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待到荼靡花事了（四）

　　“就算如此，我也不想再大开杀戒。”愁风冷冷地回答说。

　　“这么说，你是不会跟我回去了。”依旧保持着冷静，孤天却看见妃骑从桥的另一边，缓缓地走了过来。

　　妃骑也慢慢看到了孤天和愁风。

　　“袁姑娘，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孤天轻轻勾起嘴角，“袁姑娘一直视我们落仙门为仇人，没想到居然还会和我落仙门的少主在一起。”

　　“我们只是帮他净化魔性而已，虽然我们是敌人没错，但是我们最起码还有一点道义。不像你们落仙门，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袁姑娘既然如此重情重义，那么你们袁派之物落入我落仙门手中，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拿回去？”孤天招来几个落仙门的手下，从他们手里接过一样东西。

　　“当年你爹叱咤江湖，他把毕生的武功心血都纪录在了这本‘青云录’之中，袁姑娘难道就不想取回你爹的武功秘籍？”

　　看妃骑蠢蠢欲动地样子，孤天补充道，“你和我落仙门的恩恩怨怨总要有个了结，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在武功上一决高下好了。但是以你现在的武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想别人说我以大欺小。愁风既然是我的义子，就让他代替我出战好了，如果你赢了，我就把你爹的秘籍还给你。如果你输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孤天打什么主意已经很明显了。他分明就是要愁风和妃骑之间彻底地断绝关系。

　　“好！我答应你！”为了要拿回原本就属于袁派的东西，妃骑别无选择，况且她和愁风之间早已划清了界限。

　　“很好。那就明日吧，比武地点由我来选。”

　　“好！”妃骑也只好答应了。

　　孤天又化做一阵黑影离开。

　　只剩下妃骑和愁风依然站在那座桥上。凉风吹起，莫名的冰冷。

　　妃骑抽身从愁风身边走开，秋风吹拂起衣角，掠过愁风的身上，仿佛牵走了曾经的御剑携手，飘散了多日的相伴相知，只落下剪不断的凄情纠葛，或许还有那想不通透，也难以忘却的寥寥情伤。

　　看到桥下的龙葵和龙阳，还在和船上的白衣女子交谈，妃骑走了过去。

　　“地尽头到底在哪里？”白衣女子依然在追问。

　　“姑娘，你是去不了那里的。既然你今日如此地惦念他，为何当日不好好珍惜这份感情？”龙阳问道。

　　“我承认，当初是我辜负了他。我怎么也不会知道，原来离开他以后，我的心就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无法再感受到周围的一切。”

　　“那他是怎么死的？”龙葵问。

　　“他，是被我杀死的，”白衣女子将那袋花瓣倒在手中，“当初接近他，我就是为了要报家族的仇，所以最后当我一剑刺死他的时候，我以为这一切都可以就此结束了……”

　　“但是他说你爱上了别人啊。”龙葵说道。

　　“我骗他的，为的只是要让他死心，一门心思的和我决战，但是他却甘愿死在了我手里。”白衣女子露出了凄然一笑，“直到最后我才知道，其实爱远远比仇恨要深刻得多。”

　　听到“决战”二字，妃骑的心里一悸。她和愁风好似也正要面临这样的境地。

　　浮出一抹笑容，白衣女子叹道，“若早知今日，我一定放弃所有的仇恨，宁愿与他远走天涯。他说过，我们要一起去到天涯海角。”原来那些约定，她全都记得。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告诉我他的消息。就算已经人鬼殊途也罢，我一定要去找到他。”

　　“可是你要去哪里找他？”龙葵不禁疑问。

　　“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我们之间还有很多很多的联系，我们有这首乐曲，有恬淡的月桂树，只要跟随着这些记忆，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他的。”白衣女子坚定地说。

　　流水向西，飘走了河里那些点点的河灯，白衣女子重新顺流而下。

　　当那首幽婉的乐曲再次在耳边萦绕，妃骑的心里却涟漪重重。

　　“其实爱远远比仇恨要深刻得多。”她一直把这句话在心里默念。

　　她问自己，如果有一天她大仇得报，她的心里是不是会快乐一点。但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听过白衣女子的话，妃骑的心里开始动摇了。明天那一战是福是祸，就真的不知道了。

　　和龙葵龙阳一起走回去，一路上妃骑一句话也没有。

　　原本荼靡县里漫天的荼靡花，早已凋谢了一地。

　　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

　　――――――

　　清晨的初日如期而至。深秋的晨曦，总是给人暖暖的恬淡感，可是妃骑的心里却犹如积了一层霜雾。

　　孤天再次出现在荼靡县里，“走吧，我已经替你们选好了地方。”

　　孤天卷一卷衣袖，将妃骑和愁风带离了荼靡县。

　　而龙葵和龙阳醒来，四下都没有发现愁风和妃骑的踪迹。

　　“哥哥，他们去哪了？”龙葵焦急地问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啊？妃骑姐姐不会这样不告而别的。”

　　龙阳不禁回想昨晚的种种，“小葵，昨晚你有没有发觉妃骑有点不太对劲？”

　　龙葵想起昨天在庭院里看到的那一幕，“昨天任大哥和妃骑姐姐彻底地划清了界限，我知道妃骑姐姐一定很难过。可是他们到底去哪了？”

　　“小葵，你的通讯仪呢？现在只有让徐掌门帮我们找了。”

　　龙葵从身上拿出通讯仪，“徐大哥，徐大哥！”

　　“龙葵姑娘，出什么事了？”听龙葵焦急的声音，长卿预感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徐大哥，妃骑姐姐和任大哥都不见了。他们不会这样一声不响就走的。你能不能帮我们找找他们去了哪里？龙葵真的很担心他们。”

　　“龙葵姑娘，别急，长卿立刻在六界之类寻找他们的踪影。”话毕，通讯仪就没有了反应，看来长卿已经设法寻找了。

　　“小葵，有愁风在，他们不会有什么事的。”龙阳安慰道。

　　过了没有多久，通讯仪再次响起，“龙葵姑娘，龙兄弟，长卿已经找到了袁姑娘和任兄弟的踪影。”

　　“他们在哪里？”龙阳问。

　　“在妖界的绝祭崖。”

　　“绝祭崖？他们怎么去了那里？”龙阳面色一僵。

　　“袁姑娘和任兄弟是被落仙门主送到那里的，他们两个人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从那里出来。”长卿的语气也深重的很多。

　　“只能有一个人出来？为什么？”龙葵的心陡然一沉。

　　龙阳定下心神，对龙葵说，“小葵，我们必须马上赶去那里！”

　　没有时间解释了，愁风和妃骑都还不明真相。

　　御剑而行，龙阳不断地加快速度。

　　绝祭崖？愁风和妃骑一定是被孤天骗了。

　　落在妖界的地界之上，四周妖气横行，龙阳一手拉着龙葵，一手紧握着神剑，所有胆敢靠近的妖怪，都被他的剑茫刺光所伤，一个个地或消散或化回原形，顿时间剑影交错着在眼前飞掠。

　　看到哥哥凌厉毅气的眼神，寒漠的剑气，还有他紧紧拉着自己的手使出的劲道，龙葵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妃骑姐姐和任大哥，难道真的会像徐大哥所说的那样，只能有一个出来？

　　往前走不了几步，又有一群小妖围上来挡住了去路。龙阳怒意渐起，手腕微微的转动，撩起一片蓝幕，把那些小妖击退到几米之外。

　　甩开那些小妖的纠缠，龙阳和龙葵跟随着通讯仪里长卿的指点，径直向着绝祭崖奔去。

　　然而走不了多远，又遇到了阻拦。并且这一次遇到的可不是什么小妖了。

　　“龙葵，没想到出了锁妖塔，在这妖界之地也能撞见你。”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在锁妖塔里苦苦折磨龙葵的天妖皇，锁妖塔崩塌，看来他又重新回到了妖界。身后依然跟着一班对他卑躬屈膝的妖怪。

　　盯着拉着龙葵的龙阳看看，天妖皇说，“而且，你居然还敢跟着你的窝囊废哥哥来妖界送死。你就真的不怕我杀了你？”

　　“我哥哥不是窝囊废！当日在锁妖塔，你还不是他的手下败将！”龙葵怒斥天妖皇。

　　“那次不过让他耍诈赢了我。如果要让他光明正大和我打一场，我绝对让他粉身碎骨。”

　　天妖皇逼到龙葵面前。跟班的那些妖怪很是配合地堆龙葵发出一阵嘲讽。

　　龙阳虽然不记得景天时候发生的事情了，但是他倒是在龙葵的梦境里面看到过这个天妖皇，包括他对龙葵的欺辱，以及景天在锁妖塔和他的那场满混过关的“对决”。

　　“你王兄连你也保不住，你王兄就是个窝囊废！”

　　“不！我王兄不是窝囊废！”

　　那样的画面常常在龙阳的脑海里面翻腾，让他痛心不已。

　　转到龙葵身前，直对上天妖皇那咄咄逼人的目光，龙阳厉色说道，“不管你是谁，现在给我让开！”多停留一分，愁风和妃骑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眼前这个人的气魄和当日嬉皮笑脸的景天实在有太大区别，不禁让天妖皇有些讶异，“景天，这么久不见居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不是景天，我是她真正的王兄，龙阳。”

　　天妖皇不由地楞了一下，不过瞬间就恢复了跋扈的气焰，“龙阳？你就是那个早就战死了沙场的，连自己妹妹都保护不了的龙阳？”既然发出一阵嘲笑声。

　　天妖皇身后的那些妖怪也一齐围到龙葵身边，应和般地叫嚷道，“他就是那个窝囊废，他就是那个窝囊废！”

　　“不！我哥哥不是窝囊废！”龙葵毫不退让地面对着那些妖怪。

　　“既然你说他不是窝囊废，就让他和我光明正大地打一场好了，只要他能赢我，我就承认他不是窝囊废。”天妖皇说。

　　“可是哥哥他早就赢过你了。”

　　“那是景天，不是他，他不是说他不是景天吗？”

　　“你――”

　　龙葵还想争辩，龙阳已经开口了，“好！我就和你比一场！但是如果我赢了，从今以后就不准你们这些妖怪再纠缠着欺负小葵。”

　　趁着这个机会，龙阳正好替龙葵出口气，而且他们要想进入绝祭崖，恐怕必须得甩掉这个天妖皇的纠缠不可。

　　天妖皇像是没有料到龙阳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些许提高了戒备，“先赢得了我再说吧。”

　　龙阳也拔出了神剑。

　　“哥哥，天妖皇的法力深厚，你一定要小心啊！”龙葵忧心忡忡地对龙阳说。

　　龙阳自如的朝龙葵笑笑，“别担心，哥哥一定会赢的。”

　　龙阳走上前去，众妖让出一片空地，天妖皇首先出招了。

　　挥出一道青紫色的妖气，瞬间就向龙阳袭来，只是龙阳利用神剑之气，轻松将妖气阻挡在身外。第一招下来，天妖皇已经知道龙阳不非想象中那么好对付了。

　　只见龙阳剑光直射，飞身一跃，向天妖皇飞出一片剑芒，而天妖皇则施展妖法，变化出重重煞气扑涌而出，蓝色剑气和青紫色妖气在空中对峙片刻，继而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两散开来，龙葵和周围的那些小妖都被逼着后退了几步。

　　龙阳的剑光一卷，继续向天妖皇强大的妖气发起攻势，同时他不断地加强地运用着法力。

　　龙阳心想，越快结束这场比试越好，妃骑和愁风还在绝祭崖里，不知道已经是什么状况了。

　　可是空气之中，重重剑影和满眼妖气重叠交窜，打了很久都难分高下。

　　龙阳的法力本远远胜于天妖皇，只是身为凡人，很多法力无法施展，所以只能和天妖皇对峙着，但是历经过沙场的考验，龙阳的毅力和斗气就明显在天妖皇之上，打斗的时间越长，龙阳的优势就越是明显了。

　　发觉到天妖皇脸上的疲态，龙阳趁着他收展功力之时，顺着本已铺开的剑势而上，一蹴而就，被神剑的蓝色一扰，天妖皇使出手的法力在面前顿了顿，来不及反起一攻，已经被龙阳打倒在地。

　　见天妖皇被打败，跟班的那些妖怪们惊慌失措，连忙跑过去扶起天妖皇，和龙阳保持距离，深怕他会出手对付他们。

　　“哥哥，你赢了！”龙葵展开如春花乍放般的笑颜跑去龙阳身边。

　　看到倒在地上狼狈的天妖皇，龙葵不禁莞尔一笑。这一次过后，天妖皇绝对不会再说出以前侮辱的话了。

　　龙阳收起神剑，对天妖皇那帮妖怪说道，“现在我赢了，希望你也遵守承诺，以后，离我妹妹远一点！”

　　“小葵，我们走。”龙阳牵起淡淡笑的龙葵，向前面的绝祭崖走去。

　　身后是怒气冲冲，却不敢再发作的天妖皇。

　　――――

　　穿越过一片瘴气，就看见前面一块块巨石，犹如一座高山塌陷碎裂开来所形成的遗骸一般，只是这些巨石都透着难掩的妖气，巨石之侧，便是团团绿色雾暮之气笼罩起来的――绝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