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兰沐星入坐后,饶四爷就一直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打量着她,见兰沐星回视过来,他便冲她举了举酒杯,笑道:“弟妹,四哥敬你一杯。”
兰沐星秀眉微微一挑,暗拧了项昕一把,后者却嘴角含笑。
项昕举过自己的酒杯对上饶四爷的,浅笑着说:“她是典型的三杯倒,要不这样,我替她喝。”
他的话刚说完,满桌沸腾。
唐泽彥的脸刹间黑如锅底,他放在桌下的手探了过去,握住兰沐星的手想起身离开。不料项昕却暗地里狠踩了他一脚,在酒杯碰触薄唇之际,借着杯沿的掩饰暗瞪了他一眼。
唐泽彥剑眉微微一锁,松开了兰沐星的手。权衡轻重后,他也觉得眼前这个场合不适合内讧,毕竟此时坐在这里的都是一些看不清真面目的人物。他们都是可以当面言笑,背后捅刀的厉害角色,是敌是友混淆难辩。
饶四爷像是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涌,依旧笑意晏晏的调侃着兰沐星:“弟妹啊,不是我替项昕说话,那小子自从遇见你之前真的可以说是彻底从良了,既不参加我们的聚会,也不泡新妞了,一天到晚就晃在你的面前,整得跟个大好青年似的。哈,放着这么好的男人再不嫁,我……”
“我有未婚夫了。”冷不丁的,兰沐星吐出了这么一句。
刷的一声,气氛冷场了。
饶四爷尴尬着,项昕更尴尬,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他死命追求一个名花有主的女人这事在整个圈子里早就传开了,他也一直都不太在意,但此时被兰沐星亲口当众拒绝,这脸多少还是觉得有点涨。
真到亲耳听到兰沐星当众拒绝了项昕,唐泽彥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来得欣喜,他不知道兰沐星说出这句话时究竟下了多大的勇气,也不知道此时全身紧绷的项昕又是花了多大的忍功才没有当场翻脸。
一个睥睨众生的男人被一个女人如此当众打脸却不翻脸,不是太没出息,就是用情太深。
饶四爷将目光转移到唐泽彥身上,上下打量着,终于在冷场中第一个笑出声:“我之前还奇怪着,以项昕的条件怎么会两年了还搞不定一个女人,原来传闻不假,情敌强劲啊!”
唐泽彥听得出来,对方一定是对自己的底细已经有所了解,他温和一笑,端起酒杯客套的回敬了对方一杯。
气氛继续尴尬着。
终于,兰沐星又开口了,她背靠着椅背,眼帘微垂,似乎不敢正视项昕:“项昕是一个像鱼一样自由洒脱的男人,如果不是先遇见唐泽彥,我绝对会选择他的。但我很清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给不了他任何承诺,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放他自由!我拒绝他并不是因为他不优秀,而是他在我的人生中出场顺序晚人一步。”侧眸看向项昕,咬了咬唇,蚊蚋般开口:“昕哥,对不起。”
项昕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晃,液体溅洒手背。他知道她说这些话无非是想尽最大的可能挽留他的颜面,可是她考虑过他的内心感受了吗?一个心碎的人还会在乎面子问题?
唐泽彥选择全程沉默,这种情景,他也只能保持沉默。否则任何的言语都有可能被项昕解读成炫耀或奚落。
气氛沉寂良久,项昕终于有了反应,他将手中的酒杯轻轻的晃动着,漆黑的瞳眸紧锁着兰沐星,问:“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你已经决定选择那只熊了?”斜眸瞟了沉默中的唐泽彥一眼。
唐泽彥的太阳穴隐隐一跳,如果论身型的话,他其实更像鱼好不好,怎么也跟熊搭不上边呀?
兰沐星将头垂得更低:“对不起!”
这句话像刀一样把项昕的脸劈开,半晌,他浮起一个扭曲的笑容,目光如冰的盯着兰沐星数秒,“好。明天你就跟他离开吧。永远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否则的话,我也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整个晚宴鸦雀无声。
众人屏息中,兰沐星轻轻的点了点头。
项昕将手中的酒杯往后一甩,破碎声响起,划过在场每个人的心。
他在这场破碎声中发出一阵轻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与愚蠢。
兰沐星的脊背在发凉,她有些狼狈的闭上眼,再狼狈的睁开,看向落地窗前的那片荫绿的草坪。
笑够后,项昕拿过一瓶洋酒替自己重新倒上,也替兰沐星倒了一杯,“喝吧,喝完这杯……”余下的话他和着手中的那杯酒一并吞下。
兰沐星看着他替自己倒满的那杯酒,眼睛可耻的红了一圈,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她急忙伸手接过那杯酒,仰头饮尽,终于她的眼泪溢出了眼眶,她却笑着说被呛着了。
眼前的一幕让饶四爷尴尬的不行,做为东道主,他站了起来,高举着酒杯,大声的说:“来来来!我们为庆祝项昕拾回自我干一杯!”
莫剑英也跟着站起来敬了项昕一杯,顺便也敬了兰沐星一杯,当杯中的酒饮尽后,他笑眼弯弯的说:“兰小姐果真是个可人儿。”
虽然不爱听这话,但是面对着他那满眼满脸的笑,兰沐星终是骂不出口,只能干笑着。
接着尚景也站起来各敬了项昕和兰沐星一杯,末了,眯着那双细长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笑意浅薄的说:“兰小姐魅力无限啊,先是让宠宇大哥心甘情愿的将身家性命拱手相让,现在又让海硕项少神魂颠倒肝肠寸断,另外还钓了个百亿阔少。啧啧,至尊红颜啊!”
兰沐星的脸色聚变,抬眼看向对方,他是怎么知道欧阳宇的事?
目光扫过项昕,难道是他说的?
项昕淡淡的回了她一眼,只一眼就回答了她的疑问,不是他说的。
尚景的话让现场的气氛又一次的冷了下来,人们开始了交头接耳。
饶四爷微微一怔,然后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冲着兰沐星淡淡一笑:“原来你就是当年欧阳宇的小情人啊。”
兰沐星的脸色青红交错。
饶四爷似乎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偏头看向项昕:“这叫什么事,风水轮流转?当年欧阳宇一事,你小子可是笑得最欢的一个啊。”
项昕的眼睛色泽骤变,深黑得要将人吞噬。是啊,当初对于欧阳宇一事,他可是笑得最灿烂的一个,甚至还一个劲儿的骂对方傻逼。当年的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步欧阳宇的后尘,载在同一个女人手里!
他伸手抺了下自己的脸,仰靠在椅背里,长吁一声,“呵呵,算是现世报吧。”
兰沐星终于神色恢复如初,她目光清冷的看着饶四爷,字句清晰的说:“没错,是我。不过我那年才十六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现在,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饶四爷原来淡笑的表情一僵,看向兰沐星的眼睛沉下几分。
项昕握着酒杯的手指突然一紧,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稍时,原来灰败无光的眼眸瞬间沉下,却夹杂着几许若隐若现的笑意。
唐泽彥似乎也察觉出了什么,于是他站了起来,将浑身散发淡淡冷意的兰沐星轻拥入怀,保护之意不言而喻。
气氛第三次冷了下来。
最后还是莫剑英开口圆场:“其实我觉得兰小姐并没有什么错,女孩子嘛,尤其是像她这么美丽的女孩,生来就是让人宠的!欧阳宇会走到那一步,多半也有他妹妹的原因,不能一盆水全倒在兰小姐身上,这对人家不公平,还有,这么好的酒晾着不喝扯这些陈年烂事多煞风景,来,我先自罚一杯!”
于是大家纷纷顺着台阶下。
一时间,做大的客厅,觥筹交错,宾客交谈甚欢,气氛高涨。
门外走进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孩,她的进来似乎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但兰沐星却一眼就注意到她了。
她身上的哀愁太重,浓得像是尘封百年的水墨画,让兰沐星没来由的想保护她,想帮助她。
她进来后便一直低着头,直到坐在主位上的饶四爷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勾勾手示意她走近时,项昕等人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霎间,所有人的视线齐齐聚集到她的身上,众人目光如炬,仿佛要把她内心的恐惧、自卑与无助都剖开照明。
兰沐星静静的看着她,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曾经充当线人时的自己,那种无措无助无奈的滋味至今回想起来依旧觉得胸口压抑的难受。
女孩对于众人的视线视若无睹,她径直直到饶四爷的身边坐下,轻轻的叫了声‘四爷’
饶四爷将女孩微乱的头发抚顺后,手顺势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动作亲呢,口吻温柔:“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饶四爷挨着她交头贴耳地说话态势看起来像是情人在密语,可兰沐星却看得分明,饶四爷的眼底不带一丝温柔,他虽然笑容带着几分温度,眼里却是瘆人的冷,一如自己刚进来看到的那样,冷冽绝情。
饶四爷的这种假面情人的样子让兰沐星觉得浑身不舒服,既然不喜欢对方,那为什么不明说?
她不解的看向项昕,后者却只是事不关已的扬了扬眉。
“四爷,我、我想……”女孩的话还没有说完,饶四爷就一脸不耐的打断道:“那个老不死的又要医药费了?”
女孩闻言浑身一哆嗦,然后本能的摇头否认,她似乎还想解释着什么,饶四爷便已经摆手制止了她:“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不会答应。还有,别忘了,你是没有资格跟我提要求的!”
兰沐星一怔,嚯的一下扭头看向项昕,这最后一句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啊!好像他当初也这么跟她说过,嗯,不对,他说的好像还要更难听一些。
项昕嘴角微微一抽,下意识的避开她的视线。他对她的千般好没见她记了多少,记这些东西都是挺积极的!
正想着,饶四爷开口了,依旧是对着那名女孩说的:“你滚吧,我看见你就倒胃口。”
兰沐星秀眉紧皱,好个生性凉薄之人啊!
女孩沉默了,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就在这时,一名服务员端着冷菜上来了,女孩只好侧身让他上前。
女孩的正对面坐的是项昕。
就在服务员俯身将菜放到了桌上准备起身的那一刹,坐在项昕左手边的兰沐星余光捕捉到一抹亮光闪现。
电光石火之间,兰沐星猛得一手推开项昕,另一手扣住服务员的手,迫使对方手腕外翻,不知是出于惯性还是不小心还是有意,她竟猛得掌心一用力,硬将对方手心里的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给打飞了出去,直直的打向饶四爷。
不等众人惊呼,一个柔弱的身影突然扑在了饶四爷的身上,直到尚景的一声惊叫声响起,众人才回过神来,兰沐星更是惊得脸色惨白。
从服务员手里打飞出去的那把匕首居然直直的插在女孩的后背上,她眼睛紧闭,睫毛颤抖,唇色苍白,神色不大清明,却含混不清的重复着一句话:“四爷,不要赶我走。”
兰沐星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只不过是想将那把匕首还给饶四爷而已,她真的没有想伤害这个女孩的意思。
饶四爷的手搭上了女孩的后背,沾了一手温热的鲜血,他制止了身边保镖们的出手,也拒绝了莫剑英等人的询问,将女孩抱起往外走。
只是走到大门时,回了一下头,看向兰沐星,看得很用力。
项昕起身向莫剑英等人道个别后就拉着兰沐星往外走,唐泽彥等人见状立即跟上。
草坪隐蔽处,江风开着越野车窜了出来,“老大,快上车!”
项昕先将兰沐星推上车后自己才坐进去,他将头往车椅背上一靠,恨声道:“四哥果然处事够绝够嚣张,明目张胆的算计我!刚刚如果不是星星推我一把,没准现在见血的人就是我了。他这样肆无忌惮就不怕道上的人群起攻之吗?”
说到这,他转头看向兰沐星,颇为惊讶的问:“小星星,你是怎么知道四哥有心想除我?”
兰沐星半眯着眼,淡淡的说:“从我进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我就知道,因为他当时看你的眼神和当年贺轩看宇哥的眼神太像,简直可以说是同出一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对杀意仿佛有着很强的敏感力。
项昕似乎有点不信,“就这样?”
兰沐星将视线移向窗外,“如果真要细究的话,应该从你开口说他要宴请我爸妈的那个时候我就怀疑他了。”
“为什么?”
“怎么可能?”
项昕与唐泽彥几乎同时出声。她的智商怎么可能凌驾于他俩之上,这多不科学啊!
兰沐星点了点头:“真的。他点名道姓要你带我参加这场晚宴,给我的感觉就是想要知道你到底会不会带我去,想测试出我在你的心里到底重不重要。”
“如果重要的话,那么他就会让你变成第二个欧阳宇,因为他早就知道了宇事的事情,刚刚只不过是装模作样的假装不知道罢了。但他忽略了一点,时间不仅可以让人淡忘过去,同时也是可以让人成长。我不可能永远都是十六岁的兰沐星。所以,同样的错误我也不可能再犯第二次!”
静坐在一边的唐泽彥开口了:“说实话吧,我觉得刚刚那个服务员应该不是饶先生安排的,因为从他端着盘子进来的那一刻我就注意到他了,他的手一直在抖,完全不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斜眼看向项昕,语气微调:“你这此年纵横黑白两道混得风生水起,我想因你而家破人亡的人应该不少吧,那么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也只会多不会少了。”
项昕的脸瞬间沉下。
没等唐泽彥来得及暗乐,兰爸爸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不是很赞成小康的说法。因为那是饶先生的地盘,如果服务员真是冲着小项而来,那他又是怎么混进了那里,又是怎么知道小项在那里,时间地点怎么就拿捏的那么准?”
“这……”唐泽彥一噎。是啊,这些问题怎么回事?
兰沐星语气笃定的说:“是饶四爷安排的!只不过是他临时改变的计划而已。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饶四爷其实只请我一人吧?”
项昕知道瞒不住了,便如实点头:“是的,他说莫剑英和尚景都会带女伴一起去,于是便让我把你也带去。我之所以让叔叔阿姨们都去,主要是因为我已经察觉出他的异样,外加叔叔阿姨的身手真的很好。我当时想的是有他们在的话,即使到时真出了什么意外也能轻易化解……”
兰沐星白眼:“尼玛,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对方在饭菜里下毒呢?那我不就被灭门了!”
项昕:“……”这想像力是不是太强大了!
然而对此时的他来说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刚刚当着那么多人所说的话都是逢场作戏假的吧。”刚硬的语气看似轻松,却隐含着太多的惶然,漆黑的眼眸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渴求。
他想他是明白了。原来他虽然心理有所准备,但终究还是暴露了,他带她去了。所以按照饶四爷最先的计划就是让当年欧阳宇一事重演,用她做诱饵迫使他做出让步,而她却不想让这一切重演,所以她故意当众拒绝他,让他死心。
项昕的这句话让唐泽彥的心猛得一缩,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
兰沐星沉默数秒,轻声道:“真的。其实我很早很早以前就想跟你说了,只是……”只是我不想伤害你。
一丝难言的痛楚在项昕的眸中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来不及抓住。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癫狂、会愤怒、会沉默、会狠绝时,他竟然笑了,笑得有点苦涩,但更多的是无赖。
他轻轻的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真的假的有什么区别?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勉强不了。同样喜欢你是我的事,在我没有彻底死心之前,我是不会放手的!”刚刚在晚宴上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才被她给惊吓到险些失态。
兰沐星一呆,想都没想就问出口:“要怎样你才会死心?是不是非得我跟泽彥领了证才行?”
项昕邪气一笑:“结了还是可以离的啊!我对女人是不是处一向不是很在意,我只在意自己喜不喜欢这个人,抱对方时会不会觉得舒服,如果舒服的话,就是妓女也没意见,更别提离异少妇了。”
兰沐星呆若木鸡:“……”这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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