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看我这副模样也吓着了，抽抽噎噎地从我手中拿过钱和单子。
我摆了摆手，想告诉我母亲还是我去吧，刚想张嘴却猛地吐出来一口黑血。
“还是我去交吧，万一你俩都道了，剩我一个我可怎么办啊。”
我本来想安慰母亲，但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了。
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我被大夫扶着到长椅上坐下。我环顾一周，却没看见二叔的身影。
心里有些疑惑，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了。
我靠着椅背大口大口地喘气，接过大夫递过来的温水一饮而尽之后才好了些。
我揉了揉正在打颤地小腿肚子，打算过去找母亲。
我担心母亲不会交钱，母亲是农村人，不识字儿。啥也不懂，人家让她填个表什么的不会怎么办。
这样想着，我一瘸一拐地向走廊最里面走去。
嗯？灯坏了？刚刚还不亮着么？
说来奇怪，这一块儿的灯好像坏了，不长的一截路还什么都看不清楚，怪渗人的。
往里看，只有一片黑暗。
这是咋回事儿？刚才看好像不是这样的啊。
我这样想着，也警惕了起来，脚步也慢了许多。
“妈？妈？你弄好了没，需不需要我帮你弄啊！你别勉强自己！”
这却还没喊两句，还没走两步，母亲从黑暗里走出来了。
我看着母亲僵硬地步伐，比刚才更加惨白的脸色，以为母亲在心疼钱。我上前搂着她，和她一起回到了长椅上。
“妈，别难过了，该花的钱就得花对不对，你这样难过也没有办法，以后儿子给你赚回来……”
可不管我说什么，母亲依旧是不说话。我心里有了些怨气。
而且我也精神力气不太好了，懒得说什么。干脆坐在母亲身边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这可奇怪了，明明从昨天开始一直不困，可就现在，我的眼皮连抬也抬不起来了，好想回床上美美的睡一觉。
可我担心母亲一个人心里不好受，于是强撑着眼皮，但眼前还是模糊了。
我迷迷糊糊地问。
“妈……那二流子走了？”
刚说完，我心下一惊。
母亲很讨厌我这样称呼二叔，上次小的时候我骂了一句二叔无赖，屁股差点被我妈打开花。
我迟疑了一下，刚准备张嘴道歉的时候，母亲开口了。
她淡淡地说。
“他嫌护士不让他在医院里抽烟，就先走了。”
我一边惊讶于母亲今天怎么没有骂我，一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安心了许多。
可能是母亲今天心情不好，也不在意我怎么叫他了吧……
这样想着，我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在睁开眼时，是母亲推醒我的。
一睁眼就看见母亲一脸慌乱，“果儿！果儿！快！你爹被推出来了！你快醒醒！”
我还茫然着，一听母亲这样说，我一跃而起。
“爹没事儿啦？”
母亲担忧地站起身，把我拉起来。“妈也不知道，走吧，咱们过去看看去。”
说着，母亲把我往走廊里面拉。
我愣怔了一下，急救室不是在相反的方向么？怎么母亲把我往那边拉。但我刚睡醒，脑子也迷迷糊糊的。
“妈……你要拉我去哪儿啊。“
母亲连头都没有回，声音冰冷而僵硬。“去哪儿……咱们去看你爹啊。你爹被推出来了。“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是，急救室不是在哪边么？妈你怎么把我往这边拉？”
母亲呵呵一笑，语调怪异。“傻孩子，你睡傻了吧，你爹在这边啊。”
我也觉得我可能是睡傻了。就赶紧答应下来，正要跟着母亲走的时候，余光却瞥见身后的灯也黑了。
而且四周的墙壁破旧不堪，好像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墙皮有些脱落，有些地方还有几个被烧焦的黑印子。
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一个人都没有。
所有房间的门紧闭着，灯也没有开。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我这时才注意到，就连我头上的灯，也只不过只亮了一盏而已。就在我的正上方。其他灯全灭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记得我一睁眼的时候，灯还没有灭这么多，顶多有些昏暗而已。
我吓得站住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且最主要的，人怎么都不见了？只有我和母亲？
我想问问母亲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的力气却出奇的大，拼命地把我往黑暗里扯，我甚至都站不住脚。
我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才站住了脚。
母亲疑惑地声音传来。她的头依旧没有回过来。
“儿啊，怎么啦？怎么不跟妈走啦？”
我愣愣地看着母亲的后脑勺，不知所措道。
“妈，咋这地方一个人都没了？他们人呢？医生和护士呢？”
母亲什么都没有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四周安静地可怕。而且还很冷，明明是六月份，现在却冻得我整个人都在抖。
越来越冷了，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冷了。我抖地更厉害了。
我吸了吸鼻子，见母亲不回我，依旧傻乎乎地问。
“妈？这里怎么变得这么冷啦？你冷不冷啊妈。”
母亲依旧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冷冷道。
“你爹就在前面，我们快过去找他吧。”
我皱了皱眉头，母亲又是怎么了？我一觉醒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正想着，我突然发现，我头顶的那盏灯也要灭了。一闪一闪的。很骇人。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我惊恐地抬头看着，几乎大叫起来。
我的内心不知道为什么，被恐惧覆盖了。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这盏灯绝对不能灭，一旦灭了，会有很恐怖的事情发生。
我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灯，灯要灭了！要灭了！”
母亲的语气也着急起来，“快走！快走！快去找你爹！找到你爹就没事了！”
就没事了？
我揉了揉眼睛，拉紧母亲冰凉的手，打算跟她到黑暗里去找父亲。
这个时候，一个磁性的男声传来，好像那惊雷一般，狠狠炸醒了我。
“尹果，你要是跟她去了，就回不来了。”
是张晓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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