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行风说我是废物,眼神又带有嫌弃,我炸毛了,“死鬼,你说谁废物了?”
他懒得理我,对外公说,“伤淫鬼领四鬼追踪,鬼婴煞气可破阵,这方法虽省事,但你身体尚未恢复,恐怕受不住。”
我不知要咋利用鬼母子破阵找那老头,听到外公的身体会受不住,就急了,“外公,不如想别的办法?”
“阿菱,你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外公戏谑地反问。
我顿时语塞,也不好阻止外公,见厉行风唇角微扬,就很来气。
“阿菱,你回店里………………”
外公出来得匆忙,没带法器,他说了几样东西,让我去准备。
我急急赶回去,除了法器之外,外公还让我准备一瓶白酒、五碗白米、五支竹片,香烛纸钱等物。
以外公对那老头的了解,老头可能发现木盒子在他手里,才痛下杀手。
这次没能杀了外公,老头自己又受了重伤,很可能会逃到别的地方养好伤,再卷土重来。
外公不想让他有机会缓过来,所以,才急着把他找出来。
我拿东西时,挺顺利的,没出现啥问题。
外公摆了法坛,在之前画的圈圈里撒了些白米,又把五个竹片插在了装米的大碗里。
准备了就绪后,他抄起桃木棍,右手持棍,左手掐五阴指,开始念咒做法。
随着咒语声起,河水沸腾了起来,像煮开的水一样。
没多久,鬼母怀抱鬼婴,从河里缓缓飘了出来。
母子俩都眼含血泪,跪倒在法坛前面。
它们长久被困在河里,日复一日地回忆生前遭受的痛苦,极想解脱。
我觉得它们会缠上我,可能是因为我体内的东西。
虽然外公不肯说,但我隐隐猜到自己体内潜藏着很厉害的东西。
外公继续念道:“天苍苍,地皇皇,一鬼为首,急招四鬼,凑五方,寻迹极易,神通大无比…………急急如律令!”
伤淫鬼天生具有招揽男鬼的能力,主要是被她杀害的,都能为它所用。
外公要它召集四鬼,和它凑成五鬼,施展‘五鬼寻迹术’。
我对五鬼寻迹术很感兴趣,事后缠着外公教我。
他所施的五鬼寻迹术是他借由五鬼术改创的。
真正的五鬼术本是道家的法术,因为经常被歪门邪道或心术不正之人,用来为自己谋利害人,在道家正统体系里,就属于秘传之术。
与五鬼术有关的术法不少,其中有五鬼运财术、五鬼拘魂术、五鬼寻物术……………
而五鬼又称五瘟,分别为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士贵和总管中瘟史文业。
鬼母果然从附近招来四个男鬼,外公在一张黄纸上写下一个生辰八字。
“外公,是那老头的?”我好奇道。
“没错!”外公说完,大喝一声‘去’,五鬼就往东北方飞去。
见外公给鬼婴灌了一大口白酒,导致鬼婴原本惨白的皮肤瞬间涨如猪肝色,我有些不忍。
白酒烈中带阳,哪有给鬼灌酒的?还是这么小的鬼婴,但外公自有分寸,我不敢多问。
鬼婴身上冒出腾腾黑气,小小的脸上竟充满狠戾。
我被吓到了,外公告诉我,缚魂阵有些特别,不单可以用至阳之物破解,还能用至强的煞气冲破。
把鬼婴送走后,外公满身大汗,脸色也变得苍白。
我急忙扶住他,“外公,你没事吧?”
外公摇头,“没事,先回去。”
“不等它们回来?”我问。
“它们把事办妥,会到店里找咱们的。”
******
鬼婴办好事,比鬼母先回到店里找我和外公。
老头借何仙姑之名开的堂口,算是破了。
可他却没出现,五鬼也迟迟没带回他的消息。
期间,我们厚葬了净蝉,明萱也在,她和净蝉不熟,仍伤心不已。
明萱是外地人,因为家乡遭了灾,孤身流落到我们这地方。
无处可去的她到清风观求助,林知远见她姿色不错,就收留了她。
现在清风观无主开不下去了,明萱又不知该何去何从。
外公见她可怜,就让她去杭宁市的云兆山找一位叫玉清的女道人。
我对道界一无所知,经外公一说,才知道道界有三分,划出人、阐、截三教,千百年间,三教又往下划分出无数个分支。
如今已有大小派系之别,被统称为‘道界’,而玄界不过是个大称呼。
其中一个小派别‘上清派’,位于云兆山,建观名为‘上清观’。
上清派原本名声不显,但这几年由玉清道人继任观主,在道界崭露头角。
玉清是南方人,主要擅长赶尸,放蛊,施毒之类的巫术。
听外公的语气,这玉清的年纪不大,云兆山离我们这里非常远,外公咋会认识她?
我问了外公,他反问我,“阿菱,可还记得十一年前,你救过一个人?”
外公提醒后,我还真的想起来了,惊讶道:“该不会是小清姐?”
十一年前的某一天,仅有十岁的我,在镇上一条巷子里,看到一个重伤昏迷、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女道人。
我觉得她可怜,就找人帮忙把她带回店里,让外公救她。
当时我年纪小,她让我喊她小清姐,我就喊,根本没想过要问她的身份来历,外公就不同了。
“那个小清姐现在是那啥派的掌门?”我没想到自己还救过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听外公的意思,这个玉清年纪轻轻,比净蝉、以及她师父还要厉害。
外公写了一封信给明萱,让明萱带着信去云兆山找玉清。
我突然有点羡慕明萱了,能拜玉清为师。
如果资质好的话,说不定能混个掌门当当,再不然,也能有一番作为。
突然,外公敲了我的脑袋一下,“在乱想啥呢?”
“没、没想啥。”我捂着脑袋干笑,总不能说羡慕明萱有机会拜玉清为师。
明萱得了外公的推荐信,感激得不行,非要给我们磕头。
她带着外公给准备的盘缠干粮,离开前,一再说日后有需要她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没把明萱这话当回事,过后也就忘了。
明萱走后没多久,鬼母就回来了,它魂体浅淡,显然伤得不轻。
和它一起去的其他鬼,被老头打得魂飞魄散了。
外公表情痛心说,“看来我低估逍林了,他的邪术比以前精进多了,也沉得住气。”
“他没拿到盒子,不会罢休吧?”我皱眉道。
现在没把老头解决掉,他那么阴险狡诈,再下黑手的话,实在防不胜防。
外公沉默了一会,拿了只毛笔,让鬼母叼在嘴里。
鬼母叼着毛笔,趴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路线图。
这路线图就是老头逃走的路线,鬼母经过追踪记下的。
他有意躲避追踪,绕了很多弯路,五鬼费了很多天才追上他。
路线图不完整,与这里相距了几个市就断了。
外公治好鬼母的伤,就做法度化它们母子,让它们得到超生的机会。
为了这个机会,鬼母才尽心追踪老头,还差点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
净蝉、老头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再过不久,我也要回学校了。
这天,刚走了一个买白事用品的客人,就有一个卷着裤腿,庄家汉打扮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跑进店里。
中年男人连哭带喘地喊着,“沐老爷子、沐老爷子在吗?”
这中年男人我很面生,就问,“在啊,你找我外公啥事?”
“俺家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中年男人哭道。
外公刚好从外面回来,“发生啥事了?”
“您就是沐老爷子?俺爸死了,还到处咬人……………”
中年男人显然是闻名找来的,并不认识外公。
确定外公就是他要找的人后,他一股脑地说出事情的经过。
中年男人名叫梁大柱,他父亲前些天摔死了。
他家是外来户,根据家乡的习俗,人死后得火化掉。
镇上除了我们这丧事店,还有一家殡仪馆。
不同于我们店按传统给人操办丧事,殡葬馆是专门火化的。
我们这里的人思想老旧,把遗体送去火化的没多少。
这家殡葬馆生意很冷清,偏偏还有一个停尸一天才能火化的规矩。
梁大柱把他父亲的遗体送到了这家殡仪馆后,按照规矩,停尸一天。
第二天要火化的时候,他父亲的遗体突然不见了。
殡葬馆的人一问三不知,给不出个说法,这事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又发生一件可怕的事。
有人看到他父亲到处乱转,逮到鸡鸭就咬,把鸡鸭的血都吸干了。
梁大柱动员所有亲朋好友,都找不到他父亲。
歇息不找了,他父亲又蹦出来咬人家的鸡鸭,现在连人都咬了。
梁大柱也差点被咬了,他实在没办法,只好来求助外公。
他抹了一把眼泪,恳求说,“沐老爷子,求您帮帮忙,价钱好说。”
外公听到‘价钱好说’这话,不由皱眉,但没说啥。
他思索了片刻,让梁大柱先带他到殡仪馆瞧瞧。
外公没说要带我一起去,我急忙跟上去。
“阿菱,你留下来看店。”外公头也不回地说道。
厉行风在我身后,冷声说,“你去了只会添乱。”
这段时间跟外公学了不少东西,我觉得自己挺有长进的,被厉行风这么说,不满地回嘴,“你少瞧不起人了!”
厉行风皱眉说,“连皮毛都没学到,切莫自傲!”
“我哪有自傲?”我涨红着脸说。
“最好没有!”厉行风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可能被砍头而死的关系,他总会下意识摸向脖子。
我真怕他哪天兴起,半夜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吓我。
似看破我的想法,他突然冲我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不敢再吱声了,正好有客人来,赶紧过去招呼。
说来也怪,这还没到清明呢,今天的生意特别好,卖得最多的是香烛纸钱。
我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有啥事要发生。
送走不知第几个客人后,天已经黑了,外公还没回来。
“厉行风,你陪我去找外公吧?”我说道。
他坐着不动,没理我的意思,我恼了,“我自己去!”
“区区小事,他应付得来!”厉行风说道。
“这哪是小事?再说外公的伤还没好全。”
外公毕竟年纪大了,上次伤势未愈,就施五鬼寻迹术、度化鬼母子。
总之,他的身体损伤很严重,到现在还没痊愈。
厉行风冷瞥了我一眼,终于肯和我出门了。
我们刚走到店外,梁大柱就跑来了,“沐丫头,你、你外公让你把他屋里的黑袋子拿给他。”
梁大柱跑得很急,说话都喘个不停,我也没废话,急跑进外公屋里。
自从上次探阴后,我就没再踏进外公屋里,不知道他屋里有啥黑袋子。
我找了一会,才在炕桌后面找到一只黑袋子。
黑袋子不小,我打开一看,见里面有一张破旧的红绳网,和那只木盒子。
厉行风不耐烦说,“别磨蹭,你外公还在等着。”
我拿好东西,急忙推出自行车,梁大柱说外公还在殡仪馆。
照他的说法,外公到了殡仪馆,起初殡仪馆的人拦着不让他查看,被梁大柱领着亲朋好友制住了。
外公在殡仪馆查看一番,在一间杂物房发现一副棺材。
棺材里躺着一具身穿蟒袍,头戴顶戴花翎的僵尸。
这僵尸是前清大臣的装扮,极有可能是从前清古墓中出来的。
僵尸嘴角残留了血迹,显然咬过人、或刚死的尸体了。
外公用镇尸符镇住僵尸后,又在殡仪馆一个放了很多冰块的屋里,找到好几袋人体器官。
这情况让外公联想到殡仪馆停尸一天的规矩,他怀疑器官是从死人身上挖出来没。
逼问之下,殡仪馆的人才透露实情,器官确实是从死人身上挖出来的。
殡仪馆的老板是外地人,他让人收集死人器官,会定期来拿。
除了来拿器官,老板平时很少来殡仪馆,底下的人都不知道他要死人器官干啥。
至于僵尸,是一个星期前,老板亲自送来的。
说是暂时放在殡仪馆里,他特地交代员工,夜里不管发生啥事,都不要管。
一个烧尸工说梁大柱父亲遗体送来的当晚,他起来‘放水’,看到放在杂物房的僵尸把遗体给咬了。
第二天,梁大柱父亲的遗体就失踪了,要不是被外公看出破绽,他肯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梁大柱的父亲被僵尸咬了,才有了吸血的举动。
他每次吸完血,就躲到殡仪馆,和僵尸待在一块。
我让梁大柱踩自行车载我,他又不会。
于是,我在前面狂踩着自行车,梁大柱在后面追啊追,累得直吐舌头。
“那我外公咋样了?”我回过头问他,外公让他来拿东西,事情肯定很棘手。
“沐老爷子在对付僵尸和俺爸。”梁大柱喘气道。
殡仪馆有人不满外公揭破僵尸和器官的事,在外公对付梁大柱父亲的时候,趁大伙不注意,偷偷撕了贴在僵尸身上的镇尸符。
这僵尸出自前清,自然很厉害,加上梁大柱父亲从旁捣乱。
外公一开始没料到有前清的僵尸,带的法器不足,情况不是很好。
我赶到殡仪馆的时候,有一些人躲在外面,惊恐地往里面望。
这些人明显很好奇,可又怕死不敢进去看。
里面传来一阵打斗声,还有噼里啪啦的声响。
不等我停下自行车,厉行风已经先进去了。
我进去后,看到外公被一个身穿一袭宽松的清代官服蟒袍的僵尸撞倒了。
大惊之下,我急跑过去,“外公!”
外公大喊,“阿菱,拉网!”
我不敢耽搁,急忙把红绳网拿出来,正要把网的一边抛向外公,僵尸就猛地转身。
僵尸皮肤黑如炭,一双眼睛凶光毕露地瞪着我。
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往我跳了过来。
我下意识往地上一滚,躲开了僵尸的狼扑。
同时,我顺势抛出手里的红绳网,还好离外公不远,他接住了另一端。
“网住它!”
随着外公的大喝,我俩把僵尸罩在网里面。
僵尸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浑身直冒青烟,简直像泄了气一样。
“把盒子打开!”外公又大喊。
我赶紧把盒子拿出来,刚把盒子打开,就从里面狂射出一阵夺目的金光。
金光让我很不舒服,刺得眼睛差点睁不开,也看不清盒子里有啥东西。
我隐隐看到厉行风闪到外面,有意避开金光。
僵尸被红绳网困住,又被金光包围住,痛苦地发出阵阵尸吼。
我忍着不适问外公,“现在该咋办?”
外公刚要开口,外面就冲来一个人,“沐老爷子,俺来帮你啦!”
这人是梁大柱,他不知从哪找来把杀猪刀,明明吓得要死,还硬是表现出一副‘英勇’的样子。
我也发现了,梁大柱看不到金光,外公好像也看不到。
“快闪开!”外公大吼,我头一次见他表现出气急败坏的样子。
梁大柱以为外公担心他,非但不闪开,还直接把红绳网冲破了。
看到红绳网破了,我心说完了,外公的脸色更难看了。
梁大柱已经冲到僵尸面前,他举着杀猪刀朝僵尸身上扎去。
啪地一声,杀猪刀卡在僵尸的胸口上,他咋都拔不出来,“沐老子,俺拔不出来咋办?”
外公深吸了口气,对我说,“阿菱,把盒里的东西拿出来!”
我早就好奇盒子里有啥东西了,值得外公冒险到伪千人冢拿,叫逍林的老头也费心抢夺。
谁知我刚把手探进盒子里,就被一阵灼热烫得缩回手,“外公,我拿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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