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花(福泽谕吉X你)
想与你到无名处静默听岁月老去
许多年后你才知道有句话‘一见钟情不过见色起意’,而你回忆起初见他时的年纪,不赞同的嗤之以鼻,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懂得什么见色起意,再说了,就他那气场,说你见色起意什么的,倒不如说你是被他眼角眉梢残留的杀伐给震慑住了更贴切。
梅雨时节太阳是种奢侈,连着几日阴云密布时而下着牛毛细雨,时而干脆不下雨也不见放晴的阴霾,就跟小镇上人们脸上的神情差不多。
几个月前战线拉到了小镇附近的那片平原,镇上出现了大量的军队士兵,虽然不是家家户户都被要求让出房屋提供给士兵军官入住,但你家因为作为花坊有这两间大暖房的关系,被认为有足够的空间收到了通知。
父母虽然无奈也心疼自己辛苦培育的花草,可终究不敢跟军方硬气什么,带着你开始收拾暖房里的珍品花草,暂且先搬到自家的客厅里和在你卧室连着的阳台搭建起来的暖棚中,腾出来的两间暖房被几个士兵抱着帆布垫在了那片松软用来种植植物的泥土上,随后大约有四十人分成两批,挤进了那两间原本作为暖房的长方形小仓库里。
你小心的把一盆玛格丽特花摆上架子,回头看见时俯瞰到楼下斜对着的那件暖房门外站着一个白发的人影,由于角度你没能看到对方的脸,却因为对方就那样静静站在毛毛细雨里的姿态而感到好奇。
片刻后那人动了起来,似乎是朝你家走过来了,你想着不会还有事要让你家做吧,随即转身小跑着出了卧室下楼去。
“多有打扰非常抱歉,这是一点心意,就当是我和队友们借住这几日的住宿费吧。”
那是非常陌生的成年男子的声音——
在你从楼梯拐角走出来之前,先听到了那把有些情冷却颇有气度的声腔,而后才拐出了墙角抬头看到对方的面容。
该怎么描述才比较正确,你在脑袋里搜刮了半天,却限制于年幼和知识的贫瘠,词语匮乏的只能找得到‘震撼’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比滑稽更无稽的是,目睹着对方那双散发着薄荷般清凉气质的翡翠绿眼眸,你竟一瞬想要哭出来似的心脏刺痛不已。
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沉重感压在胸口,越是努力呼吸越是心肺都快被压倒爆炸的沉闷,你分不清这是为什么,只是根据着孩子的本能伸手揪住了母亲的衣摆,整个人都贴在了母亲的背后躲藏着。
“抱歉……孩子有些怕生……”母亲有些尴尬的解释着,同时拿手往后拍了拍你的胳膊,温柔的哄着你:“千夏别怕呀,福泽先生是来道谢的呢,打个招呼好不好?”
“……不必勉强她的,我也该回去了。”男人语调淡淡的说着;“那么,就不打扰您们一家休息了。”
“啊,您稍等,这个是我们家自己制作的香包,暖房里泥土味很重,这个放枕头边对助眠也有有用的。”父亲从一旁的竹筐里拿出三五个香包塞给对方,没想到这位先生结果后又再度塞了些钱过来:“不能白拿您的货品。”
父亲也只好收下,待人离去后有些感慨的说:“看来我们家运气不错,分到的这些人里有那么个懂礼貌的人。”
母亲只是笑笑后,回过头关切的的问你:“千夏这是怎么了,以前可不是这么怕生的啊……”
你也说不上来,只能有些羞赧的摇摇头,倒是父亲似乎很理解似的说了句:“因为是军人吧,身上煞气重了些,孩子见了自然都害怕。”
母亲便怜爱的摸了摸你的头:“没事的,别太害怕,你也看到啦,那位先生还是很有礼貌的。”
你含糊地点点头后说饿了,母亲就刮了刮你的小鼻子,笑着进了厨房张罗晚饭,而父亲则带着你继续制作香包,梅雨过后就是炎夏,到时候山林农田蚊虫泛滥,大家都喜欢在身上带着些驱蚊虫的香包,走路一阵香风还能让蚊虫绕道走。
而你似乎是被吓狠了些,夜里梦到了男人隔着长满玛格丽特花的河道与你对视着,明明隔着河流,也只不过是对视而已,你却依然被无形的沉重感压迫着,呼吸艰难的像是胸口下被塞入了一团火,烧得你心扉灼灼生疼。
醒来时脸颊还残留着些湿意,你一时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揉着眼睛爬下了床,却见半敞着的阳台外,天空昏暗得几乎没有光,你不经意看到了架子台上的那盆玛格丽特花,鬼使神差的就走到了阳台踩着梯子上去趴在台子边缘看它,而后像是某种预感——
斜对着的暖房门外站着有些模糊的人影,细细密密的雨让天地之间氤氲着雾气,但他那头银白的发,却在昏暗中像是光一样的耀眼。
你静静的看了他一会,注意到他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了,暖橘色的光从里边透出来笼罩在他周身,像是有个小太阳在他身后升起了,而他则是背负着太阳使之不会坠落的勇士。
他们那四十个士兵训练有素的在你家院子里集合,大约也怕吵醒了你们一家子,没有任何的口号,却十分默契有条不絮的晨练起来,你就趴在那朝下看着他们,直到他们列着队走远,你才恍然想起来:“不吃早饭就走了吗……?”
这样真的能有力气跟敌人战斗吗……不会是要大部队集合到一起才有饭吃吧?
你想了好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那个白发的先生看起来并不年迈为什么头发就全白了呢?难道是像书上那样经历过什么很悲惨的事情一夜白头了?而且他好像很高诶……感觉一眼看过去就他最高了……
想的多了就容易犯困,何况你还是没突然被梦惊醒根被没睡好,所以你又爬回了床上,钻进已经凉透了的被窝里继续睡。
他们这一去,一天后的夜里才又返回,当时你们家正在吃饭,几十个士兵杀气腾腾的从门前过去,那种硝烟混着血腥的味道极快的弥漫开来,你几乎有些食之无味的放下了碗,暖房那边没过多久还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呼。
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忽然开口问父亲:“海赤芍可以止血,红花檵木能消炎止血对吧?”
父亲似乎有些惊讶的看了你一会才点头道:“对……怎么,我的宝贝闺女想当医生了?”
你眨了眨眼,做了个鬼脸也没说什么,跳下了椅子准备去把那两种花草挑出来送过去:“我等会回来再吃,爸爸妈妈你们先吃吧。”
你也不知道受伤的人有多少,干脆把那两种花草各装满一个小布包,然后冒着绵绵的细雨小跑着到了暖房门外,听着那里头的断断续续的痛呼抽气声,难免心头也有些莫名的哀戚。
正要抬手敲门,那扇门从里边打开了,他披着暖橘色的光从打开的门内露出了大半的身体对着你,似乎也对你的出现有些意外,眨了眨眼后才开口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小小姐?”
只是寻常的一句问候而已,语调平缓算不上亲切,可也绝对没有任何威逼的意思。
但你就是莫名的紧张不安起来,像是要逃避这种不安的低下头不看他的眼眸,只把两个布包往他怀里塞:“这个,这个止血,这个消炎也能止血……都给你了!”
你不管不顾的塞说完就扭头落荒而逃,也不知道自己逃些什么,反正就是赶紧离他远点才能顺畅地呼吸,才能让心脏不再受到压迫。
他们匆匆回来,休整了一晚留下了伤重不能继续上战场的人,第二天一早又再度离开赶赴前线,临行前那位银发的男子敲响你家的门,你揉着惺忪的眼下楼时,男人正好与你父母谈完,翡翠般的眼眸朝你看了一眼,便极快地带上了自己的军帽转身离去。
像是对你的出现有些不快似的,这种认知让你顿时如坠冰窖遍体发寒的委屈起来,可又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太过莫名其妙的难过搞得你后来还躲在被子里哭起来了。
这一次他们去得更久了些,暖房里的三五个伤患暂时是你们一家三口提供照顾服务,父亲说是福泽先生出钱聘用了你们家帮忙。
福泽谕吉,那个银发的男人,名为福泽谕吉。
这名字可真是帅气……你反复的念着那个名字,越念越觉得果然人如其名,实际上你根本不知道这名字是什么含义,一点理由都没有,你就是觉得这名字帅气。
家里可以作为止痛的花草已经没有多少了,你和父母实在不忍心那些伤患士兵太难受,便趁着天色还早决定就在小镇边缘找一找祖师麻之类的野生药草,战线一直拉锯,前方从没有传来我方扛不住的消息,所以你们也敢大着胆子离开小镇到外围一点的农田区域。
起初一家人还在一个地方挖掘,后来你觉得这样找太慢,而且能找到的分量也有限,就趁着父母没注意,钻进了不远处的林子里。
山林外偶尔传来炮火声,并不密集,像是两边都没有急攻的念头,就这么干耗着看谁的粮草先断了,或者谁的援军先到了。
其实小镇上有很多人家已经往后放撤走了,但也有不少人家向你们家一样舍不得离开自己生长的地方,宁愿冒死相信这不到一千人的士兵团队能撑到援兵部队赶来,然后敌方就会被击溃,这小小的家园还是会回到从前的平静。
你一边想着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一边仔细在灌木丛里寻觅着草药,细细的微风里不断将硝烟的味道吹到这片树林里,呼吸久了你开始有些难受的觉得犯恶心。
在忽然间,风声之中夹杂了军靴踏在地面发出的哒哒声,你有些仓皇的抱着自己的小锄头站起身,远远先看到了那挺拔的身姿,他被风吹起了发梢,连日的战斗为能让他脸上染上疲惫,只有那身并不怎么整洁的军装证明了他经历过什么。
显然他也看到了你,那些士兵们都看到你了,但只有他开口说话,他问你:“需要帮忙么,小小姐?”
你猛地摇头,像在害怕什么,可过了会又咬着唇点头,抓着药篓子里的药草地过去给他:“……这个,止痛……”
他接过去后微微颌首,转头对身后的士兵们说道:“你们会去休整,我在此帮助小小姐。”
士兵们整齐的回应了他的要求,随后目不斜视的从你们身边经过,只有他一个人留在了你身边。
这让你有些紧张莫名的越发头晕,只好赶紧转身蹲下去接着挖你的药草,他也没多说什么,就在你附近的区域里,一手拿着你给他的那株样本,一手掏出了随身的匕首挖掘起来。
脚有些发麻的时候,你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看着自己要楼子里满满的药草,欣慰又得意地笑着,可惜出来这么久又蹲了快大半天,你没怎么吃喝就算了,还血液不流通了。
眼前突然就一阵阵发黑,在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啃泥的那一刻,被人拽了把胳膊——
铁锈的血腥味,微微刺鼻的硝烟味,还有一些薰衣草混着茉莉的淡淡香气,温暖而厚实的触感。
“没事吧?”他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如同当头棒喝似的打得你头痛又晕沉。
你连忙想靠自己站直起来,可越是着急越是两腿打颤,虚汗很快就布满了你的额头,你羞怯地说不出话来。
他似乎察觉了你的异常,一手拿过了你的背篓,跟着轻轻松松的把你抱了起来:“不舒服的话就休息会吧,帮伤患士兵找这些药草辛苦了,作为回报,我来将你送回家吧。”
你对他来说真的很小,站着的时候才堪堪到他的胸口一点,将你抱在臂弯对他来说,似乎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你忽然就觉得很不开心,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可是家教让你还是乖巧的说了谢谢。
他听后微微侧目看你,跟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夜色降临月光普照的关系,你恍惚觉得他眉目染着月色的温柔,隐隐似乎是笑了:“道谢的话应该我来说才对。”
似乎就是这次之后,你再见到他便没那么难受了,随着炎夏来临,晴天时你会搬运一些花草到院子里晒太阳,他偶尔也会问你花的品种,你如数家珍的向他介绍这是什么花,有什么药用或是观赏价值,他总是及有耐心的认真听着,你说的高兴了,顺手就送他一些种子:“等战争结束了,你可以带回家种植哦。”
他看了看你递过来的那包种子,又抬头看你,而后郑重其事的伸出了双手接过了种子:“好的,非常感谢你的馈赠。”
“呀,不客气啦。”
你对他的态度有些没大没小,没有使用过敬语,也不以对待长辈的恭敬去对他,父母亲其实有试图纠正你,不过福泽先生本人似乎不太在意你的态度问题,一段时间后父母也就随你去了。
一个月后,援军抵达,前方的炮火声终于密集起来,他们退下来休息的间隔越来越长,偶尔有人回来,也都是伤患被搬运下来,他几乎连着五六天也不一定能见到。
小半月后,通信兵跑着回来哭着喊出胜利了,家家户户都在那一瞬间欢呼起来。
你也很开心的,战争结束了,小镇就要回到从前那样平静的生活了,只是开心着开心着,看着那盛开了的玛格丽特花,你又开心不起来了。
战争结束了,军队开始收整离开小镇,福泽先生似乎并没有太忙碌,大多数时间会帮着你一起将花草重新种下到暖房的泥土里,最先走的士兵里大多数都是他这边的,他也已经不住在暖房,而是跟大部队一样在镇上的集市广场住帐篷。
“……福泽先生以后会在哪呢?”你把玛格丽特花小心的放进坑里,像是不经意似的问了这么一句。
他捧着土一点点撒下坑中,逐渐的把玛格丽特的根掩埋:“横滨。”
你听说过那个海滨城市,离小镇很远很远,远得或许你无法抵达:“那里很漂亮吗?”
“嗯,有蓝色的海,高大的建筑,有新式的电车……”他忽然顿住了一瞬,跟着又在说到:“但是没有这么多花。”
你就笑着说:“不是给了你种子吗,你种下了就有了啊。”
就像是冬雪消融后朝阳的光落在了嫩绿的树梢,他眼底里也绽放出了流光溢彩:“啊,你说得对,不过我也不是很擅长种植,如果不小心浪费了你给的种子,未免有些可惜。”
“唔……那要不然,你遇到不懂的地方就给我写信?”
“信件寄到这里也要时间,再等你回信,说不定就已经没救了呢?”
“唔……镇长家倒是有电话来着……”
“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吧,花草得病,我如果只看到了表面,说了错误的信息,也很糟糕吧?”
你皱着眉头为难得不行地看着他:“那,那到底怎么办?”
他那双绽放着生机般的翡翠绿眼眸,像是春风吹拂你面颊似的温柔看着你,有些不可捉摸似的笑着道:“你跟着我走,帮我一起照料,不就好了。”
“诶?”你楞楞地瞪着眼睛看他,好一会也没能理解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你看了几秒后,像是有些后觉得忽然不知所措起来:“抱歉,可能是我想多了……”
“诶?等,请等一下……那个你,你是在邀请我跟你一起去横滨?”你看他就要起身,赶紧跟着站起来去抓他的手;“我、我愿意的呀,但是,但是那个,就为了种好花带上我一起的话,会不会太奇怪了呀?”
他手上还沾着泥土,你两手一抓上去就也都被弄得脏兮兮,而你一连串的问话更是让他觉得越发的焦躁似的微微蹙眉,仿佛是有什么复杂的事情让他棘手头痛。
他沉默片刻像是妥协似的叹了口气:“看来真的是我想多了……你就当没听我说过这件事吧。”
“诶?你,你不能因为我比较笨就欺负我啊!”你有些气急的越发拽着他的手不放;“一会说要邀请我,一会又反口,你怎么这样嘛,我本来还觉得很开心的……你、你这个人……”
你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又气又急的情绪让你眼泪失控了,他有些愣住的微微睁大了眼看着你掉眼泪,那总是清清冷冷平淡的脸上露出了仓皇无措的表情,几乎是下意识地要给你擦眼泪,可一抬手看自己满手的泥土。
没有血腥味,也没有硝烟的味道,只有薰衣草混着茉莉的香气,温柔缱绻的就像是一个美好的梦境。
“其实啊……我比较想,把你这朵花摘回家。”
*
介于女孩与少女之间,不能说完全稚嫩,是刚刚抽了芽的青涩,毫无自觉地穿着棉麻的裙子站在架子上,微风一吹,裙摆就飘起来露出纤细的腿。
这画面让他眼底被火星燎到似的,连忙的别过了头,热度从眼眶往脸颊蔓延,没一会就烧遍了全身。
虽然不是自己故意的,可还是莫名的觉得心虚,他有些胸口发烫的冷静不下来,深呼吸几次想到强行征用了别人家的暖房,才害得人家小姑娘爬高爬低的安置那些被转移的花草。
灵机一动的掏了腰包塞钱给人家父母,想作为补偿,不经意的抬眼看过去,那小姑娘视线跟他一对上,就跟受惊的小鹿似的跳起来攒到自己母亲身后躲着。
……自己,长得很可怕吗?已经到了少女看一眼都吓得躲起来的地步吗?
这近乎灵魂拷问的自我怀疑,让他夜里都梦到了那姑娘躲在花丛中,和他静默对视的画面,两个人并不说话交流,只是这样静静的彼此凝视着。
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眸中自己有些扭曲的缩影,她面颊上细细的绒毛,纤长浓密的睫毛,红润的双唇。
他醒来后自我反思,归结为多年军旅生涯没怎么接触过姑娘,所以忽然在这么个近距离的地方遇到了个少女,完全属于男性健康的生理反应……总之,起来跑两圈吧。
回来时只是不经意的抬头看,那娇小的姑娘正爬上了花架子,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袍长裙,风一吹就像盛开的白玉兰在昏暗中发光。
他靠在门边的墙壁上静默的缓缓呼吸,也不抬头继续看,或者说不需要这样去看,那画面已经烙印在了脑海里。
她应该十四五岁……小了十岁,说起来种田那家伙的老婆也比他小十岁还是十二岁来着,啊不对,她这个年纪家里不会已经定亲了吧……也不一定,毕竟也没见有其他男性上门来过,应该还是没定亲的……
可是她有点怕他来着……要为她做些什么显得自己亲切点呢?她自己就种花草了,自己再送的话会不会被觉得没新意?前线的炮火子弹声把森林里的动物都给惊跑了,不然还能抓只兔子送给她……
他带着满满的苦困上了前线,一天后轮到他的队伍返回休整,他仔细检查一遍自己的衣装,总算没有太狼狈,应该不会让她看到就受惊吓。
队伍里有几名伤患,可惜医疗兵太少了,药品也贫瘠,只能用纱布缠死了来止血,伤口被勒紧自然痛得厉害,他想着她家里的花草,说不定会有些是能用上的,便打算厚脸皮去问问,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了小姑娘抱着两个布包站在门外。
看见他时,她几乎是立刻的后退了一步,这明晃晃的对他的恐惧,让他简直更郁闷了,有必要这么怯生生吗,他又不会吃了她!
他憋了憋,调整好情绪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小姑娘眼神闪躲着不看他,忽然猛地把手里的布包塞到他怀里,告诉他左边的止血,右边的消炎止血,然后就跟仓皇而逃的小鹿似的扭头就跑远了。
挂着‘银狼’称号的男人恶狠狠地盯着那仓皇逃窜的小鹿,磨了磨牙,然后沉住气——
好猎手会懂得进退,时机到了,再一击必杀把她叼回家。
隔天他又奔赴战场,偶尔炮火停息的间隔里,他会在战壕里思索要不要先从她父母那里下手,又想如果以后要孩子的话跟她说要两个会不会被拒绝,结婚以后定居横滨面朝大海在院子里种满花草她会不会喜欢……
想着想着就觉得,果然前辈说遇到了喜欢的人,明明人家还没跟自己有什么确切的交集,自己就已经把孩子名字都给想完了,这种心理是真的啊。
这次返回的归途经过了森林,远远地他就看到了抱着药篓子的姑娘,那双手上布满的泥土,隐约还能看到一些伤痕。
他也是懂得一些止血止痛药草的,那还被她抓在手里的绿色植物,看一眼就知道她是为了做什么,才把自己的手给弄成那副模样。
大约是因为那次森林里一起挖草药,小姑娘不再对他感到恐惧,尤其是他帮着搬运花草晒太阳的时候,千夏总是烂漫的笑着对他介绍,他手里的那盆花是什么,甚至会说其相关的传说典故。
他很喜欢她这副无忧无虑,将或悲或喜的故事信手拈来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怀揣着无数宝藏,却大方把自己的宝物分享给别人的吟游诗人。
某一天,千夏送了他一包种子,告诉他里面有玛格丽特花、月见草以及三色堇,她让他在战争结束后带回家种植。
他以为这是小姑娘委婉的暗示,她作为种植花草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些花草的含义,所以他格外郑重的接过了那包种子。
却没想到他的小姑娘并非刻意的送了这些,意识到是自己想得太多的福泽谕吉又气又无奈,而千夏还咄咄逼人的想问清楚为什么会邀请她一起。
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想和你一起,到面朝大海种满花草的地方听岁月老去啊。
*
“……果然你才是见色起意的那个啊!”
“但我始于颜值,忠于你的全部。”
在多年后福泽夫妻聊起了是如何对对方产生爱意,福泽先生依旧仗着年长老辣的一句话取胜。
福泽夫人只好认命的在略显得意的丈夫脸上亲一口:“谕吉真是太狡猾了!”
“再狡猾,你一哭我还是一败涂地啊。”
※※※※※※※※※※※※※※※※※※※※
※玛格丽特花:期待着爱。在占卜中经常用来占卜爱情的花。
三色堇:请思念我。
月见草:默默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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