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庭兰一双眼睛登时湿润起来,她觉得自己真的错怪崔老了,相处多年,她无论如何都应该相信崔老的为人,不该那么轻易的相信了崔老的话。
也许崔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对自己说,才故意将罪责都揽了过去,崔老这么做,无外乎两种可能。
一种是,崔老想要保护真正的凶手,凶手和他之间的关系匪浅,已然到了他不惜牺牲自己名声的地步。
可司徒庭兰觉得这不太可能,崔老孤寂一生,一心为国为民,从未包庇过身边任何一人,而崔老身边任何一人也从未对他溜须拍马,以换取什么好处,如此一来,便是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存在。
那便只有另一种可能了,崔老并不想让自己继续调查,因为凶手位高权重,不是自己能触碰的,就连崔老都要看他的脸色,崔老担心自己出事,这才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以此来打消自己继续查案的念头。
想到这里,司徒庭兰不寒而栗,连崔老都要忌惮的位高权重之人,在双亲出事那年前至今都位高权重之人,满朝百官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选。
那便是圣人。
若是双亲得罪了圣人,圣人无论想寻个什么样的借口让他们从世上消失,都让人难以置喙。
司徒庭兰的表情不免悲愤起来,她总还没有任何力量去和圣人抗衡,一道火星子又从地窖口落下,掉落在文书上生起燃燃大火。
司徒庭兰余光一闪,注意到郑忠之三个字,心口不由得猛然一震,满朝文武之中符合人选的其实还有一人,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尉郑忠之!
她忙不迭将郑忠之的文书从火堆里拽出来,用脚踩灭后,抖着手打开。
厚厚一本书中,竟全是郑忠之这些年犯下的罪过,大到贩卖国家情报,小到滥杀无辜……
司徒庭兰一双眼睛中不免充满了浓烈的嘲讽和鄙夷,她万万没想到,滥杀无辜有一天会仅仅成为一个人滔天大罪中的小小罪过而已。
这本书记载到双亲出事前几日,便没了下文。
司徒庭兰不得不将双亲被害的事和郑忠之联想在一处,火星子在这时不断从地窖口落下,司徒庭兰不再犹豫,忙将郑忠之的文书和账本裹在怀中,磕磕绊绊朝隔壁地窖走去。
按照记忆走到方才的洞口之处,司徒庭兰才愕然发现洞口已经彻底坍塌了,无论她如何用力挖土,都找不到洞口。
两个地窖之中,已然满是熊熊大火,待在这样的地方,和火炉没有一点差别,司徒庭兰一边擦着脸上如雨一般的汗,一边努力寻找其他出口。
她还不能死,她一定要活着从这里出去,哪怕不能活着出去,也要将这至关重要的东西送出去!
想到这里,司徒庭兰忙在地窖之中找起防火的东西来,见火堆之中有个小箱子被火炙烤却不变半点颜色,忙用棍子勾到身边,将怀里的文书和账本放进去锁好,又脱了外衣紧紧包裹抱在怀中,这才缩在暂时无火的角落。
即便是到了这一刻,司徒庭兰要找出真相而热烈的心思不熄灭半分,哪怕死无葬身之地,她也要真凶付出无尽代价!
周遭逐渐上升的温度让司徒庭兰无法抵挡,整个人脑子晕晕沉沉的,渐渐失去了意识,靠在墙边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条密道中,十几个男人拼命挥动着手中的铁锹,一锹一锹的将堵在牵头的泥石挖开。
身后瘸腿的男人,面色焦急,不断大声催促:“快点快点快点,再快点!”
十几个人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前行,终于在挖到石墙处时,打头阵的人松了口气,大喊一声:“到地了!”
瘸腿的男人当即露出惊喜紧张的神色,待前头的人打通了石壁,他便迫不及待跟着人群冲了进去,见面前的地窖之中已是熊熊大火,几人却不慌不忙,穿上早就备好的防火衣,各自冲了进去。
瘸腿的男人也想冲进去,却被其他人拦住。
“安大人,这里头太危险了,还是在这里等着吧,想必兄弟几个必然能找到司徒姑娘。”
瘸腿的男人闻言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安极了,却被众人死死拦着进不去半分,一颗心焦急的仿佛被人放在火上炙烤。
“找到了!”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瘸腿男人的目光不由得一亮,等手下的人将昏迷的司徒庭兰背到面前后,忙用手探了气息,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一行人便急急忙忙的从来时的密道退出去了。
湖畔,瘸腿男人亲自拿着干净的白布擦拭司徒庭兰的脸,见她怀里似乎抱着什么,用力一掰却是没能掰开她的手。
瘸腿男人不免诧异,忙加大力气将手掰开,这才看到一只精美的小盒子,打开盒子之后,愕然发现盒子里装的是郑忠之的文书和账本。
他低头看着这个面色倔强的女孩,一双眼睛不免湿润:“倔丫头,到底还是被你查到这里了,可如今这东西对你而言并非好事,便先放在我这里吧。”
瘸腿男人说着将文书和账本交到旁人手中,转而在小盒子里放上了一柄极为精美的匕首,用来防身。
“往后这样危险的事,你该躲的远远的,一切交给我就好,你要是能明白这样的道理该多好?”
瘸腿男人一双眼睛半是柔情半是无奈,正要抬手去整理她的碎发,余光一闪,注意到她竟然晃晃悠悠要睁开眼睛,吓得他一个激灵,当即跳起来,挥手带着手下的人往旁边的林子里躲去。
司徒庭兰慢慢悠悠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宽大的树,不免惊诧,她揉揉发晕的脑袋做起来,身上的小箱子随之滑落。
司徒庭兰反应过来,忙不迭捡起小箱子,打开一看,里头的东西竟然消失不见了。
这可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折返去拿的东西,是足以证明郑忠之这个叛国的罪臣所犯下的罪恶,如今竟然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实在让她火冒三丈。
更令司徒庭兰奇怪的是,她明明找不到任何出路,只能躲在地窖之中面临着烈火的炙烤,怎么一转眼就安然无损的出现在了外头?
“裴子骞?!”
司徒庭兰对着漫无一人的林子大喊裴子骞的名字,却无一人回应她,司徒庭兰气地来回踱步,不时低头看一眼手中的盒子。
“难道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个梦?”
“其实我根本没有去什么汗粮库,也没有找到什么地窖,更没有找到什么文书和账本?这一切不过就是我做的一个梦?”
司徒庭兰有些茫然的挠挠头,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和幻想。
她抱着盒子,一脸无奈的抬脚往前走,直到看到远处半空之中升起的黑烟,心头不由得一震。
那便是汗粮库的位置!
她没有做梦!
记忆中所发生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真的在地窖之中找到了至关紧要的证据,也真的被人从地窖之中救了出来,可是那至关紧要的证据却这样平白无故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柄锋利的匕首。
司徒庭兰目光微紧,低头望着这匕首,想不通那人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想用匕首来警告自己,不要试图再和他作对?
司徒庭兰将匕首收入囊中,将小盒子丢在一旁,便朝大火之中的汗粮库跑去,汗粮库附近还有被人舍弃的弓箭和火球工具。
想来,这便是罪魁祸首作恶的证据了,他们在看到这样大的火势之后,便断定屋里头的人必然已经死了个干净,于是大大方方便离开了,连现场都不屑收拾。
只是司徒庭兰想不到,究竟这背后下手之人会是何人,竟然步步都监控着他们的行动,连他们来了汗粮库都知道,实在让人恐惧。
“子骞?!裴子骞?!”
司徒庭兰找了一圈,没看见裴子骞的身影,不免着急大喊起来,喊了好一会,才有一道沉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原来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死了,别喊了,你要找的人就在湖边。”
司徒庭兰回头看去,见说话的人是裴砚青,不由得目光一喜,连忙追问:“他可好?”
裴砚青双手环胸,微微挑眉:“不大好,一个人从几乎塌陷了一半的洞口爬出来,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见身后绑着的是一箱银子,而不是你,气得当场吐了一口血,疯疯癫癫的说什么也要回去找你,我看洞口已经完全塌了,看不得这蠢人做无用功,一板砖就把他拍晕了,又怕放火的人折返,便将他拖到湖边去了。”
司徒庭兰听完这话,久久没说话,她此刻倒是有些害怕面对裴子骞了,还不知道裴子骞见到自己会气成什么样呢。
可比起安然无恙的出来,她更希望看到事情的真相,拿到实实在在的证据,死又如何,只要能查清真相,她在所不惜。
“你是怎么出来的?”
裴砚青有些惊奇的打量着她,司徒庭兰想也没想,便敷衍了一句:“不止你们的地窖有出口,我那地窖也有出口,我从我那地窖爬出来的。”
“哦?”
裴砚青目光微紧,见她面色白净,衣衫之中并无泥土,便毫不犹豫追问:“看你也不像是从泥土里爬出来的样子,倒是干净的很。”
“女孩子家家的,要脸面,我方才已经在湖边整理过一番了。”
司徒庭兰说着下意识用手背去擦脸,见脸果真干干净净,对将自己救出地窖之人的用意不免又转变了念头,那匕首或许不是用来威胁自己的,一个想要威胁自己的人,大可不必如此细致帮自己洁面。
可这人会是谁呢,究竟为了什么才这么做,司徒庭兰紧紧闭着眼,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她当时是听到那人说话的,虽然记不清他说了什么,可是耳边的声音却是那么的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你还不去看他?”
裴砚青见司徒庭兰行径有些奇怪,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司徒庭兰这才反应过来,点头道:“劳烦裴二公子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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