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除了何仙姑,原本还有一个出马仙,就是她师父。
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何仙姑可不止这样。
她学成之后,不仅暗算了自己的师父,还到处抹黑她师父的名声。
后来,何仙姑的师父突然断了腿,算算时间,应该是她在和老头同流合污后,肯定也是她的杰作。
这师徒俩的仇深难解,何仙姑落在她师父手上,可没好下场。
我找了个麻袋,和外公把何仙姑装进麻袋里,叫人把麻袋送到何仙姑师父家里去。
外公教了我几个简单的符咒,就打发我去何仙姑的堂口了。
见厉行风没跟我一起出门的意思,我急了,“你咋不走啊?”
“你不是一直都想摆脱我?”厉行风面露讥讽。
我哪能说让他保护我?鬼堂口里有很多鬼仙,只有我一个人去,说不定得死翘翘。
没想到外公居然说,“阿菱,你自己去吧。”
“外公,我——”我想说我不行,对上外公疲惫的脸,又说不出来。
他看了厉行风一眼说,“他伤得不轻,得好好休息。”
凑到厉行风面前,打量了他一会,说实话,我只觉得好看,根本看不出有受伤。
我小声嘀咕说,“只是冰块脸,根本不像受伤嘛!”
“滚!”厉行风恼了,抬手挥出一阵阴风,把我狠刮出店外。
“啊——”我尖声大叫,即将摔倒的时候,一只无形的手托住我的身体,把我稳稳地放在地上。
厉行风是故意吓我的,我发现了,这家伙不但毒舌,还喜欢捉弄我。
******
何仙姑的堂口开在镇上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外公说过这条巷子对朝煞位,两侧房檐太高,三光被遮,阴气有进无出,全聚在巷子里了。
就风水学上来说,这地方是‘聚阴纳凶’之地。
以前我不知道何仙姑为啥会选在这里开堂口,现在总算知道了。
这地方是老头选的,为了利于四梁八柱的鬼仙修炼。
走进巷子后,我就觉得后背发紧,眼睛也发花。
双腿跟灌铅了一样沉重,恐怖的阴森感把我包围住。
阴气凝聚最多的无疑是巷子深处,何仙姑的堂口应该在里面。
我吃力地走到一座宅子前面,大门紧闭,但没上锁。
刚把门推开,森重的鬼气就迎面扑来,这哪里是人住的?分明是鬼屋!
进了大门是主屋,两边有几间厢房,其中一间冒出腾腾的黑气。
我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走到那间厢房外,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这屋子阴暗潮湿,最里面摆着一张供着已经坏掉的烧鸡、猪头,和各种荤菜的桌案。
桌案最里头是一排高高隆起的东西,上面盖着一张红布。
我是来找堂单的,说不定堂单就在红布下面呢。
这么一想,我就把红布掀开了,结果,唬了一跳。
里面放着一排排鬼态各异、模样可怕的陶瓷像。
这些陶瓷像有吐着舌头的吊死鬼、有脑袋碎裂的横死鬼、还有溺死鬼、山精………………
各种死态都有,栩栩如生地瞪着眼睛,仿佛要把我拆骨入腹一般。
屋里的鬼气都是从这些陶瓷像扩散出来的。
我不敢与它们对视,目光移到陶瓷像下面,看到一张大黄纸,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字。
这就是堂单?我拿出来看,上面的内容果然记录着鬼仙的生前姓名、死因以及所葬之地。
太好了!可以回去交差了,我把堂单收好,拔腿就往外跑,生怕这些鬼来捉我。
我刚跑出去,一道白色的虚影就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身后那屋里响起桀桀怪笑,我拿出几张符纸防身。
但没有一只鬼出来拦我,事情出奇的顺利。
事后,我才知道老头为控制这些鬼,在它们身上施了法,他不在,它们自然不会轻易动手。
除了拿到堂单之外,外公还交给了我一个任务,就是按照堂单,到埋葬尸体的地方,破解布在坟墓附近的缚魂阵。
缚魂阵一破,鬼仙不再受制于老头,等于拆了堂口,毁了四梁八柱。
老头要弄来这么多鬼仙很不容易,堂口被拆,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这个缚魂阵很容易破,只要往阵上泼童子尿就行,童子尿至阳,有驱邪除鬼的作用。
可我要到哪找那么多童子尿?街上倒有小孩在玩,不如我买些糖,哄他们尿?
其实外公还说了另一个方法,就是年轻男子的内裤也是至阳之物。
打死我都不干偷内裤的勾当,只能选择哄小孩尿尿了。
我先到杂货铺买了一袋子糖果,和一个塑料桶,再到街尾,那里果然有一群孩子在玩,刚好都是小男孩。
我把装糖的袋子举了起来,“小子们,这里有糖!”
这些小孩听到有糖吃,全朝我围了过来,“糖、糖、给我糖………………”
一个个馋得跟啥似的,争先恐后地跳着脚,跟我要糖。
“要糖可以,拿尿来换,一泡尿一颗糖。”我大声道。
不是我小气,是我们这里的糖果太贵了,一般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吃得上。
这些孩子一听到有糖吃,都眼冒绿光了,拿不值钱的尿换糖,对他们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由于塑料桶太小,只能让孩子们挨个尿,但这情景被路人看到了,竟以为我变态。
要命的是有个人认得我,他高声大喊,“沐菱骗小孩脱裤子、摸小孩的鸡贝啦……………”
说我骗小孩脱裤子,我还能忍,可这人居然污蔑我摸小孩的鸡贝。
对方还边跑边喊,我气得差点把装尿的桶砸到他身上。
有些孩子的父母听到他的喊声,信以为真,提菜刀、拿着烧火棍,从家里追出来。
这架势把我吓住了,要破十二个缚魂阵,这些尿肯定是不够的。
没办法!我只好揪起一个三四岁的小孩,一手提携桶,就拼命狂奔。
事情演变成我偷小孩了,真是给外公丢人,说不定得挨训。
跑着跑着,那些人突然不追了,我也才发现,被我捉了的小孩竟然不哭不闹。
我低头一看,吓懵了,这哪是小孩啊?分明是一个皮肤惨白、赤着上身的枯瘦小鬼。
这小鬼也没有三四岁,只有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大小,也就是鬼婴。
鬼婴的脸上只有一对黑乎乎的眼窝,却没有眼球,太可怕了。
难怪那些人不追了,可能是发现被我捉走的不是自家、或认识的孩子,又或者鬼婴中途隐身了。
可我明明可以看到鬼,也能感觉到鬼气,之前咋就没发现这鬼婴?
先把鬼婴甩掉再说,我停止奔跑,把桶放在地上。
我拿出一张五雷轰顶符,拍在鬼婴的脑门上,疾声大念,“五行生克,法起六合,敕!”
敕字刚喊完,这张符竟然绽放出了一阵蓝色的微光,但鬼婴一点事都没有,还冲我咯咯怪笑。
这符咒是外公刚教我的,一点效果都没有,我以为是第一次使用的关系。
鬼婴死死地抱着我的手,我咋都甩不掉。
情急之下,我把鬼婴的头往桶里按,没想到它居然不挣扎,两眼含泪地望着我。
我竟有些不忍心了,但理智又告诉我,鬼最擅长迷惑人心了。
当我狠下心把鬼婴的头按进桶里的时候,它哇地一下,嚎啕大哭了起来,“姐姐,救、救我……………”
童子尿对鬼婴也没用,我懵了,顿时不知该咋办了。
突然,它抬起头,狠狠咬住了我的手臂。
“啊——”我疼得厉声惨叫,一股寒流自小鬼的嘴,直窜到我头部。
霎时间,我头脑像麻痹了一样,鬼婴的啼哭声在我耳边徘徊。
我眼前出现一个陌生的画面,一个挺着大肚子、看起来即将临盆的女人,被三四个男人轮奸。
女人还没死透,就被这些男人扔到一条河里。
出于母性的本能,女人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自己的孩子。
我不由想到自己的身世,泪水忍不住狂涌。
不知不觉,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到镇外的河边。
河水突然沸腾了起来,一波水流狂打过来,就像海里的巨浪,将我卷入其中。
我飘荡在水里,一个激灵,瞬时清醒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我慌了,感觉到右脚被啥东西缠住了。
好像是长长的东西,我用力地扯了一下,居然是女人的头发。
月光下,隐约可见长长的头发缠住了我的左脚,我好不容易挣开了,头发又缠住了我的双手。
这些头发好似有生命一样,每次都在我刚刚扯开之后,马上就缠过来。
我咋挣扎都没用,一道白色的影子离我越来越近,一张腐烂可怖、嘴唇乌青的女人脸出现在我面前。
妈呀!我吓惨了,拼命地想把它踹开,可它用手脚紧攀着我,头发也缠绕住我的脖子。
它似乎没想伤害我,只是缠着不让我挣脱,鬼婴不知啥时候,趴在我背上。
感觉它们有事相求,我壮着胆子问,“你、你们到底想咋样?”
女鬼动了动唇,还没发出一点声音,远处就响起外公的寻喊声,“阿菱、阿菱……………”
这对鬼母子听到外公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我游到河边,见外公神色着急地跑来,厉行风也来了。
“阿菱,你没事吧?”外公把我从河里拉了上来。
我吐掉不小心喝进嘴里的水,喘气说,“外公,河里有鬼。”
不同于外公的关心,厉行风凉凉问,“缚魂阵破了吗?”
我有些心虚,瞎折腾了半天,啥都没搞成不说,还招惹了对鬼母子。
看到厉行风眼里的讽意,我愤愤地瞪了他一眼,羞愧地对外公说,“我、我还没去破阵,童子尿也没了。”
外公还没开口,厉行风就接口,“真没用!”
“你这鬼咋这么讨厌?不说没人当你是哑巴!”我怄火得要死,忍不住冲厉行风大吼。
换成平时,厉行风肯定会动怒,但他眼下竟没有一点怒意。
“好了,阿菱!”外公无奈地敲了下我的头,要我别和厉行风斗嘴。
“外公,你咋来了?”我底气不足地问,心想可能我‘非礼幼儿’的事传到他耳里了。
不然,他这会忙着净蝉的后事,哪有空来找我?
果然,外公说,“镇上不少人家找上门,说你非礼幼儿,我想你可能在收集童子尿。”
我尴尬得不知该说了,外公说不要紧,但他神色有些怪异。
外公问明我刚才的遭遇,就走到河边查看。
河水很平静,鬼母子没有出来的迹象,好像我刚才不过是在做梦。
“外公,它们可能在向我求救。”我咬唇道。
我从来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更不会同情鬼,但对这鬼母子,我就是莫名的同情,很想帮助他们。
外公掐算后,说道:“没错,它们是在向你求救。”
“你想多管闲事?”厉行风冷瞥着我,语气有些不赞同。
我没理他,问外公鬼母子啥类型的鬼,外公说是鬼母是‘伤淫鬼’。
伤淫鬼由怀胎的女人遭人凌辱后抛尸水中后,怨魂不散形成的,因为怨念太重,无法投胎,每逢月阴之时,就会上岸勾引男人。
它杀了男人后会把尸体拖入水中,鬼婴会从中帮忙。
这种鬼母子和一般的鬼不同,普通的符咒、童子尿,对它们没用。
而且,伤淫鬼和鬼婴不能离开死亡的地方,但最近七月半快到了,盂兰盆会鬼门大开,它们才能到别处游荡。
不管它们到哪,天一亮都得回到这里,鬼门关了之后,行动又开始受制。
我离开何仙姑的堂口时,看到一道白影一闪而过,应该就是鬼母。
当时他们可能在堂口附近游荡,于是,盯上我了。
我问外公它们为啥要盯上我,他盯着水面没开口。
过了一会,外公才说,“阿菱,有了它们,堂口不用破了!”
“不用破?外公,你要用它们对付那老头?”我惊讶道。
外公摇头不语,蹲在地上画圈圈,他一连画了十二个。
我不明白他画圈圈干啥,厉行风却笑了,“早知如此省事,何必让这废物白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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