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怎么了?”云畅着急地擒握住巫医的手。
“她怀孕了。”巫医神色凝重道。
“什么?小菱怀、怀孕了?”云畅惊叫了起来。
我懵了,语无伦次道:“巫前辈,你会不会弄错了?我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没流掉?”
“我不可能弄错,你怀的是鬼胎!”巫医笃定道。
他说鬼胎的生命力很强悍,加上有妖魂护着,所以才没流掉。
“鬼胎?”云畅愣了一下,问我,“小菱,该不会是厉行风的吧?”
我慌了,没想到自己会怀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菱——”云畅眼眶泛红,面上显出浓浓的失望。
我明明对云畅没有男女之情,却不敢直视他难过的样子。
云畅深吸了口气,强颜欢笑说,“小菱,就算你怀了厉行风的孩子,我还是会喜欢你的。”
我听了更加愧疚,“云畅,你别——”
云畅怕我说出拒绝他的话,不等我说完,就问巫医,“老头,你刚开始怎么不说?”
“我忘了检查。”巫医犯了这种低级错误,老脸微红。
他们夫妻因为妖魂被盗,无颜回故乡,心里多少留有遗憾。时隔二十多年,再度遇到妖魂,说不激动是假的。
巫医急着把妖魂取出来,倒忘了检查我的身体,他下刀后,才发现我怀孕了。
云畅语气焦虑问,“现在该怎么办?还能把妖魂取出来吗?”
巫医轻按着我的肚子,皱眉说,“这下麻烦了,妖魂已经附在鬼胎里了,除非——”
我听到巫医说除非,以为他要剖出我肚子,取出鬼胎,不由感到着急。
可我没理由留下鬼胎,我应该恨厉行风的才对,怎么能怀上他的孩子?
我纠结得不行,完全不知道该咋办,无助地看着巫医,仿佛等着他的裁决。
“除非妖魂自动放弃胎儿的躯体。”巫医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云畅不禁扬高了声音。
照巫医的说法,妖魂现在处于半苏醒状态,有意识霸占胎儿的躯体,根本难以驱离。
胎儿不过一个多月,还没有完全长成,如果强行把妖魂剥离胎儿躯体,妖魂可能会提前苏醒。
一旦激怒了妖魂,到时我们在场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它会不会伤到小菱?”这是云畅最关心的问题。
妖魂原本可能占据我的身体,现在有了鬼胎,不需要我了,不知会不会对我不利?
“这个难说!哎,我想要妖魂啊。”巫医很不甘。
“老头,你快想想办法,不能让小菱有事。”云畅急道。
说话间,他已经着手为我腹部的伤口上药包扎了。
驱魔人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多少都通些药理,会简单地处理伤口。
“我无能为力!”巫医没好气道。
我相信他是真的没办法,毕竟他很想得到妖魂。
“那你先帮小菱治腿吧,治好再想办法。”云畅失望道。
巫医不再多说,拆开我腿上的绷带,为我检查。
查到一半,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云畅急问,“怎么了?”
“她的腿伤被人动过手脚。”巫医眉头紧锁。
“可恶!又是谁在害小菱?”云畅气得一掌把床边的柜子轰碎了。
“臭小子,把我的东西弄坏了,得赔!”巫医佯怒。
“赔就赔,快说小菱的腿怎么回事。”云畅催问道。
“有人给她下了绝灵散。”巫医说道。
我怔住了,想起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关于绝灵散的记载。
这是一种能抑制人或鬼伤势复原的药,本身带有一定的毒性,只有撒在伤处有用。
来这里之前,我的腿都有敷些防止伤势恶化的药。
这么说,有人在我的药里下绝灵散,如果不是医术特别高明,又是玄界中人,普通的医生根本诊不出来。
我还没说啥,云畅就急忙道:“小菱,不是我下的。”
云畅当然不是做贼心虚,他是怕我误会,因为最近待在我身边的人只有他。
“你急啥?我又没怀疑你。”我失笑道,其实我怀疑是傅时寒。
被他囚禁那段时间,腿实在疼得厉害,我迫不得用了他准备的药。
原以为傅时寒再卑鄙,也不屑在药里动手脚,没想到我低估了他的卑劣程度。
难道傅时寒打算囚禁我一辈子,才不愿我康复?
当我说怀疑是傅时寒的时候,云畅神色黯然,抿唇不语。
事情摆在眼前,云畅也亲眼看到我被囚禁在傅时寒的住处,他根本无法为他敬重的大师兄辩解。
我想,他肯定至今都想不通傅时寒为啥要这么做。
云畅很快就调整好情绪,问巫医,“老头,是不是要清除绝灵散的毒素,才能治好小菱的腿?
巫医说,“药材我有,不过,得用七彩飞鸟的羽毛来当药引才行。”
“要七彩飞鸟的羽毛?”云畅忍不住惊呼。
不怪他这么震惊,七彩飞鸟可不是一般的鸟。
相传盘古开天后,天空中出现了七只不同颜色的飞鸟。
这七只飞鸟巡着天空翱翔,后来,它们飞得累了,又遇到了下雨,就躲在瀑布后面的山洞里喝水躲雨。
等太阳出来了,它们又飞上天空,结果,一出现在太阳里,就被骄阳融化了,化作了七色的彩虹。
这种鸟只存在于传说,现实中,没听说有出现过。
巫医居然说要这鸟的羽毛,听他的语气,还得凑齐七种颜色。
“老头,你不是很厉害?就算绝灵散能难倒你,也用不着七彩飞鸟的羽毛吧?”云畅狐疑道。
巫医恼火地赏了云畅一记暴栗,“臭小子,当我糊弄你不成?”
我还真的觉得巫医在糊弄我们,为的就是拖延时间,他好想到取出妖魂的办法。
云畅也心知肚明,我们都没有揭破,但要我们找到七彩飞鸟的羽毛,太为难我们了。
“巫前辈,这世上真有七彩飞鸟吗?有也很难找吧?”我问道。
“没有的话,我提都不会提。”巫医白了我一眼。
“那你倒是说来听听。”云畅有些不悦。
“之前我在鬼市的淘宝行看过。”巫医淡声道。
鬼市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它本不该存在于阳间,偏偏又出现在阳间很多地方。
这句话看似矛盾,却是事实,鬼市不只一个,就好比人间不只一个市场一样。
鬼市是阴间的坊市,是属于阴间的鬼怪交易的地方,几乎遍布阴间。
由于阴间本来就和阳间接洽,有时鬼节,阴气最重的时候,阳人会误入鬼市,就有了阳人进入鬼市,一梦千年的传说。
修道之人能进入鬼市是很正常的事,鬼市经常会有一些炼器材料、法器、或鬼草药材等物出售。
很多修道之人会到鬼市淘换有助修炼的东西,有的也会和鬼一般在鬼市摆摊交易。
鬼市像阳间一样也有赶集日,这一天会很热闹。
每次赶集的时候,巫医都会和妻子一起到鬼市摆摊做生意。
巫医给鬼治病,他妻子则贩卖蛊虫,生意还不错。
除了那些摊位,也有商店客栈,其中淘宝行最为出名。
淘宝行正如其名,是供人鬼淘换各种宝物的地方。
前不久,巫医收摊后,在淘宝行里逛了一下。
当时他恰巧遇到淘宝行在展示镇店之宝,也就是七彩飞鸟的羽毛,正因为是淘宝行的镇店之宝,他很难把羽毛弄到手。
“老头,是你自己想要七彩飞鸟的羽毛吧?清除绝灵散的毒素是假,还想拖延时间。”
云畅眼里隐有怒意,冷视了巫医一会,毫不客气地揭穿他。
巫医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别这么说,这玩意真的能清除绝灵散的毒素,剩下的给我当报酬又怎样?”
“是不怎样,要是你趁机想到取出妖魂的方法,可不就一举两得了。”云畅冷笑道。
他仿佛才认清巫医一般,看得出他很失望。
巫医哑然,还是他妻子出来打圆场,气氛才缓和了些。
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厚道,巫医迟疑了一会,又说,“其实还有其他方法可以清除毒素,但花费的时间比较长。”
“不必了,就用七彩飞鸟的羽毛!”云畅带有赌气之意。
“云畅,巫前辈都弄不来羽毛,我们也很难弄到。”
能在鬼市开店的,岂是泛泛之辈?人家的镇店之宝,哪有那么好拿?
我犯愁了,把云畅牵扯到这件事来,也很过意不去。
云畅揉了揉我的头发,语带安慰说,“不去看看,怎知弄不来?”
我刚要开口,屋外就传来一阵奇怪的鸟鸣声。
“是飞天来了!”云畅略显激动,疾步走到外面。
飞天?这名字好怪异,不等我多想,云畅就进来了。
他手里还捉着一只通身漆黑、长得像乌鸦的鸟。
“这就是飞天?”我嘴角狠抽了一下,有些接受无能。
“是啊,飞天是我养的通灵鸟。”云畅点头。
玄宗派里每个人都会养一只通灵鸟,不单可以用来传递信息,还能打探消息。
在到达桂林之前,云畅就让飞天去打探厉行风的消息。
说来好笑,云畅竟担心他的飞天在打探的过程出事。
飞天不仅长得像乌鸦,声音也很像,它冲着云畅呱呱地叫着。
云畅听得懂鸟语,时不时点头,竟面露惊讶。
等一人一鸟交流完毕,我忍不住问,“它说啥了?”
“厉行风没有魂飞魄散,他可能在鬼市。”云畅道。
听到厉行风还活着,我莫名地高兴,但心情很复杂。
我不由自语,“这么巧,那他咋不来找我?”
“可能伤得不轻,躲在鬼市养伤吧?”云畅猜测道。
鬼市聚集了很多鬼物,鬼气和阴气都很充足,确实很适合养伤。
我想也是,黑符的威力那么强悍,厉行风能存活下来都是奇迹了。
看来更应该去鬼市了,可我的腿都废了,总不能靠云畅背着去,遇到危险只会拖累他。
云畅不管巫医在场,直言道:“小菱,我带你一起去鬼市,把你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臭小子,什么意思?怕我害了她?”巫医不满了。
他妻子笑着说,“明天正好是集日,我们也会去摆摊。”
******
我们暂时在巫医家里落脚,晚饭,巫医的妻子给我们做了苗族的特色菜,白宰鸡和面辣等。
第二天,云畅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张轮椅给我坐。
做了一番准备,等到天黑后,我们和巫医夫妻就前往鬼市。
鬼市的入口一般在阴气重的坟地、或污秽之地。
巫医他们村后就有一个地方可以通往鬼市,由于苗族一般都不火化,只把棺材悬在峭壁上。
长年累月下来,悬棺的地方、包括附近,会集满浓烈的阴气和尸气,因而形成鬼市的入口。
巫医把我们带到这地方,轻车熟路地找到入口。
通往鬼市的路途和到阴间的冥途有些相似,只是多了浓重的白雾。
因为是赶集日,去鬼市赶集的人鬼特别多。
我们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就遇到了几拔修道之人。
我坐在轮椅上,由云畅推着,遇到不平坦的路,他就把整张轮椅扛起来。
这样一来,引来很多瞩目,我们倒不在意。
还没到鬼市,巫医就说,“等会我和老婆子去摆摊,你们自己去淘宝行。”
“随便!”云畅语气冷淡道。
“你这臭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巫医无奈道。
我们又走了一会,到了鬼市最外面的一个街口,周围的浓雾终于完全散开了。
放眼望去,前头是一个汇集了人鬼、仿似古代的集市,街道两边是类似古代的建筑。
混迹鬼市的鬼都幻变得跟阳人一样,有的穿着现代的服装、有的穿着古装,一个个都显露出兴奋之色。
要是忽略了弥漫在空气中的鬼气,我都差点以为全都是人呢。
巫医说鬼市里不止有人和鬼,有时也会出现妖物,让我们千万别弄错了。
妖最讨厌被人错当成鬼,而敢来鬼市的妖道行都不低,得罪了妖,会很麻烦。
来到巫医他们经常摆摊的位置,我们就分道扬镳。
淘宝行在鬼市的名气很大,不用巫医说,随便找个人问就知道。
知道厉行风可能在鬼市,我控制不住想要快点见到他的心情。
云畅看出来了,就问我,“要不,我们先去找厉行风?”
“好!”我点头道。
云畅刚要放出飞天,让飞天帮忙寻找,我就看到一对身穿古装的男女映入我眼界。
虽然只是一个侧面,我一眼就认出男子是厉行风,而女子竟是曾在记忆中看到的容兮。
他们咋会在一起?我整个人如遭雷击,死死地瞪着他们。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前面的街口经过,直到消失在视线中,我都没有喊厉行风一声。
容兮居然还存活着,我该想到的,厉行风能成鬼,她一样也可以。
前世,容兮不惜以堕胎为代价,使计陷害沈滢,说明她心肠歹毒、城府深沉。
不管我和沈滢有没有关系,光凭我这张和沈滢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她都不会放过我的。
再说厉行风,他为了容兮,把沈滢打成残废,应该很爱容兮吧?
我好像被人迎头痛击了一棍,心里也钝钝地发疼,对厉行风渐生的情愫荡然无存。
同时,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笑,亏我那么担心厉行风,他却怀抱着前世心爱的小妾。
恐怕他早已忘了我的死活,留在鬼市是为了容兮。
我低头看着自己还很平坦的肚子,有种痛哭的冲动。
不明所以的云畅也很震惊,“厉行风怎么和一个女鬼在一起?”
“那女鬼是厉行风前世的小妾!”我几乎从牙缝挤出这话的,握住轮椅扶手的手泛红如充血。
“小菱,你怎么知道?”云畅说完,发现我的语气不对。
他转过身,看到我泪流满面,顿时着急了,“小菱,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腿又疼了?”
对上云畅充满担忧的脸,再想起厉行风和容兮相携离开的画面,我心里百感交集。
我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事,不管厉行风了,我们先去淘宝行。”
“是不是因为看到厉行风和别的女鬼在一起?”
云畅不傻,已经看出问题所在,眼里尽是心疼。
我很想否认,可喉咙里像堵塞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突然间,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后来,因为这个决定,差点走上不归路。
云畅体贴地没有多问,伸手为我擦去眼泪,“那我们先去淘宝行。”
我哽咽地点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滚出眼眶。
云畅看得很心疼,脱口说,“小菱,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我怔看了他一会,他抢白说,“好啦,我们这就去淘宝行。”
淘宝行位于鬼市的西边,外表弄成古代商铺的样子,往里面看更像古董店。
我和云畅走了进去,店里有不少打扮得像土财主的人和鬼在淘换宝物,因为衣着普通,没有伙计搭理我们。
店里很深,中间隔着一道墙,墙的左边有扇门,挂着没有灵气的佛珠穿成的珠帘,一分为二,看起来别有乾坤。
我们没有到里面,而是像其他人鬼一样,看起了货架上的物品。
这样是为了摸清环境,毕竟我们都不知道七彩飞鸟的羽毛放在哪。
“云畅,我们要怎么把东西拿到手?”我低声问云畅。
“不急,我带了落宝金圈。”云畅同样压低了声音。
落宝金圈是仿制传说中封神演义里的一件法宝,可以用来封锁对方法宝上的灵力的,把法宝套为己用。
来之前云畅说他有落宝金圈,我还当他在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云畅没给我多问的机会,就拿出一块血玉,对店里一个鬼伙计说,“小爷要淘换东西,快把你们掌柜叫出来!”
我看得出云畅手里的血玉很极品,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会被强行塞入人口。
要是人刚死,玉就被塞入,一口气咽下,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的喉道之中。
久置千年的话,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会形成华丽的血玉。
这种玉是所有尸体玉塞中最宝贵的一种,云畅这块血玉明显年代更久远。
我暗叹他宝贝真多,在不知他葫芦里在卖啥药的情况下,不敢吭声。
能在淘宝行工作的鬼都是有眼界力的,那鬼伙计看出云畅的血玉不是凡品,变得很客气。
请我们稍等后,鬼伙计就走进中间那道墙左边的门里。
没多久,鬼伙计就出来了,他对我们的态度更加恭敬了,“两位贵客,我们老板有请。”
我们提出要见掌柜,请我们的却是老板,说明对方很重视云畅这块血玉。
云畅冲我眨了下眼,表情有些得意,我暗觉好笑。
我们跟着鬼伙计,来到淘宝行后面一处古色古香的院落,青石板铺路,四周种着各种不知名的花草。
这里的鬼气比外面浓烈多了,我隐隐能察觉出夹杂了些灵气。
云畅脸色瞬凝,他俯身对我说,“小菱,看来淘宝行的老板道行非常高深。”
“七彩飞鸟的羽毛是不是在这里?”我跟着警惕了起来。
那若隐若现的灵气很可能是七彩飞鸟的羽毛发出来的,只不过被鬼气刻意隐盖了。
云畅应该是察觉到七彩飞鸟的羽毛不在外面,料想可能在店里的后院。
一般店里的后院都住着老板、或重要的管事,云畅就借着淘换宝贝的借口,到这里探看。
鬼伙计把我们带到一间不起眼的房间外面,就停住脚步。
云畅神色微变,以仅有我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小菱,七彩飞鸟的羽毛在里面。”
没等我开口,鬼伙计就跪倒在门口,恭声道:“老板,贵客已带到。”
“进来吧!”房间里传出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
我有些吃惊,这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随着声音落下,木制的房门缓缓开启了。
一个斜靠在贵妃椅上、身穿红色长袍的男子出现在我和云畅眼中。
看到那张妖治美艳、雌雄莫辨的脸,我彻底惊住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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