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湖边便只躺着裴子骞一人,满身尘土的他看上去狼狈极了,若不是早知他安然无恙,司徒庭兰定然要以为他已西去。
司徒庭兰用衣袖沾了水为他擦拭脸上厚厚的灰,心里不安极了,按照裴子骞往前的性子,今日这架必然要吵个没完没了。
她心中自然是对裴子骞有所亏欠的,即便两人如今已经成为私定终身,可在查清真相面前,她到底是选择了抛弃裴子骞。
换言之,裴子骞在她心中的地位远远不如查清真相。
咳咳——
躺着的人忽然有了一分动静,司徒庭兰低头看去,见他缓缓睁开双眼,忙抓紧他的手腕,大声喊道:“子骞哥哥,我知错了!我不该这么任性,不该这么莽撞,你骂我吧!”
然而意料之中劈头盖脸的骂声便没有从耳边传来,而是被他紧紧圈在怀中,沙哑低沉的声音不断从耳边传来:“庭兰,你没事便太好了,你没事就很好,太好了,庭兰,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庭兰……”
司徒庭兰一愣,眼眶一个温热便滚下两行眼泪,心中越发自责内疚:“对不起。”
“庭兰,不要说这些,你能没事就是万幸了,我只想你能安然无恙的活着,这便够了,我们不说别的。”
裴子骞揽着司徒庭兰腰的力度越来越大,仿佛不相信面前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仿佛不相信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真的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面前,仿佛只要他不松手即便是梦,这个梦也不会再消失了。
他整张脸都埋在司徒庭兰的肩膀上,几度无声,司徒庭兰却察觉到肩头的衣衫湿了。
带着温度的热泪仿佛渗入她的肩胛骨,随即冲向心脏,司徒庭兰脸上的自责和内疚更深重了。
“啧啧啧,知道你们是一对,也没必要当着我的面这么恩爱吧?”
裴砚青嫌弃的声音从旁传来,冷不丁打破当下的气氛,裴子骞当即抬起脸,抬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擦去满脸的泪水。
他擦完眼泪,见司徒庭兰脸上也有泪迹,忙也抬袖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两人这才手挽着手起身,默契的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汗粮库。
“庭兰,既然此处已经焚毁,便再没有留下去追查的余地了,我们即刻回去吧。”
裴子骞低头看向司徒庭兰,追寻她的意见,她正要点头,一旁的裴砚青抢先开口了:“你们回去吧,我难得来青州一趟,我得去见见我的老朋友们。”
说完这话,裴砚青竟是转身就走,没多给两人一分目光。
司徒庭兰等裴砚青走远了,才将方才所发生的事,详详细细的告知给裴子骞。
裴子骞闻言目光不由得一紧,带着满腔的诧异和司徒庭兰围着汗粮库走了一圈,这才在地藏菩萨庙正厅中发现一个巨大的洞口,两人跳下洞口一路朝里走,果然到了司徒庭兰先前被困的地窖之处。
裴子骞拧眉道:“若是救你之人与纵火之人不是同一人,那此人多半不是洛阳人,而是青州人。”
“此话何解?”司徒庭兰追问。
“只有对青州地形如此熟悉,往小了说,只有对汗粮库附近如此熟悉,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出一条新的通道,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你救出。”
裴子骞的分析十分在理,司徒庭兰不由得重重点头,顿了一顿又道:“那也就是说,他救了我却不愿意见我的原因,八成是因为我和他相识。”
“也可能只是见过,未必相识。”裴子骞补充道。
本来心口一震,不由得想起堂哥的司徒庭兰,听到裴子骞这话,才略略平静下来,连连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
裴子骞看着如废墟一般的汗粮库,默默叹了口气,将司徒庭兰的手拽的更紧:“不管怎么样,这都说明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你我,往后行事定要更加谨慎才是。”
司徒庭兰赞同的点头,惆怅道:“想来王大人行事比我们更要艰难,我们和他那边的消息若是能时时刻刻互通便好了。”
“你忘了,还有小白呢,我们大可借助小白将彼此的情报传送过去,想来不会惹人生疑。”
提到白毛,司徒庭兰才松了口气,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两人在地窖之中又搜寻一番,确定所有东西都被烧的一干二净,再无半点有价值的东西,这才急急折返赶路回了洛阳城。
正在大街上办差的谢庭玉,猝不及防的便撞上了风尘仆仆的两人,本该诧异的眼神下一秒又恢复了平静,他见司徒庭兰神情比前几日好多了,不由得朝裴子骞投去一份感激的目光。
“散散心好多了吧,回去泡个热水澡便回去当差吧。”
司徒庭兰听到这话,当即抬眼看向裴子骞,两人默契的对着彼此微微颔首,示意将消息传达给王衡出的事情他会办好,随后便扬起马鞭一溜烟没人影了。
司徒庭兰则翻身下马,将谢庭玉生拉硬拽到一边,一双眼睛难得生出几分狠厉来,直勾勾的落在谢庭玉脸上,看的他匆忙将目光移开。
“谢庭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谢庭玉闻言目光一震,几乎是下意识回应:“司徒庭兰,你这话是几个意思,我能瞒你什么事?”
“崔老和我父母凶杀案的事,你知道吗?”
司徒庭兰毫不掩饰,直接开口说了出来,这猝不及防的追问,听到谢庭玉几乎招架不住。
他和司徒庭兰从小一块长大,可以说是朝夕相处的兄妹,彼此心里有什么小九九,都别想逃过对方的眼睛。
哪怕是一丢丢的神情变化,那也逃不出对方的眼睛。
司徒庭兰见他不说话,神色又躲避,加大声音继续道:“崔老以为这样说是对我好就算了,连你也以为这样说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吗?你怎么就不想想,以我的性格,但凡回味到一丝丝可疑的字眼,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搜寻去探查,直到查到最真的真相!”
司徒庭兰的话还没说完,谢庭玉便一脸震撼的抬眼:“你都知道了?”
司徒庭兰闻言不说话,一双带着责怪的眼睛依旧落在谢庭玉脸上,她故意不回应他,便是想要从谢庭玉口中听到更多的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谢庭玉便无奈叹气道:“我自然明白你的性子,知道你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可崔老将这事说的这般危险,还说这事背后的凶险是你万万不可触碰的,我光是听着便要吓得魂飞魄散了,哪里还敢逆着崔老来,自然是想和崔老一道让你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崔老和你说了凶手是何人?”司徒庭兰抓住重点追问。
谢庭玉摇摇头,苦笑道:“崔老如何不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如何敢将这凶手告诉我?若是一个不小心,我将凶手说了出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司徒庭兰无奈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什么也探不出来。
她侧头看向来来往往行人中的佝偻老头们,目光不免被他们的白发和苍老的肌肤刺痛,顿了一顿,司徒庭兰对谢庭玉开口:“不要告诉崔老我知道了,就当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依旧将崔老当做痛恨的仇人吧。”
“你是担心影响到崔老的病情?”谢庭玉追问。
司徒庭兰点点头,想起往昔崔老对自己的照拂,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如果让我收手就是崔老最大的心愿,那我便尽力不让崔老知晓,崔老这般病情想来也是时日无多,我只愿他老人家能安安心心的离去,而不是提心吊胆……”
说到这里,司徒庭兰一个哽咽,没能继续说下去,当即对谢庭玉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宽阔的大路之中,前方一大片人忽然骚动起来,仿佛被什么驱逐一般往两边散开,司徒庭兰仰头看去,这才看到几辆光鲜亮丽的马车正往这边急匆匆赶来。
马车上都插着一面旗子,旗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陈字。
“滚,都滚一边去!”
在前头骑马开路的人极为粗鲁,手中的长鞭对着挡路的人群狠狠挥下,身旁有百姓难免小声嘀咕:“这是陈国来的使臣吗?怎的如此粗鲁蛮横?!”
“蛮荒之地来的人可不蛮横无理吗?”
坐在马背上的男人不光力气大,耳朵也尖,小声议论竟然被他听去,登时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举起手中的鞭子恶狠狠朝这边挥打过来:“尔等刁民,竟然敢置喙陈国使臣,简直目中无人!”
眼看那鞭子就要挥打在身边的一个小女孩脸上,司徒庭兰急忙上前,硬生生用手接住了这一鞭子。
手心顿时传来火辣钻心般的痛感,司徒庭兰这才察觉,这竟然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编了荆棘刺的鞭子,这一鞭子若是打在那小女孩脸上,只怕眼睛都要瞎掉。
想到这里,司徒庭兰怒从心起,一个使力想要将鞭子夺过来,马背上的人自然不肯,正要一个用力将鞭子往回拽,司徒庭兰便松了手。
咚——
马背上的人失去平衡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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