位,其实这样的事情自从楚莫坤创业成功没少遇到过,不止亲戚朋友还有当年借给他第一笔创业资金的人,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老爷子不厌其烦却也无可奈何,和这些人完全撕破脸只怕对楚氏企业的影响不好。
楚莫坤一边笑着接受这些人的贺礼一边吩咐他的二儿子楚宏看看公司有没有合适的职位。所以楚浩没等到聚会结束就偷溜了出去,反正他不在楚氏工作,那些亲戚对他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你呢,为什么那么晚了还来实验室?”
楚浩起身去水池那里洗了一下脸,他睡的时间不长却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如果不是杨淼过来吵醒了他,恐怕那个梦还会继续。
“我睡不着,在宿舍待着也是无聊不如来实验室。”
杨淼没说实话,她不是睡不着是不敢睡。可她并不打算向别人说起那个折磨她的梦,就连张鹤她也没告诉,一来是怕他担心,二来是她不习惯,自己还没弄明白的事情告诉别人会无端生出很多是非。
楚浩看了杨淼几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杨淼这个人有点怪,但也不至于让人讨厌。杨淼不爱说话,如果你不先开口引她说话,她恐怕永远也不会开口,能安静的一直待在那里。这样的人有些无趣寡淡,可有些时候不想一个人又想要安静,杨淼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正如此时此刻的楚浩想要安静又不想一个人面对黑夜。刚才的梦让他回想起了以前的事,以前不愉快的事。
不过很快就有人来打断他渴求的安静。
一个很漂亮女人出现在了实验室的玻璃门外。她穿着黑色连衣裙,脚上是一双银色的高跟鞋,脸上涂着精致的妆容。
“唉,完了,麻烦来了,想安静也没得安静了。”
楚浩放下水杯走过去打开了玻璃门。
“我又不是主角,总让我回去干嘛!你说说你这一晚上都给我打了多少电话了。”
“你以为我想打,还想来叫你啊,要不是奶奶硬逼着我来,我才不来呢。”
“那你就回去说没找到我不就行了。”
“那你等着,我让奶奶亲自来叫你回去。”
说完女人转身就朝电梯走去,楚浩及时拉住了她。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让妈来我还能活?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狠心。”
女人瞪着楚浩没说话。楚浩突然伸手捏女人的脸颊。
“生气容易长皱纹,来,笑一个。”
“小叔!”
女人一把拍掉楚浩的魔爪,也注意到了还站在一旁的杨淼。
“不好意思,见笑了。我叫楚宁,是楚浩的侄女。”
“我是杨淼。”
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便没有更多的话了,因为楚宁注意到了楚浩要逃走的动作立即把他抓住拖进了电梯。
楚宁和楚浩走了之后,实验室里就只剩下了杨淼。原先楚浩在的时候杨淼还没有任何感觉,现在明明实验室里的灯光很强烈,可杨淼却感觉到无边无际的黑暗在压向她,这些黑暗有重量有形态,她甚至可以看得见。她觉得透不过气,身体很重,她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试图缓解这种压迫感。
闭上眼睛没有多长时间她竟然进入了梦境,还是那个每晚都在折磨她的梦。白裙长发少女坐在天台的边缘,双脚悬空。不同的是少女今年没有在唱歌,她在哭,类似于一种抽泣。
“你是谁?”
杨淼发现她可以说话了。
女孩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依然在哭,肩膀都在轻微的抖动。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哭?”
杨淼提高了音量,她必须要把握住机会,下一次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开口了。
女孩停止了哭泣,她极其缓慢的站起了身。这时杨淼却突然发现女孩白色的连衣裙上全是大片红色的血迹。
突然毫无预兆女孩转过头来,看见女孩的模样后杨淼吓得倒退了几步。
女孩双目血红,满脸都是血,额头上的骨头已经全部凹陷进去,脸颊伤口上的肉也已经外翻出来。此时她正一步步走向杨淼,她每走过一步地上就会有一摊血迹,她留下了一条血路。
杨淼极力稳住自己的心跳,她不能慌不能害怕,这或许是她唯一一次的机会可以摆脱这个梦境,她必须要把握住。
女孩在距离杨淼大约还有三步时停了下来。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哭吗?”
出乎预料女孩的声音很轻很甜。
“你愿意告诉我吗?”
“如果我告诉你,你以后可能会更痛苦。”
杨淼觉得眼前的女孩没有那么恐怖了。
“我没有办法也没有精力去为尚未发生的事情担心。”
女孩笑了,她整个脸部只有嘴巴是最完整的。杨淼相信女孩生前一定很漂亮。
女孩走过来拉住了杨淼的手,手上一片湿湿黏黏。
“等一下不要怕,跟着我就可以。”
杨淼点点头。
少女紧握住杨淼的手,快速向天台边冲了过去。下坠的那一刻杨淼闭上了眼睛。
瞬间女孩的全部记忆进入了她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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