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幸福是一种感觉,柴米油盐,也能是满足的主料,诸事顺利,也能是不快乐的根源.
心里有七彩人生,不甘生活平淡,在笔下再造一个世界,这要是不幸福,我为它微笑."
深有同感^_^
因为和金眼在京城的偶遇,顾徽完全没有了在除夕前逗留京城的兴致――面对面的三角关系总是教她很头大。(Www.k6UK.CoM)于是,她提出了继续上路,沉蔼没有反对,却不经她同意地更换了小马蜗牛。顾徽有些惊奇地看着车舆前高大的黑色骏马,忍不住侧头盯着一脸淡然的沉蔼。他只道:“走罢。”顾徽有些迟疑地顺从地点了点头,钻进车舆里,意料之中的,不见沉蔼进来――他选择在车舆外的风雪里赶车。
顾徽有些沮丧。她不明白沉蔼换了蜗牛的缘由,是因为蜗牛太慢他身上的咒再也经不起拖延,还是因为她与金眼的对话,让他有了芥蒂,想要尽快脱离与她相处的尴尬?
他和她,实在是有太多不曾讲清楚的误会和曲折。
她自己的心境变化,她自己不是不明白。当时,她那样小心翼翼地,不敢当着金眼的面说出“我们”,沉蔼会怎样想,易地而处她隐约猜得到一点。但是,骗不了人的,那个时候,她就是很在意金眼的心情。为了什么有这样的变化,她自己隐约有答案,却不是十分地肯定。所以,她选择继续走这一趟。
想了很久,两个人之间毫无一点交流。凛冽的寒风偶尔吹起帘幕,露出车外的景致。雪花依旧在飘,冬意正浓。顾徽掀开一点车帘,瞧着沉蔼沉默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却陡然觉得这沉默叫人十分窒息。她只好放下帘子,坐回角落,无聊地拥着被子。
走了很久,夜色渐渐厚重,帘外一片寂寥,除了雪风呼号。无人的驿道上,就只得他和她。除夕夜,谁会避开尘世繁华,放弃亲朋欢聚,而选择在路上奔波?只为了一个不见得会回应她的男人?顾徽有些自嘲地笑着,掀开帘子往京城的方向望去,隐约可见天空中点点红光,耳边便自己想象出了热闹的爆竹声声和笑语连连。
她那样出神地望着京城时,沉蔼却静静地望着她,有黯然复杂的神情。顾徽自是不会知道,待到她回眸时,沉蔼已经转身无事人一样地驾车。顾徽看着他笔直的清癯的背影,挪到他身边,笑嘻嘻地对他道:“沉蔼,城里今天好热闹!”
沉蔼淡淡地“嗯”了一声,却没有回头,他平视着前方,缓缓道:“要回去么?”
顾徽一颠儿一颠儿地挪过去,紧紧地贴着他冰凉的手臂,仰头看着他微笑道:“不回去!为什么要回去?我跟你讲的意思,不是说我想回去!”
“嗯。”沉蔼含混地应了一声,似乎没有什么起伏的情绪。
顾徽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你不打算好好谈谈么?”
沉蔼目不转晴地盯着夜色里模糊不清的小径,轻轻地应道:“你想谈什么?”
顾徽不得不又一次叹息,“你不高兴,是不是?”这一回,沉蔼很快摇头。顾徽忍不住道:“你明明介意,为什么否认!?沉蔼你非得这样不可么!?玉珠当年那个样子忍住不说,你因此受了多少的苦,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自己不清楚么!?沉蔼,有什么事情什么理由可以忍住不讲,就这样憋着自己,你不痛么!?”沉蔼的脸微微泛白,却仍旧维持原来的姿势继续驾车。
顾徽缓和了语气,“我爱你,喜欢金眼,你明白么?”沉蔼纹丝不动地坐着,视线不自觉地从夜色里的小径移至车前的大马上。顾徽放开他的手臂,自己的手垂在自己的膝盖上,她看着自己冻得发红的手掌,轻轻道:“喜欢和爱是不同的,你知道吧?所以,你和别的人是不同的。我会爱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说到这里,她自己笑了起来,“也许是因为第一个遇见你,也许是因为你的执着让我心痛,也许是因为你有那么多不得已……可惜,这些都不是真正的理由。金眼的执着不亚于你,歧悦的不得已也不见得比你来得少,所有的理由中,你都不是唯一的那一个。我爱你,不是因为你经历了什么,背负了什么,只是因为你是你,就只是因为你而已,与别的无关。”
沉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虽然勉强抑制,胸口却不受控制地急促起伏着。
顾徽看着他,忽然道:“你……不舒服么?”
沉蔼很慢很慢地摇头,脸色却变成了和雪一样的颜色!
顾徽伸手抵着他的腰际,惊觉手下的灵气已经乱做一团,似有数道大力在他体内不受控制地快速流转。顾徽惊讶地盯着他的脸,他却移动视线,一双碧色的眸静静地静静地望着她,那眼底的颜色有如往常一样的雪域般的寒,却同时有着如水的柔和如墨的浓重。顾徽看着他,他不说话,只吃力地呼吸着。
顾徽缓缓渡过去一些净衣咒,小心翼翼地化去他体内的两股灵气,然后不敢再妄动,只好静静地看着他苍白着脸颊,费力地呼吸着,很慢很慢地,渐渐平静下来。
顾徽握着他冰冷的手掌,低声道:“你会这样,是因为我吧。这也是你不能喜欢我的理由之一?”沉蔼看着她,一时之间还是没有办法开口。顾徽倒是微笑道:“我明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分开走吧!”
沉蔼的胸口狠狠一痛,哑着嗓音道:“不……可!”
顾徽笑答:“有什么不可?你这样也看不了我啊!”说着,她折身回到车舆里,那一刹那,沉蔼伸手想要拉住她,却只够得到冰冷的空气。
顾徽在包袱里翻找,拿了一个小小的布包出来,然后递给沉蔼。他见了,便蹙起了好看的眉。顾徽笑道:“我只分给你了三颗,自己还留了三颗。你不用担心我!拿着吧!”见沉蔼不伸手,她想也不想就把布包里的粉色结晶倒了出来,“你是不是不喜欢金眼的袋子?没关系,袋子我拿走,结晶给你留在这里咯!”
沉蔼见她将粉色的结晶直接就放在木板上,抬头看着她立着的身影,终于又开了口,声音还是没有恢复的低哑,“我不用,你……都拿走。”
顾徽看他一眼,道:“懒得理你!”说完,低头轻轻吻了他的脸颊,笑盈盈地道:“我走了!古雅坡太远,我们换个地方吧!就约在祁连山下见吧!记得等我!再见!”她一口气语速很快地匆匆说完,然后闭上眼睛很快地念咒,紧接着白光一现!
“顾徽!”沉蔼的声音听上去依旧低哑,却是不常见的惊惶和急促。
顾徽真的不理他,继续念自己的咒,咻地一下就整个不见!
沉蔼想要阻止,伸出手去,却够不到她的衣袂,念动咒语,胸中帝痛却顿时如万箭攒心一般,无法继续用咒,他不得不停了下来。眼前一片漆黑,他竭力不让自己昏过去,却又不得不难过地伏下身。耳边是凛冽的风声,他向来不惧严寒,这时竟也觉得寒意刺骨。
恍惚中,世事如云烟,过往似碎片一般在眼前凌乱地浮现――有玉珠的脸,玉珠的笑语,玉珠的悲喜……渐渐地,全变成了她的话――他看不清她的脸,耳边却满是她说过的一句一句鲜活的话,渐渐地,又看清了,她说这每一句话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风雪交加的夜里,京城外的驿道上,不见月华不见星光,寂寥无人,只得一人一车一马。
顾徽急匆匆地施展法术,飞一般地往北边赶去――沉蔼总是有很多顾虑,又不懂得放下,她其实很希望他明白,活着,应该时时往前看,过去不会变,未来却有无数可能!她不怕伤,不怕痛,只求他能打开一扇心门,容她过!
初一。新年的清晨竟然是非常难得一见的晴朗!顾徽仰望着天边的云彩,一层一层铺满了整个天与地的交界之处,又折射着清晨橙红色但阳光芒,变成了一圈斑驳不一的云霞波浪。而头顶奠是清淡的无云的兰。她心情很好地伸了个懒腰,饱饱地吸足了清凉的空气,精神抖擞地向着北方前进!虽然,她还是不太清楚祁连山到底在哪里。
此时此刻,京城里的师氏行馆――也叫做乾毓官邸的,迎来了新年的第一位客人。西花厅外,积雪尚厚,屋檐下亦垂满了尖尖的透明的冰棱,阳光照上去便发出像钻石一样的光芒。厅内,茶香清和。两人相对而坐。
“一年不见,你好像过得不错?”一个饱含笑意的男子嗓音地道来。
“嗯。”应声的男子,对襟墨衫,银色短袄,玄色毛靴,正执着茶杯浅呷了一小口,“惭愧。师某怎会比歧家四少爷过得逍遥快活?”
“见笑。师宸,你在取笑歧幽不检点么?”那男子生得比女子还要好看,衣着也是鲜艳斑斓的五彩颜色,较之女子,他身上风流倜傥的味道,甚浓。
师宸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歧幽那一身蝴蝶一样的衣衫,缓缓道:“新年伊始,你不用去宫里么?”
歧幽持杯,笑道:“宫里无聊极了,我去做什么?不如陪陪老友叙旧,不是妙哉?”
师宸冷笑,“说罢,你打的什么主意?”
歧幽无趣地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往往该装聋作哑的时候,就精明得要命。”
“过奖。”师宸淡淡道,“说罢。初一大早不和你那些兄弟去宫里,溜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你以为家家户户都和你家一样,和乐吉祥的?师宇呢?他那个样子也可以自己去宫里?”
“有人陪他,不劳你操心。”师宸道。
“当真!?”歧幽原本无精打采的眼一下子亮铮铮的,“是谁!?”
“干你何事?”师宸直接道,“若无事就请回罢。”
歧幽见他真的摆出送客的样子,知道他的死脾气,于是耸了耸肩,慢条斯理地答道:“我家老二和老三打起来了。”
“嗯?”师宸终于有了一点惊讶。
“你也很震惊罢?”歧幽托着下巴,幸灾乐祸地道,“我家老二脾气一直很好,从不动怒,连被我家那样养着也从来没有一点异议。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和老三大打出手!还差点干掉我家老三!”
师宸应了一声,道:“歧铮怎么惹恼了他?”
“怎么你也以为是歧铮惹了他?”歧幽颇有同感地道,“我这样讲,我家老大就发飙。不过,听说是为了一只狐狸精。”
师宸看着歧幽一脸坏笑的样子,微微蹙眉道:“什么狐狸精?”
嘿嘿。歧幽突然欺近他的脸,“叫做顾徽的,你认不认识?”
“为什么会打起来?”师宸懒得理他。
歧幽瞥他一眼,道:“老三说那只狐狸精会误事,红颜祸水罢,所以想要干掉她。结果被我家那个好脾气的老二知道了,劝不过,便大打出手。你不知道,我家老二本来就很厉害,平时只是忍住不招惹人的。可惜啊可惜,歧铮太小,完全不懂事,还不知自己惹了**烦。”
师宸看着歧家最小的一个在他面前毫无遮拦地嘀嘀咕咕,道:“他怎会伤了歧铮?那他现在怎样?”
歧幽托着下巴的手指轻轻叩着下颌,慢慢道:“不知道。老大不说。其实,我家老大看来像个老实人,手段却狠辣。当初,要我隔半月或者一月才给老二一个活人,也是他坚持的。不过,身为老大,又做不了洄澜阁真正的主人,他的心情,我也很同情。”
师宸深深地看着他,道:“歧幽,你也明白,若不是歧悦自己情愿,歧弘并不能如何奈何得了他。可是,歧悦为什么会甘愿留在你家,你家又为何留下祖训要让他掌管洄澜阁,这些,你知道缘由么?”
歧幽敛去一点笑意,却又玩了一下自己那彩色的衣袂,道:“不知道。缘由大概在一代一代地流传时,就被我家哪位好记性的祖先弄丢了罢。”见师宸不语,他又笑道:“不过,你和歧悦只见过几次,怎么会想到为了一只狐狸精求他高抬贵手?触及水书的事,他一向不是好说话的人。”
师宸呷了口茶,坦率地答道:“我喜欢她。她要做傻事,我自不能袖手旁观。”
歧幽笑道:“原来你真和我家老二喜欢上同一个人!?你会喜欢上一个狐狸精,我倒不是很奇怪,至于,我家老二那种杀妖怪已经上了瘾的男人,还会喜欢上一只狐狸精,你说是不是有一点匪夷所思?”
师宸想了想,“歧悦可曾离开过洄澜阁?”
“就一次。前些日子,疯了一样地逃出去,然后带着那只狐狸精乖乖地回来。你说奇怪不奇怪?”歧幽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答道。
“之前呢?他可曾离府?”
歧幽认真道:“我家老二很乖,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你知道的,他得定期吃活人,所以从来是足不出户。”
听了这话,师宸眉心一蹙。见他不开口,歧幽道:“怎么了?”
师宸自顾自想着,丝毫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歧幽又道:“你不会以为我家老二之前见过那只狐狸精罢?且不说他没有离开过我家,单就你那只狐狸精来说,她不是才来这里么?又怎会先遇见过他!?”
师宸终于有了反应,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微笑对着歧幽道:“遇见过么?也许罢。不过,也无碍。”歧幽给他说得莫名其妙,一脸错愕地看着他起身离开。
师宸望着晴朗奠,方才升起的朝阳正光芒万丈,瞳色却有些暗淡,唇边仍旧是一贯傲然的笑意,思绪在此时变得缓慢――顾徽,先是沉蔼,现在又有了歧悦,那么我呢?你到底如何想?还是你自己也不曾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