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要去父母屋里，她却突然想到，厨房里房的那盘饺子自己没盖，都晾这么久了，恐怕上面的皮都已经干了。

　　她连忙起身，披着衣服下床，来到厨房，先摸到火石，把油灯点着，然后摸了一个大碗，去扣那个盘饺子，扣完又拿着挪了一个稳妥的位置放好。

　　路过脏水桶，经过墙根儿的脏水口，灯光亮着，厨房里一片安静，她忽然觉得心也静下来。

　　本来想借这个机会去看看父亲，可是忽然感觉，暂时应该没事了，自己可以再去躺一会儿，躺到天快亮的时候再说。

　　至于为什么这么想，她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可以回去躺着。

　　她又轻手轻脚回到屋里。

　　家里所有人都睡着，没人知道她起来过，回到床上，没碰到挨着的五姐，紧贴床边躺下了。

　　当然躺下也不可能睡觉，两眼瞪着望着黑暗，想像着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仍旧提心吊胆。

　　就这样躺在黑暗里，她也不知道自己睡没睡，只是觉得时间过得有点快，没像从前有事失眠一样难熬，就感觉天快要放亮了。

　　抬头向窗子看，挺黑的，好像不是自己想要的时间，再等等。

　　当然，她为什么想要某个时间，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应该在那个时候起来，去看父亲的情况。

　　等了一阵子，感觉外面的天应该已经有点亮了，比自己想要的时间早了一点点，不过现在起来应该可以了。

　　她又悄悄下床，没惊醒四姐和五姐，下床穿好鞋子，穿好衣服，把头发也梳起来，以防万一有事，没时间做这些。

　　做完之后，她才轻手轻脚进了父母和弟弟的房间。

　　她推门的声音很轻，床上的余宝贵和吕氏都没发现，更别提睡得很香的余可心。

　　三口人住的是大床，全都头朝门口这边。

　　余小六借着窗外的微光，看到父亲睡觉的时候也是那们佝偻的，头向被子里扎着，穿着中衣的肩膀露在外面，明显看到骨头的形状，可想而知瘦到什么样。

　　她见父亲一动不动，能听到母亲和弟弟两道均匀的呼吸声，却听不到父亲的。

　　她心提到嗓子眼儿，一点点头过去，到父亲头顶细听。

　　听来听去，总算听到父亲的喘气声了，只是十分微弱，也很缓慢，被母亲和弟弟的呼吸声遮住。

　　她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慢慢直起身子。

　　这时候吕氏却醒了，眯眼看了一下，发现床头有人也没害怕，知道都是自家人，看出是余小六，迷糊着问道：“小六啊，这么早起来干啥？”

　　“我要上茅房，过来披一下你的棉袄。”

　　“唔。”

　　吕氏闭眼睛继续睡了，余小六拿母亲干活穿的棉袄，披上出屋去了。

　　上了个茅房，又看了看天色，天快亮了，父亲暂时好像还没事，自己也没什么好干的，再回去躺一会儿吧。

　　于是她又回到姐姐们的屋子，再次爬上床，躺回被窝里。

　　本来只是想躺着，等会儿再过去看看，结果这次却睡着了。

　　再次醒来，她最先听到的是父亲的声音：“这雪也没下多大，我以为要封门呢。”

　　母亲回答：“可不是，我昨天晚上还带小四和小五去铲的，结果半夜就停了……”

　　余小六惊讶，父亲的嗓子不哑了，感觉比前两天有底气了。

　　她腾地坐起来，看看两个姐姐也起来了，在梳头洗脸。

　　她下床出屋，来到厨房看。

　　父亲坐在灶前烧火，母亲在碗橱翻看剩菜。

　　见到她出来，余宝贵问道：“小六起来了，头还疼不疼？”

　　余小六心想，头疼什么啊，你要好好的，我怎么会头疼。

　　“没事，早好了，大伯，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我一直好好的。”

　　好吧，反正他一直不承认身体有问题，只是这突然好起来是怎么回事？可别是回光返照。

　　余小六不敢往那上想，只盼着父亲的情况别恶化。

　　因为没有太多理由在父亲家呆，她故意不提回镇里的事，早饭后收拾完，她对吕氏说道：“大娘，我不帮你你们扫雪了，回我屋那边看看，收拾一下。”

　　吕氏说道：“那个破房子，你还回去干什么，都好些天没烧火了，又不能住，就扔着算了，过几天雪化成水就流走了。”

　　“不的，还是收拾一下看着利索，不然以后回来拿东西，院里都下不去脚。”

　　“那你去收拾吧，差不多就行了，到吃饭时候就回来。”

　　“嗯，我知道。”

　　余小六到院里拿了把锹，扛着回到自己从前的小破屋。

　　开门进屋，先点把炉灶点着烧起来，才到外面去扫雪，扫一会儿雪再回屋添点柴。

　　到中午的时候，屋子里有点热乎气儿。

　　没等到吃饭的时候，余可心就过来了，叫她到父母家吃饭。

　　余小六跟他一起回去，吃饭不是主要的，主要是要看看父亲到底什么样。

　　中午的时候，余宝贵的精力不如早上了，不过还是要比前两天强多了。

　　余小六感觉，父亲暂时应该还是没事，下午她就又回自己的小屋了，在那边收拾到晚饭时候，感觉一切都和从前住着差不多了，只是这边没米没面，做不成饭，所以晚饭还是要到爹娘家吃。

　　她再次来到父母家，晚上余宝贵说话，嗓子又开始哑了，与前两天很像，但仍旧没那么严重。

　　余小六心里不托底，晚上就又在父母家住了。

　　这一夜她倒是没左一次右一次起来，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早晨起来再看父亲，见他的精神头儿又和昨天早上差不多，而且之前弯得严重的脖子，竟然直起来了，看人的眼神也有焦点了，和父母说话，语气又恢复到从前。

　　虽然体力仍旧很差，但却跑到仓房里去看种子，又开始琢磨今年的春耕。

　　余小六终于确定，父亲没事了！

　　可是到底为什么会没事？因为自己吗？因为前天夜里，自己到他头顶转了一圈儿？应该不会吧，自己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他头顶逗留了短短的一会儿，他就没事了？

　　但要不是这样，又因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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