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容懂得他这种酷爱书法爱书成痴的人的心理,对待书那就像是自己亲儿子似的,所以她也不以为杵,笑着应了。
这一卷恰是帝王书,包含了夏、商、周以及秦朝历任书法超绝的帝皇的墨迹。
里面有一篇竟然是来自于秦皇的。
其笔势大气磅礴、遒媚劲健,隐有雷霆万钧、龙盘凤翥的气魄。
一位雄霸天下的帝皇形象跃然于纸上,带给人以惊心动魄之感。
姜容似入了魔般,不禁伸出手去,欲要抚摸那上面的字体,结果还没真的触上去,面前的阁帖就不见了影儿。
她倏地清醒过来,就发现韩维崧正将《乾元阁贴》收进盒子里,一脸警惕地盯着她。
“萧兄弟,说好了只看不摸的,摸也要戴上手套,你怎么能如此大意呢!这要是沾上去一点污渍,那可是极大的损失……”
看他大有一股滔滔不绝的架势,姜容忙认错道:“对不起,是我不对,我已经深刻的认识到我的错误了。”
所以能不能不要再说下去了?
最终韩维崧语重心长地住了嘴,饶过了她这一遭。
萧珏目光沉沉看了他一眼,韩维崧顿觉一阵心惊肉跳,忙移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
三人又关注起外面的拍卖来,接下来的几样东西都不是他们中意的,姜容正感到有些无聊,突然,台上黄天骥有些激动地道:“接下来的这件拍品,乃是当代画圣京墨公子的作品!”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轰然。
京墨公子,那可是画技堪称出神入化的大家呀!其每一幅画作,都震撼人心,且有着特殊的作用。
比如之前京墨公子流传出来的一幅《溪山清远图》,描绘了晴日江湖两岸山色空蒙、水光潋滟的清远秀丽景色。
其笔墨苍古,墨气明润,点染烟岚,恍若欲雨,树石浓淡,遐迩分明,极尽山水淡远微茫之妙趣,给人一种空灵毓秀之感。
就画作本身而言,已是绝世之作。更别提它还有其他的特殊作用。
那就是,当人立于画作之前,目之所及,心之所感,那些山水好似活了一般,甚至于山水上的细小波纹都在一圈圈扩散开来,让人恍惚置身其中。
不,就是真的置身于其中!
每个有幸看到这幅画作的人,都有此感。
而在欣赏完画作之后,人的心灵也跟着变得沉静透彻了许多,周身的浮华与污浊戾气好似被画作给过滤了一遍。
这幅画作的作用,正是——净化!
这就是京墨公子画作的神妙之处。
是以他才会被世人冠以“画圣”之称,且所出画作无一不受到追捧与喜爱,所获得的评价也是极高,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如今,京墨公子竟然再出新作,而且还出现在了拍卖会上,这让众人如何能够不激动震惊?如何能不趋之若鹜?如何能不想尽办法竞拍下来?
这一回,蕙仙与似雪两人共同出场,她们带着丝质手套将整幅画作展现在众人眼前,并且隔一阵就将其转向不同的方向,让场中的人都能够有机会观摩到如此神作。
此刻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乃是一幅观音图,画上的观音飘然立于莲台之中,面容隐于云雾之后,只有一双空灵慈悲的眼睛显露人前。
画中主要是用纤细绵长而柔韧的白描线条绘就,墨色清淡,更衬托出观音菩萨的娴静优雅,绝世出尘。
背景是黯沉的天色,奔涌的洪水,以及众多受困于水灾中的人们。
画作中只描绘了观音大士出现的一刹那,意境空灵、幽深,给人以无限想象的空间。
菩萨身上的白衣仿佛透着一层淡金色的微光,原本沉闷绝望黯淡无光的世界,因着这一抹绝世身影的到来,而充满了无限的亮色。
人们原本绝望的神情,在那一刹那,重新焕发了希望与生机。
而此时看到这幅画作的一众人等,也不由得被深深地感染了。
这幅观音图的特殊作用,就是——带给人希望和光明!
黄天骥并没对画作做过多介绍,只简单说了几句,就报出了底价——一万两,让迫不及待的众人开始竞拍。
霎时间,一片竞价声响起,热火朝天。
绣佛斋内,王祎看见那幅观音图时,不由得直起了身子,神色有了几分严肃认真。
今儿这场拍卖会,宸英阁还真是准备充分啊。又是多宝观音玉像,又是《乾元阁贴》的,现在竟然还出现了京墨公子的神作!
看来老天爷都不想让他错过竞拍到好东西的机会啊!
他高声喊道:“四十万!”声音一出,力压群雄,谁与争锋!
众人一时歇了声。
一方面,这价格有些高了,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这喊价的是王家五公子啊。
他已经表现出了志在必得的架势,若是他们还没眼色地跟他争,事后指不定被他怎么整治呢!
之前他本来就已经两次竞拍失意了,正所谓事不过三,这要是再来上一回,五公子指不定就将他们给恨上了。
在这溧水县,王家就是那手眼通天的如来佛祖,而他们这些人,本事再大,家财再丰,那也越不过王家去。
黄天骥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声,若是没有这位五公子在场,这幅《莲座观音图》的价格指定得再往上翻一翻。
这时鸳鸯阁里的铃铛响了,外头一个小丫鬟走了进去,问有什么吩咐。
然后小丫鬟出来走向正在报价的黄天骥,凑近他对他说了句什么。
黄天骥面色就是一变,为难地看了看绣佛斋,最终还是抱拳开口道:“五公子,对不住了,这幅《莲座观音图》不能卖给您了。”
不待王祎发火踹门,他就接着道:“京墨公子说,这幅画不卖给王家人。”
绣佛斋内,王祎面色狰狞,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一把推开门出来大声道:“不卖给我王家?之前怎么没说?等我拍到手了再来说?这是京墨公子的意思还是你们宸英阁想出尔反尔啊!”
这话就有指责宸英阁擅自做主不想将拍品卖给他的嫌疑了。
黄天骥脸上的笑淡了几分,道:“五公子说笑了,我哪里敢做京墨公子的主?您要是不信,大可亲自去问一问。”
王祎面色骤变,“你说京墨公子就在这里?”
黄天骥指了指鸳鸯阁的门,没再说什么。
这是变相的承认了呀!京墨公子就在那间鸳鸯阁里!
场中众人顿时兴奋无比,眼神变得狂热起来,若非顾忌着这里还是宸英阁,还在进行着拍卖,他们怕不要直接围上去了。
“七贵”中的任何一人,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那就相当于是现代的天皇巨星,号召力以及影响力那是无比巨大的。
所以众人有此反应,也就不如何奇怪了。
王祎面色迟疑不定,想着自己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京墨公子了?最终他还是敲响了鸳鸯阁的门,在得到允许后,他带着忐忑的心情独自走了进去。
外头《莲座观音图》重新进行拍卖,这下子场面更加火热了。
而鸳鸯阁里,王祎一进来,视线从韩维崧身上略过,直接落在姜容和萧珏两人身上。
这会儿他已然表现得是一幅世家贵公子的模样了。
他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地走上前去,向两人拱手见了个礼,温声问道:“敢问哪位是京墨公子?小可这厢有礼了。”
姜容目中含笑看着他,萧珏面色不动,眼皮子都不撩他一下。
“这,之前祎多有不当之处,还请公子不要计较,我在这里给您赔礼道歉了。”王祎再次一拱手,姿态放得很低。
姜容面含怜悯地看着他,“啧啧”两声,“我说王祎啊王祎,你可真够……有眼无珠的。”
王祎原本听他开口说话,便做出一副聆听状来,结果听见这么一句,登时目中射出火来,险些压不住火气。
“你——”他怒视着姜容,触及她戏谑的眼神,心头跳了跳,最终狠狠咬了咬牙,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按捺住。
姜容继续埋汰人,“说你有眼无珠你还不服了是不是?你不是要找京墨公子吗?喏,人在那儿呢。”
她伸手往韩维崧那里一指。
王祎神色木木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面上的表情一瞬间有裂开的迹象。
当众人看到王祎从鸳鸯阁里出来时,纷纷看过来,“五公子,京墨公子是男是女啊?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俊美无双,犹如天神下凡?”
“京墨公子是不是待人很和气?他是不是就是之前三次出价的人?”
“京墨公子买多宝观音像可以理解,《乾元阁帖》那是理所当然,不过他买下那串黑珍珠项链,是不是要送给他的心上人的?”
“啊?京墨公子有心上人了?谁?是谁?我一定要把她找出来!京墨公子是我们大家的!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
王祎表情森森地撇了众人一眼,重新回到了绣佛斋,吩咐尚青密切注意着隔壁鸳鸯阁的情况。
蓦地,尚青道:“公子,他们跳窗离开了。”
王祎冲到隔壁去一看,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混账!”他猛地一拳头捶在墙上,咬牙切齿道:“追!”(未完待续。)