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申头琢磨了一下，说道：“那、那啥……我、我、我跟私塾的姜、姜先生、认、认识，回、回头我、我、我……跟他、说一声，让、让、让你去……听几天。”
余小六惊喜：“师父你说真的？真能让我去学堂？”
“真、真的，就、就、就、就是去……听几天，认、认点字，又、又、又不考举人，有、有啥不行的。”
余小六乐得跳起来，说道：“要是真能去太好了，我肯定好好学，我不用考举人，认字就够了！”
“行，回、回头我、我、我让……大毛、跟姜、姜先生说……”
余小六也是佩服这师父了，给儿子取了这么个名字，还叫了一辈子，自己那位“师兄”，都已经五十来岁的人了，还被大毛大毛的叫，不知什么感觉。
不过想想，自己的“余小六”也没好到哪儿去，仗着是女的，就算以后年纪大了也无所谓。
中午申大毛回来，老申头儿还真跟他说了，申大毛有点不情愿，在他眼里，余小六就是一个找来干活的，为她费力气欠人情犯不着，可是他爹说了，没办法只好照办。
晚上余小六干完活之后，申大毛在老申头的催促之下，跟余小六一起出门，来到镇子惟一家私塾门前。
私塾的大门开着，进院申大毛让余小六在院里等，他先进到私塾里面。
过了一会儿，他又到门口招呼余小六。
余小六跟他进到屋中。
屋里的姜先生一家刚要吃晚饭，因为他们到来，饭菜摆在桌上暂时没吃。
申大毛对姜先生说道：“先生，这就是那个丫头，我爹说她不用多学，能认个条子就行了。”
姜先生向余小六看来，点头说道：“哦，看起来还好，似乎挺机灵的，那就让她来学吧，带着笔墨纸砚就行了，我这里都是字和诗文同时教的，不可能只教字，就让她跟着学，什么时候觉得够用就学到什么时候，反正多她一个我也不费什么事。”
申大毛点头哈腰地说道：“是是，那多谢先生了。”
“不谢不谢，申翁帮我家小孙子扎替身没收钱，我还没谢他呢。”
“您客气了，举手之劳的事儿……”
他们说话，余小六一直看着，感觉这个姜先生还好，并不是想像里教书先生那种严厉的样子，似乎挺随和的一个人，而且在他面前，申大毛也变得文绉绉的，真是守什么人学什么人。
她发愣的时候，申大毛又推她：“你别发愣，快谢谢先生啊。”
余小六连忙躬身说道：“谢谢姜先生。”
“嗯嗯，果然挺伶俐的孩子，不像街上其他乞儿一样。”
余小六这才知道，原来申大毛还以为自己是乞丐，可是乞丐又怎么了，乞丐就活该被人看不起么？
申大毛担心打扰姜先生一家吃饭，说完事情就带余小六出来了，走之前姜先生告诉余小六，学堂只有半天课，每天上午过来就行。
出门之后申大毛还对余小六说：“以后干活麻利点知道不，一上午不能干活儿，下午得补回来，学手艺不收你钱，还搭人情让你上学堂，你捡多大便宜……”
余小六心里暗想，欠人情也是师父欠的，又不是你，罗嗦个什么劲儿，不过毕竟“大师兄”也帮了忙，她不好说什么，只是知道笔墨纸砚的事不用再指着师父和他了，看来得自己想办法，那东西不知道贵不贵，就算不贵，自己也没钱买啊。
走了没多远，申大毛和她分开回家去了，余小六一个人向家里走。
因为往学堂拐了一下，她走的路和往天不同。
走着走着，忽然有人叫她：“余小六，你怎么在这儿！”
余小六转头看去，见竟然是郁垒，说道：“郁垒哥，是你啊，我刚才去学堂了，才走到这里。”
“你去学堂？怎么，你也上私塾？”
“是啊，我师父帮我找的，不然我们都不认识条子上的字，干活太费劲了。”
郁垒上下打量她：“小丫头不赖啊，竟然能上私塾，你看咱镇子里，哪有女孩子能上私塾的。”
这一点余小六也很感激老申头，虽然她对这个师父一直没有认同感，但说起来他对自己还真不错。
“唉，能上是能上，可是我却没钱买文房四宝，我正想呢，如果我拿根树枝去跟先生学写字，他会不会不教我。”
郁垒惊讶：“树枝？那肯定不行的，树枝是硬的，毛尖是软的，写出来的字不一样，你要是没有笔的话，我给一个吧，我爹有好几只，这只是秃了不好使的。”
秃笔对余小六来说也是宝贝，点头说道：“嗯嗯，好啊，总比没有强，只是你娘能给吗？”
“没事，我娘听我的，这点东西，没什么不给的，你等着。”
郁垒跑回屋里，不一会儿出来，不只拿了笔，还拿了一小块墨，说道：“给，这里还有点墨，不多了，你先用着，不行练字的时候只用清水，干了还可以再写，不费纸，哦，对了，我家没有纸了，你可以朝你师父要，你们做扎纸活的，纸不是有的是。”
余小六知道师父家的纸拿不得，被大师兄知道了肯定不高兴，何况他还和姜先生认识，瞒都瞒不住他。
她点头应道：“嗯，纸我自己想办法，谢谢郁垒哥了。”
“不用谢，以后方便的时候你还给我就行了。”
余小六暗想，方便的时候？自己恐怕一直都不方便。
郁垒见她发愣，小声说道：“咋着，你觉得还不上啊？你仔细想想，我是看事儿的，你是扎纸的，等我师父和你师父都收山的那天，咋们俩不就接班了么，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
余小六不太敢想，说道：“呃？会这样吗？我只是给师父干活儿，他会把手艺传给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啊，他收的那几个徒弟我都知道，没一个能干好的，申大毛手可笨了，一点都做不了，你师父没两年阳寿了，你很快就能接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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