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容兮会恶鬼先告状,我愣了一下,辩解道:“你胡说!明明是你要杀我,还抢走我的七彩飞鸟羽毛——”
“行风,我没有,她污蔑我。”容兮急急打断我的话。
褪去鬼态的她长得极美,泫然欲泣望着厉行风的样子,显得楚楚动人。
大多男的都会为她倾倒吧?我无比酸涩地想。
厉行风一直都对我很冷漠,而现在他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容兮。
甚至我说话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只停留在容兮身上。
这样的区别对待,还有啥不明白?我不想承认,可是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一样难受。
我深吸口气,咬牙质问,“七彩飞鸟的羽毛在你手上,还敢说没有?”
原以为容兮拿了七彩飞鸟的羽毛,应该赖不了,谁知我低估她脸皮的厚度。
她竟万分委屈地说,“行风,七彩飞鸟的羽毛确实在我手里,可那是我先拿到的,他们抢不过,就要杀我。”
她说着说着,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掉个不停,厉行风抬手为她擦去泪水,“别哭了!”
看到这一幕,我难过得快窒息了,厉行风显然是相信她的话。
云畅忍无可忍地大吼,“放屁!你这个骚鬼,真会装,居然颠倒是非。”
他一开口,立即把厉行风刚压下的怒火再度挑起。
厉行风冷冷地盯着他,容兮见状,添油加醋说,“行风,我拿七彩飞鸟的羽毛是为了给你治伤,这小子则是为了讨沈滢的欢心。”
她的话让厉行风的脸色又冷了几分,云畅快气疯了,“一派胡言!”
厉行风吐出令我心寒的话,“你伤了容兮,那就拿命来抵!”
我虚弱得要死,双脚也废了,要不是云畅把我抱回轮椅上,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云畅也是靠扶着轮椅,才勉强站稳,而这一切,厉行风都视若无睹,他眼里只有容兮。
我受不了了,厉声怒吼,“厉行风,那我呢?你就没看到我伤得更重,云畅也差点被她杀了,而她的修为不比你差,现在不过是装的!”
“你再敢为这小子说话,我立马杀了他!”厉行风冷喝道。
他居然认为我在为云畅说话?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然而,厉行风接下来的话更让我寒心,“容兮在阴间受了不少罪,修为并不高,她为了救我更是流失了很多鬼力,根本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他竟说容兮不是云畅的对手?这么说,容兮一直在他面前隐藏真正的实力,假装娇弱?
我几乎把唇咬得破碎,颤着声问,“厉行风,你不相信我?”
“我只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厉行风冷声道。
“那是你眼睛瞎了!我不知道你是咋遇到容兮的,可她接近你是另有所图,她是——”
我刚要说出容兮和楚公子是一伙的,容兮神色微变,再度打断,“你不是否认自己是沈滢吗,又怎知我名叫容兮?”
“你想起什么了?”厉行风皱眉质问。
他看我的眼神异常冰冷,仿似把我整颗心凝冻成冰。
我刚才是口快,现在慌了,“我是听到你叫她的名字。”
“恐怕不是吧?”容兮道,眼里划过一丝得意。
“就因为你恢复记忆了,所以才想置容兮于死地,处心积虑地污蔑她?”
厉行风松开容兮,一步步地逼近我,冷厉的眼神异常骇人。
不知怎的,我反而不惧他了,“恢复什么记忆?我根本不明白你的意思,更不知道她为啥说我是沈滢。”
“还敢狡辩?”厉行风根本不相信我。
我本想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地说一遍,可面对厉行风的不信任,喉咙苦涩不堪,怎么都说不出口。
云畅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挡在我面前,愤怒质问,“厉行风,小菱的腿伤得那么重,还无时无刻都在担心你,这次来鬼市主要也是为了找你,而你却和一只女鬼厮混在一起,你考虑过她的感受没有?口口声声指责她,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你宁肯相信这女鬼的馋言,也不愿相信她的话,难道在你心里,她一点份量都没有?我真替她不值!”
“你给我闭嘴!”厉行风的怒火被挑至极点,双目也同样要喷火一般。
他凝出一团鬼力,猛地击向云畅,我骇然惊叫,“云畅小心!”
云畅虽然受了重伤,但躲过鬼力的轰击倒不难。
可他没有闪躲的意思,分明怕他躲开了,鬼力会轰在我身上。
云畅瞬间结出青龙印,在鬼力冲到的刹那,两者碰撞在一起,顿时掀起大风。
厉行风的鬼力和云畅的咒印看似同时粉碎消散,云畅却被轰飞出去。
去找巫医之前,云畅和我说过,他曾爷爷、也就是玄宗派的创始人,是由昆仑派脱离出来的。
因此,除了玄宗派自创的一些术法,内门弟子也会学些昆仑派的绝学,好比昆仑派的灵印。
其中四神兽印记只有傅时寒这样的掌门入室弟子、和云畅有资格学。
四神兽印记的威力强悍惊人,分别是白虎、朱雀、玄武、青龙四印。
云畅主要修炼青龙印,据说青龙印能控制天地万物,只要存在皆可掌握,包括空气。
他只是初踏门槛,在重伤的情况下,连续使用了两次青龙印,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好在厉行风伤势未愈,不然,云畅更不是他的对手。
看到云畅晕了过去,我焦急无措,“云畅!”
“你就这么怕他死?”厉行风怒视着我。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容兮冲我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厉行风要走近我时,她就捂住心口,痛苦地呻吟。
“你怎样了?”厉行风顿住了脚步,急忙扶住容兮,
他紧张的表情再次刺疼了我,死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行风,我好难受、好难受。”容兮惨白着脸,嘴里溢出了不少鬼血。
厉行风用鬼力为容兮探测伤情时,我忍不住揭穿,“她是在装的——”
“闭嘴!”暴怒的厉行风不给我把话说完的机会。
他眼里闪过失望之色,“容兮鬼脉受创很严重,你竟说她是装的。”
我怔住了,容兮为了演好苦肉计,居然自伤鬼脉。
她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重伤自己,就像前世,为了陷害沈滢,以堕胎为代价。
容兮对自己都这么狠,沈滢会败给她不足为奇,而我也输得很惨。
看着厉行风抱着容兮准备离开,我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云畅刚好醒了,他愤愤不平说,“厉行风,你只顾着女鬼,知不知道小菱她怀——”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着急阻止,“云畅,你别说了!”
厉行风没有因此停下脚步,无情地不愿管顾我,倒是容兮回过头。
她对我挽出一抹无声的讽笑,表情尽显得意。
“可恶,这贱女鬼!”云畅气得直咳血。
我悲愤过度,猛地喷出一大口血,云畅惊得急喊,“小菱!”
然而,厉行风恍若未闻,依旧没有回头。
“厉行风,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再无瓜葛!”
我几乎是用尽力气吼出这相当于决裂的话,没人知道我有多痛苦。
厉行风的魂体似乎颤了一下,到底没有多余的反应。
他们刚走,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原来经过云畅和容兮激烈地打斗之后,院子里的结界已经摇摇欲破了。
外面的鬼隐隐察觉到不对劲,都赶过来看了。
糟了!云畅和我都重伤,特别是我的腿不能走路。
就在我以为我们都逃不了的时候,院子一处的围墙上响起巫医的声音,“云畅、沐菱!”
******
我和云畅被巫医救了,楚公子的替身醒来后,派人封锁鬼市,到处搜找我们的下落。
没办法,我们只能暂时躲在鬼市一间废弃的鬼屋里。
巫医在鬼市摆摊不止给鬼治病,也会给人看诊,带来的药物倒齐全。
云畅的伤虽重,却不难治,只需要休养。
我的情况糟糕多了,不但没拿到七彩飞鸟的羽毛,还被容兮重伤。
鬼胎的生命力很强,加上有妖魂护着,不然,被容兮那样暴打,早就流掉了。
即便再恨厉行风,我也舍不得堕掉鬼胎,毕竟是我的孩子,它是无辜的。
身上的伤再重,都抵不过心伤,我变得沉默寡言。
躲了几天,替身还查得很严,好在没被发现,他也不知道巫医夫妻和我们的关系。
巫医夫妻俩每天轮流到外面打探消息,才没被盯上。
活人在鬼市住久了,身体会因为浸满阴气而异变,特别是伤患。
今天,巫医从外面觅食回来后,说搜查的鬼撤了不少,明天找机会离开鬼市。
我们住的这处鬼屋有好几个房间,我自己住了一间。
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时,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
我好像感觉到了熟悉的鬼气,还没辨出对方的身份,鬼气就瞬间消失了。
仿佛刚才是我的错觉,但空气的温度依旧没上升。
似乎有谁在靠近我,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我。
我很想看看是谁来了,可眼皮沉重得一点都睁不开。
对方不知坐了多久,我睁开眼后,他已经离开了。
我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心口闷得慌,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默默地哭了很久,我想找点擦眼泪的东西,伸手胡乱地往旁边摸索。
结果,我摸到一个由黑布包裹着的东西,这是啥?
我打开来看,发现里面包的竟然是七彩飞鸟的羽毛。
这东西不是被容兮拿走了吗?她是绝对不可能送还给我的。
难道是厉行风?可他对我那么绝情,怎么可能把七彩飞鸟的羽毛给我?
我急忙喊来巫医和云畅等人,他们看到七彩飞鸟的羽毛也很震惊,并确定是真的。
厉行风的绝情在我心里留下难以抹灭的创伤,不管羽毛是不是他送来的,我都不可能原谅他。
何况,云畅和巫医也觉得他居心叵测,得小心些。
既然七彩飞鸟的羽毛是真的,不用白不用。
一些重要的药材巫医没带来鬼市,得回到阳间才能帮我治腿。
七彩飞鸟的羽毛果然不同凡响,短短的时间里,不仅让我能重新站起来,连我原本的跛脚也治好了。
如今我走路和普通人没两样,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给我治腿的时候,还剩下一点羽毛,都被巫医收走了,说是当作报酬。
巫医在鬼市救了我和云畅,又治好我的腿,把他羽毛也不为过。
云畅对此也没有异议,只是嘴上佯怒地嚷嚷了几句。
我们在巫医家休养了一个多月,就启程离开了。
麻烦了云畅这么久,还害他受伤,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所以,我婉拒云畅要陪我找回外公尸体的好意。
云畅不肯离开,他执意要跟我在一起找,怎么都劝不走。
说实话,我不愿让云畅跟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和妖魂的交易。
妖魂目前只是半苏醒状态,一般不管妖或鬼的道行多高深,自主陷入沉眠的话,也得等到自己醒来。
除非借助外力,否则,就算妖或鬼已经半苏醒了,也无法完全醒来。
这种明知道外界的情况,却不能真正清醒的感觉很不好受。
妖魂没耐心等下去了,它要我找到‘复魂草’,帮它完全苏醒。
复魂草是一种能让陷入沉眠的妖魔鬼物提早苏醒的草药,一般生长于阴气浓郁的海里,非常难找。
我有些犯难了,另外,也能感觉妖魂对我身体的兴趣大过于鬼胎。
也是,它在我体内待了那么多年,早就适应了。
再说,妖魂要是占据鬼胎的躯体,得从小孩的形态慢慢成长,又得花费不少年。
我心里很清楚,妖魂一旦苏醒,就会霸占我的身体。
到时我会被它控制,都身不由己了,更别提帮外公报仇。
可我想赌一把,妖魂在刚苏醒之际,比沉眠在我体内的任何时候都要虚弱,我想趁机吞噬它的道行。
云畅要是知道我想铤而走险,肯定不会答应的,我得找机会支开他才行。
欠他的情,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我也不忍心再让他跟着我冒险。
******
还没找到慕逍林的下落之前,我想先回衡川市一趟。
我原本不想辜负外公对我的希望,没有辍学,可我如今朝不保夕,不可能继续读书了,还是办理退学吧。
再度回到衡川市,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初和厉行风在一起的种种历历在目,可惜物是人非了。
站在我身边的成了云畅,厉行风却和他前世心爱的小妾在一起,想想就觉得讽刺。
我和云畅没有立即去学校,而是先回了公寓。
离开很久了,之前周校长、和邱有财他们都有打电话给我,说方家在大肆找我,让我小心点。
一开始我以为方家目前仅限于探寻我,但踏进公寓,我就知道他们比我想象中嚣张。
我屋里像被小偷光顾过一样,到处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可恶!哪个瞎眼的贼,敢偷到这里来?”云畅火大地骂道。
“除了方家的人,还有谁?”我叹气道,动手收拾屋子。
云畅也赶紧帮忙,我们收拾好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吃完晚饭,我们各自回到房间休息,第二天就去了学校。
周校长亲自接待我们的,几个月不见,他又苍老了许多,显然还没完全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
他劝我不要放弃学业,说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再来上学也行。
我谢过了周校长的好意,最后还是把退学手续办了。
之后,我又去探望了邱有财一家,就当做最后的告别。
他们只是普通人,又和方家同在一个地界,为免连累他们,我只能和他们划清界限。
本来可以直接不和他们来往的,但他们毕竟帮过我。
离开邱家后,我心里很堵,云畅正想安慰我,突然从四周涌出不少身穿黑色长袍的人。
这些人一个个面色冷峻,衣服的左胸上都绣了一个‘方’字。
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方家的人,而且不是普通的保镖之流。
看来方容川一直没收回眼线,我刚回到衡川市没多久,就被他知道了。
他甚至猜到我会来邱家,派人在附近守株待兔。
“小菱,来了一群找死的!”云畅冷下脸,拿出几张专门对付人的符咒。
“哼!方容川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看到这些人,我没有一点惧意,因为迟早要对上的。
说话间,我从背包里拿出一根可伸缩的桃木棍。
这根桃木棍是云畅专门给我找来的,里面设有机关,用来对付人最好不过了。
奇怪的是这些人虽然满脸煞气,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为首的那个中年人竟上前几步,向我行了个礼,“属下关既见过大小姐、云少主,奉先生之命,前来接大小姐回家。”
大小姐?想不到方容川会让底下的人这么叫我,他到底在搞啥鬼?
我有点懵了,云畅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他故意扬高嗓音,“小菱,你说方容川是不是摔坏脑子了?”
我实在想不出方容川在玩啥花样,很纳闷地随口道:“可能是吧!”
听到我们在‘猜测’方容川脑子有问题,那些黑袍人齐齐变脸,爆出很重的煞气,好似要把我们活剐了一样。
我讽笑问关既,“我说你确定是来请我们的,而不是捉?”
“属下们确实是来请大小姐的。”关既说完,冷扫他那些属下一眼。
这些人立即收敛起自身的煞气,果然是训练有素。
“小菱,直接把他们干趴得了!”云畅懒得和这些人废话。
对方人数太多了,至少有十二个人,我小声问云畅,“你有几成把握?”
云畅低声说,“这些人道行一般,配合符咒的话,我有八九成把握。”
关既见我们交头接耳,自然猜到我们在说什么。
他不紧不慢说,“大小姐,先生说了,您要找的人就在方家,请你回去一趟。”
“我要找的人?你倒说说看,我要找的人是谁。”
恐怕如今整个玄界无人不知我在找慕逍林了,方容川居然想用这个借口骗我去方家,未免太可笑了。
但下一刻,我笑不出来了,关既拿出一张照片展示在我面前。
我瞬变了脸色,脱口大喊,“外公!”
照片上的人正是慕逍林和我外公的尸体,一人一尸被关在同一个房间里。
“小菱,还真的是你外公和慕逍林。”云畅吃惊不已。
我无暇细想他们怎会落入方容川手里,情绪不稳说,“方容川在哪?带我去见他!”
“不行!小菱,万一照片是假的。”云畅不赞同道。
现在科技比以前发达,弄出一张假照片不是难事。
事关外公,我有些不淡定,关既微笑道:“大小姐,您要是不回去的话,您外公的遗体可就——”
关既没把话说完,话里威胁之意很明显。
方容川这人啥事都做得出来,如果外公的尸体真的在他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有诈,我也不想等下去了,不愿外公的尸体被糟蹋。
“那好,我们先去看看吧。”云畅明白我的心情,不好再劝我。
关既见目的达成,把手放在嘴里,吹出一声怪响,马上就有人开车过来了。
云畅还很殷勤地帮我们打开车门,“大小姐、云少主请!”
关既越是这样,我越不敢放松警惕,总觉得方容川在憋什么阴招。
方家座落在一处别墅区里,这里只建了五幢别墅,风格各不同,据说都是方家的。
车子开往中间最气派那一幢,却是绕到后门进去的,好像怕谁知道我来了一样。
我在想,方容川该不会怕他老婆知道吧?听说他老婆很善妒。
一进入别墅,我就看到隐隐透出淡淡的灵气,这里肯定住有修炼之人。
“小菱,见了方容川,得小心点。”云畅不放心道。
“我知道。”我点头,即将见到方容川,心情很复杂。
下车后,关既把我和云畅带到一幢独立的洋楼前。
刚要进去,不远处就有人惊呼:“云畅,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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