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多胡人全伏击圈的那一霎,郁立即下令围剿,与此同时身先士卒冲了出去,手中的燃雪师一递就挑了一名胡人扎起来,那熟练程度,跟摇光城烤肉串的维族师父有一拼。(wwW.321553.xyz)
季摇光暗自撇撇嘴:真是小煞星,传闻一点儿没错,果然人不可貌相!
帝带来的禁卫军见陛下冲杀在第一线,哪敢不尽力?拿刀拿剑的都卯足了劲儿挥着手里的兵器拼杀,射箭的则在外围尽职尽责地放冷箭,胡人虽然凶悍,但对上战神身边这一群精英侍卫,也很是吃不消,又兼突然遇袭,不由大是狼狈。
季摇光打着马慢慢在弓箭手后方溜达,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这一场厮杀,仿佛闲庭信步一般,将与郁的赌约忘个干净。
不过片刻,二百多的胡人就折损了一小半,剩下的一百来人也多多少少都挂了彩,郁这一方的伤亡则比较轻。
然而,在开始的顺利突袭过后,战斗开始胶着起来。
这些胡匪以匈奴人居多,另有一些突厥人和蒙古人,都是能征善战的骑兵。他们不像中原士兵那样靠盾牌掩护自己,而是穿着轻便坚固的盔甲,灵活又不失强悍。战斗时间越长,他们在体力上就越占优势。
这队流匪的首领尤其勇猛,折损的禁卫军十个里头有五个都伤在他手下,郁兴致大发,挥着燃雪师就同他缠斗起来,难分难解地持续了下去。
这个人马上功夫不错,又比小皇帝大了几岁,未必会落了下风。季摇光一边看一边下定论。
这时,郁冷笑道:“你可是苏哈旗的第一勇士少布?”
名叫少布的那人厉声道:“暴君!我要杀了你为死去的兄弟姐妹们报仇!”
郁声音更冷:“你们这些畜生在明域边疆劫掠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刀下的亡魂也是有兄弟姐妹的?”
少布大喝道:“汉人狡诈!该死!”一边骂一边挥着大刀往郁腿上劈。
燃雪师挡住了那来势凌厉的一刀,交锋之际,火花四溅。
季摇光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果然这些民族仇恨,什么时候都是夹缠不清地说不明白。
渐渐地,胡人人数骤减到了九十左右,不过此时剩下的这些人都如不知疲倦不怕疼痛的机器一般,个个杀红了眼,禁卫军这边折损也颇是不轻,到后来羽箭用完了,弓箭手也提着刀枪加入战斗。
季摇光缓缓抖着鞭子接近包围圈,忽然间手臂扬起,一鞭子抽在一个胡人的脖子上,那人的坐骑长嘶一声,甩下了背上试图突围的骑手,落马的倒霉鬼瞬间被厮杀的尘土湮灭。
就这样,她并不太靠近战圈,与那一团弥漫着血雾的尘沙始终保持着一个奇妙而暧昧的距离,每当有胡人快要冲出禁卫军包围圈逃生时,都被一支细细的布满钩刺的鞭子拉下地狱。
战圈里的胡人这才注意到了外面那个挥着长鞭的维族女郎,有人声嘶力竭地嚷嚷着一些古怪的话,季摇光懂一点匈奴语,听出来他们称她魔女。她低头看看手中的皮鞭,暗暗自嘲这兵器确实有点邪恶,不过在瞥见一个胡人冲出战圈时,刚刚被主人赋予了邪恶含义的鞭子还是毫不犹豫地抽了过去。
只不过是抽几鞭子而已,这些胡匪烧杀抢掠的残忍场景她又不是没见过。
以暴制暴,虽然不是最好的方法,但在对付极端的人时,却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手段。
该硬下心肠的时候,季摇光从不手软,她自认不是一个对谁都能慈悲的烂好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圈越来越小,负隅顽抗的胡人约莫剩下四五十,有几个凶悍的胡人挤到少布旁边,手中兵器一边往郁身上招呼,一边对着少布哇哇大叫。一直徘徊在郁身后的十几个禁卫军见状,忙冲上去护驾。
季摇光连蒙带猜,觉得那几个人应该是想掩护少布突围,她眼风四下一扫,在战圈外选了个地方勒马站定。
果然没一会儿,几个胡人拥着少布在战圈里拼杀出一条血路,禁卫军的包围圈愣是被他们撕了个豁口,这缝隙一出现,两个人立刻拥着少布冲出来。
可惜的是,一条细长的鞭子拦住了三人突围的脚步。
季摇光不偏不倚,正巧堵在战圈豁口的边上。
少布还没反应过来,那阻住他们去路的维族女郎已经一鞭子抽过来,瞬间将他右边的同伴打下马背。
鞭声清脆,端的是快,准,狠。
少布对着落马的同伴大吼一声,反手将刀鞘递出去,想把同伴拉上马。
季摇光听出少布吼的那一声约莫是“弟弟”的意思,又瞥见落马的那人竟是个脸蛋通红的少年郎,这第二鞭的去势不由就滞了那么一下。
就这一迟疑的功夫,少布旁边的另一个同伴就挥刀砍至,一边砍还一边对少布大喊,应该是在催促他快走。
待季摇光将这人拉下马背时,少布已经和他弟弟共乘一骑奔出去几丈远,虽然还追得上,季摇光此时却失了这份心思。
郁奔到季摇光旁边,看着少布远去的烟尘,皱眉道:“为什么放他走?以你的手段,完全能拦下他。”
季摇光道:“没想到陛下这么看得起我。”
郁依旧皱着眉道:“你不是说看谁能博得头筹么?怎么,先前说的话都不算数了?”
季摇光一扬马鞭:“当然没忘,一会儿――”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侧耳一听,皱眉道:“风里有异味,另一帮人朝这边来了,数目还不少。”
郁嗤笑一声:“不足惧。”
季摇光嘴角一勾:“好像有四五百呢,陛下看看剩下这七八十禁卫军,还有那杀红了眼的胡人,待会儿要是被人里外夹击,可是大大不妙呢。”
郁垂下眼睑想了一下,对禁卫军首领做了个速战速决的手势。
季摇光道:“为保万无一失,不如我们也派两个人去求援?”
郁板着脸道:“你可是怕了?”
季摇光笑道:“非也,我只是识时务罢了。”
郁冷哼道:“你居然敢说自己识时务?以孤城一座对抗我泱泱天朝,天下最不识时务的人非你莫属!”
季摇光纤纤素手缠着马鞭子,口气十分平淡:“陛下,你久居中原,自然不明白塞外一方百姓对自由和独立的。就像他们也不懂,中原富庶繁华,已然占尽优势,为何天朝的统治者还是不能满足,非要把战刀横到这里。”
郁道:“你还是汉人吗,季摇光?”
季摇光勾着嘴角道:“陛下,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跟我是不是汉人,没有关系。再说了,我不信你没查过我,你应该对我的来历比较清楚。”
郁哼了一声:“你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真是讨厌至极!”
季摇光撇撇嘴:“你不看不就得了,明明讨厌,你还看那么仔细,这不是找虐嘛!”
郁眼看着又要发飙,季摇光轻轻摇摇食指,指着视野范围内腾起的烟尘,道:“他们来了……”看了看禁卫军战圈里所剩无几的胡人,续道:“现在走还来得及。”
郁冷冷道:“要走你自己走!”
季摇光嘴角抽搐了一下。
郁黑着脸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季摇光沉默了一下,说:“陛下,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啊……你看看,土匪都来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不知道是你太自信不把胡人放在眼里呢,还是你本性就好似那扭来扭曲的麻花?”
郁额上爆出一溜儿昭示着愤怒的青筋。
季摇光嘴角一勾,一鞭子抽向郁手腕,郁大怒,燃雪师立即挥出,高声斥道:“找死!”
不料那一鞭只是虚招,鞭身中途一拐,落在郁胯/下的马脖子上,坐骑吃痛,撒开蹄子在原地乱窜,郁一时稳不住身形,季摇光则趁机晃过燃雪师的攻势,向摇光城方向奔去。
战神遭如此戏耍,肝肺都要气炸了,理智的神经统统崩裂,立刻打马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吆喝:“季摇光,你给我站住!”
接近结束战斗的禁卫军见陛下走了,也纷纷追上去。
季摇光的声音在风里飘来荡去:“傻子才会站那儿等你!包子脸的小弟弟,姐姐先走一步喽,追不上也不要哭鼻子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战神被人如此调戏……咳咳……奚落,是可忍孰不可忍?!!!
郁使尽力气将燃雪师朝着前面的白色身影掷了出去,恨不得扎她个透心儿哇哇凉。
季摇光听见身后呼啸的风声,猜着多半是小皇帝动了龙怒,不小心将千古凶器当土坷垃丢过来了。
嗯嗯,还是苍苍宝贝好,怎么逗都不会生气。
眼见着燃雪师即将逼近季摇光,她却没什么动静,只一味前奔,郁莫名其妙地越瞧越焦躁,越焦躁越怒,竟然鬼使神差喊了一声:“喂!”
刚一喊完,就见那该死的丫头迅捷地伏在马背上,手中长鞭如灵蛇一般翻卷着缠上与马背平齐的银戟。
礼尚往来,是季摇光的做人准则之一。
鞭子拉着燃雪师在空中打了个转儿,然后鞭稍一松,燃雪师箭一般朝着主人飞回来。从始至终,季摇光都趴在马背上,根本没有回头看燃雪师和它主人看一眼。
抓过自己的兵器,手心险些破皮儿的郁暗骂一声。
这么我赶你追,眼看着摇光城在望,而那四五百增援的胡人也靠近了,甚至有不少人都已经与禁卫军交锋。
季摇光停了下来,摸着漂亮的马鬃毛,向郁笑道:“陛下,这匹马脚力真不错,能不能送给我呀?”
郁打着马慢慢靠近。面对这个牙尖嘴利面目可憎诡计多端的摇光城主,他到现在还能维持镇定,连他自己都有点惊讶。这个死丫头说什么,马的脚力不错,这不是摆明了讽刺他没追上她么!
战神深深吸了口气,暗自念了好几遍“不要和女人一般见识”,才开口说:“季摇光,总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万分。”
季摇光抽了抽嘴角,心道:郁银屏怎么教出这么个小心眼儿。她暗自轻蔑了明域长公主一番,懒洋洋说:“陛下你看,胡人已经缠住禁卫军,快要把我们包围了,我们只有七八十人,对抗四五百凶悍的胡匪,还是比较危险的。”
郁冷笑道:“你此时倒是颇识时务,摇光城兵临城下的时候,怎么会以卵击石了呢?”
季摇光笑道:“我不喜欢做无谓之争,但是有把握赢的时候,却也不会放弃搏一把的机会。可是现在,我们距离明域大军很近,要不然你以为我玩儿命似的引着你跑是为了什么?明明有更好更容易的法子,我们何必拼个死去活来呢,叫几千大军过来不是更妙?”
陛下不要为了所谓的面子,在这里死撑嘛!不过这句话她没说出来,怕惹得小皇帝跳脚,哎,这家伙真是又小心眼又好面子。
禁卫军首领打马跑过来,向郁道:“陛下,对方约有五百人之多,我们不足八十人又有不少伤员,防线恐怕撑不住多久,请陛下定夺!”
郁瞪了季摇光一眼,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向郁元帅借五百人过来。”
禁卫军首领立刻松了口气,命两名下属去请援兵,还派了二十人护驾,这一来,先前七八十人组成的防线不由缩小了许多。
郁莫名其妙有些气闷,吩咐道:“都散了,杀胡匪去,寡人哪里有那么弱了!”
被派来护驾的二十名禁卫军真是左右为难,散了吧,陛下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的命也就交待了;不散吧,陛下龙颜震怒,小命也还是危险得很。
季摇光笑道:“何必让他们为难,这年头给皇帝当护卫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儿啊,要泄愤去杀几个胡人不就结了?”
郁反驳道:“谁生气了!”
“好吧,当我没说。”
季摇光一挥鞭子,直直朝正在与禁卫军交锋的胡人先锋队伍冲过去,所到之处,一片哀鸿。
郁越看越怒,难道我还会输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