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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雏家姐

碧水摇光 武陵渔人 7071 2021-03-29 23:38

  季摇光脸色大变:“我死也不会让苍苍去做质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村长连忙拉住有暴跳趋势的郁,一边感叹这俩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一边疑惑地问表弟说:“,做什么非要人家小孩去长平?我不记得你也好这口啊,你姐姐要是知道你有断袖之癖,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郁真恨不得将自己这不着调的表姐丢到碧水河里去,他指着季氏姐弟道:“不答应,就夷平摇光城!”

  季摇光还正要回话,她背上的苍苍哼唧两声,一双肉爪挠挠姐姐的肩膀,说:“姐姐,你答应他吧。(www.k6Uk.Xyz)”

  季摇光心酸无比,偏着头向背上的弟弟柔声说:“自古以来那些公子王孙,到别国为质时都受尽屈辱,姐姐怎么能把你往火坑里丢?苍苍乖,莫要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姐姐都不会离弃你。”

  苍苍在姐姐背上扭了几扭,又是开心又是疑惑:“嗯,苍苍也绝不离开姐姐。可是,姐姐为什么不答应坏皇帝加的那个条件,反正他也赢不了你嘛。”

  季摇光一愣,随即咯咯笑道:“对啊,姐姐都被他气糊涂啦,还是宝贝苍苍聪明。”

  苍苍羞涩地咧嘴笑了,由于扯动嘴角的伤口,他那鼻青脸肿的面孔更加扭曲,但因怕姐姐担心,小孩愣是咬着牙没出声。

  季摇光转过脸向郁笑道:“陛下,我答应你就是,还有什么条件你只管提,不论是什么,我都一并应承下来!”

  反正提也是白提!

  村长抽着嘴角暗想:这姑娘真够嚣张的。

  郁则是怒极反笑:“好啊,到时候你就跟你弟弟一块儿去长平享福吧!”接着大喊一声:“郁元帅!”

  一直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围观的郁景生一怔,忙打着马赶过来,结结巴巴说:“陛下,臣在此。”

  郁道:“把军医叫过来,给那个瓷娃娃瞧瞧伤。”

  郁景生瞄了季氏姐弟一眼,腹诽:早知道要给人家治,何必下那么重的手。

  “陛下是……是……真的要和季城主单打独斗?”

  郁斜了堂兄一眼:“你有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之前西征的时候再穷凶极恶的人您都冲上去斗了,我拦阻的时候有一丝用处么?

  郁景生一边暗暗哀嚎,一边说:“陛下切要当心。”

  郁冷哼一声:“世子放心,寡人再怎么也不会让安阳公绝了后。”

  郁景生抽着嘴角道:“多谢陛下眷顾。”郁银屏是个悍妇啊悍妇!

  三军统帅在心里问候过长公主殿下之后,朝着季摇光道:“季城主,请随我来吧。”见季摇光迟疑,郁景生又道:“随行的军医都是从太医院抽调出来的,你大可放心,保管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弟弟。”

  郁冷笑一声,对踌躇不前的季摇光道:“你要是还想经地道回城,寡人也不拦你,只是若不小心泄露了地道所在,那……哼哼……也莫怪寡人趁人之危。”

  村长冲季摇光挤挤眼睛,又摇摇晃晃走向自己的围观阵营,立刻就有诸多围观群众上来询问刚刚战神与战仙开掐的细节。

  季摇光想了想,背着弟弟跟上了郁景生。苍苍在她背上软趴趴挂着,犹如一块蒙着尘土的面团。

  郁冷冷注视着面团,恨不得再下手和一和。

  季摇光边走边问:“痛不痛,有没有碰着你的伤口?”

  郁不屑地哼了一声:真是温柔得令人发指!

  苍苍因为趴着,声音有点闷:“姐姐不要担心啦,苍苍没那么柔弱的。”

  郁又哼了一声:最柔弱最没用的就是你了!

  郁景生在一边抹着冷汗吩咐卫兵去传军医来自己的帅帐听命,一边八卦地猜测着堂弟情绪反常的原因。

  因是元帅传唤,来的这位军医其实是太医院的全才孙琦,他是军旅出身,经验非常丰富。

  见惯大场面的孙琦一进帅帐,就觉察出气氛不对劲儿。像他这种从军营里混出来现在又管着皇族健康性命的人,一般说来是能镇得住场子的,可今天这情形确实有点棘手,换句话说就是他孙太医的气场不够用了。

  营帐里此时呈三国鼎立的局面:头一个自然是黑着脸的皇帝陛下,他坐在帅案前,那架势不像一国之君,更像阎王殿里的头儿;第二个是在阎王下手正襟危坐的行军元帅郁景生,这位平日里亲切近人的安阳公世子此刻面无表情,好似他那张俊脸忽然变成了一块棺材板;最后一位,是个额覆羽毛的异族女郎,背对阎王和棺材板而坐,她小心翼翼抱着个鼻青脸肿的小孩,小孩那张脸即使惨不忍睹也能依稀看出几分妍丽。

  也正是这异族女郎,让孙琦百般参详不透以致悬着一颗胆。

  看了看那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小孩,孙琦心里叹息:这什么人把一个小娃娃揍成这样,可怎么下得去手!

  他虽这么想着,却已向郁跪下行礼:“臣太医院孙琦,参见陛下。”

  郁道:“起吧,给这小孩治一治。”

  孙琦道:“臣遵旨。”他正要起身,就听见皇帝陛下又说:“他是寡人打伤的,孙太医务必要尽――心――医――治。”

  孙琦那抬了一半的膝盖扑通一声又干脆地砸了下去。尽心医治?皇帝陛下明摆着话中有话啊!

  郁景生轻咳一声,道:“孙太医,这位姑娘就是摇光城主,那小孩是她弟弟。陛下一会儿要和季城主比试武艺,你现在不把季小公子治好,季城主必然无法安心。”

  也就是说只顾现在,不管以后?孙琦琢磨着,慢慢站起来。

  季摇光从始至终都不置一词,只皱着眉头拿丝帕沾水给弟弟轻轻擦着脸上身上的尘土和血迹。

  偏偏就是这么沉默的一个少女,给人一种接近窒息的感觉。越靠近,这种窒息感就越明显。

  这一刻,孙琦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眼前这少女跟那个人发威的时候很相似。

  平日里最温和儒雅风度翩翩的人,发起怒来无人敢撄其锋。

  那人就是明域曾经的行军元帅,朝中第一美男子――季轩。

  孙琦犹豫地着向这位传说中的摇光城主。

  “呀――”鼻青脸肿的小孩忽然小小叫了一声,任谁都能听出那纤细的嗓音里饱含的痛楚。

  季摇光捏着丝帕的手一抖,低下头瞧着弟弟不动了。

  小孩一只眼睛肿得老高,另一只眼也有刮伤,这两只带着残疾的眼睛费力地朝姐姐眨一眨,惊慌道:“苍苍不疼的,姐姐不要哭呀……不疼的……真的不疼……姐姐不要哭……不要哭……哇!”

  小孩语无伦次劝了一会儿,终于把自己劝哭了。他举着馒头一样肿的肉爪(可能是被揍的,也可能因为手指头本来就肉多)笨拙地给姐姐擦眼泪,自己却越哭越厉害。

  季摇光离开深吸一口气,轻轻按住慌乱的弟弟,柔声说:“苍苍乖,姐姐不哭,你也不要哭了,脸上有伤被眼泪一浸会很疼的。”

  苍苍憋着满眼泪花,轻轻点点头。

  帅帐里很静,只听见苍苍小小声的抽气。

  孙琦悄悄看了看皇帝,只见皇帝陛下若有所失地盯着季氏姐弟,那目光里竟然有一丝欣羡。

  只觉局势越来越混乱的孙琦进退维谷,他慢慢走到摇光城主面前,道:“季城主,请让我看一看令弟的伤势吧。”

  季摇光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那轻描淡写的目光隔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望过来,依然不失锐利。那一瞬间,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

  因为季摇光背对着郁,而孙琦站在她对面,所以她唇形微动,只有孙琦看到了。

  她说:结草山。

  虽然只是唇语,但是孙琦看懂了,为了掩饰心中的震惊和激动,他低下头去看季摇光怀里的小孩。

  她为什么会说这三个字?

  她和季老元帅是什么关系?

  她姓季,难道,她是老元帅的后人?!

  孙琦心下纷乱如麻,直到季摇光说:“有劳孙太医了。今日承孙太医大恩,他日季氏女必衔环相报。”

  她一定是幸存的季氏后人!

  孙琦手抖了抖,道一声“不敢”,便全心全意给苍苍看起伤来。他此时已忘了去揣测遵从皇帝的心意,心里只有结草山三字。

  苍苍的伤势乍一看挺吓人,不过因为都是皮外伤,所以情况并不严重。久在军旅的孙琦轻车熟路处理伤势包扎伤口,但因为季摇光坚持,最终苍苍身上的纱布药膏东一条西一片,鼻青脸肿的小孩直被裹成了个硕大的棉桃,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还涂着黑乎乎的药膏,黑白相间,整个儿看起来非常……喜感。

  季摇光道:“孙太医,我弟弟的右手小臂早年受过伤,这次可有伤到?”

  孙琦轻轻捏一捏苍苍的右臂,道:“我方才便觉着骨头和筋络不对劲儿,却明明不是新伤。原来是旧患啊,这可有点麻烦,只能慢慢养着了。我一会儿开一贴膏药的方子,以后逢阴雨天就贴一贴,或可缓解。”

  季摇光点点头。

  苍苍悄悄吐了口气,小声说:“还好不用吃药。”

  孙琦微笑道:“这次伤的不轻,可是要吃药化瘀血的。”

  苍苍涂满了膏药的脸蛋立刻抖了抖,嘀咕道:“好苦的,能不能不吃啊……”

  “哼!”皇帝哼了一声。

  苍苍瘪了瘪红红的嘴唇儿,他更加讨厌这个坏坏的小皇帝了。

  季摇光安抚了一下弟弟,转身对郁道:“陛下,你想在哪里比呢?”

  郁看着她,愣了愣。

  之前季摇光对他时而讽刺,时而调侃,时而恭敬,时而泰然,却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平静。

  这是愤怒至极的时候才有的平静。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他知道那就是。

  待想到这种愤怒后的平静完全是因为眼前那个裹满纱布药膏的小孩,郁禁不住瞪着苍苍道:“你怎么就这么袒护这么个没用的家伙!”

  一句话里两个“这么”完全地表达了小皇帝对苍苍的鄙视。

  苍苍那水汪汪的肿眼泡立刻再次雾气腾腾,季摇光脸色一变,正要驳斥郁,苍苍已经早一步替自己辩护开了:“我有用的!”

  郁指着小孩怒道:“除了哭你还会干什么!”

  苍苍也很愤怒:“我会做好看的衣服,我还会烧好吃的菜,所以我也是很有用的!”

  郁那愤怒的表情“嘎”地僵硬,在极度震惊讶然过后,他呆呆地看着季摇光,讷讷的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季摇光,你怎么能把弟弟养成这样?”

  郁景生也一脸‘我正抽筋请勿打扰’的表情。

  “他是男的吗,不会是女扮男装吧……”郁询问的语气绝无半点讽刺。

  苍苍嘴一扁,委屈万分地看着季摇光。

  季摇光轻轻拍一拍弟弟的肩膀,对郁道:“我的弟弟肩上没有压着万里江山,我这做姐姐的也不想拿什么祖宗大业苛责他,他喜欢做什么爱做什么就让他做。尊贵的明域天朝皇帝陛下,不是所有的人都得按照既定底路活着。”

  说完,她柔声对苍苍说:“按照自己的意愿过自己的日子,不必把别人的非议放在心上,人这一辈子能有几年,自己开心快乐才是根本。别人说你没用说你不好,那是他们不对,不要让他们的错误成为你的烦恼,知道吗?”

  苍苍乖巧地点点头。

  季摇光又道:“我家苍苍,聪明善良又心灵手巧,永远都是最好的。”

  苍苍一愣,随即不管不顾脸上黏糊糊的药膏,一头扎进季摇光怀里,又是羞涩又是高兴,重重嗯了一声。

  郁没来由地,觉着那姐弟相依的画面如此刺目,以致他的眼睛微微有些酸痛。

  曾经他和他的长姐郁银屏,也曾经如此相互依偎。

  可是父皇去世以后,一切都变了。

  温柔亲切的姐姐一夕之间变了个人,她不再牵着自己玩耍,不再把自己抱上膝头讲故事,甚至不再对自己笑。

  突然的,他意识到,为什么之前季摇光对他百般无礼他都无法真正从心里生气。

  因为她与他记忆里那个美好的姐姐,竟是如此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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