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大们的留言,觉得很愉快!那是一种觉得有人理解可以共鸣的愉快!
另:文章大约还有三分之一左右,才接近尾声^_^
祁连山,十分圣洁的修行之地。(wwW.321553.xyz)君悦谷,却是一处颇有情愫沉淀之处。传说中,天神的小女儿爱上了修行中的精怪,她私开了这片山谷,只为迎接心上人前来相会。虽然,他们之间最后的结局究竟如何,无人得知,但是,这片山谷却自此保存了下来,并且成为人界和天界唯一相通之处,甚至君悦谷的名字,也是因了他二人而来――共赏好景色,百花为君悦!
沉蔼望着通向山下的路,凝视了良久,终是忍不住回望了身后山腰那一片洁白的雾。看不见那一抹西天晚霞一般斑驳变幻的颜色,却依稀看见过去――满目皆是白,雪色的白,狐的白和记忆片片零落留下的空白!
他忍住心口帝痛,深呼吸,一下一下,然后,却在心痛的瞬间,脑海里浮现出顾徽的脸来!那明明是一张和玉珠一模一样的容颜,他却十分清楚地觉得大不同!头一回,他如此清晰地将她和玉珠分得这样彻底!却几乎在同时明白,他和她再也不可能!
当初的一则缓兵之计,只为让她和他留下回旋的余地,怎知却当真一语成谶!祁连山一行,他和她终于有了结局,却是再无执手相伴的可能!
顾徽的执着和孤勇,他不是不懂,也正是因为这样明白她,和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意,这一刻,才会觉得这样心痛欲裂!在雪地里坐了良久,浑身上下都失去了知觉,唯一剩下的便是心痛,仿佛除了胸膛里一阵紧过一阵的痛,便再也没有了别靛验别的感受。
他缓缓垂下手,无力地看着来路,无力地勾起惨白的唇角。唇边是一抹和脸色一般惨白虚弱的笑意,和一缕艳冶的血色的红!
如何教顾徽明白他不是适合她的那一个,他也永远不可能给她她想要的幸福,如何说分手――他出神地望着来路,疲惫地想着。
顾徽一路北上,虽心急,脚程却算不得快。而且更加奇怪的是,每每她向人问路,总是不顺,那些人,无论男女老幼,要么说不明白,要么就干脆乱讲!她绝望地想,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象她一样的是路痴啊!
最为匪夷所思的事情,终于在她接近祁连山下时发生了!
那些在蓟宁县见过的红衣僧人竟然找到了她!并且要挟她,要求她为当日在蓟宁县伤人之事,做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顾徽看着五六个的一小队红衣僧人,忍不住道:“我又没有把他们怎样!?不过就是弄晕了一会儿,各位高僧至于如此穷追不舍么!?”
为首的僧人正色道:“岘诛寺绝不纵容恶人恶事!更何况施主乃是狐妖!”
顾徽一叉腰,气鼓鼓地道:“你们存心找茬么!?是不是那个叫做文靳的家伙派你们来的!?他有病啊!我正忙着正事,他就来打岔!”
“施主竟然诋毁我寺寺主!?莫怪小僧无礼!”僧人凛然道。
顾徽见他这样容易就翻脸,还未来得及解释什么,那一帮僧人便磨拳霍霍地跳了上来!顾徽毕竟不曾真正打过架,只好硬着头皮,一一拆解,然后,她悲哀地发现,她并不是打架越货杀人干坏事的料!
这时,那几个僧人已经将她团团围住,接着手心相接,闭目念起咒来,渐渐地,顾徽发现自己四周有一片红光升起!她心中一凛,蓦地想到文靳既然也是烬,那他手底下的这些和尚,也可能是乱,或者斩……顾徽见情况不妙,又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脚,她捏成一记净灵咒,往其中两位僧人之间相连的手心打去!只见雪亮的白光与艳丽的红光相接,猛地迸出五彩的光芒,那些僧人身形一震,却不放手,继续念咒!
顾徽一攻不见任何效果,倔犟地坚持着又试了一次,结果,那红光还是纹丝不动!不过,她看见其中一位僧人的嘴角慢慢流出一丝血,不由大为振奋,竭尽全力捏了第三记净灵咒,猛地往同样的方向攻去!那些僧人不由依次动了一下,改变了原先的位子。
接着,其中一位僧人蓦地一睁眼,口中念念有词,便有一道红光带着凌厉的气势直扑她而来!顾徽察觉到明显的杀气,一惊,便灵巧地往一旁躲开,一躲开,怎知又有另一道红光自另一头扑来!顾徽一一躲开,终于忍无可忍地双手捏足了净灵咒,一阵混乱地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胡乱打出!
她自己或许还不知道沉蔼的内丹究竟有多精纯,能够有多大的能耐,那一队僧人却暗自心惊――她这样不讲章法地用最厉害的净灵咒一阵狂轰乱炸,而他们的来意,不过只为阻止她前往祁连山,只要她能够比沉蔼晚一些见到云骥便可!于是,几人眼神一交接,很有默契地一下子退开!
顾徽警戒地盯着他们散开到一旁的样子,冷冷道:“干嘛!?不是要打架么!?”
为首的僧人冷笑道:“施主可还记得我寺寺主之话?寺主说,只是时辰未到,施主好自为之。阿弥陀佛。告辞。”说着,几个人就齐刷刷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徽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语道:“做什么啊?神经兮兮的,这个寺里的和尚都这样么?”然后,她摇了摇头,转眼去看不远处巍峨的雪山,不由暗自惊叹――天地间,只有两种颜色,平原和高山的洁白,天际的淡蓝。
顾徽微笑了起来,兴致勃勃地继续上路,卖力地往山上爬――她虽然明白感情的事来不得半点勉强,但是,却很想试着努力再努力,希望有朝一日,沉蔼能够打开心门接纳她,而她自己,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沉蔼!?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徽几经兜转之后,终于来到了山腰,却在无人的山路上瞧见一抹熟悉的藏青色身影,一下子大叫了起来。而沉蔼却只微微抬了头,好看的脸庞上有一闪而过的惊讶表情,却望着她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顾徽狐疑地盯着他惨白的脸色,蓦地跑去他身边,一手抵着他的腰际,紧张地道:“你自己先进去了!?”沉蔼只看着她,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顾徽按住他肩头,“你不要动,我来。”说着,将原本属于他的灵气缓缓渡了一些过去。良久之后,沉蔼终于微微动了动身形,调整了呼吸,那碧色的眸瞬间变得十分沉暗无华,他避开她的视线,很慢很慢地开了口,话音仍旧有些低哑,道:“顾徽,回去罢。”
“为什么!?”顾徽一瞪眼,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高声道,“我不!”
沉蔼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森然,冷冷道:“够了,顾徽!你还不明白么?我并不需要你做什么,你费神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一件是我需要的。那很多余!”他看着顾徽惊愕的脸,不由顿了顿,才继续道,“那很多余,我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你。”
顾徽紧盯着他那张忽然变得十分疏离的脸庞,木然地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开启,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他的话,片刻后才又问道:“沉蔼,你刚刚说什么?”
沉蔼看着她,心底剧痛,一双碧眸却透出愈发像冰峰雪巅一般的寒意,一字一字慢慢道:“顾徽,我说给彼此一段时间,到了祁连山便做决定。”他忽然换了口气,“其实……我并不喜欢你,却不知该如何拒绝。你那样做,我只会替你不值,却改变不了任何事实――我爱的,只得玉珠一个,过去不会、现在不曾、将来也不可能……”
“不可能怎样!?”眼见沉蔼还要再讲下去,顾徽终于粗鲁地打断了他,她拽紧湿冷的手心,清楚地明白了他此时的用意,不由咬紧了牙关,道:“不可能爱上我,对不对!?”说着,她不得不停下来,换了一口气,直视着沉蔼的眼,清晰地问道:“沉蔼,你发誓你不是骗我?”
沉蔼十分平静地回视着她的脸,淡淡道:“你……明白就好。”
“明白就好?”顾徽心里揪痛,却忽然开始冷笑,“你说以前都是因为我不明白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清楚地知道我不是玉珠,却还是会对我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在来祁连山之前,那样坚定地告诉我,你来就只是因为我!?我不明白的你的事情,原来有这么很多!?沉蔼,你过去承认对我好,现在又讲这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看着他一脸不为所动的表情,忽然觉得讽刺,觉得凄凉,“沉蔼,你说的话有多可笑,你自己不明白么!?”
沉蔼静静地看着她的样子,沉默了一阵,费力站起来,俯视着她道:“可笑么?我也觉得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很可笑。”说这话时,他眼前发黑,几乎要倒下,却努力地扶住了山崖的岩石。
顾徽咬着牙盯着他,“你真这样想?”
“顾徽,你应该有更加合适你的人……”沉蔼看着她眼里忍不住滚动的泪光,忽然不自主地放低了声调,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不稳,“师宸他……”
“他根本就和我们无关!!”顾徽猛地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他是你的挡箭牌么!?他是你的借口么!?还是你以为,你不要我了,就可以自作聪明地替我找一条出路!?沉蔼,你是一个这样的人么!?你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沉蔼在她的叫声里微微怔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弹去肩头的雪花,只是伸出的手指有细微的,他依旧平着嗓音淡淡道:“随你怎样想罢。只要你……你不再缠着我,就好。”
原来心痛到了极限,人就会变得麻木。顾徽不觉得疼痛,只觉得冷,彻骨的冷,剧烈的心痛全数寒成了惨淡的心灰。她看着他衣袂飘然的身影,绝世妖娆的容颜,和那样一双翡翠一般的眼睛,她自己则缓缓地跌坐在雪地上,垂下头,很轻很慢但是十分清晰地说道:“沉蔼,这些当真都是你心中所想?我不信!你虽不是很干脆的人,又常常装了一肚子心事不跟我讲,但是,你还不至于象眼前这个样子。”然后,她轻轻抬头,平静地看着他,“你真是如此想么?”
寒风里,他身后是那片无云的蓝天,飘浮的白雾,和几点轻扬着的雪花。阳光亦自他身后来,逆光的角度让她看着他时,很容易地,眼睛就了起来。顾徽轻轻道:“你说是,我就相信。”
眼里的那个人渐渐模糊,却听见他低哑的嗓音只沉寂了一会儿,便毫不犹豫地答道:“骗你是以前的事,现在,我不会。”
“真的?”心中一阵撕裂般帝痛,她只好维持原来的姿势仰视着他高大的身形。
“真的。”他的声线寒冷决绝。
“是么?原来如此……”顾徽毫无意义地应了声,眼里有泪却仍旧倔强地看着他道:“好罢。我不缠着你。沉蔼,沉蔼……”
不知为何她竟然连叫了几次他的名字。这一刻,就这简单的两个字,却比任何话语更加尖锐,仿佛世上最锐利的刀,带着倒刺的刀,一下一下,扎在他的心上。他咬紧牙关,胸中的剧痛让脸色变成了吓人的青紫。他自是明白,所以低下头去,不敢看她,让脸庞隐在日光的阴影里。
顾徽缓了一口气,慢慢地,十分疲惫地道:“我答应你……自此之后……我和你……我们……再无瓜葛。你……满意了么?”说完她缓缓支起身来,缓缓移动了脚步,自他身边过时,低声问了一句:“要不要把内丹还你?”
“不必。”沉蔼心下一惊,却冷冷道,“我不需要。你留着也算是留着玉珠的身体。”
顾徽咬牙看着他,却哭不出来,“玉珠!?还是玉珠么!?就这么一幅破壳,也值得你如此珍惜!?沉蔼……沉蔼,你非得这样说么?这样伤害我,我痛,你就会觉得快活么!?”
沉蔼回视着她近乎凄厉的脸,他自己却近乎残忍地继续说道:“顾徽,你不是一直想听我讲实话么?沉蔼就是这样。你见过绿衣就应该明白,除了玉珠,我对任何人都是这样。任何人对我来说,都无不同。”
“好。”顾徽点头,忽然觉得十分疲倦,这样的感情,这样不安的猜测,让她觉得十分疲倦。谁没有心高气傲的那一面?沉蔼总是这样高高在上,总是这样捉摸不定,而她,总是低下身段来就他,总是在他的若即若离里试着靠近!她觉得累了。自己不是不识趣的人,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期待的那一个,又何必作践自己的情感?虽然心痛,虽然不舍,虽然难以置信,她还是努力试着平静地答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说着,她从沉蔼身边走开。
“你做什么?”沉蔼看着她居然不调头下山,却径自往山腰走去,不由一惊。
“做什么?”顾徽回首看着他,勉强笑了笑,“我为何要告诉你?”
“顾徽!”沉蔼沉声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改变想法么!?”
顾徽有些错愕地盯着他,然后轻轻一笑,“沉蔼,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人么?你大可放心,我去君悦谷,并不是为了你,也没有要你因此感激我,而委屈与我同行之意。”她看着沉蔼仍旧一脸狐疑的样子,解释道:“我自己想去。毕竟是没有走完的路,还留着很多遗憾,我想走一走。你不用管我,回去罢。”接着,她就真的往山腰的方向跑去。
“站住!”沉蔼一闪身便挡在她身前拦住了她,“你不能去!”
“你怕云骥会吃了玉珠的这个躯壳么?”顾徽看着他,轻轻绕开,“你放心,我还不想死呢!”
“站住!顾徽!你若再往前,休怪我伤你!”情急之下,他竟然用那样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顾徽从来不曾想象过,有朝一日,会和沉蔼之间弄成眼下的局面。她躲开他的手掌,回首道:“我可以不去。”
“……”沉蔼在她难得的温顺里微怔。
“不过,你得答应和我在一起!”顾徽出人意料地冒出这句话来。沉蔼果然呆住。这一秒,顾徽瞄准时机,蓦地贴近他身边,结了咒,封住他的身形!
他的心,顿时狠狠一沉!然后他听见顾徽叹气道:“沉蔼,你不可能和我在一起。这一点,我接受。可是,你难道不明白,我也不可能听你的话不去君悦谷?想想看,就觉得,其实我和你,也并不是没有一点相同之处。这道咒,是金眼教的,仅有封印之用。你放心,一个时辰之后,就会自行解开。”她忽然微笑了起来,如往常一样笑眼盈盈地微笑着,她贴近沉蔼,轻轻地,吻了他的脸颊,深呼吸,轻声道,“不管怎样,遇见你,对我来说,是一件毕生难忘的事。再、见!”然后,她念了咒语,白光一现,整个人形便消失不见。
沉蔼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如雪色一般白!他费力地催动所有的灵气,直到再也承受不住!却奈何顾徽结下的咒实在太强!她拥有他千年的灵气,又得以师宸的土牙和土牙上灌注的灵气相助,这道咒,不仅封印了他的身形,更加封印了他体内所有可以利用的灵气!
强行冲开的结果,是他浑身的灵气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地乱做一团!
他望着白雾飘移的山腰,心头一阵乱跳,胸膛亦不受控制地急促起伏着,渐渐地,像是被溺在压抑的深海,身体只觉得重压无比,只是想要吸入一口气,竟然也变成了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在彻底昏迷前,他脑海里盘旋的,只得一个念头――她和玉珠,在这样的局面下相遇,会怎样?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