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六没想到他还有这些想法，说道：“郁垒哥你打算的还真多，可是我觉得够呛，我师父那儿，就算他没了，他儿子也会让继续开扎纸铺的，仍旧让我给他白干活儿，你师父就更别想了，他才多大岁数啊，身体好，你更没指望。”

　　郁垒被她说得有些丧气，说道：“唉，算了算了，你就是一辈子给人干活的命，好了，快点回去吧，我还要帮我娘掏灶灰呢。”

　　说完他回去了，余小六拿着毛笔往家走，一边走又一边琢磨纸的事儿，笔和墨有了，纸就好办了，实在不行到爹娘家要窗户纸去，现在他们对自己好一些了，应该能给，就算他们不给，还有三姐呢，怎么也能帮自己想办法。

　　没用多久回了村，走来走去，又到金祥家屋后。

　　几次和金祥吵架，余小六已经习惯留意他家，到他家屋后就往院子里看。

　　结果正巧又遇到金祥在后院。

　　只是这次的金祥可不是往天的样子，真像张婶说的，脑袋肿得滚圆，眼睛肿成一条缝儿，嘴唇也翻着，一侧的耳朵都是红肿的，像猪头一样。

　　余小六看他，他也听到声音看过来。

　　眼皮虽然肿，但还是能看到东西，见街上走的是余小六，这小子又骂：“臭丫头，看什么看！”

　　余小六没想到他都这样了，还有闲心骂人，更意嘲笑道：“哈哈，我就看，我来看那个遇报应的，让他骂我，被蛰了吧，再骂还被蛰！”

　　金祥心虚了，声音没底气，说道：“谁遇报应了，我倒霉而已，回头我就去把蜂窝烧了！”

　　“你烧吧，你烧也蛰你，遭报应就是遭报应，以后做人善良点！”

　　说着她走过去，金祥竟然没再接茬儿，假装没听见回家了。

　　余小六感觉十分解气，高高兴兴回家，进门放下毛笔又开始做饭。

　　她弄到一半儿张婶就来了，怀里抱了一大卷子纸，手时还拖着一捆秫秸。

　　进门把秫秸放到窗下，把纸拿给余小六，说道：“小六，要用的纸拿买来了，我还拿了秫秸，你看够不够。”

　　余小六说道：“够了够了，都用不完，你先放这里，等做完了把余下的拿回家吧。”

　　张婶白用她做活，哪好意思把剩下的拿走，说道：“不了，剩下的都给你，以后你再做别人的活儿不也要用么。”

　　“行，那就谢谢婶子了。”

　　张婶走了，余小六把纸卷子放到床上打开，见她买的纸也很多，糊替身“皮肤”用的宣纸和糊“脑壳”用的窗户纸都是双份儿的，竟然还买了一些用不到的草纸。

　　既然剩下的她不要，那上学堂用的纸也就有了。

　　余小六放下纸先吃饭，吃完拿了把剪刀，把纸裁成自己需要的大小，然后又找了一个粗瓷小碟子当砚台，这一凑合，笔墨纸砚就都有了。

　　把一切准备齐了，她安心躺床上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又照常吃饭，然后再到镇子里。

　　来到镇子先到师父家打了个招呼，告诉他有活留着自己干，自己先去学堂。

　　刚好前些天已经把要紧的活都赶出来了，剩下的都不急，老申头知道她做活快，心里有底，便让她去上学了。

　　来到姜先生家，其他学生也基本到齐了。

　　余小六第一次来，不知道要做什么，进到学堂屋里，站在墙边发呆，姜先生不在，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坐在哪儿。

　　看到学堂里竟然出现女孩儿，读书的孩子们也都觉得奇怪，有好奇的问她：“你是谁啊？你是来上学的？”

　　余小六尴尬地点头：“是、是啊。”

　　她也看到了，整个学堂里，除去自己，真是没有第二个女孩儿，难怪这些人看自己像看稀罕物似的。

　　小孩子也有好有坏，最先问她的那个男孩儿问完跟身边的孩子小声窃笑：“女的，女的也来上学，她是要跟咱们一块儿吗？”

　　那个也说道：“是啊，还有女的上学呢，女的上学能干什么啊……”

　　他们议论的时候，有缺德的孩子大声嚷着问道：“喂，那个丫头，你是什么人啊，穿得那么破，是要饭的吗？”

　　余小六的脸腾就红了，虽然自己跟师父和师兄说是要饭的，可却根本不是，自己穿的是破点旧点，可碍着他们什么了，干什么嘲笑自己。

　　她张嘴就道：“我不是要饭的，我是鬼！我每天从坟里爬来爬去，把衣服磨坏的！”

　　这些孩子不知道她“鬼女”的名头，哪里会相信，哄笑声更大，叫道：“你是鬼？你倒是变一个我们看啊！你吓唬谁啊，当我们会怕似的！”

　　“我本来就是，不只我是鬼，我还拉别人做鬼！小心我回头就把你拉去！”

　　正说着话，姜先生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本书和戒尺，那些孩子立刻没声音了。

　　余小六也连忙闭嘴，朝他躬身说道：“姜先生，我来了。”

　　姜先生点头“唔”了一声，说道：“你到后面那张空桌子去坐吧。”

　　说完又对学堂里的学生们说道：“这是学堂新来的学生，是扎纸铺申翁的徒弟，你们不要欺负他，不然申翁会生气的，我也不允许。”

　　这些学生窃窃私语，低声说道：“竟然是扎纸的，还真是个‘鬼’。”

　　“就是，让你惹她，回头她把你糊成纸人，天天用针扎你……”

　　姜先生见他们又乱，用戒尺敲桌子：“肃静，都住嘴，我要考昨天的诗文，背不出来每人三戒尺！”

　　学生们吓得不行，立刻稍稍翻书，在桌子下偷看，生怕叫到自己。

　　余小六昨天还不怕姜先生，今天见到这阵势，也有点发怵了，暗想他会不会要自己也背书啊，自己根本就没学，那岂不是要干等着挨戒尺。

　　不过还好，姜先生只是叫了几个学生背书，虽然有些人背得结结巴巴，但是只要背出来的，他就没打，有一个背得实在不像话，被他打了三下，然后便开始讲课了。

　　余小六之前没学过，他讲的什么完全不懂，姜先生也知道她不可能懂，讲完课来到她身边，单独教她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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