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伟走到萝拉的面前，将锦囊举到她充满恐惧的眼睛前。

　　“看看这个，萝拉。仔细看一下。”

　　唯一的回应是一声痛苦的哭声。萝拉试图转移视线，但仿佛定在那里动不了。那一刻，她看上去快要被撕成碎片了——

　　即使她的身体还暂时完好，她的精神也濒临崩溃。突然，她的眼睛往上翻白，继而她瘫倒在地。柔软的身躯砸到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她的一只手差点碰到支撑祭坛的石柱。吴晓伟单膝跪地，将萝拉抱了起来。她的体重很轻，这是吴晓伟第二次抱她，比上次明显轻了很多，仿佛深秋的一片完全脱水的树叶。

　　在她的周围，吴晓伟感到有阴魂在游荡，甚至可以感到它的妒火和愤怒——因为它的战利品已经被夺走。如果不是之前萝拉和偃月说过这片林子阴魂不散，他早有心里准备，否则恐怕已被吓得尿湿了裤子。但，萝拉就是乔安娜，乔安娜就是萝拉。为了娜娜，他可以抵抗任何东西，包括这些阴魂。

　　吴晓伟踏出石圈，嫉妒受挫的气氛立即消散。他抱着萝拉回到他们之前的营地。偃月仍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仿佛他不曾离开过一样。吴晓伟把萝拉放下时，昏迷的萝拉已经平息下来，不再扭动挣扎，慢慢安睡了。

　　吴晓伟看着火堆灰色的遗迹发了会儿愣。月光照在萝拉脸上，让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杂志上的画像，不为人知的纯净。他搂住萝拉，情不自禁的轻吻了她一下。他知道他爱这个女人。不管这副皮囊下面装的是谁的灵魂——他爱这个女人。确切的说，从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时，就爱上了她（就像他第一眼就爱上了乔安娜那样），但只有这一刻，他才允许自己承认这种感情。他无法在否认，因为这是个事实。

　　吴晓伟几乎听到了鬼婆的笑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安顿好萝拉，吴晓伟朝偃月走过去。他拍了拍偃月的肩膀。但似乎没有任何作用。于是，在萝拉醒来的时候，她还那样直挺挺的坐着。

　　太阳高高的挂在的天空之上，萝拉感到又饿又沮丧。她最先看到偃月，惊讶的瞪大眼睛。然后再看到吴晓伟。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她踢了吴晓伟一脚。

　　“你把捆起来干什么？”吴晓伟为她揭开用毯子打成的粗结时，萝拉愤怒的问他，“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想你不要跑。”吴晓伟说，他被萝拉的表情给逗乐了。“我走了很远才找到你。你梦游了。”

　　“是吗？”萝拉怀疑的看着他，“我从来没有过——几千年都没有过——”

　　吴晓伟突然拿出那只锦囊，放到她的面前。萝拉凝视着那只锦囊，愣在那里。

　　“记得吗？”

　　萝拉点点头，但被又有些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我们现在没有时间闲聊。你得看看她是怎么回事？”吴晓伟指着偃月，“从昨天晚上你跑开之后，就是这样。也许在你跑开之前就这样了。毕竟我醒过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我只看见她一个人就这样坐在这里。”吴晓伟挠了一下后脑勺。“这片林子似乎不会对我有影响。”

　　萝拉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她感觉整个身体都紧梆梆的。她责备的看着吴晓伟，他不应该把自己绑起来。任何东西都伤害不了她，她是一缕寄生魂，不过乔安娜这副皮囊可就说不定了，想到这里，她又没有那么生气了。她走到偃月的身边，伸手向她的额头探去。在还没有碰到她的额头前就迅速的缩回了手。

　　“昨天晚上鬼婆来过。”萝拉说。她看着偃月苍白如石膏一样的面孔。深锁眉头。

　　“什么？”吴晓伟似乎没有听明白，他又重复了一遍，“昨天晚上鬼婆来过？什么意思？”

　　萝拉有些哀伤，她低垂下头，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原样——冷冰冰的模样。

　　“她已经死了。”萝拉说。回头看着吴晓伟，“也许昨天晚上就已经死了。”

　　吴晓伟发出一声低吼，虽然他非常不喜欢这个女人，但也不至于希望她死掉。她只不过是那个丑陋的老太婆的走狗，他相信她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更何况实际上，她对他挺好的。

　　“死了？”吴晓伟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机械麻木的声音。

　　萝拉点点头，“我们找个地方，把她埋了吧。”

　　吴晓伟拉住萝拉，“你确定吗？我——我的意思，她看上去不像一个死人。”

　　“我们必须立刻将她掩埋掉，”萝拉说，“你本应该昨天晚上就掩埋掉她。”她说完抬头看向天空，看样子马上就要到正午时分了。

　　吴晓伟还是愣在原地，不知道要干嘛。他有些不知所措，已经没有了昨天晚上那股冲劲儿。

　　萝拉推了推走神的吴晓伟，“把你的锦囊拿出来。”

　　吴晓伟看她一眼，掏出自己的锦囊。“你要这个——啊——”

　　吴晓伟从拿到这个锦囊开始一直没有打开过，即便是在昨天晚上，他也没有看一眼锦囊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此刻，当萝拉一把将锦囊里的东西取出来之后，他惊讶的叫了起来。

　　那是一块颚骨，咧嘴笑的颚骨。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背着这么一块骨头，竟然不自知。

　　“好了，昨天晚上，它救了我，现在，希望它能救你。”萝拉小心将那快颚骨放在火堆灰烬旁。咧嘴笑的颚骨藏在草丛中，仿佛是块腐蚀的化石经历了五千年的黑暗后重见光明。吴晓伟不敢看它，不相信自己竟然一直带着这么恐怖的东西，难道锦囊里面不是符咒吗？

　　“我们就把她埋在这里吧。”萝拉扫了一眼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的乱石堆。

　　“怎么埋？我们没有任何工具呀。”

　　“你去那边捡些石块来，在我的年代，过世的人都是这样下葬，在她的周围堆砌石块遮掩住就可以了。我们不能动她。”

　　萝拉说完率先朝林子里走去，那里面有石块，他们昨天经过的时候看见的。这片林子里有很多石堆。1米左右高，两米直径的圆形石堆。吴晓伟突然想到什么，难不成——

　　“这些都是坟墓？”吴晓伟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昨天晚上的勇气于胆量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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