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吴晓伟在石堆顶放上最后一块石头的时候，萝拉捡起了草堆里面的颚骨，吴晓伟用余光看着她。她的脸色十分苍白，仿佛大病初愈。吴晓伟想，如果把萝拉打昏，自己能不能扛着她走出这个世界。显然他做不到。

　　萝拉拿着那块颚骨发愣，以至于吴晓伟走近身边时他都不自知。

　　“看出什么名堂了？”吴晓伟问。

　　萝拉的手微微抽搐一下，好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是她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你可以带我去昨天晚上我去的那个地方吗？”萝拉问。

　　吴晓伟想了想，他不觉得这是个好的提议。但是，如果不带她去，如果晚上又出现什么幺蛾子。他可不敢保证他们今天能走出这片林子，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转了好几圈了。说这是个林子，更像一个人为的迷宫。最后，吴晓伟点点头。

　　吴晓伟凭着记忆重走昨晚走过的路，大白天比夜晚好走多了。他们不一会儿就到达了那个石圈。

　　他能够肯定石圈里面的是个恶魔的魂灵，很有可能是个神谕。一个无形的恶魔，只有无形的**和能预言的眼睛。但他没有把自己的猜想告诉萝拉，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想多了。

　　“我们最好不要进去。”吴晓伟拉住欲跨进石圈里面的萝拉。

　　“你看，”萝拉停下来，说：“构成石龛的石块明显有岁月的痕迹，而与藏匿于石龛的灵物相比，鬼婆只是个偶然冒出头的狡猾巫婆。石龛中的灵物令人捉摸不透。”

　　吴晓伟看着萝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不过他敢肯定萝用不着动用锦囊里面的那块颚骨来保护自己，因为她就能让灵物的精神气息集中在她的身上。

　　“你——看明白了什么？”吴晓伟试探性的问道。

　　萝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吴晓伟，轻声说道：“我不需要你那块劣质的颚骨保护，但是我不明白……我必须要亲自来一趟，也许代价还不小，但是为了免去后患，我应该不顾一切的来了解清楚。”萝拉说完，一只手伸进自己的背包，那是乔安娜的背包橘红色，很漂亮。她把背包里的东西都推到一边，直到摸到一个很小的硬物。东西被包在一张白色的破纸里，她拿着那块硬物，茫然地看着天空。最后她打开白纸，取出里面的物品——一个火红色的想石头一样的东西，由于长途跋涉，那东西的边缘已有些磨损。

　　吴晓伟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萝拉笑了，她仰起头，看着吴晓伟：“多玛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他说很早以前的神在泥土里撒尿，结果就形成了石灵。”

　　吴晓伟不解的看着她。

　　“这是一种药，”萝拉解释道，“但不是你们这些现代人用来瞌睡的药，它能让你十分清醒。”

　　“古代冰毒。”吴晓伟下了结论。但仍旧一脸迷惑不解。

　　“冰毒？那是什么？”

　　“就是能让十分清醒的东西。”吴晓伟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有服用过。”他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萝拉点点头，但仍心存疑虑。她可从没有听到过人们把石灵叫做古代冰毒。即使在帝俊的古书里也没有这种叫法。

　　“这个东西对你有害吗？”吴晓伟问她。露出担忧的表情。

　　“从来没有过。”萝拉心里却清楚这只是遁词。

　　“我不喜欢这个样子。”

　　“不需要。”萝拉说完，蹲下身子，拿起水袋，喝了一大口，将那东西吞下肚去。就想平常喝水一样，她立刻感到嘴里产生了变化：似乎一下子出现了过量的唾液。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

　　“过多久，你就会有反应？”吴晓伟问。

　　“暂时还不会，安静点，好吗？”

　　于是，吴晓伟一声不响地坐在一旁，怀疑的看着萝拉镇静地像举行仪式似的擦起短刀。

　　她把短刀握在手里，对吴晓伟说：“你就在这里等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能靠近。明白吗？”

　　萝拉看了眼吴晓伟手中的颚骨，示意他把它拿好。吴晓伟看着朝那石圈走去。

　　萝拉不慌不忙地朝石龛走去，中途在一从青油油的草丛边听了一会儿，她喝了两口冰凉的泉水，那是他们在林子边的小溪打的。石灵对她的神经系统也开始产生作用，她的思维变慢，任何一点感官上的冲击都会产生幻觉。此前她视而不见的事物一下子变得十分重要。她迟疑了一会儿，最终站了起来，向盘枝错节的柳树丛中望去。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枝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柱，她看着光柱中飞扬的尘埃微粒，出了神。

　　以往，服用这种药会让她内心不安：也许她的自我意识太强烈，也许只不过是过于简单。她无法忍受这种被彻底剥析、流露情感的滋味——这就像她讨厌多玛老是用马草挠她痒痒一样。有时，她会发怒。但这次她觉得内心平静。这很好。

　　她已经站立在了石龛的旁边，让自己的思想自由奔流。是的，现在的她变得快而且激烈。草地喷涌着绿色，她感觉到如果她俯身摸一把绿草，她的手掌和指尖都会染成绿色。她使劲遏制住自己这种调皮的冲动。

　　但是神谕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空气也静止不动，她并没有感到昨晚那种惊恐和欲望的触碰。

　　萝拉走到祭坛前，默默地站在一旁。吴晓伟在远处望着她，手中紧紧握住那块令他不安的颚骨——咧嘴微笑的颚骨。萝拉背对着她，他没有办法看清她的脸庞，他也没有办法猜测到她的想法。他想，对于一个活了千年的人来说——他不需要太担心。

　　此刻，萝拉难以连贯地思考，有条理的思考对她来说已经完全不可能。她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全部错了位。微小的墓碑遍布在湿润的黑色土地上。萝拉爬上祭坛仰面躺下，她的大脑变成了长满奇异植物的丛林，充斥着从来没有过的奇怪想法。“乔安娜，你看见什么了呢？”萝拉自言自语道。周围的世界发出刺眼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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