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这一章的玉珠,可能不是很讨喜(和大大们想象中的样子可能不同),我想她其实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有自己不愿放弃的梦想,也有真正用心爱着的男人。(wwW.321553.xyz)她也很矛盾,想要他幸福,却也希望这幸福是自己给他的。爱没有对错,天意弄人,结局却往往不由我们,所以,眼前的,一定要珍惜,平静地看待未来――这也是我极力自勉的^_^她是一只有着晚霞颜色的独角神兽,有着匀称而优雅靛态,如同西天落霞一样五彩斑斓变幻莫测的毛色,以及银白色的会发光的角――她的名字叫做云骥。
在这一片与天神最为接近的山谷中,她已经无人叨扰地生活了一年。在这里,没有杀戮没有恐惧没有苦难,她过的是悠闲自在宁静祥和的日子,唯一的责任,不过是每月一次迎接外出的神仙们归来。如果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话,就只是因为脑海里偶尔会现出的那张绝世妖娆的笑颜……
“谁!”忽然谷中的迷雾里出现了几个红衣人影,她警觉地上前,看清来人的装束,顿时缓了口气,慢慢道:“岘诛寺的么?有何贵干?”
来人皆是红衣袈裟着身的光头和尚。为首的一僧道:“寺主命小僧带话于神兽,说是近日有神兽故人前来拜访。”
“故人?”她疑惑地蹙了眉,心里一阵莫名地悸动。
“是。”红衣僧人继续道,“寺主未讲明来者姓名,说是神兽自会知晓。寺主还说,此位故人前来,本意为求神兽为之解咒,不过,此事若勉强的话,他应不会为难神兽,故此人倒不足为惧。但,另外二人则来势汹汹,还望神兽有所提防。”
她尚未理清关于他的思绪,却又听说还有外人到访,并且来意不善,顿了顿,才道:“另外二人是谁?”
僧人答:“一人位正道身为烬,本应为天神所容,可自由来去君悦谷,不受谷中迷雾所侵,奈何受妖物所蒙蔽。而另一人,是位女子,不过实为狐妖,她的肉身尚与神兽有些关联,并且,神兽故人身中之咒,亦是因她而起。”
她听了莫名地有些烦躁起来,道:“多谢提醒。云骥自有分寸。请回罢。”说完隐身于迷雾之中,不愿再见来人。
那些候在原地的红衣僧人见她这样离开,竟也不恼,多的言语也无,很快地就也离开了迷雾之中。
她一人在烟一般的雾里穿梭,不自主地想起了那些从不曾忘却的往事――千年的时光,古雅坡的雪花,深白色的皮毛,墨绿色的眼眸,和唇边噙着的一抹如水的笑意……当然还有桃花坳粉兰色的光,刺入身体的剧痛,夜色里漫天坠落的雪,和他凄厉得接近疯狂的脸……
他和她,那样一别之后,竟然也可以再见么?
那时,她瞒着他独自去了桃花坳,去了殿斐的棕熊洞,她不愿他冒险,她以为她可以救出绿衣,岂知最后,自己却成了别人的笑柄!一别之后,她醒来,发现自己身在君悦谷,变做了神兽云骥,当时那位白衣神仙用很轻很柔的语气对她讲:“弃我去者,不可留。汝潜心修炼,即可得偿所愿。”她望着一片迷茫不可窥透的白雾,望着不可能回去的过往,选择了继续修炼,选择了放弃尘寰,放下了那里的一切,包括他。
只是,不能自欺地,时常还是会想念。想他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会因为她的离开而做出什么傻事?她知道他会难过会痛,她不忍却也无奈。他的样子,成为了她心头一根锐刺,一触碰,便是一阵剧痛。可笑的是,时光流逝,竟然也让往日以为不可能逾越的心头痛变成了一汪轻易不起涟漪的湖水。渐渐地,她忘了,或者,她以为她忘了,却在此时,又深刻地记起!
不平静,是为了他,同时,不得不承认,一年了,她不去翻动那些沉淀在记忆深处的深刻过往,却也从未想象过,他,除了她,会再喜欢……喜欢上别的什么人。
顾徽是只不识路的菜鸟,所以,即使沉蔼比往日虚弱了不少,却还是在她之前抵达了祁连山,不过,他也不知道顾徽那个小妮子走到了何处。她似乎将妖气隐藏得很好,这一点也许是因为她自己法力了得,也许是因为师宸的土牙和法力相助,总之,他并没有发现她一点点的气息。
沉蔼流连山下,望着高耸入云层的山巅,最终还是决定只身先去君悦谷。
关于君悦谷的一些传说,他曾略有所知。这里是世间距离神界最近之处,入口历来有神兽把守,可以接近君悦谷的,只得一些身份特殊的人类――就他所知的,不过是除妖师里等级最高的五个烬,以及岘诛寺手下几位高僧。精怪们因为身上的所谓妖气,一向是严禁入内,而普通人类,因为体质承受不了谷内的幻雾,亦是不能入内的。不过,他现在体内的妖气被顾徽化去不少,剩下的,或许正好够护他入谷。所以,他决定,不管顾徽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到底有没有到君悦谷,他自己还是要亲自走一趟――他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做这么犯险的事情!
山路上十分宁静,只得呼啸的风声。抬头望去,见一片无云蓝天,清朗之至,唯独山腰间弥漫着一团缭绕的白雾。沉蔼敛住心神,继续上行。
白雾之中,湿气甚重,冰凉地贴上脸颊,视线所及,仅在身前数尺范围之内。脚下原是铺满积雪的小径,竟然渐渐露出泥土的褐色,甚至两旁开始有了一丝绿意,空气里的凉意慢慢地减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知来处的淡淡香气,仿佛是白檀的香味,却又来得更加柔和及清淡。
沉蔼竭力望向四周,发现这里并没有顾徽到来而留下的痕迹。他一面走,一面看,谷里的雾气越来越浓,最后,他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眼前一尺外之处,他已经无法看见,并且,行动也开始费力起来。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地方果真不是狐妖该来之处。然后,想到顾徽,他脸色一凛,深吸一口气,提步复又前行。
雾气里,忽然传来轻盈的声响,那是脚步叩地发出的声音。沉蔼正色盯着前方。白色的烟雾里,首先露出的,是一抹晚霞一般斑斓却又变幻的颜色,紧接着是一只银白色的犄角。“你是云骥?”他看着雾里走出的生物,十分沉稳地开了口。
那只十分漂亮的独角神兽却在他的话音里蓦地僵硬,一双琥珀颜色的透亮瞳仁着魔一样地死死盯着他的脸,很慢很慢地,才移动了一下视线,却依旧注视着他的脸颊,轻轻道:“你……瘦了……”
沉蔼微怔,看着她心中起了一点莫名的感觉,却无法名状,他道:“神兽见过我?”
云骥这才回过神来。而那道凝视着他的视线,却管不住地热烈了起来,此际见了沉蔼略微迷茫的神情,她眼底的光芒很快暗淡了不少,幽幽道:“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之处。”
沉蔼隐隐觉得有什么异样,这时也未来得及顾上那么多,只道:“神兽可曾见着一位姑娘来过?”
云骥的脸色猛然大变!她盯着他的脸,一脸难以置信的震惊,许久,终于笑了起来,答道:“你来,不是为见我?”
沉蔼见状,轻轻摇头,“我来找她。她是只狐妖,尚不知世事,对神兽有冒犯之处,望神兽见谅。”
“你……”云骥的眼变成了深邃的黑色,渐渐有了一丝凄厉的神采,她望着沉蔼缓缓问道:“你为了她才来求我!?”
沉蔼平静地点头,不管她的神情变得这样古怪。
云骥忽然转了口气,问道:“你身上紫皮落下的咒,也是为她?”
沉蔼脸色微变,“你怎知道?”
云骥淡淡一笑,表情渐渐缓和,口吻却凄厉了起来。她道:“你的玉珠呢?你承诺要生生世世爱她的玉珠呢?你又将她置于何处!?”
沉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黑色的瞳,沉默了一小会儿,便道:“她还在。不过,这于顾徽无关。”
“是么?你会同时爱上两个?若玉珠回来呢?你又如何打算!?”
沉蔼十分平静地答道:“即使玉珠不回来,我和顾徽也不可能在一起。”
“还是只会和玉珠相守么?你还是会遵守和她的约定!?”云骥的眼忽然间就亮了起来。
沉蔼道:“你认识玉珠么?”
这一回云骥愣了愣,很快又道:“嗯。我见过她。”
“是么?”沉蔼的口气淡淡的,叫人完全无法猜想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他道:“她过得好么?”
云骥微笑道:“很好。她一直想做神仙,也快要如愿了。”然后,她看见沉蔼毫无表情的脸,又道:“不过,她提过一个‘沉蔼’,说舍不得,说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沉蔼微微垂下睫毛,双眸之下便是一抹温柔,只是这温柔里有淡淡的凄楚的味道,他轻轻道:“很好。你若见了她,叫她不用担心。”
“好。”云骥口里应承着,见他低头,便知他不是真开心,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沉蔼道:“无碍。玉珠总是不安心,如今能如她所愿,其实甚好。在下告辞。”
云骥急忙道:“你身上的咒呢?你不管了么?”
沉蔼道:“不劳神兽费心。若顾徽前来,还请神兽谅其无知,放过她便是。在下身中之咒,不需劳烦神兽,世间并非无化解之法。”
知他只为轻描淡写地带过话题,云骥接着道:“不化此咒,你不是孤老一世?”
“无碍。”沉蔼的口气变得很淡,淡得接近有些倦意,“既然玉珠尚在,在下对她的承诺……亦在。告辞。”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掉,走得那样匆忙,似乎来不及去管前面的路如何。
云骥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心中的喜悦顿时化成了山谷间一般氤氲的雾气,心底的那些复杂情绪变得如同这雾气一般缥缈不可触及,却纠缠着挥之不去!沉蔼,沉蔼……这个名字轻轻叫着,心里就痛成惨淡的一片!
她方才究竟对他做出了多么残忍的事!?就因为她从来不曾想过,他可能爱上别的人!?就因为她一直习惯了他只是她一个人的,他就像天与地那样自然地存在着,存在着就是为了爱她,而如今这样的一个人,也会在心里留下另一人的影子!她慌了,乱了,她想要他只是她一个的!所以,她方才让他做了那样残忍的决定!沉蔼,他还是象以前那样,始终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对所爱的人容易心软,却对自己的痛如此漠然!
山路上,沉蔼走得远了,不得不停下来歇息。他扶着峭壁,身后是那片终日缭绕的白雾。他不回头,只望着通向山下的路,渐渐地,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慢慢滑落下去。他半靠着积雪的山崖,任雪水浸进衣衫,缓缓地闭上了墨绿的双眼……
玉珠还在!
虽换了身体,可是,她竟然还在!
见着云骥体内的她时,他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震动,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勉强自己平静。
他试想过各种结局,却不曾想到,他和她,竟然已经错过成这样离奇的局面!?现在的玉珠已经不再需要他的陪伴,他亦没有那种能力去陪在她身边――那么,他唯一能够给她的,便是平静――平静的生活。
自由的,不用牵挂的,相信他不会变的,内心安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