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执听了我这话,还真从沙发上坐直了,睨了我一样,“哼唧”了几声,阴阳怪气,“人家那是倾城之恋,搁你身上,顶多就是个飞跃疯人院。”
我承认我这主意是出得有些不经大脑,架不住他这么一说,刚要抽出枕头丢他一脸,目光所及之处,有人撑了把大黑伞徐徐的破开雨雾踩上庭院的台阶,我气息滞了一下。
周砚收了伞,从容不迫的往门廊边一搁,风轻云淡不动声色,“什么飞跃疯人院?”
蒋执横了我一眼,示意我噤声。
他跟周青的事,周砚不知道?我干瘪的笑了一下,“蒋执怕我无聊,我们俩聊电影来着,你怎么来了?”上午在法院匆匆走掉,现在不是去看乔颂,而是朝我这里钻,不合理啊。这种想法刚冒个头,我就吓得一个激灵,我就像是跟着争宠盼着宠幸的后宫寂寞女人一样,我赶紧调整了脸色。
周砚淡笑,“蒋执说你发烧了,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忽然就局促起来,局促,多新鲜的一个词儿啊,我跟周砚,从一开始的一半真戏,一半假意,看起来的棋逢对手,他从来都是神情自然找不见任何的紧张或者拘谨,他那么骄傲。忽然就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里苏醒过来,即使是郑博楠,即使是蒋执,他们的言语再尖锐,有个东西终于也只能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才能撼动的。
我过了将近四年完全不在意别人眼光的生活,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作茧自缚,以为不去打扰就不会存在羁绊,以为不被打扰就不存在伤害,其实我仍然需要去拥有一些什么,这种拥有,不是失去的开始,是他眼里一个更好更勇敢的自己。
我很快的偏头看着周砚,之前彼此默契的一句“我们分手吧”,足够抹杀掉所有的旖旎,这样的境况下,退而求其次,继续自己的生活总会再遇见另外一个可以将就的人,但是,周砚已经带着了我最好的一部分,我舍不得,舍不得丢弃我自己,舍不得,放弃周砚。
我笑,问周砚,“听郑博楠说,你辞掉了学校的工作?”
他正点头,隔着蒙蒙的雨雾,传来了压抑又肆虐的尖叫,是乔颂!
果然,周砚和蒋执两人都唰啦一下起身,甚至连伞都没打就朝对面冲了过去。我心里那个好奇心,就像一把抢指在我脑袋上,我鬼使神差的就得听命与它。
乔颂那头的声音很快就变成了呜咽,我没有多少犹豫的拿了电话就拨出了她之前给的号码,响了好几声,我都快要放弃了,对方才接起来,混沌不清的男声,“哪位?找谁?”
嘈杂,尖叫,电话那头的动静让我有些不安,“我是乔颂的朋友,她让我打这个电话帮忙带个东西。”
“哦。”半晌那头有人声若有若无的回应了几句,“现在天儿不好,明天,明天你过来,别带外人啊。”
他跟我报了个夜店的名字,很快就掐了电话。
心里惴惴不安,我不知道我在做些什么,是在帮乔颂还是在害乔颂,我承认,因为她跟周砚的关系,让我有些混淆我自己的判断。
周砚跟蒋执也没耽误多久折了回来,我特别注意了一下,他们神情肃然,一个模子一样的抿唇不语,尤其的周砚,身上的白衬衣已经湿透了,贴着肉,透出肌背的轮廓。
蒋执也好不到哪去,嘟囔了一句,“送出国不就得了,整那么复杂。”
“国外更乱。”说侧头叮嘱我几句日常的话就匆匆带着蒋执走了。
我心里乱糟糟,像是窥探到什么秘密一样,兴奋又焦灼。
第二天我找了回学校处理事情的借口,去了跟电话那人约定的夜店,青天白日的我也状了些胆子,七扭八拐,进去了才发现别有洞天,里面人出奇的多,迷离昏暗的灯光让我有种误入时空的错觉,群魔乱舞,男男女女来者不拒的热舞和贴身,我皱眉,退缩了一下,又眼见的侍者走上来打量了我一下,问清楚了我包间号,带着我穿过人群,最后立在一个房门不再动作。
我迟疑了一下,先是敲了一下门,没人应,我直接拧开门把,一室烟雾缭绕,我心里反感的要命,但都走到这里了,我只好硬着头皮看下去,一个不算宽敞的包间,歪歪扭扭的瘫软这好几个人,地上,沙发上,神态迷离,甚至浑身颤抖。
我觉得不对劲,心下一警惕,沙发上有人朝我招手,我捏了下拳头走过去。
清清瘦瘦的一个男人,架了一副黑框眼镜,我觉得眼熟,他一张嘴,“你就是乔颂让过来的人?”
是乔颂的经纪人!
我刚要松口气,他身侧的一个女人让我心里一凛,对方一脚勾着桌子腿,一脚搭在沙发沿上,四周散落着一些玻璃瓶罐,和打火机,锡纸…..
某种认知从我脑子里腾腾的翻涌出来,我后退一步,看着那些神情一致的人,下巴高昂,胸膛是剧烈的起伏,浑身颤抖的像个筛子,他们的嘴巴如出一辙的开开合合,像条窒息的鱼一样,陷进某种紧致的体验里。
一个个翻着骇人的白眼有无神瘫软的眼球!
天啊!我像是一个撞见鬼屋的游人一样,腿一下子就软了,跌跌撞撞的朝外头跑,也不管任何,掀了面前一个又一个挡道的人冲出了这个怪诞的地方,胸腔里呼呼灌进的风,比上次溺水还难受。
吸毒!乔颂在吸毒!她竟然让我帮她携带毒品!
我瘫软着脚招了出租车就回医院。心里翻江倒海,惊吓、恍然、恶心、甚至有扼人鼻息的疼痛,心里的震动异常强烈,我实在想不出,那时候开首映礼的体育中心,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孩跟我一起随意的坐在沾灰的乒乓球台上,绸缎般丝滑的灯光把她勾勒的美好又纤细,这样的女孩,竟然会吸毒?!
那剧烈的异乎寻常的消瘦和颓败终于找到合理的解释,但是为什么?且不说她为什么沾染上毒品,这样的情况,周砚和蒋执绝对是知道一切详情并且在帮她戒毒,为什么不送戒毒所,而是藏在精神病医院里?!
我又震撼又不解,回了医院就直接奔到乔颂紧闭的房间。
要怎么问?乔颂这个状态,会愿意分享?周砚和蒋执,包括周围的护士都守口如瓶,我能探听出什么?如果我当时不明所以,真的把毒品给她带回来,天啊,这种后果不可想象。
我正站在门口犹豫,窗帘被掀了个边,我对上乔颂那双内外都空荡的眼睛,又退缩了,她看到明显眼前一亮,迅速的放下了窗帘,我正惊疑,犹豫着不打算参与这件事情,乔颂房间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走出来一个面无表情的护士,现在说她是护士,又有些不像,对方看着我,手上关门的动作一顿,“这位小姐在这里做什么?没事请不要到处乱走动。”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
就是这个当口,护士跟我说话,还没来得急合上的门一下子被撞开,门口的护士毫无防备的就被撞到了另一面墙上,我听到她脑袋撞击墙面的闷响,而乔颂,像是一个流窜亡命天涯的逃犯,其动作跟匹野狼一样冲出来,直接朝我扑过来,我避之不及,直接被她按到在外面的花坛里面,有枝桠直接擦着我的背脊,我疼得要失去感知能力。
更糟糕的是,乔颂力气达到可以搬动贴在花坛上的瓷砖块,尖锐的一角直接刺住我脖子,“东西呢?我让拿到东西呢?”
我咬牙,挣扎不开。
她察觉我的动作,一下子直起身子跨坐在我身上,我的脑袋晕晕乎乎,直接敲在坚硬的钻头上。
要命!
“东西呢?!我的东西呢?!”慌张又迫切的声线,带着颤音,刺在我脖子上的瓷砖片随着她声音的起伏,轻一下重一下。
好在这种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拎着保温桶的简安真和两个护士踏进庭院,这个仗势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安真抓着院子的大扫帚冲了过来,转用把手那头朝乔颂抡过来!
乔颂怎么可能受得了,我吃力的掀了掀乔颂,之前她全凭着一股冲劲压制住了我,可是这段时间的戒毒让她虚弱无比,虽然动作狠绝,但是有简安真的配合,我有手肘撑着花坛把她翻身压了下来。
接着是剧烈的疼痛感,刺在我脖子上的瓷砖尖端真的就在这场冲撞里插进我脖子,要命的疼痛!
见了血,谁都懵了一下,不远处一直看守着乔颂的女护士这才回过神来,冲了过来,一个反手就把乔颂的双手反剪在身后,跟安真进来的女护士也找来绳索,三下五除二,就把乔颂给绑了起来。
乔颂看着自己手上的一滩血还在发懵,脖子上的疼痛让我有些昏厥,安真二话不多说把我从花坛上拉起来,看着我伤口,又是泥又是血,回头冲着三个呆愣的护士吼,“叫医生啊!”
一个护士赶紧朝外间跑,我额头都在冒汗,我估摸着位置,幸好没伤到动脉,不然我真的在劫难逃,伤势不算严重,但我连脖子也不敢动,鬼片看多了,生怕我一转脖子,它就断了!
正僵硬间,简安真看着我,又看看乔颂,上前一步,啪啪两个巴掌就朝乔颂的脸上招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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