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忠之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瓶上好的金疮药,慎重地放到他枕边:“这是外邦进贡的好东西,拢共只有三瓶,太子殿下拿了一瓶,大将军拿了一瓶,第三瓶就在这了。”
王衡出闻言登时露出满脸的感激之情,勉强起身又要行礼,郑忠之忙扶住他,故作责怪地说道:“你我之间,无需多礼,保重身体要紧。”
“谢大人!”
王衡出一脸感激地坐下,目光中闪过一丝窃喜,今日的这般牺牲果然值得。
郑忠之送了东西,却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而是在床边坐了下来,一脸别有深意地望着王衡出。
王衡出诧异地抬眼看他,不知对方是何用意,试探着开口询问道:“大人有话对我讲?”
“衡出啊,你今日此举实在有些冲动了,往后行事需得低调啊。”郑忠之话里有话,却不肯直接表明自己的意思。
王衡出哪里会听不出这层含义,心里更加疑惑,继续追问道:“今日此举,可是给大人带去了麻烦?”
郑忠之见王衡出问了起来,也就没有隐瞒的意思了,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想为你师父师娘报仇,可在朝为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今日此举便等于宣告了你师兄,你已投在我门下,那岂不等于我替你和你师兄寥庄宣战了?我就算有心帮你,也不能这么个帮法,我和你师兄私底下是有些往来的,若是直接撕破脸皮,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郑忠之嘴上说的是私下有些往来,可这意思显然和私下非常有往来是一样的。
王衡出闻言着实吃惊,他本以为郑忠之和寥庄不过是泛泛之交,此番出面不过是给寥庄施压,侧面打击这事已不是寥庄个人私下能处理的,这才逼得寥庄放了自己。
可此刻细细一琢磨郑忠之的话,大有深意!
王衡出顿了一顿,才点头道:“是,我实在不知大人和寥庄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若是知晓,我必然不会给大人添麻烦。”
郑忠之微微颔首,一双眼睛慈爱地落在王衡出脸上,语气认真道:“今日之事也就过去了,往后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切莫被寥庄瞧出你我之间的关系。若是你愿意全力配合我,你想要的锦衣卫指挥使之位,我亦是能帮你拿到。”
郑忠之说这话的神情十分镇定自信,仿佛这么大的官职在他嘴里成了街边随处可买的猪肉。
王衡出想到这里,不免心口一震,下意识问道:“寥庄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莫非也是仰仗了大人?”
郑忠之闻言却是笑而不语,没有再说什么,拍拍王衡出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便转身离开了。
王衡出躺在床上,眉头紧紧皱着,倘若寥庄的指挥使之位真是郑忠之助力所得,那么师父被罢免官职一事便和寥庄、郑忠之脱不了干系了。
这两人竟是多年前便狼狈为奸了,实在是可恨!
王衡出拿过金疮药紧紧捏在手中,心中越发坚定,羊入虎口的这个决定是明智的,他必须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也许就能看到光鲜亮丽背后隐藏的更多肮脏秘密了!
而此刻的寥庄则是一夜无眠,他本意想留王衡出一命,没想到转眼间,他的这个好师弟就去投奔了郑忠之。
他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和郑忠之作对过很多次,甚至有时候直接把郑忠之惹恼了,郑忠之却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走到如今,想要再换一个人上船,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王衡出便是这个不可能事情中的漏洞,他的出现,让寥庄倍感压力,若他是郑忠之,他自然也愿意选择一条更听话的狗,而不是一条不服管束,随时会咬人的狗。
可寥庄如今还需要郑忠之的帮助,无法在这时候撕破脸皮,也无法失去他的帮衬。
今日去太尉府之时,寥庄见郑忠之说话总是闪烁其词,躲躲闪闪,一颗心跌宕不安极了。
郑忠之的手段自然远在他之上,若是背后和王衡出联起手来,他有一天说不定还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翌日天一亮,寥庄便迫不及待地动身去找了司徒庭兰。
他想在司徒庭兰嘴里听到一些关于郑忠之的把柄,知道这个或许能让他更容易反咬郑忠之一口。
司徒庭兰听到寥庄来找自己,心头不由得一颤。
自从知道寥庄杀人不够还要分尸的事情后,司徒庭兰每次想到他的时候,浑身的汗毛都忍不住竖起来。
这样的人,简直不配称之为人,说是恶魔也不为过。
况且,这次是她和裴子骞合谋威胁郑忠之逼迫寥庄放人,寥庄心里不知道该有多恨自己。
司徒庭兰当下便对来通报的人道:“你去告诉他,就说我不在,让他改日再来吧。”
话音未落,一道阴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庭兰,你明明在,怎么说不在呢?莫不是不想见到我?”
司徒庭兰闻言抬头看去,见门外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寥庄,不免毛骨悚然,忙冲着一旁的人挥挥手,示意他先下去,这才起身笑着走向寥庄:“我今日有些忙。”
“借口。”
寥庄一双阴毒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司徒庭兰的脸上,满脸都写着你在撒谎这四个字。
司徒庭兰当即收起笑容,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撒不了谎,于是索性直接开口道:“那我就直说了吧,王衡出的这个事情是我做的,是我让你落空了将他绳之以法的念头,你心里应该很生气吧,为了不让你生气,我们自然是少见面为妙。”
寥庄闻言淡淡一笑,伸手去摸司徒庭兰的头,却见她仿佛避开鬼神一般避开自己的手,他的一双眼睛里不免徒生出几分凌厉。
“庭兰,我知道这件事情是你做的,可我并没有怪你,怎么看你这样子反倒先怪起我来了?莫不是王衡出那个小子,在你面前搬弄了我什么是非吧?”
寥庄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逼得司徒庭兰连连后退,直到退到书架前,再无可退。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掌,司徒庭兰紧张的呼吸都粗重起来,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实在害怕。
论武力,她可远远不是面前这个人的对手,若是他一时发疯,做出什么杀人分尸的事情来也未可知。
寥庄见她这受惊小猫一般的神情,嘴角不由得微扬,起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开口道:“庭兰,你是如何想的,但我必须告诉你,不管我做什么事情都是有苦衷的,你不能光看事情的表面,也要去挖掘事情的深处……”
司徒庭兰松了口气,走到一旁装模作样倒起茶来,一边用余光打量着他,试探着开口追问:“那你能告诉我,你的事情深处是什么吗?”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毕竟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信任的人,只不过你对我还有些不信任,所以,我暂时不可以告诉你,等将来你完全的信任我了,我才会将我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你。”
寥庄这话说的极其认真,仿佛笃定了司徒庭兰会相信他一般,司徒庭兰闻言默然不语,将茶杯递到他面前,转身准备给自己也倒一杯茶。
寥庄便在这时喊住她,再度开口:“庭兰,你说过的,若是将来我需要你帮忙,你会毫无保留的帮助我,这话放到今日还算数吗?”
司徒庭兰后背一僵,大感不妙,却也无奈,毕竟寥庄之前确实费心费力帮助自己寻找了父母凶杀案当年的卷宗,无论寥庄说什么她都没法拒绝的。
司徒庭兰只得转身,咬牙道:“算数。”
寥庄点点头,一双眼睛里登时露出几分欣喜来,他顿了一顿,才开口道:“那你能告诉我,太尉大人究竟有什么把柄被你们拿捏在手里?”
司徒庭兰闻言不由得一愣,猜测寥庄多半是记恨郑忠之此番出手救出王衡出,所以想要知道郑忠之的秘密,打算找个机会报复回去。
郑忠之那样的人,多一个死敌,在司徒庭兰眼里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她巴不得寥庄报复回去,把郑忠之这种无耻的恶徒从太尉的位置上拉下去。
于是司徒庭兰故作为难地开口:“这,不太好吧,毕竟我有求于他,而且他也确实帮我了,要是将他的秘密说出去……”
寥庄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劝道:“这有什么不好,太尉府人多眼杂,就算我不在你这里知道,我终有一天能在别处知道,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抬眼看向司徒庭兰:“庭兰,我们之间的关系总不是泛泛之交吧?莫不是连这点恩都不甘愿报?”
“怎么会,你若是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便是,只是你千万不能说是从我这里知道。”司徒庭兰眨了眨眼睛,故作天真地望着寥庄,见寥庄点了点头,又故作神秘地伸出手指,“拉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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