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蝴蝶 (森鸥外X我)
【言尽最好于此】
‘你这辈子注定就是个垃圾。’
宿醉后清醒是非常难受的,头疼伴随着难以纾解的抑郁在胸口,醉酒后的昏睡还会噩梦连连,我时常睡着睡着就匍匐在床沿抓着垃圾桶呕吐,所以真的醒过来时,还会被恶臭包围。
扶着床沿坐一会,等感觉不是那么晕眩,才赤着脚下地把垃圾袋系起来,再套一个袋子,垃圾带到门边,摇摇晃晃去洗浴间清洗。
洗手台镜子里我脸色发青,眼里布满血丝,看上去更像是快四十岁的中年黄花菜妇女,虽然我真的只是刚满三十岁而已。
给自己煮了碗番茄蛋面,吃着的时候手机特定铃声响了起来,我眼下嘴里的东西后接通电话,那头传出的是并不算特别标准的粤语:“我今晚到香港,你准备一下。”
“嗯,我知道了。”挂了电话后我看了眼房间,这个时候叫钟点怕是不会有人愿意来的,只能辛苦我自己了。
下午两点开始打扫,快四点半才算彻底清理干净,还点了香薰祛除残余的气味。
赶在六点前到了沙龙做养护,七点半回到家放古典乐点上蜡烛。
快九点时门锁发出了声音,我走过去给他取下围巾,拿了拖鞋丢在他脚边,他会吻吻我的脸颊问我一句:“最近好吗?”
我微微笑着注视他酒红的眼眸,半真半假的回答:“都还好,你看起来还不错,看来也很好。”
“嘛,算是吧。”他也会半真半假的笑着眨眨眼,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挂在衣帽架上,随着我走到客厅,解开了领结交给我卷好放在沙发边的小茶几盒子里;“今天的香味好浓……”
我眉头微微一挑,加深了笑容说:“嗯,想看看你能承受什么程度的浓香。”
说着我扫了他的脸一瞬,而后从容不迫笑着说:“看来还不够,你脸色还很红润。”
他的眼神在我脸上游走了几秒,酒红的眼眸忽然深邃起来:“你的脸色倒是有点偏白……或许我有办法让它红润起来。”
我便笑得不知可否的依偎到他怀里去,手指扯着他的衬衣领口,有时会戳一戳他的喉结,跟没骨头似的软在他怀里瞥着他的眼眸:“那你在等什么呢,先生~”
不记得是幼年即随看的纪录片,提及到蝴蝶的出生到繁殖,我记得最清楚的,大概只有色彩斑斓的毛毛虫织出了茧把自己包裹住,却没有预料到即便躲在了茧里雌性的气味还是被雄性发觉,破茧成蝶的一瞬间就被捕捉到强行□□。
我十九岁离家出走跟随初恋去了日本,我其实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却诡异的十分冷静假装不知道他的打算。
大约是那种看穿一切的冷静跟从容,妈妈桑对我一见就心生欢喜,对我颇为宽厚,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压着我去接待客人,反而很有耐心地教我如何分辨怎样的客人最值得我撒娇讨好。
而我从始至终只有一位客人——
“想去什么地方玩吗?”
我起身抓过床头柜的烟盒给自己点了根烟,他忽然在我身后如此问道。
淡淡的薄荷清凉弥漫到肺叶之间,我松快地呼出了袅袅的烟雾:“不了,我懒的很。”
他便发出了一声轻笑,伸过手拿走我的烟叼在嘴里,我转头看过去,星灵的烟火光仅仅只能照亮他的眼眸,像落入血海里的一点萤火,羸弱又卑微。
察觉到我的视线后,他含着那口眼贴过来渡到我嘴里,唇舌都染着薄荷的清凉,纠缠一会才慢慢回温,只是胸腔里还泛着丝丝的凉意,呼出的气都是薄荷味的。
“横滨中华街今年会有醒狮大赛,我带你去看?”
我头脑很清醒的知道这是个陷阱,所以我取回了自己的香烟,从他怀里离开,下了地边往浴室走边懒懒地回答他:“我年纪大了,不喜欢热闹,你找个小姑娘陪你去吧。”
他又笑了,笑声轻得像羽毛落在心上,带着微微的痒骚动着心房。
我很清楚森鸥外到底是谁,所以我不会做任何越界的事情把自己逼到悬崖上,尽管我也觉得我能在他身边那么多年都还活着,实属某种意义而言的奇迹,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在他眼里就多了几分重量,顶多是我是很听话的宠物……
不,可能宠物也算不上,没有哪个主人会舍得把自己的宠物送到十天半个月也没空来看望的地方。
虽然我没养过,但我看到过那些有宠物的人是如何离不开自家主子,猫主子偶尔拿屁股对着她们,他们都能哭嚎到人尽皆知。
所以我……唔,很听话又不会带来麻烦的,偶尔可以抒发一下生理需求的,活着的娃娃?
那使用寿命快到尽头了吧,我摸了下脸,完全能感觉到胶原蛋白的流逝后,颧骨下寡淡的脸颊在逐渐下陷,法令纹和眼角的鱼尾纹不管我用多高档的护肤品,甚至是去注入自体胶原蛋白,该来的总会来。
所以比起去哪里玩耍,我该考虑的应该是确定一下他是打算杀了我,还是给我一笔养老金吧?
……应该不至于杀了我吧,虽说跟他很多年,不过仅限于床上交流,床下以外的关于他身份背后的很多事,他又不是色令智昏的昏君,可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而我也不是自以为是的人,更从来没开口问过。
我啥也不知道,而且那么多年也没谁绑了我去威胁他,想来关于我的存在他也处理得很干净……所以不至于最后要把我弄死吧?
我睡到后半夜还是睡不着,他大概也烦了,揉着眉心把我揽过去,带着些睡眠不足的疲惫温声问我:“怎么了,有心事?”
我琢磨着他这会子应该还是有点耐心给我的,壮着胆子跟他说:“你那天要是厌倦我了,非要杀我的不可的话……能给我痛快点的安乐死吗,然后再把我烧成灰混着泥土种棵树这样。”
他沉默片刻后,再开口是脱口而出的是他的母语:“何で急に……”
不过下一刻他又说回了我习惯了的粤语;“我这段时间稍微有点忙,不过最近好些了,所以才……”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了,我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模糊的看着他眼睛里那一点微弱的光,也区分不了他现在的眼神。
在长达数秒的安静后,我有些不知所措了,只好补救似的开口说:“抱歉,我在胡言乱语,你别放心上,睡吧。”
我说着拍了拍他的臂膀,而后打算翻身背对他,但是他却忽然抱紧了些,下巴就抵在我的发顶,如同哄孩子一样拍扶着我的后背:“跟我回横滨吧,如果你真的不习惯,我再送你回来。”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太能分析出来,答应的话算过界吗,拒绝的话……今晚拒绝的次数快超过三次了,似乎也不太利于这段关系,毕竟他才是主人。
我犹豫着拿不定主意,他忽然又说了句:“听话,别闹别扭。”
于是我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乖巧的嗯了一声,依偎着他闭上眼去,这次终于顺利的入睡了。
也没做噩梦,舒舒服服一觉到天亮,揉着眼醒过来时还闻到了浓稠的鸡蛋香,迷迷糊糊地走出卧室就听到他无奈似的喊了句:“穿鞋啊黎厉……”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光着脚就走出来了,我只好干巴巴地笑笑转回去穿拖鞋去洗浴间清洗一下,等再走出来,森鸥外已经把鸡蛋瘦肉粥盛到碗里放到餐桌上了。
他会煮饭这件事我也不是头一回见识到,早在当年我第一次被他带回港黑大楼的第二天早上,我就品尝过这人的手艺,一度怀疑他成为首领前是个厨师,结果他跟我说是医生。
而后我在那栋楼里短暂生活了几个月,便被他送回了香港,在这间屋子里一边随心所欲地生长着,一边等待他偶尔的光顾,陪他短暂欢愉又在送他离去。
不过我不太觉得自己是金丝雀,毕竟要有自知之明,算蝴蝶吧,偶尔簇拥着一起飞舞,更多时候他拥有大片的花园,我就藏在角落里饮着露水也能活下去。
【无谓望到永远】
米黄色调的装修,客厅连接着巨大的阳台,能眺望到横滨那片蔚蓝的海,卧室的飘窗对着蜿蜒的山脊看得到满目苍翠,以及一小片蔚蓝的海面。
我倒是没想到回到横滨后,并不是进入他那栋常年要拉着遮掩防护的昏暗房间,而是被他带着入住了这么一间极具生活气息的民居。
虽然感觉是很松快的,不过出于某种潜意识,我还是问了他:“没问题吗,我住这里的话,你过来的时候……”
“这几年已经处理很好了,一起上街也不会有事。”他显得很轻松的笑着,走过来拽我的收到衣帽间,推开了门让我看:“陆陆续续置办进来的,我记得你喜欢蓝色紫色,试试?”
我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服装,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绝对比被他摁在床上折腾两三次还累,可又不能拒绝他的要求,尤其现在他两眼放亮,一副就等着看我化身百变小樱一会一套衣服搔首弄姿的期待模样。
“……最多五套。”我还是尝试着跟他谈;“换衣服也会累的……”
“那我来帮你换。”他几乎是没有思考的就走进去拿了一套明显是晚礼服的抹胸裙,眼睛亮得近乎可怕了地盯着我:“你可以不用动,我很擅长的,不会让你累着。”
虽然早在当年我就意识到他有些特殊的癖好,但我没想到我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他居然还能对我生出这样的乐趣,这到底是好还是坏我已经放弃思考了。
结果是换了六套,说是不用我怎么动,结果还是动得很厉害,因为到第五套这个人就上头了,一边折腾的我哼哼唧唧,一边给我套上裙子解说这是什么质材的料子,设计灵感是什么……
我只有这种时候特别后悔当年脑子一热对他自荐枕席,太可怕了,真的……我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人,一边沉浸在欲望里势不可挡的疯狂进攻,一边还能冷静地跟你说一些完全不着边的事物。
夜晚时,他带着我上了船,说是横滨还的夜景很好看,我其实感觉不太大,香港维多利亚的夜景看过以后,很难再被其他的夜色霓虹迷住眼睛,就好像接触过他以后,我就很难再对别的男人产生好感,或多或少的都会不自觉跟他比较,跟着越发臣服于他之下再难以挣脱。
“那是冰川丸。”他站在我左边忽然伸手指了指;“曾经太平洋的女王,如今是纪念馆,你之前有没有去上面看过?”
“没有。”我抿了口杯中的红酒,带有几分果香的液体带着微醺的酒精在我胃里被消化;“刚来的时候,一直被关在房间里,后来跟在妈妈桑身边,再后来就见到了你……”
森鸥外看我的眼神似乎有几分不知所措,不过可能是我错觉吧,因为他很快就挂起了我熟悉的那种笑容。
那种浮于海面上的鱼鳍像是那之下游动着一只海豚的笑容,而当你靠近就会被一跃而起的鲨鱼咬住撕扯。
“明天带你去看……”
我摇了摇头,觉得实在没必要让他特地陪我走一趟,而且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看的,所以直接说了:“纪念馆无非就是那些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他微微皱眉了,我意识到我这话有些打他的脸,刚要想些什么来挽救,他又松了眉间的褶皱笑着点头:“对,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我不知道该带你去哪里才比较让你高兴,不如你自己想想,毕竟是你以后要生活的地方,我想陪你慢慢熟悉它。”
我有些说不上来的困惑,可能还有些不安,他话里的意思到底怎么理解比较对,我智力有限的大脑已经有些运作不了了,所以我只能含糊其辞的点点头,在有些混乱的脑海里勉强地想起来:“……地标塔……想上去一次。”
他点点头,那双眼里摇曳着温柔的光泽,像极了我手中的那杯红酒,无害又微醺。
红酒我只喝了三杯,不到我正常酒量的一半,可能是因为近几天变化太多,我的大脑真的扛不住了,我又梦到了母亲。
场景一如既往是她某天深夜回家后,看到了熬夜不睡觉看电视的我,对比她的辛勤工作和无所事事还浪费电看电视的我,愤怒是极为容易的事。
比起被殴打,只有一句话铭刻在了我身上——
‘你这辈子注定就是个垃圾。’
梦境到此为止,我喘息着睁开了眼睛,甚至在他伸过手要拥抱我时,我反射性的打开了他的手,惊慌失措的看向他有些错愕的脸,当他打开了灯再看向我,我已经平复了情绪:“……抱歉,没弄疼你吧?”
森鸥外只是微微皱眉的看着我,我不确定他是在生气还是别的什么,我揉了把脸打算去洗个澡,他拽着我给了我一个拥抱,这反而加剧了我的恐惧,我几乎需要咬紧了牙关才不去把他推开。
他放在我背脊上的手掌微微顿住了,随后又极其自然的拍抚起来:“要聊聊吗,这可不是你第一次噩梦惊醒后打我了,下次会不会掐我脖子,我可有点担忧呢,黎厉。”
“……不然我们分开睡吧。”我很诚恳地提出了最佳解决方案,“其实没必要睡在一起吧?”
他的手掌终于停止了抚摸我的背脊,我看着他抬起头看我的那双眼,像是沉寂着无数言语的复杂,又像是平静下来的红酒不再有涟漪,寂静的令人心惊。
片刻后他松开了手,转身下了床:“我明白了,那么以后我睡客房吧。”
我着实松了口气,起来帮着把他的衣服拿起来给他穿上:“其实该我睡客房的,明天我会把两边的东西换过来……”
他只是一言不发的沉默着,在我给他扣衬衫扣子的时候忽然握住我的手,眉头间的褶皱很深,逆光的眼眸在阴影中像是深黑色的湖泊包裹着我的倒影:“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很难受吗?”
或许意识到了自己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森鸥外又松开了我的手长长呼出一口气:“你把我搞蒙了,黎厉。”
我抿了抿唇,大脑里有风暴在席卷,有些情绪从风暴里钻了出来,不受我控制的撬开了我的唇舌:“但我觉得是你把我搞蒙了。”
他微微挑了挑眉看我,眼神示意着我继续往下说,我索性就当破罐破摔,大不了就是死,迟早都会死的,死他手里或许也是种完美结局:“我们是金主跟金丝雀关系吧,你负责给钱我负责□□对吧,所以你最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是要理解成你要包养我一辈子,还是你打算当我是对象比较好?”
他像是非常震惊似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这是我头一次看到他这种失态的表情,连同他的说话声都有着显而易见的惊讶和微妙的愤怒感:“……你是不是真的没有记起过,你当初跟我说的话?”
我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脑子转不过弯只凭着浅薄的模糊记忆回答他:“……不就是‘听说你是港口黑手党的,你看我怎么样?’”
森鸥外的脸在一瞬间变得特别冷,他抓过了他的西装外套越过我走出了卧室门,这架势仿佛就是我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急得我追到门边拽住他:“你等会等会,说明白点,我……我特么第一次去接客就是黑手党,我紧张地喝了半瓶马爹利,鬼知道我当地说了什么哦!!我连那天晚上你怎么跟我做的我都不知道,就记得一大早你做了超好吃的滑蛋牛肉粥,搞得我以为你其实是黑手党的厨师!所以说我到底说了什么!?你直接说成吗,我又不会不信你!”
他头也没回的扣着我的手腕就逼着我松开了手,然后直接甩开了我的手几步走到隔壁房间:“自己去想!”
‘砰——’
这关门声都能赶上把门拆下来似的重击了,我还真没见过他这发火的模样,怪……怪像赌气的孩子似的,莫名令我有种不知道该不该笑的纠结。
我心累得想叹息,最终还是滚回了床上裹着被子努力去回想当年。
结果由于年代久远记忆实在是模糊,愣是让我想着想着睡着了。
【回头像隔世一笑】
三十一岁生日时,森鸥外带着我去了港黑大楼,我以为就我跟他在他的办公室,结果发现那里早就有几人已经等候着,我感觉微妙地坐在他边上,他像是不经意似的跟我介绍着,那个戴帽子的橘色头发男子是中原中也他的得力部下,这位穿着繁复和服的妖艳美人也是他的得力部下尾崎红叶,那边那个看起来有些病弱的黑发少年是新上任的干部芥川龙之介……
我一一微微点头却不说什么,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所以最好就是保持沉默。
但当他们给我送生辰贺礼的时候,我没办法了,只能僵硬的道谢,把接到手的礼物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大脑里漫无边际的想着莫不是今晚就是我的死期了,所以这人让我死前知道他这么多事?
一顿生日宴吃得我晕头转向,回到房子的时候还有些走在云端飘的慌。
我越发搞不懂这个男人呢,这大半年来他几乎天天跑过来,虽然分房睡,可我在这种频繁的早晚餐一起吃,周末傍晚一起散步逛市场,小假期还会坐长途车去附近城市短期旅行的接触下,越来越模糊那种界限。
甚至有几次我还会因为他把自己的深色外套跟我的浅色裙子一起洗发了火,咋咋呼呼的发誓他再这样搞,我就把他的衣服剪个稀巴烂!
他诡异的没敢跟我对着干,瑟缩的低眉顺眼道歉,再三保证不会有下次,不过隔段时间就又忘了。
还有次这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柔顺剂当洗发水,我真该说亏得他没秃头,不然就是他活该。
用洗衣消毒液当普通消毒液倒在马桶上刷马桶,气得我真想把他的脑袋拆了看看,他还有脸跟我说这样马桶的味道不是很清香吗?
马桶清香干什么?!你是要坐进去洗澡吗!?————被我这样骂了以后就委屈巴巴的掉眼泪,我当时差点吓得跳起来,顿时也顾不上发火了,赶紧哄他。
……几乎就快忘了,结果今天这么走一遭又给想起来了。
从洗浴间出来,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穿着我买回来的家居服,像个寻常人家的中年大叔。
“刚好,你喜欢的我要准时下班开演了哦。”他笑着跟我招呼着,我擦着头发走过去坐下,他就咕哝一句:“你这样擦不干的啊。”
然后拿走我手里的毛巾帮我擦干头发,我的视线偶尔被毛巾挡住看不到电视屏幕,不过能听见对话声,多少能猜到是个什么情形。
“明天去日光市怎么样。”他温和地提议着休息日的行程;“那里景色很好,还有你喜欢的寺庙什么的……”
我答应一声,看到了茶几上的隔热垫,散发思维的忽然说:“我之前报的那个甜点班,最近学做水果塔,给你做芒果的怎么样?”
“唔……糖分会很高吗?”
“你是在预防自己三高吗?”
“毕竟一把年纪了啊~”
“……噗,给你做三分糖的。”
“那就吃!”
看完电视后我们互道晚安,各自进各自的房间安睡,这半年来几乎都是这样,偶尔我们还是会深入交流,不过那之后洗完澡就各回各屋。
我有时噩梦惊醒出来,他不知道是睡得太浅还是被我吵到了,也会出来跟我一起在阳台眺望横滨深夜寂静的海,我们不怎么说话,就单纯安静的一起看个海。
等我稍微平复了,会再道一次晚安各回各屋。
平日里他忙他的,我搜罗着一些培训班,今天学插花,明天学舞蹈,后天学甜点,倒也过得充实。
有时还会参加一些考试,甚至是比赛,稀里糊涂就成了舞蹈班的老师,有了自己的一批学徒跟着我学中国古典舞,他知道后还偶尔跑去舞蹈室偷看,等一下班就跟我抱怨男学徒太不知羞耻了,那么大个人还往我身上倒,手也不规矩,不是在摸我的腰,就是在碰我的屁股。
我差点笑死在车上,这特么的双人舞男学员不碰我还怎么双人舞!
不过这人抱怨归抱怨,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顶多醋劲发挥在别的地方,虽然腰会酸,不过我也随他了。
日光市离横滨是有些远的,坐JR也要转乘,一大早就出发,到地方下午一点多,太阳并不晒,只是人流很多,走走停停看看,也就到了下午饭点,他预定好了酒店,所以我们直接回酒店解决晚餐。
夜里爬在房间的复古漆木雕花栏杆眺望湖泊,像在眺望一汪巨大睡在地面上的月亮,柔柔的光铺在湖面上既梦幻又唯美。
我喝一口酒托着腮想,这要是跳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就能直接去见到嫦娥,等我后知后觉头昏沉,再低头看那酒壶,模糊里大概看到写的什么35°之类的。
我眨了眨眼,摇摇酒壶,里头的水声清脆不已,显然是没剩多少了,所以才能在酒壶里撞击剧烈发出清脆声。
边上伸了只手把酒壶拿走,我茫然的抬头看过去,看到了男人有些不太高兴的脸:“不肯戒酒也不肯戒烟,说好的出门就不把自己喝醉,黎厉你这张嘴真是骗人的鬼!”
我觉着这男人有点眼熟,不过一时也没想起来是谁,不过他这个污蔑我是不答应的:“谁,谁骗人的鬼!?我说话算话的很!说跟这来日本就跟了,说留下当小姐就当了,说那什么……嗝~森先生适合当丈夫,我就,就睡了!我哪不算话了!?”
他似乎是把我抱住了,感觉得到那种被束缚包裹的感觉,这让我有点不舒服,所以我试着推开他:“喂喂,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我、我男人看到了让你死很惨的哦……嗝!”
“你连你男人是谁你都认不出来了,你个死酒鬼!”
我揉揉眼,凑过去仔细看看,这人长着一双特别醉人的眼睛,酒红得像尘封多年的干红,光是那晕开的红色光泽就能把人的心熏醉:“……林太郎啊……这名字好老实人哦,你长得也好老实人哦,怪适合当老公的……你看我怎么样,多少会做点饭,不嫌弃的话,我嫁给你当妻子吧哈哈……嗝!”
“……这话十二年前你就说过了。”他像是很无奈似的扶着我走着,晕忽忽的感觉是有温热的湿毛巾盖到了我脸上,舒服得让我喟叹。
被人悉心伺候着洗了澡,又在软绵绵的瘫在他怀里被放到了床上,整个过程就像慈禧太后一样压根不用我动,我可特么舒服了,所以我拽着他扑到他怀里去,为表感激地亲一口:“好了,我归你了,嫁给你也太爽了,我这辈子就跟定你啦!”
“……这话也……算了。”他的手掌有种厚实的体贴,被抚摸的时候会有种自己被当成易碎珍宝的恍惚感,以至于令我诚惶诚恐的想哭出来。
“那我也再说一次给你听,你这次醒过来还忘记……唉,我也没招。”感觉在他怀里陷下去的时候我有短暂的惊呼,但很快就化为了细细的呜咽,哆嗦的流着眼泪听见他在耳边温柔得近乎呢喃般的软语:“我会尽量走慢点,让你跟上来……你一定要跟紧点,我的路可不好走啊。”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让我头痛欲裂,他跟酒店客房服务要了醒酒茶给我,我小口喝着的时候,他拉开了帘子让日光倾泻进来,不过几秒,温热感爬上了□□的肌肤,我微微眯起眼扭头看他。
他像是沐浴光中的天神走过来盯着我,忽然微微笑起来:“三十二就高龄产妇了,今年备孕吧,不能再拖了。”
我差点一口醒酒茶喷他脸上,但还是呛着了,他一边给我顺气一边慢条斯理的说:“组里的事情,中也已经开始替我接手一些了,慢慢的就全部移交过去了,我会有很多的时间陪你一起照顾孩子,你要是还是担心,我就送你们回香港,再过几年我也去陪你们……”
“不是等会……”我不太懂这个事态发展的把醒酒茶放一边去了,抓着他的手问:“是你喝多了还是我没酒醒?你好歹是首领诶,生孩子怎么随便让我来给你生没问题吗?!一般不是找个千金之类的结婚生子吗?我可没有什么利益可以给你啊!”
他看了我一会,神情颇为严肃的点了点头:“确实,一般来说……不过我不是一般人,你也不是,我可不知道哪个一般的女性,会一上来就拽着我说‘先生你看起来像个好人,你叫什么,哦林太郎,这名字真老好人,长得也老实人,怪适合当老公的……你看我怎么样,多少会做点饭,不嫌弃的话,我嫁给你当妻子吧哈哈’……”
就像是密布的乌云中太阳的光终于刺探出了缝隙,漆黑的云边翻出了金色的光,记忆的缝隙里某些片破碎的片段都露出来了。
我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他,森鸥外则露出了了然的笑容:“看来是想起来了。”
“……但是,但是……”我咬了咬唇,感觉极有些荒谬又觉得有些可笑;“真的可以吗,那种醉酒说的话,有点可笑啊……”
“我没觉得可笑。”他抬了抬手,将我耳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动作自然又流畅,如同无数次这样为我梳理头发一般;“我觉得很可爱,连你清醒后说我不会是黑手党干部聘用的厨师的样子,也都可爱的不行,一边道谢一边道歉说给我添麻烦了也很可爱,居然还问我吃这顿饭不是临死最后一餐吧……”
我脸颊有些发热起来,恼羞成怒地捂住他的嘴:“够了够了,我老脸挂不住了,放过我吧,求求了!”
他把我手抓着在唇边亲了一下,笑得眼尾褶皱都满是温柔的弧度:“我到现在都记得你是怎么打开了门走到包厢里,一副迷路蝴蝶闯入满是香气的花园,被香气熏得晕头转向的样子……不过小蝴蝶很聪明,一下子就扑到了葡萄架上。”
我摇摇头,不太赞同他的说法:“明明是雄蝴蝶守株待兔了刚破茧的雌蝴蝶,你才不是什么葡萄那么可爱的植物。”
他眨了眨眼,笑得不置可否起来:“嗯~你这个说法,确实更贴切。”
我叹了口气:“……我比较烦的是吧,森这个姓氏取名字有点难吧?”
“……必须入籍。”
“森……厉?好难听的啊!”
“黎厉也不是很好听吧?”
“……我改名字吧。”
“森百合怎么样?”
反正也不会有更恶俗的名字了,我揉着脑袋觉得就这样吧,不过我突然意识到,就他这个取名的品味……
女儿怕不是要叫森茉莉,儿子就……森於菟?
…………总之不是我的错,孩子们有怨言就可劲地报复他们亲爹去吧。
※※※※※※※※※※※※※※※※※※※※
还是舍不得虐森老贼,毕竟我可是他跟社长的老婆粉啊!
喜欢[文豪野犬]百恋歌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文豪野犬]百恋歌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